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大少!”關陽撐著傘站在顧默白的身邊,周邊是森然環繞的墓地,雨水從天而降,拍打在傘麵上,由開始的細細綿綿到現在的大雨傾盆,澆灌而下把那墓碑前的白菊砸得碎粉。
“她可知,曾經我離這個地方也是一步之遙!”
她可知道,葬在這裏的,差點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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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華公寓,廚房裏響起了一陣嚴謹又苛刻的聲音,“嗯,對,十毫升就夠了!”接著便是一陣接電話的聲音,比較公式化的,等那邊電話一掛,一聲低叫聲起,“林雪靜,十毫升是多少?你給我加了多少進去?”
“拜托,老大,你做個飯都恨不得把實驗室裏的天平秤,試管測量儀都搬進廚房裏來,至於嘛你?就你這麽油鹽醬醋都必須精準到毫升刻度上去,這頓飯還吃不吃了?”林雪靜哀嚎,肚子都餓得打鼓了,這女人做個飯就跟搞實驗似的,看著著急!
“人的身體每天攝取的東西不能多,吃多了對身體有害,讓開,我來!”暖洋洋撩起衣袖,一副大義凜然理所當然的樣子,將站在身邊的林雪靜給一手撩開,穿著白色家居服的她朝林雪靜使了個眼色,出去,看看客廳裏的那個人怎麽樣了?死了沒有!怎麽沒動靜了?
林雪靜哼哼兩聲,朝廚房的桌台上那一套標準的測量儀器看了一眼,眼皮子一搭,得了,好幾年才吃你一頓飯,估計等不到你做好我的胃已經被摧殘得擰成一塊兒了!
林雪靜摸了摸肚子往客廳那邊走,才走出幾步便聽見了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音,她愣了一下,便看到客廳那落地陽台的沙發一角,舒言已經醒來,正在忙什麽!
從墓地回來,暖洋洋怕舒言體力精神不濟所以強烈要求她必須休息一會兒,舒言在沙發上躺著閉著眼睛,看樣子是在睡覺,但是到底有沒有睡著她們是知道的,看她那滿眼的血絲就明白了。
林雪靜轉身去飲水機那邊倒了一杯溫水,並進廚房趁暖洋洋不注意的時候弄了一小勺子的鹽放進去調開,就跟做賊似地快步走出廚房,要知道被暖洋洋這個家夥看到了會毫不猶豫地給她倒掉,重新倒水,然後根據水的溫度和水量的刻度和舒言現在身體的狀況做一個綜合評估最終算出要放多少鹽,再在她的小天平稱上打一下!一來一回一折騰,她會鬱悶死!
很難得她和舒言居然跟這麽一個奇葩好了這麽多年!
而甄暖陽就是一個奇葩中的奇葩!
舒言說能跟奇葩在一起的都是奇葩,可林雪靜覺得,自己無比正常,就她們兩個不正常而已!
其實仔細想想,跟暖洋洋談過戀愛的人才是多麽的不正常啊!
“哎,喝水!”林雪靜靠過去把水杯遞給舒言,並瞟了一眼舒言手裏的電腦屏幕,屏幕上是wd文檔,已經寫了大半篇,看樣子是舒言正在寫什麽報告!
舒言讓林雪靜放在一邊,隨手拿起一片餅幹往嘴裏放,聽著哢嚓的聲音,林雪靜眼睛珠子都瞪大了,指著那一盒餅幹,又看了看廚房那邊,低聲說著:“你就不怕被她看到?她會用她的火眼金睛毫不猶豫地跟你分解這塊餅幹裏所飽含的各種材料物質,什麽防腐劑什麽食品添加劑,以及各種物質材料對身體的有害程度,並且——”林雪靜說著卻自己抓了塊餅幹往嘴裏塞,然後繼續說著,“並且,她還會說我們吃東西之前沒洗手,手裏沾了有多少種有害細菌!”
舒言頭也沒抬,一隻手敲著鍵盤,一隻手拿起一塊餅幹往嘴裏放,一副她說她的,我吃我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淡定樣,讀書那幾年不就是那麽過來的嗎?
林雪靜哀歎一聲,似乎覺得,自己悲催的日子又要開始了!
