第四十四章 立威

  我見莫姑姑眼底隱約有一絲淚水閃爍，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頭對江帛道：“莫姑姑一直對我很好，教我識字和禮儀雖是嚴厲了些，但她從未苛待過我，江帛，你是不是弄錯我的意思了？”


  江帛沒有理會我，將他寫完的兩個大字拿了起來，說道：“莫姑姑，我自是知曉你盡忠盡責，父皇的疑慮真的多餘了，你不必教導李姑娘識文斷字，我不需要我的太子妃做勞什子賢妃德女，我隻求她平安喜樂，往後便讓霍芍來照顧李姑娘，你隻需打理好東宮上上下下的瑣事便可。”


  莫姑姑畢恭畢敬的叩了頭，道：“是。”


  李姑姑離開後，我有些於心不忍，剛要說些什麽，江帛便喚住了我，將他寫好的字鋪在案幾上，說道：“過來，教你認字。”


  我新有顧慮，走到了他的身邊，看了看他寫的兩個大字，無心討教，隻想著剛才的事，說道：“江帛，莫姑姑待你如同老薑頭待我，做人不可以對長輩不敬，你方才真的誤會莫姑姑了。”


  江帛笑了笑，說道：“你對一個能設出白玉十七劫的魔鬼講情字，也算你有本事，歡歡，你記住，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你知道這兩個字念什麽嗎？”


  白玉十七劫，這對我如同地獄般的幾個字，生生驚醒了我。


  是啊，那地獄酷刑，我曾親身，一一體會過。


  我心有餘悸的後退了一步，看了看桌上的字，淡淡道：“尊卑。”


  “呦？”江帛詫異的看著我，笑著說：“可以嘛，尊卑都認得了，看來是用心識字了。”


  我鼻尖一酸，直直的盯著桌子上的字，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見我不言語，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袖，將我拉到案幾前，伸手撩開我脖間的碎發，說道：“歡歡，不管在哪裏，你都是尊貴的，所以不要怕任何人，若是有人欺負你，你便說一聲，大膽！”


  我眨了眨眼睛，問道：“說這句就可以？”


  江帛真誠的點了點頭，說道：“你等著。”


  說完，他走到了門口，將霍芍喊了進來，然後朝我使了個眼色，我愣了愣，繼而清了清嗓子，對霍芍說道：“大膽！”


  霍芍微微一滯，繼而跪下，低頭道：“屬下有罪。”


  我蹙了蹙眉，然後對江帛說道：“可是，這樣的話，誰還願意和我玩。”


  “我呀。”江帛笑道，捏了捏我的臉頰，說道：“有我，有綻綻，你還想和誰玩，我隻是這樣教你，怕的是日後我不在宮中，她們會欺負你。”


  我不解的看著他，問道：“你要去哪裏？”


  江帛抿唇，解釋道：“我哪兒也不去，我的意思是將來如果有事要出去，你一個人在這裏，懂嗎？”


  我點點頭，霍芍抬了抬頭，看了看江帛，又看了看我，小心翼翼的問道：“所以.……我.……犯錯了嗎？”


  話音落，我才回過神來霍芍還跪著，急忙抬了抬手，說道：“沒事沒事，我就試試，你快起來吧，霍芍，你家小鍋餅呢？”


  霍芍站起了身，說道：“我剛才帶久之來的時候剛好碰見郡主，兩人便一同去花園玩了。”


  江帛走了下來，黑著個臉，說道：“可瞧好你們家那小兔崽子，三天兩頭帶著綻綻亂跑，日後大了讓人瞧見算怎麽回事？”


  聞言，霍芍低下了頭，沒再說話。


  晌午時，雪便停了，江帛與霍芍去了神機營，綻綻便帶著小久之回來了，糊的兩張小臉黑不溜秋的，宮娥帶她們洗漱完，便隨著我去後院掃雪了。


  綻綻已經十歲了，眼看著就要比我高了，也隻有江帛還願意天天抱著她玩。小久之是郭秉與霍芍之子，今年剛滿三歲，眉眼精神得很，看著討喜極了。我將笤帚遞給綻綻，卻被小久之接了過去，仰著小腦袋奶聲奶氣的跟我說：“姨娘，我來掃吧，您帶著郡主姐姐在旁邊休息一下。”


  我看著他舉著比他還高的笤帚，哭笑不得，彎下了腰，摸了摸他的臉頰，說道：“小鍋餅還挺知道心疼人，沒事，我們一起掃，等待會你娘回來了，姨娘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小久之點了點頭，乖乖的拿起了另一個笤帚，然後跟在綻綻身後認認真真的掃雪，綻綻時不時回頭看看他，各種嫌棄，可每每回過頭，唇角都揚起了一抹笑意，我看在眼裏，在這寒冬歲月，釀起了一絲暖意。


  這宮中歲月，甚是乏味。


  錦衣玉食纏身，繁文縟節也纏身，若非江帛在此，我便離開了，這繁華的牢籠，一點都不適合我。


  綻綻不知是與我感同身受，還是摸透了我的愁容，每每當我坐在窗邊眺望院子裏的四時風雨，她都會走過來依偎在我身邊，然後說些暖心的話，如此一來，倒也了解心頭寂寥。


  傍晚時分，雪又開始下了，東宮亮起了燈火，江帛遲遲歸來。


  綻綻見江帛回來，欣喜萬分，急忙迎過去，撲到了他的懷中，霍芍見狀，帶著小久之告退了，待她離開後，我才察覺江帛的異樣。


  他眼中，似有疲憊，可當與綻綻四目相對時，又滿是慈愛。


  我讓下人帶綻綻下去休息，待關上了門，我才問道：“宮中可是有瑣事？可從未見你這般。”


  江帛似笑非笑，打哈哈道：“媳婦甚是聰慧，今天在父皇那裏吃的太撐了，胃有點難受。”


  我為他斟了一盞茶水，遞到了他的麵前，嗔怒道：“你別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朝中的事你同我講了我也聽不懂，不能替你分憂，可是江帛，你不要總把事情憋在心裏不說，這樣多累啊，反正我也傻，你說了我也聽不懂，那你就給我說說就好了。”


  “你傻？”江帛蹙眉看我，接過了茶水，笑著說：“你精著呢，這一進門就看出我有問題，看來日後出去逛逛花樓可就難了。”


  說著，他飲了茶水。


  我撇了撇嘴，道：“你若出去逛花樓我便不嫁你了。”


  江帛放下茶杯，諂媚的笑了笑，說道：“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