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高空吊床
吉爾伽美什其實還想說些什麽,因為他覺得這樣做似乎不太合乎規矩,如果是家教不嚴的世家子做這種事情當然稀鬆平常,但是高塔是個很嚴肅的地方,如果被塔瓦西斯知道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僅僅憑借沐恩的表述來看,似乎對方才是先不守規矩的那個,如果是這樣應該也無可厚非。
以不守規矩來對抗不守規矩,那就像是以暴製暴、以惡製惡,可不正義的手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得出正義的結果,所以不管沐恩如何有借口去說明自己要利用身份的特權來製裁對方,都不能說是正確的行為。
沐恩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而他知道的塔瓦西斯也肯定知道。所以自己的老師那邊,如果知道了那麽懲罰是不能避免的。
但是雖然行為不正義,結果也必然不正義,沐恩還是決定要這樣做,不為別的,就為出口氣。
人不能僅憑理性活著,那樣的話就和魔法造物就沒有任何區別了。
夜鶯接過沐恩的信件,將其吞入腹中,然後鳴叫著飛上天空離開了。遠處的吉爾伽美什坐著天之公牛,向遠方的小鎮走去,夜鶯則在身後遠遠的追隨。
“大人,有您的信件。”裁決聖所,有位身著紫邊黑鴉長袍的裁決者來到迪亞高的辦公室前,現在不是每天統一的送信時間,那麽說明信件的主人身份尊貴。
迪亞高官複原職已經好幾年了,但是這些年他的權利縮水了不少,並不是陛下利用其他的裁決者架空了迪亞高,畢竟因為體製的原因,在裁決者內部不可能有任何存在可以分的走他手中的權利。
比那更嚴重,因為裁決王權利的縮水象征的是整個裁決者權利的縮水,陛下已經不再那樣的信任他了,根據他手中的情報顯示帝王很可能成了一個新的秘密組織——至少是準備成立。
但其實迪亞高本人對這種事情顯得不算太在意,他也樂得清閑。
“是誰人的?”迪亞高將手中華麗的杯具放下,接過那人手中的信件。
信箋上是不死鳥侯爵家現任家主安舍爾的私印,他用私印的時候很少,在迪亞高的印象裏甚至是一次都沒有,隻是在設立私印的時候向裁決者報備過而已。
不過他迪亞高是何等的老辣?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那個本來的印章。
凡間的火漆印都是很簡單的,某些沒有魔法資質的人類貴族可能會為了防偽盡量將家族的家徽刻的很細膩,讓別的工匠很難模仿,但是當擁有魔力刻刀之後,這種東西其實依然非常的簡單。而精靈與亞精靈的印章則不是這樣,他們會利用某種可以儲納魔法的火漆來作為封印,而印章也是利用特製的法陣生成出來的,這種印章在其中的魔力消失後章頭會消失,看上去就隻剩一個木柄而已,然後就可以輕易的取出,利用這樣的方式,精靈們的印章是非常立體且複雜的,並且通過魔力的火漆,還可以構築成簡單的魔法封印,這樣的封印往往並不難解,但是其中構築的方法頗多炫技的成分,叫別人很難複製,以此起到一個防偽防拆的效果。
但是迪亞高麵前的這個印章徒有其表,並沒有內部的層次,說明仿製者根們沒有真正的解開過或者親自解開過安舍爾的這方私印。
不過安舍爾的印本來也沒怎麽用過,能夠見過這方印章的樣子似乎就已經證明了這個人和安舍爾的關係不太一般。
迪亞高將信拆開,裏麵也不是安舍爾的字跡,但這個人應該是仿照的出來的,因為外麵的“尊敬的裁決王收”也讓人很難認出破綻。而且這個人和安舍爾在寫字的時候很多筆法是相近的,在迪亞高看來,就是透著一股子書卷氣,似乎看到字就可以想象到寫字的人是很文氣典雅的人,這並不是可以的魔法,這個人寫的很自然。
信不算長,迪亞高很快就看完了,不得不說,看得他眼皮子直顫。
“大人?安舍爾大人的意思?”