暖洋洋的午餐折騰到了一點鍾才開始正式上桌,盤盤精致,之所以林雪靜還忍得住等著吃這一頓飯而不是直接下樓吃碗麵解決,是因為暖洋洋雖然做飯苛刻,可是這廚藝是沒得說,而且,是百分百的健康綠色,沒下味精卻能吃的出味精的鮮味兒。
裝著果汁的玻璃杯放了下來,杯底跟鋼化玻璃的桌麵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甄暖陽修長的手指輕叩在桌麵上,目光投向了坐在她對麵的舒言臉上,舒言吃飯的時候一向安靜,但以往吃飯還是會說說笑笑,但今天因為情況特殊每個人都像是在思考自己的心事一樣,視線都專注在了桌子中央的盤子裏了。
“有什麽打算?”甄暖陽說著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蒜苗放進自己的嘴裏,用味覺來感知這盤菜的火候是否足夠調料是否有沒有多加,在美國多年,幻想過無數次歸國時會在什麽樣的場景裏,飛機場的興奮擁抱,或是在KTV飆歌,要不就在迪廳酒吧瘋狂,就是沒想過會是在一個人的葬禮上。
大雨,灰蒙天色,悲虐的氣氛——
暖洋洋用手彈了一下還別在自己手臂上的白花,想起了今天在墓碑上看到的那張照片,想起了年少時曾經吃過他無數次用來賄/賂兼忽悠自己的醬肉包子,雖然那廝是罪有應得,但良心比對錯更重要,好歹也吃了他好幾年的免費早餐使得她那以前不吃早餐的壞毛病得以根除,不談對錯,僅講情分今天她也應該出現!
林雪靜抬臉看了暖洋洋一樣,那壺不開提那壺?隻是她也知道這兩人跟她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這兩個都是那種從哪裏跌倒就會從哪裏迅速爬起來的人!其毅力和決斷力超過了她的認知。
對麵坐著的舒言拿著勺子的手頓了一下,放下來,滿是血絲的雙眼微微動了動,沉思中玻璃果汁杯裏的勺子攪拌了幾圈,才淡淡開口,“其一,這學期有四個班的課,有兩個是研究生班的,任務比較重,暑假還有一次野外實踐課程,地點已經聯係好,要提前準備;其二,南池的治療需要繼續,正在給他物色更好的醫院,準備接受最好的治療;第三,會抽時間去一趟瑞士,處理一些私人事情!”
林雪靜看著有條不紊說話的舒言,頭皮有些發麻,怔怔地看著舒言,覺得好像這樣的舒言在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
終日沉溺悲傷隻會讓人沒有正能量再繼續下去,有的痛苦隻能積壓在心裏,隨著時間慢慢地排解淡化,你的任何悲傷舉動都不會讓痛苦有所減弱,隻會讓你更加難以自拔!
“OK,生活要繼續,祝我們走得更好!”暖洋洋舉起手裏的果汁杯,笑得釋然,沉浸在過去裏的人是沒辦法走得更遠的,她們是女人,女人的青春就那麽幾年,是蹉跎歲月徘徊不前還是拋掉包袱往前看,關鍵看你是想要選擇什麽樣的生活了!
舒言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
“暖洋洋,你現在在哪兒高就?”林雪靜見氛圍好了一些,便開口聊了起來,看了看這一塵不染的房子,租金應該不便宜吧,而且這還是濱江景觀房的最好戶型段,價格絕對不便宜!
喝果汁的暖洋洋眉頭挑了一下,用近乎苛刻又鬱悶的口氣一字一句地開口,“潤朗集團生物製藥研究室!”說完眼睛還眯了一下,大概是覺得這輩子除了實驗室這地球都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舒言抬臉看了她一眼,“學曆最低要求博士,博士在讀的你有什麽優勢?”
舒言的這句話似乎戳到了暖洋洋的痛腳,眉頭由挑換成了擠,站起來一顆顆地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在林雪靜抖嘴角同時,暖洋洋那凹凸有致的身體慢慢地靠在飯桌上,像一隻貓兒一樣曲起了自己一條修長的腿,身體前傾,一步步搖曳著爬過去手伸長就勾住了正在吃東西的舒言的下顎,眼睛一眨,吹了一口氣,看著舒言那悶悶的表情,便笑了笑,“明天打算用這一招直接放倒來麵試我的男人!”
