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謀出路引馬自薦
轉眼間幾天過去了,張揚通過跟好多俘虜兄弟交流,大概知道如今皇帝劉宏死了,董卓進京了,皇甫嵩、盧植被罷免了,天子的勤王詔書出台了,渤海郡守袁紹振臂一揮各路諸侯響應了。
能打聽到的也就這麼多,可是張揚大概了解到如今他處的時代。
如今董卓篡立,天下諸侯會盟,正是英雄露名建功立業的大時代,可是張揚一個俘虜階下囚,外邊再熱鬧,也不干她的事了。
「既然穿越了,那就好好活一場。」想想如雷貫耳的三國英雄,想起如詩如畫的美人江山,張揚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每個夜晚,望著黑暗的夜空,愁得睡不著的張揚都在琢磨,該如何擺脫現在的「低賤」身份,成為名副其實的漢室宗親,成就一番事業。
提升地位,非是立功,立功也有兩條路,文途和武途。
文途就是像郭嘉荀攸那樣的謀士,出謀劃策、治理一方。武途就是征戰沙場,戍守城池。
以張揚如今的狀況,走武途鐵定要從小兵做起,通過斬獲敵首,立功提升。張揚這身板,指定走不通的。那就只有文途了!
可是文途,文途也要有機遇,有人賞識你,給你平台才成啊。
苦思冥想中,幾天過去了。
今天烈日當空,雖然已經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了,可是一旦響晴起來,日頭還是火辣辣的燙人,秋老虎秋老虎,熱起來一點兒也不比夏日差。
這幾日,前天張揚和那些俘虜被押解出城,到了吳家堡西邊二十裡外木駝嶺搶割粟米,昨天沖了一天的馬廄,還沒等殘喘口氣,今天又換任務了——修葺城池!
搶割粟米場面是血腥的。
如今天下大亂,黃巾軍像蝗蟲一樣在各州郡肆掠,所到之處不狼煙滾滾,遍地廢墟。他們奉行三光政策,糧食吃光,財物搶光,之後臨走時再一把火將空蕩蕩的城池村莊燒光,然後裹挾著更多的叫花子一樣的軍隊,轉移下一地,尋找富庶的可以就食的地方,接著就是攻城略地,開倉放糧,架鍋做飯。如此惡性循環,直到被收編,安定下來,再次成為耕種的農人。
黃巾軍不事生產,打的是運動戰,破壞能力驚人。而亂世相應的土匪盜賊也就四下活躍,他們雖然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可是也都是拿傢伙吃飯,而不是拿鋤頭吃飯。
幹活的人越來越少,加上天災人禍收成不好,以至於天下十三州處不缺糧。
這不,吳家堡看上木駝嶺那片快熟的莊稼了,乘著夜色帶人連夜收割。可是看上這片莊稼地的可不止他們一家,於是在月光下,兩路人馬先是火併了一把,輸的滾蛋,贏得留下。
獲勝的吳家堡顧不上處理滿地血腥的屍體,就趕忙放下刀槍,掄起鐮刀就呼呼地收割起來,然後趟過血腥粘稠的半尺血水,將粟米連根帶莖放到馬車上,用繩子捆結實,一刻也不敢停留,趁著夜色匆匆而去。
沖洗馬廄的場面是受罪的。
吳家堡有一千多匹馬,養有騎兵五百多人,也算是很了不得了的勢力了!要知道徐州不產馬,要想湊齊一千匹馬要花多大的心血,要劫掠多少行商,攻擊多少次黃巾軍才行!
這還不算,馬兒比人還嬌貴。吃的口糧一點都不能含糊,豆餅不夠,好一點的草料還是要管飽的。水是新鮮的井水,水質不好灌壞了馬胃,可就不好整了,要知道這年頭獸醫也是奇缺的。
而且馬兒都是靠四蹄著地,四條腿奔跑,可是這些部位都是很容易受傷的部位。一旦傷的重一些,一匹馬就報廢了,除了躺在馬廄里養老,就只能宰了吃肉了。而報廢一匹馬容易,補充一匹馬可就難多了。
天下產好馬的地方主要有西北涼州,東北幽州,還有就是匈奴人控制下的浩瀚大草原。可是它們都離徐州千山萬水,就算有好馬也早被其他近些的諸侯給瓜分了,哪裡輪得到徐州?
所以,吳家堡伺候駿馬十分用心,到了微不至的地步。
馬廄要乾淨整潔,每天都要打掃兩邊,將裡面的糞便垃圾及時清理走,不然有可能得馬瘟。馬除了吃草料喝乾凈水,還要每天牽出去到河邊給它們用水刷洗鬢毛,然後陪他們散步溜達,不然馬兒精神壓抑,影響戰鬥力。
而且,天冷時馬廄要四面搭上草蓋保證不凍著它們。天熱時,要保證馬廄通風透氣、空氣濕度示意,還要白天趕蒼蠅晚上打蚊子,為它們營造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
……
天啦,這哪裡是伺候畜牲啊,簡直是伺候老祖宗啊!
