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的規矩
“很多人羨慕甚至嫉妒我,因為天賦好所以被高塔青睞,一輩子應該就都會過的順風順水,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沐恩很喜歡找漱月談心,因為精靈國的公主的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傾訴對象,總是溫溫柔柔的樣子,在月色下還會散發出動人的光輝。
漱月坐在一旁看著這個少年,雖然偶爾沐恩會調侃她已經是老奶奶,但在森林中孤單的生活一百多年並沒有讓她增加多少的社會閱曆,所以靈魂依然單純澄澈。這讓沐恩都常常會有些無奈,因為她似乎不知道如何拒絕別人,總是會有五花八門的男生試圖撩撥她的心弦,似乎自己真能把公主娶回家似的,不得不說,男人還真是常常會有些奇怪的自信。
“不必在意別人的目光啊。”漱月說道,“身處的環境、看見的視野不同,所思考的東西和承受的壓力也完全不一樣。那些隻會嫉妒他人的,也就隻是這樣了。”
“唉,說不定我活的還沒他們長,有什麽好羨慕的呢。”
“別這麽說,從你們建國以來史詩都是強運之人,你現在經曆的苦難是為了逼出你所有的潛力。你的目標可不是成為聖人那麽簡單。”
“也就那樣了,曆屆的史詩也都沒有人拿到過最強的稱號。”
“總會有人,怎麽不能是你呢?”
“玩笑話,我沒這個自信,特別是見到吉爾伽美什之後,我就更這麽覺得了。你說他們羨慕我幹嘛,去羨慕吉爾啊,我覺得他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
“哎呀,說了這麽多原來自己也嫉妒了啊。虛榮要不得哦。”漱月聽到沐恩的話,輕輕的笑了起來。
“不是嫉妒,隻是感慨一下而已,他那些東西真是武裝到牙齒了。看看我,總是被當成猴子一樣在戲耍。”
漱月當然早就知道沐恩家裏的事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隻好抱了抱他。
“對了,還有個事情。”沐恩微笑著拒絕了這個擁抱,對漱月說道,“你別誰叫你出去都答應,那些小混蛋都心懷鬼胎,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嘛。”
“好的好的,以後你叫我我絕對不會跟你出來了。”
“咱們這是門當戶對。”
“走開,你和他們一樣。”
沐恩笑著站起來,與漱月揮了揮手,獨自離開。之後漱月殿下還要在月色中攫取星辰的力量,就不再打擾了。
二年級的時候,沐恩覺得如果能有天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但來到三年級他發現自己錯了。因為在三年級,連睡覺都已經是一件相當奢侈的事情。
西蒙就曾經感慨過沐恩的學習能力,每天晚上就睡四個小時,中午半個小時,晚飯之後半個小時,加起來基本上也就五個小時的睡眠,真乃神人也。
但三年級難以理解的那些邏輯概念與方式方法讓人非常想要睡覺,但又因為外界的壓力讓這些學生不敢睡覺,隻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找讓自己清醒的方法。
像什麽喝咖啡,飲濃茶已經是非常低端的方法了,頭懸梁錐刺股也不算什麽稀罕事,而亞伯的方法則是讓沐恩覺得最可怕的。
他挨餓。
一年下來亞伯整個人瘦了整整二十斤,原本就不胖的他現在已經接近了皮包骨頭的樣子,體脂率也低得可憐,身上的皮一拉能拉起來好高。
人在饑餓的情況下是睡不著的,所以亞伯就正好用原本留下來的飯錢來買其他的提神物品,雙管齊下。不僅有效的節省了生活開支,還能讓自己可以保證在學院內的領跑地位。
“卷,都可以卷。”並不勤奮的迦爾納現在都眼袋浮的老高,腦子裏全都是奇怪的公式甚至讓他難以再像以往那麽樂觀。
“其實我覺得這不叫內卷,畢竟壓力並不由我們的努力反而還變大,他一直就在那裏,不離、不棄。”亞伯歎息著,看上去非常的疲憊。