“不是安舍爾侯爵。”
“啊?”
“你去一趟吧,”迪亞高將那信紙遞回去說道,“維爾行省九隊。”
“殺了他?”那個人不明所以。
迪亞高用看癡呆的眼神看向那名裁決者,然後腦子過了一遍他剛剛說的話,感覺好像是自己沒有說明白,便耐著性子讓他把信看一遍。
看過之後,那名裁決者笑了笑,說沐恩有點意思,說話竟然敢這麽硬氣。
“那裏的大隊長是誰啊?還有中隊長?真是夠丟人的,你帶個人過去,把他們的位置替換掉,至於怎麽解決你自己看著辦吧。”迪亞高抱著手臂,讓那個裁決者很意外。
“啊?大人,不用處理這封信的主人嗎?”
“當然要!你沒看他被關著呢嗎,趕緊給人家放出來。辦事,要講求規則和程序,不要搞什麽潛規則,欺負新人。那是辦事的態度的嗎?我們裁決者本來就是在黑暗中守望光明的,怎麽能自己先墮落了呢?”
“不能偏聽一麵之詞吧?他借由安舍爾大人的名頭給您寫信,於情於理也該受罰,更何況他竟敢威脅您要殺死裁決者,這是叛國重罪。”
“他用本來的名頭還得了?私印是什麽意思?不要把事情鬧大。不活你說得對,於情於理也要受罰,但是人家已經被無緣無故的毆打了一頓然後被關進牢房裏了,以報應原則說出這種話,在他還沒有做出來這件事情之前可以認為他說的是氣話,人怎麽能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負責呢?行了,別在這裏跟我說著說拿的了,你不是挺想出外勤的嗎?我還滿足的願望,一舉兩得的事情,多好?你趕緊去吧,要不然說不定他真的能做得出來這檔子事的。”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能讓您如此看重。”
“但凡你懂點腦子,你也不至於一直在這裏問我,滾滾滾,在不去我就換人去了。”
在世人眼中冷酷無情的裁決王對待自己的下屬竟然出乎意料的親切。
沐恩給裁決王的壓力很大,隻有三天,迪亞高在看到信的第一眼也不相信他真的能幹出來,但轉念一想沐恩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孩子,想想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有多暴躁,他決定還是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否則對誰來說都不是件好事。
至於為什麽把信通過這種方式直接給自己,迪亞高也是門清的,踐踏規則僭越程序的事情在高塔的眼裏是不能容忍的,因為曆任高塔的塔主都是宣誓永遠效忠帝王並且幫助帝王維係規則的,這也是為什麽高塔一直以來和裁決者都不太搭的上眼的原因,因為裁決者的特權太多,在高塔那些無書不看的學者眼中就是社會不穩定的根源。
裁決者是個身負督查、間諜、刺客等等職能的組織,這樣組織的出現本身就代表了統治階級對於底層民眾的天然不信任,甚至是最高統治者對於其他統治階級的不信任。如此一來,民族間的隔閡油然而生,在某些慘案的加持下,讓這個組織成為了獨裁鷹犬的代名詞。迪亞高也知道這樣並不是長治久安的辦法,畢竟每個魔法師接受的都是高塔的教育,讀的是高塔編撰的教材,但沒辦法,世間的問題太過複雜,就像是沐恩所經曆的那個事情,其實就隻是由幾個人所組成的問題,但從個人的情感的角度出發就幾乎是無法解開的死結。
所以說象牙塔裏的學者,還是太理想了,沒有永不腐朽的政策與體製,隻有當下最合適的那種方法。
畢竟,設施天下無有孤,不知當有幾人稱王,幾人稱帝。
吉爾伽美什回到了宿舍,這個小村子裏的條件還算不錯,每個人都有獨自的住所,但是之前因為在商議事情,所以所有人此刻都在一處。
“怎麽會來的這麽晚?”恩奇都看上去有些擔心,因為吉爾伽美什還未沐恩送了封信,這一來一回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
“晚點再說,”吉爾說道,“我們先去吃飯。”
