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臨鄉
他們一路上晝伏夜出，披荊斬棘。
楚白選擇晚上帶著柳君傑趕路，白天則躲在山洞裏修煉，以最大的限度躲避追兵。
在這種環境下，楚白自然不會強行煉化靈氣，以免自己受傷時出現意外。
但是，就算是他正常的吸收靈氣，也比以往快了很多。
他恐怕是千百年來打破體內五行平衡的第一人。五行失衡後，楚白猜測自己的天賦便在一直在緩慢地提升中。
那麽，為什麽五行失衡後自己的天賦會緩慢地提升？這種提升又是以什麽為代價的？
楚白對這些一無所知，他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與妖獸的搏殺中，楚白的《無缺體典》的修煉進度變得飛快。
這本是一門拳腳功夫，自然還是要多實戰的好。
每次吞下妖獸的血肉，楚白都能感到一股股熱流流遍他的四肢百骸。這時候，他再趁機修煉《無缺體典》，往往事半功倍。
一路上，楚白的搏殺經驗越來越豐富。普通的豺狼虎豹，他殺了不少，風豹、烈山熊、巨岩蟒類的妖獸，他也殺了不少。
此時的楚白，身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有新的，也有舊的，還有一些是舊疤痕上帶的新傷。
柳君傑越來越虛弱了。他的皮膚變得鬆鬆垮垮的，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甚至還出現了老人斑。
一個月後，楚白終於走出了莽荒，來到了一個小城鎮。
此時的他，胡子拉碴。破爛的獸皮下，有著一條條猙獰而恐怖的疤痕。而柳君傑則像一個又髒又臭的小老頭，頭發也因為缺乏打理而打結在了一起。
楚白賣掉了所積攢的所有獸皮，得到了近千兩銀子。這還是因為收購獸皮的老板不識貨，把妖獸的皮毛當普通的獸皮收購了。
楚白找了個客棧，好好地洗了個澡，將胡須刮了個幹淨，又去托店小二去買了幾套幹爽的衣服回來。
柳君傑也被他雇人好好的清洗了一番，並換上了新衣服。
“我們出發吧，不要在這裏過夜。”柳君傑的聲音虛弱，“我撐不了多久了！”
“好！”楚白連夜都沒過，就帶著他直接離開了。
他買了一輛大馬車。馬車裏鋪了三層厚厚的棉被，備足了水和幹糧。
“駕！”一聲鞭響，楚白趕著馬車，朝西南而去。
“當年我去玄清派的路上曾經從這裏經過。當時這裏還算幹淨，城主對我師父也是畢恭畢敬，還給了我很多糖吃。”
柳君傑回憶起當年的情景，皺巴巴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笑容。
“當人們聽到有仙人路過時，他們都跑了出來湊熱鬧。人山人海的，壯觀極了。”
“看到那顆光禿禿的杏樹了嗎？我當初想吃杏，又夠不到，趙員外就當即把杏樹給砍了，
讓我自己隨便摘著吃。”
突然，柳君傑又變得驚慌起來。
“快走，快走，趙員外出來了，不要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
……
幾天後。
“放棄馬車，你背著我走吧。”一天夜裏，柳君傑突然哀求楚白道，“這樣我們就可以抄小路，速度也會更快些。”
楚白知道他時日無多，於是便棄了馬車，幫他套上兩層厚厚的棉被後，就出發了。
天空中又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大雪，野地裏一片寂靜。
“楚白，你說我們修道值得麽？”柳君傑突然問道。
“值得，”楚白想了想回答道，“凡人們隻能像螻蟻一樣地活著，處處被人壓榨。隻有成了修士，有了足夠的實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柳君傑麵有不甘道：“我也是修士，為什麽我的命運卻是如此的不堪？”
“因為你還不夠強。”
“你說得也對。”柳君傑歎息道，“我要是有足夠的修為，自然不會有人敢暗算我。”
“你落得如此下場，有你自己實力不濟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你蠢。”
楚白認真地對柳君傑道：“你跟了你師父十幾年，竟然都沒看透他的為人，實在是可惜。我現在終於懂了為什麽忘情宗主收徒，要更看重弟子的心性和智慧了。”