“不不不,你們是有內卷壓力的,要不然你和沐恩幹嘛也要這麽拚命,就算過以前一樣的生活你們至少也還能在中上遊啊。”阿蘭拆台道。
說完,三個人互相看了幾眼,同時發出生無可戀的歎息。
這也沒有辦法,畢竟大家心中永遠的神沐恩現在都已經難以招架這種學習的難度,哪怕是最為擅長的理論試卷沐恩都隻能勉強維持在優秀線之上,而除他之外,就基本沒有任何人可以優秀了,就算有都隻是偶爾可以做到。
當然這些東西都是不算漱月殿下的。
三年級學習的內容最重要的就是學會如何用更複雜的技巧和理論去構建魔法回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還要為以後的回路路徑留下足夠的空間,在那些魔法流經回路印記變得有屬相性的時候,如何構建交叉路口才能讓不同的元素快速通過又不至於讓身體產生不良反應甚至是更嚴重的情況,這都需要極細膩的雕刻方法。
而且天才們雖然確實非常的優秀,但是他們沒有讓魔法離體來模擬運行的能力,那需要十分富裕的魔力和豐富的經驗。很顯然他們還是太過年輕。
那麽解決的辦法就隻能是在自己身上做實驗,畢竟自己的魔力也沒辦法在別人的身上刻回路。
學校教授給了這些未來的希望許多種可以幫助他們鍛煉銘刻技巧,但魔力通行量又不會太大的實驗模板,並且準備了豐富的藥水讓他們可以隨時將其擦拭掉。
魔力回路出現問題時間非常嚴肅的事情,如果剛剛學會了技巧不加練習就開始就不管不顧的在主回路上使用,如果出現了不嚴謹的問題可能在戰鬥中法術沒用出來自己先炸了,那實在是死的太冤枉了。
而大家都知道的一點就是,刻回路這個東西跟吃飯不一樣,是很痛的。如果沒有成功的確可以再魔藥的幫助下消除那些回路,但是你要重複的經曆這個過程非常的痛苦。因為複雜,所以法師們還要在忍著疼痛的時候全神貫注的注意細節,這簡直就是酷刑。
也是為什麽亞精靈們明明都有魔法天賦,魔法師還吃香,卻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選擇成為魔法師的。
“艸!又失敗了!”迦爾納痛呼一聲,他忍過了銘刻的痛苦,但是這樣一個小巧的回路運行失敗後產生給身體的反饋卻非同凡響,可能這也是在變相的提醒他們如果不好好學那麽未來可能的下場不會讓人愉悅吧。
仿佛是為了應和迦爾納似的,在他喊完之後突然遠處的寢室也傳出來了罵娘的聲音。大家現在已經都見怪不怪了,誰一天不吼兩嗓子都說明他沒有在為了內卷而奮鬥。
沐恩回到寢室,看著三個人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撇了撇嘴,似乎是有些心疼。“學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吧,我給你們帶了夜宵。”說著,沐恩從儲物的魔導器中取出四碗足肉足菜的麵條,放在寢室中間的桌子上,招呼大家來吃。
“吃飽了容易睡覺,我就不吃了。”亞·窮人家的孩子·麵包終結者·熬夜的冠軍·伯身體動了動,看著那散發著熱氣的麵條咽了兩口口水,最終還是拒絕了。
“怕什麽,讓他們一晚他們就能追的上來嗎?你看我,今天出去了兩個多小時,他們該叫的不也還是在叫。”沐恩看著迦爾納說道。
“不要鞭屍啊,講點道德。”迦爾納指著沐恩威脅道。
沐恩則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這個時候,隔壁的吉爾伽美什突然也叫了一聲,四人對視一眼,開始哈哈大笑。
三年級就這樣過去,這在高塔其實是要長期練習的項目,為了保證安全性,學生們可能要練習五到十年,在這種反複聯係的過程中慢慢的提升自己的魔力。新塔院隻給他們一年的時間不是說隻要壓力給到了他們就能做到,隻是因為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充裕,能走到哪一步隻能看這些孩子的造化了。
其實這種教育方法高塔並不是沒有過,在對前線軍官或者某些其他的敏感位置成員的培訓中,高塔所采用的就是這種方法,壓力給足,東西一股腦的丟給你,剩下能做到什麽程度就看自己的了。