暖洋洋的身材凹凸有致,隻不過平時工作的地方是在實驗室,大套的工作服,配上那一副古板的方框眼鏡,就像一個鮮嫩的山竹,好的東西在裏頭!
所以說,林雪靜給暖洋洋總結的就是,典型的外表沉穩內心無比悶騷脫了工作服就是個狐狸精的人物!
林雪靜嘴裏的東西一個囫圇吞棗,吞下去顯得噎著了,趕緊抱著果汁杯猛喝水,喝完之後哈哈大笑,舒言用筷子把她伸過來的手給拍掉,翻了一下眼睛,“想清楚了,研究院的領導都是些五六十歲的老東西,自薦枕席也挑個稍微年輕點的!而且就你那雙眼睛看什麽都是細菌的,誰能入得了你的眼?”
“那你幹嘛挑了個比自己大了九歲的男人嫁了?”暖洋洋從桌子上爬起來,衣服也不穿了,直接爬下去坐回去繼續吃東西。
喝果汁的林雪靜傻了眼,提那人幹啥呀這是?這好好的說話氣氛能不說男人行嗎?
“我已經離婚了!”舒言語氣平靜地說著,但目光裏有著淡淡的波動,她不管那份協議他到底有沒有簽字,但是在她心裏,從那天晚上兩人交談結束之後她已經在心裏跟他劃清了界限。
舒言說完放下了筷子,起身去客廳那邊,暖洋洋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淡淡地飄向了林雪靜,若有所思,離婚?
就今天那個男人會出現在那裏的情形看,這婚能離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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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並沒有在暖洋洋租住的地方待多久,一來是下午還有課,二來是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自稱是一個公寓住宅樓的物管方,說是沈南潯曾經租住過的房子出了點問題,請她馬上過去處理一下,舒言接到這個電話也有過一絲疑惑,對方為什麽會有她的電話號碼,追問之下對方說是沈南潯在租房的時候填的一個備用電話就是她的電話號碼,如非特殊必要他們也不會聯係她!
盡管精神和身體體力都不佳,但舒言還是隻好前往,同行的還有林雪靜和暖洋洋,到了指定的小區,舒言才從物管方那邊得知,沈南潯租住的公寓昨天晚上疑是發生了盜竊事件,現在通知她來看看有沒有遺失掉重要的東西。
沈南潯住的地方,舒言還是第一次過來,到了所在樓層,舒言便看到了門上貼著的封條,應該是前段時間為了配合查案所以被封上的,不過封條已經被扯斷,但門鎖卻沒壞,守在門口的物管人員看有人來了便讓開了路,一邊輕聲解釋:“舒小姐,請您進去看一看,如果有需要我們馬上報警!”
“現在報警是不是晚了?”暖洋洋不悅,這是什麽效率?昨晚上被盜的現在才通知,人家偷了東西的早逃到遠遠的了,還等著你去報警抓人?
物管臉上帶著一絲著急,解釋說這個小區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連對門的鄰居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也就是剛才他們來巡視的時候發現封條車扯壞了,這套房子自從沈南潯被關押之後一直處在封閉狀態,發現封條被扯壞之後他們無意擰了一下門鎖才發現鎖是開著的,才知道裏麵有人進去過了!
他們沒有報警是因為,沈先生自己就有兩把備用鑰匙,他出事之後備用鑰匙都沒來得及收回來,也不知道那兩把鑰匙到底在哪兒?說不定就是給朋友了呢?他們以為是沈先生的朋友進來了,所以才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盜竊事件。
舒言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門被屋子裏的情形看得表情怔了怔,客廳裏很亂,特別的亂,櫃子裏所有的東西都被翻了出來,再走進其他的房間,尤其是書房,地上到處都是書籍,而臥室裏也是狼藉一片。
舒言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裏,但是就她對沈南潯的了解,他的房間一向收拾得整潔,不可能會這麽亂,而現場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狼藉不堪。
“舒小姐,請您看看,有沒有遺失重要的物品?”物管人員問得小心翼翼,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要是物主追究下來,他們是要被問責的,這真是讓人抓狂啊,這個小區自建成以來的五年裏還是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在查監控錄像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異常的情況出現,除了昨天晚上值班的人說七樓那邊的路燈突然壞掉了需要派人馬上去處理,截斷電源的時間也就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內,支電路開關關了半個小時,除此之外他們想不到還有哪種可能的情況下會發生這種事情!