“那還有心情吃飯?”迦爾納就差沒有被綁上了,亞伯寸步不離的跟著他防止他衝動。
吉爾有些嫌棄的看著他,然後又看了眼恩奇都,示意讓她開啟心靈鏈接。
“有人盯著咱們。”吉爾伽美什說道,“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服從安排。沐恩讓我替他寄了一封信出去,他說三天之後如果這些人還是沒有把他放出來,咱們就裏應外合殺了那個大隊長。”
“殺裁決者是叛國重罪,你不勸他冷靜點?”亞伯急了。
“除了這樣還有什麽好辦法嗎?我相信沐恩所說的都是實話,那既然是這樣,哪怕是鬧到陛下那裏,也有說頭。”吉爾伽美什當然不會告訴他們沐恩的身份,畢竟沐恩也沒告訴他這些人基本上都知道他的身份,還是要盡量保密的。
“放心吧,既然沐恩這麽說了,那說明他有把握三天之內就能出來。”阿蘭為亞伯寬心道。
日子過去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第三天,這段時間裏他們都在學習和背誦裁決者所需要知道與遵守的條例,條例中確實沒有寫什麽“上司的命令就是一切”之類的鬼話。
聽他們的小隊長說,再過就要出去執行任務了。
“阿道夫大人?”在第九大隊的辦公室中,那名被裁決王迪亞高排出來的紫邊裁決者正站在老人的麵前,那老人認得他,看得出來十分的驚訝。
“迪亞高大人恩準你告老還鄉,還有那晚與沐恩起爭執的中隊長也可以離開裁決者了。找人太麻煩,就由您來告訴他吧。您的位置,迪亞高大人特命我來接替,還請您放心。”
阿道夫是迪亞高身邊的紅人,就像迪亞高曾經是安迪身邊的紅人一樣,都是從小跟隨在身邊,亦師亦父的關係,所有的裁決者應該都會認識。
阿道夫還很年輕,不到七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是高級魔導師了,魔法回路都是在一場場戰鬥中淬煉出來的。
那名老者看上去十分的驚訝,他沒想到那個小鬼的背景竟然如此之硬,連裁決王都肯為他出頭,而且他甚至不知道這裏的消息是怎麽流出的。
“懇請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那魔力回路並不算太出眾的老人站了起來,懇求道。
“告老還鄉是件好事啊,當裁決者,總有一天是要死在戰場上單,何必如此留戀呢?”阿道夫的語氣還算柔和,除非在戰場上,裁決者們對於同僚都是比較溫情的。畢竟都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絕大多數裁決者都是魔法天賦還不錯的孤兒,被選中的人會進入裁決聖所經曆殘酷的訓練,很多人熬不過這個過程甚至會死去,直到他們到達了大魔導士的境界,才能身披象征製裁的黑鴉長袍。
當然裁決者的組成也不全是如此,就單單從哪些被選中的孤兒中,也有些天賦非常好的,會被送往高塔進行學習,甚至像安迪、迪亞高這樣的裁決王都曾是獲得過流雪長袍的存在。不僅如此,還有很多的貴族選擇把自己的某些子嗣送入裁決者,讓他們成為自己在裁決者中的眼線,這也算是被皇室默許的僭越行為,隻不過這種人注定不可能在裁決者中爬到高位。
因為構成的人員屬性相對比較單純,所以裁決者是個難進也難出的組織,一方麵裁決者不會允許自己辛苦培養的人隨隨便便的就離開,另一方麵這些孩子也無處可去。因為裁決者是個讓各家都感覺不太舒服的組織,如果有人脫離了裁決者也很難在其他地方找到體麵的生計,生怕他是假辭職,真刺探。隻有那些被家族送入裁決者當眼線的才可以相對容易的離開裁決者。
這也是為什麽老人不想離開的原因,他很可能會淒慘的渡過自己餘下的百年歲月。
“裁決王會給你補償的,走吧。”阿道夫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他。
“是他先!”老人激動起來,想要爭辯。
“我不想聽你的辯解!”阿道夫眉頭一蹙,嗬斥道。