在這年的夏天,迦爾納等人與沐恩一同慶祝生日,除了沐恩你,寢室的三人都已經二十歲,成年了。
“有時候也是真的很感慨,自己的身邊竟然還有個這麽小的人,看到你總能激起我的好勝心,也多虧了你我們才能進步的這麽快。”亞伯端起酒杯,敬自己成年,也敬沐恩生日。
“最神奇的地方時,年紀這麽小我還打不過,誰見誰難受。”阿諾德還是那樣嘻嘻哈哈沒正行,他從沐恩第二次見到他時那種有些上等公民的傲慢中逐漸變成了個真正的貴族。
“你看看,這就說明你進步的不夠快,我現在已經大概率可以在正麵戰場和他換命了。”迦爾納作出一個拿槍捅自己心髒的動作,意思是沐恩太喜歡高些幺蛾子繞到別人身後,到時候隻要捅死自己他也沒法跑。
“高手。”沐恩淺笑著伸出個大拇指。
自從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死去之後,他就似乎隻會這樣笑了,仿佛笑得隻是皮肉,靈魂早已冷若堅冰。
莫德雷德從門外進來,他身影太過迅速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反應,但是沐恩可以感覺到他似乎把什麽東西塞入了自己的儲物魔導器中。
“我要走了。”莫德雷德非常不客氣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你們會想我嗎?”他笑著問道。
“你要回黑海了?”沐恩似乎有些驚訝。
“是啊,”莫德雷德拿起麵前沐恩的生日蛋糕送入嘴中,“到時候來找我玩啊。”
“為什麽?”沐恩轉過身來,“不用上學了嗎?我聽說四五年級學龍語基礎和其他的學科雜項,我記得海神教派似乎缺少龍語方麵的研究吧?你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學點東西回去。”
“龍語是需要用魔藥改變聲道構造的,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改造完畢之後才可以用嗓子唱出龍語的音階。”
“不會啊,不是已經有最新的擬態方法了嗎?”亞伯平時是看新聞的。
“還不夠成熟,所以這兩年我們都會去外麵,學校會進行任務的分配,完全隨機。可能是裁決者可能是邊疆的守吏。反正完全隨機。但是這樣的話我就得不到什麽收獲了,畢竟沒什麽比深海族更刺激的呢?”
“確實。”作為和深海族交過手的迦爾納此刻非常同意他的看法。
“那內院呢?你應該可以直接進入內院吧?”
“沒有時間了……沐恩少爺,咱們都沒有時間了。”莫德雷德又拿起一塊蛋糕,並且絲毫不見外的拿起沐恩的杯子將其中的利口酒一飲而盡,“三年,三年之後,諸王境的降臨勢不可擋。我們要為他做好準備,沒有時間慢慢吞吞的學習龍語了。戰鬥是我們最好的導師。”說罷他對著其他幾個人笑著揮了揮手。“朋友們,下次見麵,可能就是在戰場上了。之前我說的來找我玩是假話,你們可千萬別來。小心被留下來當苦力。”
沐恩站了起來,看著這個已經身材兩米有一的青年,他寬大的衣袍下也是雄壯的肌體,讓沐恩總能聯想到教宗狄亞勳仿佛瘦弱的外表下隱藏的力量。
其他人也站了起來,送別這位海神的使徒。
幾天之後,公主殿下也與眾人道別,她要回到自己的國度中了,在諸王境即將到來以前,會有許許多多的小秘境與世界粘合在一處,王已經不太放心讓自己的獨女在外獨自遊蕩了。
教皇要留在學院之內,而提摩太也隻好追隨著自己的領袖不能隨隊前往外麵。
吉爾伽美什站在高聳的山崖上,珠光寶氣的各種神奇之物在他的身邊熠熠生輝,他望向遠方的落日,心中開始期待傳聞中收藏著無數珍寶的地方。
“他們都走了,你呢?會回高塔嗎?”某天夜裏,沐恩與迦爾納共同在小街上漫步,沐恩是陪他出來等他女朋友的,晚上會一起吃個飯。畢竟沐恩的生日在開學前的沒幾天,馬上他們就要受到各自的派遣地分赴東西了。
沐恩望向潺潺流水的小河,天色太暗他看不見其中的遊魚。
“不知道,但是我想應該不會。”
“緊張嗎?畢竟是喜歡出事的體質哈哈哈。”
“我隻希望如果出事,你們都能活下來。”沐恩轉過頭,看向迦爾納,他心中已經沒有太多的執念了,隻希望自己不用看著自己的朋友們出現什麽危險。