物管人員看著甄暖陽有條不紊地拿出小型照相機拍照,並查看一些角落的異常,站起來時看向了舒言,“報警嗎?”
舒言正蹲在地上撿起落在地毯上的一本書籍,周邊淩亂的現場的讓她忍不住蹙眉,輕輕搖了搖頭,那天賀宇謙告訴過他,查出來沈南潯的資產基本為零,而且就她對沈南潯的了解,他的家裏不會放什麽值錢的東西。
因為舒言主動說不報警要自己處理,小區的物管人員對她是感激涕零,聽說舒言順便過來把這些東西整理了搬走,便打電話聯係了搬運車輛,還熱心詢問要不要幫忙,舒言婉言謝絕,正好兩個好友都在,幫著整理好一車就拖走!
“你說得對,不報警是對的,這廝家裏麵其他東西沒有,就這個東西最多!不過進來的人顯然不是什麽雅賊,這些還看不上!”暖洋洋將整理好的一疊書擺好,齊放好了等著林雪靜打包。
暖洋洋和林雪靜都知道,舒言之所以不報警是不想再為沈南潯的事情而糾結,更何況舒言對沈南潯家裏到底有什麽都不太清楚,報警說掉什麽了,警察問起來說什麽?倒是三天兩頭的錄口供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而且翻出來的陳年舊事也會讓人傷感。
“居然連小學初中的書都還在,一屋子的書,看不出來他還這麽愛學習!”林雪靜累得坐下來歇口氣,“他不是不用看書的嘛,以前咱們那班主任經常拿他的豐功偉績來刺激我們,在我們的童年裏,他就是那個可惡的鄰居家的孩子!”
“粗線條的你是沒被刺激到,刺激到某人了!把某人也刺激成了一個女學霸!”暖洋洋嘀咕出聲,把目光投到了舒言的身上,看著舒言正耐心地把一本本書整理好,似乎並沒有興致要參與兩人的談話。
“小心一些,這些書有的已經絕版了的,很珍貴!!”舒言低聲說完,輕輕歎了一口氣,手裏拿著的是一本有著自己小時候塗鴉的畫本,上麵畫著的色彩都有些褪色了,不過封頁保存依然完好。
沈南潯喜歡收集書籍,正如她所言,他所保存的書有很多絕版的,格外的珍貴!
“喏,這個應該是你最喜歡的!”林雪靜從一堆書裏麵翻出了基本湊在了一起,“《四簽名》,《血字研究》,《恐怖穀》,你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舒言接過去翻了翻,其實她喜歡看偵探推理小說也是因為受沈南潯的影響,這些書以前都是在他這裏看過的!記憶裏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他問她《四個簽名》那本書裏福爾摩斯追蹤的那首遊艇叫什麽名字,舒言當時瞪著眼睛珠子,她看書很快,而且關注情節,壓根就沒注意那什麽遊艇叫什麽名字,之後因為答不上來當天晚上還重新看了一遍,答案是‘曙光號’。舒言覺得他是有意捉弄他,不過這件事也成了她記憶裏最深刻的一角,以至於前段時間他突然問起問她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最難猜的一個密碼,她還笑著說怎麽會不記得?到死都記得!
舒言摸著手裏的封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著頭讓自己的心緒能平複下來,過去了,都過去了!盡管腦海裏的記憶揮不去,但是人總要往前看的!她加快了手裏的動作,趕緊收拾!
沈南潯的東西不多,那幾套衣服舒言本想就此遺棄,但暖洋洋一臉正色,說這衣服好說歹說也是純手工定製,扔掉太可惜了,留著吧!
收拾整理用了差不多一個下午的時間,舒言不得不再次打電話給父親,請他給自己安排代課老師代課,三人收拾好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退掉了房子,最後還不得不請那幾個物管幫忙,上下跑了好幾次才把這些書給搬上了一輛小貨車。
用暖洋洋的話來說,人是沒了,可這精神食量留得可豐富了,滿滿一車,看著實在是壯觀!