看著燈下或悠閑地吃著草料,或站在那兒打盹的馬兒,張揚疲倦地坐在地上,羨慕地望著這些活祖宗心裡感慨道:「亂世就是亂世啊,人活的連一匹馬都不如啊。」
今日就輪到張揚抬著沉重的條石,上城修城牆了。
張揚剛和三個俘虜同伴將一塊又滑又重的黑色條石搬到指定地點,張揚就已經筋疲力盡、氣喘如牛了。
「快起來,聽見沒有!說你呢!」張揚剛蹲下來想歇息一下,馬上一聲暴喝,接著皮鞭帶著呼呼的風聲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
皮鞭抽在身上,張揚感覺被電打了一般立馬跳了起來。然而疼痛並沒有給他力氣,他彎著腰身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道「不成了,不成了,在幹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呼呼……」
「不想活了?!」那個帶著氈帽的黑壯軍官怒道。說著就要掄鞭再打,這時就聽不遠處傳來動聽婉轉卻不怒自威的少女聲音:「住手!」
那軍官為之一頓,扭頭一看,忙畢恭畢敬地行禮道:「小姐!」
這來著正是吳娜。
今天她身著一襲月白色漢家衣裙,腰際打著一個可愛的合歡結,簡約而典雅。她似乎是剛洗浴過,一頭長發沒有束起,一張俏臉掩在柔順秀髮間,發間的眸波明媚的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
她輕盈地走到張揚身邊,一股品流極高的幽香也隨之飄來,沁入張揚鼻端。嗅著那絲絲入鼻的溫沁體香,挨了鞭子火辣辣的肌膚感覺被浸入了芥子油一樣,清涼之感傳遍全身,也不感覺那麼痛了。
她那晶瑩如玉的臉龐,還帶著沐浴時被熱氣熏過的酡紅。星眸漆黑水潤如漆點,輕輕凝視著你,對你微微一笑,如花瓣一樣的唇瓣裂出一道迷人的弧度,貝齒隱現,酒窩淺淺,格外迷人。
此刻的她彷彿是卸下了所有負擔的快樂少女,完全看不出當初下達屠戮令時的讓人心頭生寒冷酷。
美人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動人,可是張揚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冒冒失失地誇上一句:「好美!」
他不知道這個美女蛇此刻還是清純動人,歡樂邪,下一刻會不會玉面一寒,就翻臉情了。
女人心,大海針,既然捉摸不透,為了活下去,那就少招惹她。
「打死了可不行,我們正缺人手呢。既然搬不動條石,就繼續讓他跟馬兒做伴啊,前幾天就幹得不錯啊。這也算人盡其才了。」吳娜背著手,純澈的眼眸灧波流轉,含笑地在張揚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通道。張揚被看的有些頭皮子發麻,不知道她又在想著什麼法子捉弄自己。
張揚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大小姐也許是肩負的擔子太重,不僅要上馬打仗,還要下馬管民,心裡一定很壓抑。所以,張揚就意間有幸成為她調侃捉弄的對象,給聊灰暗的少女心靈帶去一抹歡笑。
記得前天,當張揚身心俱疲地牽著馬兒回巢,正準備跟其他喂馬的俘虜一起去翎那勉強夠填肚子的窩窩頭時,吳娜恰巧端著一大盤可口的果脯,一邊吃一邊視察馬廄。
她看見張揚飢腸轆轆正準備去領飯,眼睛一轉,嘴角露齣戲謔的笑容。
她拍拍手止住正準備離開的一行人,笑道:「今天各位辛苦了,你們做的我很滿意。這裡是一盤蜜桃果脯,味道可口極了。雖然分下去沒人不過兩三塊,可是卻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大家不要辭。」
這裡伺候馬的除了張揚,其他幾個都是被俘虜了好久的了,有一個已經在吳家堡呆了快兩年了,是這裡名副其實的老人了。
雖然當這弼馬溫,比起動不動就扛滾木抬壘石上城牆要輕不少,可是每天領到的東西也少啊。吃飽飯都是奢望,何況是更加誘人的果脯呢?