“別這麽說,我們一個都不能少。就像我原來做的那樣。”迦爾納笑著,輕輕的拍了下沐恩的後腦勺。他的身影比那時候高大了許多許多,身體也十分的壯碩了。但那個貫通的傷口留下的疤痕始終是他身上不可磨滅的印記。
毫無疑問,在迦爾納不說段子不傻笑的時候,他一直都是沐恩最為信賴的存在,他是那個一定會履行自己諾言的男人。
所以沐恩從不懷疑他的每個承諾。
不管發生任何事,在任何地方,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都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刻,那麽想要傷害你,也必須踏過我的屍體。
沐恩常常會阻止迦爾納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他真的害怕一語成讖。但假若有天,真的所有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那麽迦爾納,也一定是在末世之戰中沐恩敢於交付後背的人。
這帝國不過是屍位素餐者的帝國,我迦爾納何必愛它。
所以你沐恩啊,假如終於有天想明白了打算背叛整個世界,也有我願意跟你試一試。
“誒,我們的任務已經發下來了,你們猜猜是在哪。”阿蘭和亞伯剛剛去教室中取到了自己小隊的派遣任務單,看到迦爾納和沐恩便迫不及待的製造懸念。
“無所謂。”沐恩坐到椅子上,抽出本地質書開始瀏覽,等著阿蘭繃不住自己說出目的地然後查看當地的情況。
“不要這麽無趣啊!迦爾納你猜猜。”
“我上哪猜?要不然去邪龍穀獵龍吧,也算死的轟轟烈烈不留遺憾。”
“遺憾,很TMD遺憾。”阿蘭笑罵道,“我們要去安珀的家鄉維爾行省。”
“好奇怪的行省名字。”沐恩將書翻到維爾行省並吐槽了一句。
“而且是去當裁決者!嗚呼!終於可以嚇唬別人了!”
“我靠我想退學……”沐恩合上書,感覺問題很大。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但那個不知名諱的裁決者老人在自己的麵前被巴頓秒殺的樣子還曆曆在目,是他為數不多的心理陰影之一,他總覺得當這個東西離死就不遠了。
不過生活就是場無法避免的那啥,沐恩隻能接受不能拒絕。他就像是隻被關在籠中的夜鶯,所有人都喜愛、讚美他,但假若他承受的這一切苦難都變得透明,也不會有幾個人真的願意代替他被關進籠子裏。
我們登上並非我們選擇的舞台,演出並非我們演出的劇本。
裁決者們要盡量避免與正常的公民接觸,正常來說嚴禁和自己的親屬見麵,為的就是防止有心之人去傷害裁決者留在塵世的親屬。
當然這種規定宗師有人違反的,而且真正追究起來的情況也很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三過家門而不入。況且不少大家族也會派自己的後裔成為裁決者,為的就是知道一些地底世界的情報。
維爾行省勉強可以算是中部行省,其實更靠近南方些,不過在南方柱國卡佩家族的勢力影響下,維爾行省人的性情和通俗語言中的南方人還是不一樣的。
並沒有那麽剛強的性格,但是十分活躍適合經商。
之前沐恩等人曾去過的黑水小鎮是所謂地下王國的重鎮,那麽維爾行省的某座城市就是地下王國的首都。地下王國的主人擁有黑白兩道的身份,實際控製著許多黑色的產業。這可能是除了太陽的王室之外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
因為是在正式開學前就已經發布了任務,所以隻要在開學的那天前往報道就可以,所以沐恩回到了帝都,沒有去高塔,而是憑借那塊象征身份的銘牌在宮中住了幾天。
安努王還見了他,這位平日嚴肅的王看到這位茁壯成長的史詩也非常的開心,好好的誇讚了他幾句。
史詩就像是祥瑞一樣,如果有某位王的任期內出現了這樣的天才,可以算是那位王德行與統治都十分出色的象征。
雖然這兩者其實毫無關係。