因與果,可能會因為對象的不同發生截然不同的變化,這次無形的交鋒中沒有正義者,但是有明明白白的勝利者。
戰鬥本就不為正義,別傻了,我隻想贏。
自從沐恩的心破碎之後,他的道德感似乎也被割裂成了碎片隨著身體的縫隙流落出去、不再屬於他了,他從那時起就突然感覺自己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的正義,隻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謊言。他不想保護那些無辜的人了,隻想殺掉那些讓他難過的人,反正從結果上看,這兩者的區別不是很大。
很多人不知道為什麽要給自己樹立極高的道德底線,因為人總是比自己想的更沒有底線,如果從一開始底線就已經很低了,那就算當下還不是未來也肯定是個人渣。
現在的沐恩至少偶爾還會以自省來自我折磨。
門打開,沐恩如同嶄新出場般的從暗室中走出來,身上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不依靠魔法的話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但他走出來的時候,裏麵的魔力壓製法陣明明還在起作用。
阿道夫看著沐恩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些什麽,但是沐恩那纖長睫毛下的眼睛沒有絲毫的波濤,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還真是令人不爽。
“我是你新的大隊長,你們可以叫我阿道夫。他是你們新的一中隊中隊長,名叫羅本。”將沐恩放出來之後,阿道夫在下午召開了會議,用來宣布自己正式成為第九大隊的領導者。
幾天之後他收到了迪亞高的信件,說要開始著手準備排查秘境的工作,警告當地統治者,救援受困民眾,這都是裁決者的本職工作。
之前動用了天境騎士團實在是因為那個時候的邪術師仿佛不要命了般集體躁動,經過這麽多年的治理,終於他們的頭給按下去了。那麽自己的事情還是得要自己做。
亞伯心有憂慮的表示沐恩不應該這樣,而且他也覺得這樣的沐恩和自己的印象中差距很大。
“我是把好脾氣都留給你們了。”沐恩笑了笑,看起來和素日沒有兩樣,但其實他清楚,自己的心裏始終有壓不下去的怒火,但是他也不想壓下。
世界讓我失去了那麽珍貴的東西,我總得讓世界付出點什麽。
他可能不會記得五六年前的那次元素暴動,但是那個引起元素暴動的存在在他破碎的靈魂中塞入的憤怒就像是一枚種子,又像是伺機而動的毒蛇。
現在要逐漸替代他的靈魂了。
裁決者的營地人滿為患是很少見的,畢竟絕大部分的時候每個人手上都有任務,帝國的孤兒沒有那麽多,有資格成為裁決者的孤兒更少,大家都很忙。
因為新塔院的麵子,裁決者批準每個從新塔院來的小隊都始終可以在一起行動,雖然可能有些小隊的人數掠奪,裁決者們的常態應該是五人左右一個小隊,除非帶新的時候才會達到七人,而且往往分的很開,五個人經常要負責一到兩個街區。
而亞伯的小隊經曆過分分合合之後隻剩下七個人了,還算是正常的編製之內,不過這讓亞伯感覺非常的傷,因為之前演練過的很多東西都不成體係了,不過還好有兩個越來越變態的人在隊伍裏,壓力應該也不會很大。
在來的路上阿道夫已經想明白了沐恩的身份,不過他並沒有什麽表示,反正是龍是虎,在自己這裏都一視同仁。雖然心裏這麽告訴自己嘴上這麽對別人說,但他還是對這個越級擊敗了一位中隊長的小朋友感覺到非常的欽佩,畢竟他才十七歲,不僅有著這個年紀難以想象的回路強度,還有這個年紀難以想象的戰鬥能力。
新塔院的第一啊……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教宗。
其實沐恩並不是新塔院三年級的全項第一,但綜合成績的確是第一,如果真要打起來,估計現在還是很難戰勝完全狀態的波雷,還需要再等些年頭。