舒言把所有的書都搬到了冉啟東住的公寓,全放進了書房裏,整理完畢之後人已經累得不行了,之前就跟父母商量過了,因為要上班,外加平時要去醫院照顧南池,她便搬到父親的這一套小公寓裏暫住,這邊是教師公寓,離學校近離醫院也近,省了平日裏的勞碌奔波,上午的時候舒童婭已經給她把房間整理好了,她把書房再整理了一遍之後看了看時間。
晚上八點了。
暖洋洋說晚上KTV飆歌,並聯係了幾個高中的朋友,她和林雪靜早早的過去了,可舒言現在累得骨頭架子都快散掉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連冉啟東打電話叫她過去吃飯她都沒力氣動了,索性往床上一躺,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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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鋼的股票已經不值錢,前陣子風波不斷,加上傳出了萬美想要收購顧鋼的消息,普華那邊也傳出消息來,說賀總也有意收購,而且連價格方麵都擬訂好了。”關陽微蹙著眉頭說完,低低籲出了一口氣,看著靜臥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的顧默白,知道他此時也是心煩意亂,但這些事情要處理起來確實很麻煩,豈止是讓人心煩意亂,簡直是想有多遠扔多遠。
“大少,顧老讓董源來過了!”關陽停頓了一會兒才把這句話說出來,顧鋼窮途末路了,現在的處境就是四麵楚歌,萬美,普華,還有幾家國外的公司都瞄準了顧鋼,目的昭然若揭,隻不過大家都在觀望著,誰能耗在最後誰就是最大贏家,但是顧鋼卻耗不起了!
顧默白睜開眼睛,眼睛裏滿是血絲,昨天晚上在醫院一夜未眠,加上抽了一晚上的煙,神情憔悴得讓關陽都心有不忍,他坐起來伸手摸著發疼的太陽穴,晃了晃頭,一隻手撐著額頭,正要說什麽,關陽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嗯’了一聲,在接電話時眼睛突然睜大,捏著手機的手突然緊了緊,連電話都沒掛轉臉就麵色緊張地開口。
“大少,少夫人出事了!”
D大教室公寓樓第六層A住戶的家中突然起火,而備受牽連的還有樓上的一層。
舒言現在住的,就是第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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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D大教學區叫喊聲一波/波地傳出來,學生公寓那邊的陽台上麵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人頭都朝著一個方向,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驚慌失措的尖叫。
十一點多的夜色被那通紅的火光印得半邊天都是火紅的,燃燒中伴隨著砰砰砰的煤氣罐爆/炸的聲音,消防車尖銳的鳴聲中夾雜著救護車車隊一輛輛奔離現場的聲音。
焦慮,恐慌,震驚,這些讓人不安的情緒在這樣的黑夜中給人在心理上壓上了重重的一塊大石頭,讓人窒息到惶恐。
眼看著過了過了這個路口便是D大的校門,被紅綠燈攔下來的奔馳車擠在了車隊裏,坐在車裏的人看著被警車開道臨時占道開辟出來通往醫院的綠色通道上連續有幾輛救護車呼嘯著離開,那尖銳的聲音和現場嘈雜的氛圍讓人無法在安靜下來。
轎車後排的車門突然被打開,從車裏下去的人速度飛快地一步躍上了路邊的台階,朝著那大學門口飛奔起來。
“大少,哎——”關陽看著飛奔離開的身影,背影躥進了路邊圍觀的人群裏,眨眼間便消失不見,關陽急忙把刹車一拉上,毫不猶豫地開車門下車追了過去,邊跑邊用耳機通話,氣息急促而緊張,“繼續找,找人重要,其他什麽都不要管了!”
從周邊幾家醫院尋找的結果顯示,被送往醫院的人群裏,現在還沒有找到舒言的影子!
D大校園的通往教師公寓的路上,一個身影用盡全力地朝那個方向狂奔,在靠近現場時用力撥開圍在警戒線之外的人群,直接衝到了樓層之下,從天而降的瓢潑大水澆灌而來,高壓水槍衝著樓上噴出的火蛇一陣猛衝,濃煙滾滾,卷起的焦味和衝鼻的氣息使得人喉頭一陣發幹,就像喉嚨裏麵都能噴出火來一樣。
現場指揮的消防隊指揮官正拿著無線對講機聽著進去營救的隊員情況匯報,被身邊的人一把抓住了衣領,渾身濕透的人根本看不清臉來,隻聽見嘶啞的聲音近似低吼般地衝破了喉嚨,“第七層的人救出來沒有,救出來沒有?”