沐恩發現自己和納布已經說不太上話了,納布皇子天資聰穎,但在高塔的學員中也隻能屈居末流,雖然他十分努力,但到了如今,和沐恩之間的鴻溝已經相當的巨大。
他們如同往常一樣騎馬打獵,許多年不見,那匹叫做安舍爾的馬都長胖了許多。
但就和很多無奈的事情一樣,兩人在一起隻能做這些任何人任何關係都可以做的事情,他們也找不回曾經的快樂,閑聊些八卦,也會因為沐恩的不關注而進入死胡同。
但他們應該還能算是朋友,畢竟情感這個東西不應該隨著兩人共同話題的消失而消失,沐恩是這樣認為的。
之後他離開了帝都,沒有告訴納布自己要去哪裏,做什麽。納布如同曾經一樣送他直到城牆之外的驛道,臨別的贈言仍然是文縐縐的模樣。
但兩個人心中都覺得似乎有些奇怪,畢竟已經多年沒見。說出的那些碩重的情感似乎也有點言不由衷。
或許感情真的會消失吧,臨別的時候,沐恩依然托付納布幫自己照看這批駿馬,他要趕赴遠方了。
等沐恩到達維爾行省的時候,隊員們都已經到了,他們之前去探望了下安珀,發現她現在過得還不錯,成為了位煉金術師。
之後因為沐恩稍稍有些遲到的嫌疑,眾人就先去報道了,畢竟外界對於烏鴉的描述還是很恐怖的。
在報道截止的最後一天雨夜,沐恩敲響了那扇關門時間早的異乎尋常的小酒館的門。
“打烊了。”裏麵傳出懶洋洋的聲音。
“我是大客戶。”沐恩回複道。
“哦?”裏麵的人好像來了點興趣,“有多大。”
“可以給自己做好幾套衣服。”
門打開了,裏麵的那個男人用嚴肅的神情說出了很活潑的語調:“客人您可真是愛說笑。”
“你遲到了。”關上門,那個男人坐在吧台前,周圍還有形形色色十幾個人,沐恩掃了一圈沒有看到自己的朋友。
“應該還沒有吧。我記得報道截止時間是明天。”沐恩看著這些身體彪壯的人,沒有怯場的意味。
“你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要等到最後才到對嗎?”
“去早了難道不怕被發現嗎?”
聽到連番的頂撞,原本就隻有些小聲交談的酒館安靜了下來,眾人看向沐恩,似乎覺得這個小家夥有點硬氣。
那個似乎是掌櫃的男人冷笑不止,“小夥子,嘴巴挺硬,就是不知道骨頭有沒有這麽硬呢?”
“你一個,還是你們一起?”沐恩摘下兜帽,露出仍顯些許稚嫩的麵龐。
看到他這張臉,再加上他說出的話,所有的人都開始大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
“你想笑死我?”掌櫃問道。
“你不是這裏的負責人。”沐恩深吸了口氣,“你的魔力水平太低了,還不到魔導師。”
“教訓你一頓綽綽有餘了,小子,你得知道這裏是哪,還有這裏的規矩。”最後那個詞的尾音剛落,麵前的男人就在原地消失了身影,而沐恩則回過頭,冷清的眸子裏倒映出對方的身影。
片刻之後,所有人都不再發出嘲笑的聲音了,因為那個少年在幾秒鍾內就將自己的法術放在了那個掌櫃的喉嚨上,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對方想利用速度奇襲自己,但是沐恩瞬間就判斷出了路徑,利用蒼瞬幽境擺脫對方的魔力鎖定凝出雷槍向對方刺去。
這是佯攻,為了讓對方知道退避,緊接著這位烏鴉還算是比較有戰鬥經驗的在陸地上移動並沒有跳到空中,但是沐恩的算力太強而雷槍的速度又太快,哪怕對方的移動很飄忽沐恩依然預判出了路徑。
猝不及防下對方偏頭閃過雷槍,但是雷槍中有沐恩的時空錨點烙印,傳送到對方的身後手持雷槍將槍頭輕輕的放在了對方的喉嚨上。
沐恩其實還有很多準備但是沒想到對方這麽不經打,這讓沐恩有些感慨,在世人眼中驍勇善戰的裁決者在自己的手底下也走不過三個回合,看來這幾年的訓練和學習還算是卓有成效的。
看上去沐恩的戰鬥方式與他從前沒有任何區別,但最重要也是失誤後最可能致命的區別就是沐恩準確的判斷出了對方的路徑。
畢竟裁決者的虛步可不是當初高等學院中的那些學生一樣缺乏意識的生搬硬套。
然後沐恩也更深刻的了解到了自己與那名叫巴頓的邪術師之間的差距。
巴頓,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把我壓抑這麽多年的笑在你喪失生命的眼前綻放出來。