頓時,那些人的眼珠子都瞪了出來,眼球都快變成果脯的顏色了,大口咽著唾沫的聲音聲聲入耳。
可是還沒等他們謝完恩,來分果脯,吳娜指著張揚笑道:「大家還是先去吃飯,去晚了可什麼都沒了。這果脯我先交給他,你們回來時把他的飯也給帶回來,到時這些果脯再向他要就是。」
眾人這才不甘地望了一眼已經由吳娜遞到張揚手裡的果脯,咽著口水離開了。
張揚這兩天也餓的不行,聞著手中可愛的果脯也是食慾大振,空空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個不停。
「小姐,還有什麼事情嗎?」張揚看她並沒有揍得意思,不由地問道。
「呀,我看到盤子里有一隻蟲子啊!」吳娜突然指著盤子叫道。
「在哪兒呢唉?」張揚奇道。
「把盤子給我,我指給你看!」張揚被她那邪的眼神給欺騙了,覺得她有時候可能是有些可怕,可她畢竟年紀還小,少女心性,還不至於每一方面都壞的不可救藥。就比如,如今看到他又飢又餓,也是同情心大開,雪中送炭送來了果脯。她還是很可愛的嘛。
張揚沒有絲毫戒備,將盤子遞給了她。
吳娜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端著果脯緩緩走到馬槽前,看了看正在香甜地咀嚼著黑豆的駿馬,將手裡的盤子高高舉起,戲謔地看著張揚道:「蟲子可能鑽到果脯里了,我也找不到了。鑽進了蟲子的果脯如何能吃,還是丟掉算了。」
說完,在張揚目瞪口呆中,她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一整盤香甜可口的果脯就全部傾到了馬槽里。
果腹與黑豆攪在一起,味道更佳,馬兒吃得很歡快,而張揚卻是欲哭淚了。
「漢室宗親?我要回去睡覺了,希望你在這裡住的舒心,改天見啊!」說完,吳娜向張揚露出了天真邪的笑容,然後像只歡快的小鳥飛走了,只留下雙眼失神的張揚,還有「咔哧咔哧」吃的正歡的馬兒。
後面,就是其他幾個人給張揚把晚飯帶了回來,卻發現果脯都大多進了馬的肚子。頓時幾個人的眼都紅了,張揚百口莫辯,被眾人按在地上一頓好揍。
那時,張揚才領會到倚天屠龍記里殷素素臨死前對張忌說的那句話:「千萬不要相信女人的話,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以前張揚不明白,只是因為遇到的女人都還不夠漂亮,等遇到一個美若天仙的,馬上就心領神會了。
張揚想起那天的悲慘遭遇,就感覺神情一陣恍惚,看著眼前那沒有一絲瑕疵,美的讓人窒息的帶著純真的笑容、露出兩個淺淺酒窩的絕美容顏,張揚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可是,自己一個男子漢,又是「漢室宗親」,如何能這樣被她騎在頭上耍弄?我也是有尊嚴的,我想活下去不錯,可是卻是有尊嚴地活下去,不想這樣看人臉色,每天只不準就被長著天使面龐卻有著惡魔心靈的少女戲弄!
就在這時,到城外放馬的隊伍回來了,各種顏色的駿馬在放馬人的驅使下,如同一股色彩斑駁的洪流,捲起衝天的塵土,順著城門滾滾而入。
而奔在最前面的一匹駿馬渾身赤紅如火,神駿非常,疾奔如閃電如追風,正是吳娜的寶貝坐騎。
吳娜打了個響亮的口哨,然後那就見那神馬響亮地嘶鳴回應。
吳娜得意地笑道:「這是我當日從師傅那學完本領回來時,我趙師兄送的。這可是大宛的象龍寶馬!聽說是本朝宣帝出使西域時,大宛國為了求的大漢朝廷的庇佑,挑選了最好的雄雌各10匹象龍寶馬回京,然後百事年都奉養在洛陽,都是彼此之間交配,所以就算是生育了這麼多代,還是保持著神馬的風采。卻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象龍寶馬就失散在了民間,最後陰差陽錯被師傅得到,送與了趙師兄。而趙師兄又送給了我。看呆了,呵呵,也就是我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千里良駒!」
看著毫不自謙驕傲的像只孔雀的吳娜,張揚嘆氣道:「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硬將千里馬當成是拉磨的驢,將有經天緯地之才的能人當作苦力一樣驅使,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吳娜如何的聰明人兒,何常聽不出張揚是在借馬自喻,罵她不識賢才?
「喔?沒想到讓你伺候了幾天馬兒,卻悟出了這樣的道理,不錯,不錯,看來馬廄才是你最好的歸宿。說不定在裡面呆上一個月,你真能靠自悟成為一個大賢也說不準呢。」吳娜背著手,圍著張揚轉了一圈嬉笑著。
「我可是漢室宗親!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不然就是對大漢皇室的侮辱!」張揚低聲吼道。
「我們可是不服教化的山匪啊,是專門跟朝廷作對的。你這個窮困潦倒的漢室宗親在我眼裡可是一文不值的。」吳娜似笑非笑地看著張揚道,然後一轉身就要走,留下一句道,「還是去跟馬兒做伴,那些馬兒都快跟你混熟了,還真離不開你了。既然不能上戰場立功,馬廄那片小天地也能實現你的價值,才配吃每天的兩餐飯。」
「我的價值不是伺候那些活祖宗,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給你一個驚喜!」張揚怒不可揭,一大步跨上去追著吳娜說道。
「我從來不會給任何人機會,機會是靠自己去創造的!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喂你的馬!」吳娜頭也不回只留下悠揚的餘音,然後就見她像只輕巧的仙鶴,自箭垛口處縱身躍下,恰好穩穩地落在城下待命的象龍寶馬上。
「駕!」一聲響亮的馬鞭,一聲清澈的嬌叱,紅馬白衣拂塵而去。
張揚望著麗影消失的方向,反覆品評著她的那句話,最後苦澀笑道:「我都是階下囚了,每天都是喂馬就是放馬,起得比馬早,睡的比馬晚,吃得比馬差,乾的比馬多。到哪裡去創造機會啊,除非是機會從天而降砸在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