對方沒料到會有人衝破了警戒線跑了進來,被拽著衣襟人都險些被他大力的手臂給提起來懸空了,對講機裏是嘈雜的聲音,對方一著急,拿著對講機也是一陣吼,“受災樓層有十層樓,從第六層到第十五層,每一層都有人等著去救,我怎麽知道你說的人有沒有被救出來?”
現場已經夠亂了,因為晚上風特別大,已經滅掉的兩層大火在大風中又有了要燃起來的趨勢,大風給救援增加了難度,指揮部門正在調集其他區的消防力量趕來營救。
指揮官正要叫人把這人給帶出去,這裏這麽危險,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怎麽辦事的?居然把人放了進來,結果他的話還沒有喊出聲,那隻拽著他衣襟的手臂一把鬆開,人影隻在他眼前一晃,身上那件白色的襯衣在夜色中還能大致看見那麽一眼,隻不過人影是朝著受災樓梯間的應急通道跑的,身影一晃就衝了進去,把指揮官嚇得眼睛一鼓,扯破了嗓門衝著那背影大喊起來,“哎,回來,回來,樓上危險——”
整層樓的電源都被截斷,火是第六樓燃起來的,至於是什麽原因現在還來不及查證,隻是這火源順著電路將A戶型這邊的電路給引燃了,六樓之下的五樓住戶是第一個發現的,一發現著火便果斷地切斷了五樓之下樓層的電源,所以樓下五層都相安無事,但是因為晚上大風,因為燃爆了兩家人的煤氣罐,火勢就更加凶猛,但第七樓的火勢卻是最大,從樓裏逃出來的人都在猜測著,是不是七樓的那件屋子裏有易燃物品,不然為什麽就那一間屋子的火勢特別凶/猛。
樓道裏因為沒有燈光簡直就是黑暗一片,衝進大樓的顧默白嗅到了空氣裏濃鬱的濃煙氣息,伸出手臂捂住自己的嘴鼻,黑暗中視線受阻,他是強忍住內心的不安摸到了樓梯間的位置,在踏上樓梯之後摸清了方向加大了步伐一步踩幾梯地往上爬,被淋濕了的衣服捂著嘴鼻讓他呼吸不至於在濃煙中受到傷害,隻是眼睛被那煙霧熏得眼淚直流,他憋足了一口氣地往上爬,越往上濃煙的氣息越來越刺鼻熏眼,等他在心裏默數著上了第七層,他的眼睛已經熏得睜不開眼了。
“言言,言言——”他在黑暗中摸索著進了門,觸摸到門框上時手被燙得急忙縮了回來,鋼化的門在高溫下變得灼熱滾燙,掌心一觸即便是一陣閃電般的痛從手指間鑽心而入,黑暗中傳來一陣壓抑的悶哼聲,他的腳步更加急切地試探著往裏麵走,一邊走一邊喊著舒言的名字。
言言,你在哪兒?言言——
言言,如果你在,回答我好嗎?——
別跟我賭氣了!
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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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他不要命了!”聞訊趕來的司嵐大吼一聲,得知顧默白自己跑了進去,到現在還沒有出來時,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衝著在場的人低喝一聲,“讓人去第七層!救人!”
“司市/長,第七層的火已經被控製住了,應該沒問題的!”趕來現場親臨指揮的區領導被嚇得抖了一下,趕緊讓人去營救,看來這場火免不了有人要被問責,免不了有人要遭殃了!
還是趁機積極表現吧,說不定還能從寬處理!
司嵐凝著眉抹了一把天上灑下來的水,臉色凝重,跟站在旁邊急得連呼吸都變得不平穩的關陽說道:“打電話給潤老二,讓他直接去醫院等著!”
司嵐把手裏被澆滅掉了的香煙捏成了兩截,目光朝那棟樓看了一眼,重重地哼出一口氣,他絕對相信,潤老二得到這個消息一定跟他有共識,那就是把裏麵的那個男人拎出來摁在床上往死裏整!
大傷未愈,他這是找死!
司嵐氣悶得將手裏掐斷的香煙扔掉,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滑開了屏幕,在電話薄裏翻了翻,最終翻出一個電話撥了過去,可是第N次,電話無人接聽!
司嵐眼神一暗,低咒一聲,該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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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級通知,今天晚上醫院所有能聯係到的燒傷科和呼吸道科的醫生都要到位!其他科室的值班人員也要做好相應的準備,時刻保持警惕!”