柳君傑疑惑道：“可我觀忘情宗的弟子，心性和智慧都不怎麽樣。”
楚白愣了一下，速度減緩了許多。
柳君傑解釋道：“當然蘇微姑娘還是有些小聰明的，但我覺得她的智慧未必比得上楚兄。”
楚白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道：“忘情宗主未必就比你的師父好。”
柳君傑大驚失色道：“你的意思是，她也有問題？”
楚白沉默了，他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隻顧悶頭趕路。修道這條路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凶險萬分。
“我還這麽年輕就要死了，”柳君傑又開始了碎碎念，“我若不死，必將能成為這顆星球上唯一的化神修士！”
修煉境界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和化神。而化神這個境界，已經有十萬年沒人達到過了。柳君傑這麽有信心化神，可見其心氣之高！
“你就算可以化神，也算不上是唯一的化神修士。”楚白搖頭道。
柳君傑有些不解道：“難道這裏還有化神修士？”
楚白點頭道：“我雖孤陋寡聞，但還是知道這裏有人的修為早在化神之上了。”
“原來如此！”柳君傑恍然大悟，“我已經盡可能地高估她了，想不到她比我想象的還要高很多！”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忘情宗主。整個玄清派，根本就沒有化神修士，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忘情
宗主。沒有人知道她的修為，也搞不懂她有多少的手段。
“你說她有能力救我嗎？”柳君傑重新燃起了希望。
楚白摸了摸胸口，那裏藏著一條被人植入的道脈。
“她自然能夠救你。”
“那……”
“她憑什麽要救你呢？”楚白搖頭道，“小微在乎的人不多，你一出事，她估計就去求過她師尊了。”
“確實如此！”柳君傑苦澀道：“蘇姑娘帶給了我一枚丹藥，說是她師尊賜下的。讓我還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抓緊時間去完成。”
……
柳君傑的身體越來越差。他每天隻吃一點幹糧，喝幾口清水卻有大把大把的頭發脫落。
“楚兄，不要休息了，一直走吧，我的時間要到了。”
楚白從此不再休息，他背著柳君傑不分晝夜，一直趕路。柳君傑瘦的越發厲害，時而清醒，時而迷糊。但他就是硬撐著一口氣，不肯去死。
半個月後，楚白趕到柳君傑的家鄉之時，他已經處於彌留之際了。
這天，柳君傑拿出一顆鮮紅的丹藥，哆哆嗦嗦地吞了下去。
“這是蘇姑娘送給我的七日燃魂丹，可以燃燒我的魂魄來換取七天生機。”柳君傑道，“你帶我去前邊的小河邊洗一下吧。”
他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一抹不同尋常的潮紅，皺紋也淡了下去，眼睛也不再那麽渾濁。
楚白搖頭，魂魄被燃燒的後果十分嚴重，甚至能不能轉世投胎都是個問題。哪怕成功轉世，將來也很有可能會是一個傻子。
柳君傑看出了他的疑惑，故作輕鬆道：“就算有下一世，也是另外的一個人了。”
……
楚白一拳砸開河麵的堅冰，讓柳君傑趴在冰冷的河麵上，洗了把臉。
“把冰麵再鑿大些，我要洗一下身子。”
“你瘋了嗎，這麽冷的天，你會被凍死的！”
“我服用了七日燃魂丹，是死不了的。”柳君傑卻執意要洗一下身子。
楚白無奈，隻好把冰麵鑿得更大，然後再小心翼翼地護著他洗了洗身體。
“把被子都扔了吧，你背我進去，”柳君傑近鄉情卻怯，“記得避開村頭的王嬸，她是個大嘴巴。”
楚白背著柳君傑走進了村子。天寒地凍的，街上幾乎沒有什行人。
柳君傑把頭埋得很低，唯恐被人認出來。
他當初離開時，敲鑼打鼓，全村老少都來相送。
如今他回來了，天寒地凍，冷冷清清的。他自己更是羞於見人。
“我當初拚命的修煉，就是為了出人頭地，不再被人欺負。”柳君傑傷感道，“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是不是很可笑？”
“你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