沐恩鬆手,那柄蒼青的雷槍就這樣消失在了空氣中,沒有絲毫外泄,然後他轉過身,帶上兜帽,問負責人是誰,他今晚可以住在哪裏。
“沐恩。”一個陌生的聲音讓沐恩警惕了起來,因為他之前沒有察覺這個聲音主人的存在。
有個男人走下樓梯,他穿的很紳士,與這個略顯逼仄的酒館顯得不太匹配。
“你的朋友們這幾天常常跟我提起你,看得出雖然你年紀最小但是最受他們的信賴。”說著,他的眼神掃過大堂,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得出他在追蹤空氣中殘留的魔力痕跡,隻不過他是注定看不到沐恩的了。
“不愧是在新塔院三年級的時候拿到了年級第一的人,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來到我們這種小地方讓我覺得有些屈才了。”男人說的很平靜,看上去沒有任何侵略性。但沐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因為他突然感覺到心慌,這往往不是什麽好現象。
果然。
男人伸出手,沐恩登時感覺到有難以抗衡的魔力向自己靠近。
但是沒關係。
“你們裁決者就是喜歡這樣無理取鬧嗎?為了給我一個下馬威?有什麽意義。”沐恩身體被巨大的推力向衝去,然後被緊緊的卡死在牆麵。
“為了規矩。不管你是誰,有什麽關係、什麽榮譽。在這裏,上級說的話就是一切。”說著,那個有著魔導師級別魔力的男人手重重的向後一拉,沐恩又從牆麵被拖拽了過去。
可是,這是魔力的牽引啊。
“裁決者的信條中隻有一句話,就是為了帝國鏟除它的所有敵人。”沐恩在飛過去的過程中,臉色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種冷靜的帶著輕蔑的感覺。
下個瞬間,沐恩憑空落地,抽出腰間的長劍,這不再是他師兄的那把了,因為裁決者不允許佩戴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物品。
那把劍上銘刻的是一個雷屬性比較少見的限製性魔法“雷刺荊”和一個大威力的“蒼雷之咬”,都是五階魔法,沐恩自己做的。不僅如此,劍身上還鑲嵌著珍貴的巨螯礦王蟲的結晶體,可以儲納許多的魔力在其中,讓沐恩在前兩次釋放上麵的魔法時不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
“不要以為我沒有讀過書,你們的規矩,不是裁決者的規矩;你們的奴性,不是裁決者的奴性。”說著,沐恩催動魔法,蒼雷之咬從劍刃中呼嘯而出。
這還沒完,沐恩並沒有等待蒼雷之咬命中敵人,因為他知道依靠法陣來催動的魔法在沒有特定的錨點鎖定下不能保證可以命中敵人,所以他原地旋圓,將蒼雷之咬的魔力傾瀉在自己的四周,然後他在劇烈的電光中身影消失。
下一刻,那個魔導師拚著硬抗一下蒼雷之咬的傷害也向原本沐恩所站的地方釋放出了一道風絞,但是沐恩已經不在原地了。
“你在打哪?”
沐恩將劍尖輕輕的搭在了那個男人的脖頸上,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
周圍原本正在喝酒的裁決者們都看呆了,不是說新塔院要送一批人過來接受鍛煉嗎?
這是來鍛煉我們的?
“實話實說,你是我見過戰鬥能力最差的裁決者了。”沐恩忍不住吹噓道,雖然他之前從來沒有跟裁決者交過手,也隻看過某位裁決者輕鬆秒掉自己滿狀態也能輕鬆殺死的人和某位裁決者被巴頓絞成肉塊的樣子。
難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了一位高手?
不過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哪裏,自從自己學會了當初老師偷偷給自己露的一手後,他在對戰同齡人的時候都已經可以算是比較輕鬆的了。
那個男人不知道神情如何精彩,反正沐恩在他的身後也看不到,沐恩將劍歸鞘,再次問了遍最開始的問題。
“我今晚住在哪裏?”