雖然不是靠近D大的醫院,但在接到這個消息的半個小時之內醫院的值班領導就做好了迎接傷者的準備,資源分配,好在是應急措施完善,隨著第一批受傷者被送過來,被送來的傷患也在醫生和護士的幫助下有條不紊地接受著治療處理,但此時嘈雜的走廊上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在挨個推開過道上的門,那門被推開時就隨即響起一陣焦急的呼喊聲,聲音已經啞得人聽不清他喊的是什麽了。
一位從急症室出來的醫生見狀,看著對方身上有斑斑的血跡,靠近了就嗅到一股子濃煙熏過的氣味,臉上更是分不清是不是沾上了血跡的東西,一團黑一團白的。
“唉唉,先生,讓我幫你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吧!”醫生停下腳步,職業敏感,嗅到了對方身上有血腥氣,敏銳的目光便朝對方身上看,此時男人正伸手推另外一道門,根本是將他完全忽視掉,但被推過的雪白的門上就落下一個血紅的手印,看得人心驚膽戰的。
“滾開——”男人完全啞掉的聲音響了起來,一轉臉,那雙血紅的眸子釋放出來的冷意把想要過去幫忙的醫生嚇得站在了原地不敢動了。
過道上一道涼風刮過,站在過道上的人隻聽見一陣從那邊傳過來的腳步聲,一個白影也跟著躥了進去,在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衝進去的人已經一把拎住了對方的胳膊。
“顧默白!”潤哥兒的聲音是直接吼出來的,他們跟在身後跑了一路了,這幾家醫院都跑遍了都沒找到舒言,這男人完全是瘋了!
“鬆手!”顧默白的手臂被朗潤一把拉住,抬起臉時,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朗潤,朗潤臉色一沉,“我已經問過了這裏的人了,沒有一個是叫舒言的,你找了也是白找!”
“鬆手!”顧默白再一次低啞出聲,一雙眼睛裏有被逼急了的冷光直射而出,在朗潤還要說話之時一把掙脫掉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朝那個房間走,邊走邊喊著舒言的名字,被推開的朗潤眉頭緊緊地皺著,衣袖重重一揮,把臉偏向了一邊,行,你的死活我也不管了!
“讓他找吧!”站在門外的張晨初看著朗潤那氣急攻心的模樣,臉色難看至極,從顧默白從那棟樓出來,到現在,他們追了一路,潤哥兒是心疼他身上的傷,結果還是管不住他。
“他要是找不到不會甘心的!讓他找!”司嵐也站在門口,剛才接了那邊打來的電話,說七樓現場並沒有發現有人的蹤影,如果醫院裏沒有,那麽,舒言應該不在現場!
但是舒言不在現場又在什麽地方?冉父說晚上叫她過去吃飯她沒去,說有些累想休息,他們都知道舒言最近失眠,睡覺都會關機,怕吵醒了就睡不著,大火燒起來時,他們打電話聯係,電話就一直處在關機狀態,到現在都聯係不上。
冉家人也急壞了,最近風波不斷,一家人身心疲憊,要是舒言再出個什麽事兒,他們都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態來麵對這樣的突發事件!
司嵐的手機再次響起時是五分之後,冉啟東打來的電話,說是那邊確定沒有女兒的蹤影,急昏了頭的舒童婭後知後覺地想到,女兒下午跟她提了一句說晚上好像要出去!
而此時在那個房間裏沒有找到人的顧默白大步走了出來,焦慮的神色全集中在了那雙血紅的眼睛上,目光像X光線一樣掃向了過道,好像要將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看清楚些。
司嵐掛了電話正要跟顧默白說一下情況,就聽見那邊過道上響起護士的焦急的聲音,“醫生,那邊那位女患者又吐了!”說著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身上被吐濕了的白衣外套,用手指夾著衣衫一角捏著鼻子要往洗手間那邊走,隨即又聽見那邊響起一陣‘哎呀’的痛呼聲,一個身影從門那邊躥出來,捂著自己的手背對著身邊急匆匆走過的醫生和護士喊著,“對不起,能不能幫我——”
盡管走廊上聲音嘈雜,來往的人也多,但站在不遠處門口的男人卻被這聲音震得身體一僵,轉過身,連身邊的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邁開大步衝了過去,將那站在過道上正在跟一位護士說些什麽的女子一把抱進自己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