那個男人吩咐掌櫃領沐恩去他的住處,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入了雨夜之中。
之後,沐恩一戰成名,新兵蛋在報道的第一天就越境擊敗了自己的裁決者中隊長,任何人都沒能想到這種事情。
在離開之前,沐恩突然對今晚發生的事情感到十分的煩躁,便回頭對著那些噤若寒蟬的裁決者說道:“真羨慕你們,還能笑得出來。”說著,就隨著那個掌櫃離開酒館前往城鎮中的裁決者們的秘密營地。
“永遠的神!!!”在眾人知道沐恩來之前都幹了些什麽之後,原本已經打算睡覺的眾人都跪在床上對沐恩頂禮膜拜。
這讓沐恩覺得十分的尷尬。
“其實那個中隊長人還挺好的,”打鬧過後,亞伯撓了撓鼻子說道,“說話還挺和氣。”
這個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答複,那個中隊長並沒有為難過他們。
“你知道我們小隊現在有多慘嗎沐恩。”阿蘭撓著頭發說道,“隻有兩個女生了,有一個還名花有主,我害怕以後都要跟你們擊劍了。”
“那不是很好嗎,難道你不渴望有價值的對手?再說了,實在不行你就從了拉瑞莎也挺好。”沐恩笑了一下,準備去洗個澡睡覺。
次日,他們大早上就被叫了起來,那個人沐恩覺得有些眼熟,應該是昨天晚上在酒吧中喝酒的一名裁決者。
雖說裁決者守則裏沒有說上級的命令就是一切這樣的鬼話,但是命令還是要聽的,所以沐恩等人還是快速的收拾好了行李。
那個裁決者沒有穿黑鴉長袍,直到出城。
他將小隊的隊員們領到郊外的一個小村莊,這應該是裁決者的一個大隊所在地,這個村莊很偏,在幾個城鎮的中心點,應該就是負責周邊的幾個城市了。
大隊長是個魔力水平接近但是還沒有到高等魔導師的人,年紀也已經不小了,連臉上都有疤痕,看得出戰鬥經驗豐富。
不過按照這樣的配置來看,估計這邊基本上都是些很簡單的任務,如果是經常有亂子的地方,不該隻有這樣的裁決者配置。
那名老者說他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然後用沐恩根本沒有辦法反應的速度給了沐恩一拳,雖然沐恩在第一時間想要反打,但沒辦法,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很顯然是在沐恩等人來之前就給自己加護了增幅魔法,然後強行壓製下了氣息。
迦爾納先是愣了愣,然後暴怒起來想要一槍捅死那個王八蛋,但是被亞伯和阿諾德給拉了下來。
沐恩被打的渾身是血陷入了昏迷,迦爾納則一直被阿諾德告誡要冷靜。
“別擔心,有機會讓他們還回來的。”吉爾伽美什雖然很不爽迦爾納,但是他還是拍了拍迦爾納的肩膀讓他冷靜。對迦爾納來說捅死加護魔法已經消退的魔導師不難,但是殺了他自己等人形同叛國,這件事得先忍一忍。
之後沐恩被關進了一件禁閉室,說要餓他三天三夜,讓他知道在裁決這中應該怎樣行事。而對於迦爾納他們,因為亞波的忍讓態度所以非常欣慰的給了顆棗吃,沒有為難他們,但是說明了之後沐恩可能不能給他們一起行動了。
“怎麽辦?”迦爾納這兩天不斷在深呼吸,為了壓製自己的怒火。
“今天晚上,你去看看他。我們都靠不過去,但是你應該可以。”亞伯轉頭對吉爾伽美什說道,“恩奇都跟在你的身後,如果你有什麽需要,隨時告訴我們,我們會給你配合。”
吉爾伽美什站起身,表示不需要支援。
那天他從相反的方向出發,進入森林殺了一隻夜鶯,將它的靈魂收納到了“記載傳說的石板”中。
然後他在相距十分遙遠的地方再次將這隻可憐的夜鶯召喚出來,飛到了沐恩禁閉室的窗前。
窗戶很高很小,而且被鐵柵欄圍住了,地麵有壓製魔力的法陣,但是這東西對沐恩無效。
“小天使,想好怎麽辦了嗎?”夜鶯落在窗口,發出了吉爾的聲音。
“他們還打算關我幾天?”沐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個比較無關痛癢的問題。
“不知道,隻說要禁食三天,之後怎樣就不清楚了。而且那個人說你要從隊伍中被剝離出去。”
沐恩冷笑一聲,站起身來,這時候吉爾驚訝的發現沐恩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這隻烏鴉有實體嗎?幫我把這封信送出去,送給誰信上已經寫了,用傳書台,錢你先墊一下。”
“……”那隻夜鶯沉默了一會後說道,“天使大人,這是隻夜鶯。”
“誒呀你管它是什麽,幫我把信送出去,三天之內如果那邊不把我放了,你們就準備和我裏應外合把那狗賊給他娘的幹掉。”
“三思,小天使大人,殺裁決者是叛國的。”
“你也知道我是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