接到的任務是探訪周邊的叢林和村莊,防止有平民跌落到秘境中,以他們現在的能力,應付小秘境綽綽有餘,並且有海神石的壓製,可以確保類似於黃泉秘境的碎片之類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靠過來。
離教宗所說的時間還有三年,但是已經有秘境出現,這說明海神石的力量在諸王境主世界的擠壓下流逝的越來越快。對於沐恩等人來說,諸王境來的還是太早了些,畢竟他們無論如何沒有可能在沐恩二十歲之前來到魔導師境界。而不到魔導師,就還是所謂的低級法師。也是到了魔導師,教宗大人的越境殺人才會顯得輕鬆寫意。
“想到秘境我就害怕。”迦爾納看到沐恩好好的出來了心情自然不錯,隻是有些憤恨那個老狗還活蹦亂跳,沐恩倒是看的開,說了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算把這件事給結了。
次日他們就背上行李踏上了尋找秘境的旅程,秘境之所以是秘境,在於它貼合在主世界的時候並不會昭然若揭。
當然,大的秘境的確會給主世界帶來很鮮明的影響,會憑空的多出來許多的地方,海麵上也會出現許多新的海島,而且當諸王境真正降臨的時候,無數的大小秘境都會與主秘境相連,那個時候,從一個小秘境走到另一個小秘境間的短短距離,在主世界上可能就是千萬裏的距離了。
眾人的目標是石峽溪澗,名字還挺有詩意,聽說風景也很不錯,常有外地大城市來的遊客到這裏小暑,順便親近自然。隻不過對於本地人來說,真的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風景。果然,旅遊就是從自己活膩了的地方去到別人活膩了的地方。缺少的總是最好的。
雖然叫峽,但著實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兩邊的山地勢不算陡峭,海拔也低的可憐,隻有區區兩三百米罷了。不過來到這裏也不是為了兩便的小山,而是夾在它們中間的那條小河,因為地質的緣故,層層疊疊的頁岩崩碎堆砌在一起,經過時光的洗禮布滿青苔,溪水徐徐從其上經過,不時有小獸被風吹草動驚嚇往更深處去,飽滿的漿果就兀自垂掛在灌木上,一切都顯得很清靜。
因為已經開學了,本就不會很多的遊人便基本絕跡,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三兩來到,沐恩等人有限排查這裏,就是為了他們服務。往往這種不在旺季也不隨大流的遊客很富有冒險精神,就愛往犄角旮旯裏到處亂鑽,最後死在那裏變成野獸的糞土都沒人知道。還有些人雖然人數更少卻更為棘手,因為是群世代以此為業的盜寶獵人,遇上他們就隻能分出生死了。
帝國嚴禁平民進入秘境,如果是誤入,出去的時候不能帶走秘境裏的任何東西,違令者斬。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很多珍奇之物流落民間,引起爭鬥。一件上品的魔導器,很可能會讓原本平靜的小鎮遭受滅頂之災。有許多不講道義利欲熏心的人會想用各種手段來獲得哪些寶貝。
因為魔法的存在,人與人身體上的差距就已經變得非常顯著,亞精靈從人類那裏繼承來的少量好勇鬥狠的基因可能會在少數個體上集中體現,如果不加幹預的讓他們自行野蠻生長,會成為巨大的不穩定因素。
自由如果不加以限製,則必然導致剝削與壓迫。
所以,亞特蘭蒂斯的民眾們失去了從秘境中發一筆橫財的機會。
隻是話雖如此,還是有人會偷偷的帶走些貴金屬的器皿,因為其中不攜帶或者隻存在少量的魔法,所以難以被監測,渾水摸魚的行為帝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之後沐恩等人就要長期駐紮在這裏了,因為秘境的貼合是持續性的,可能出現秘境的地方今天沒有第二天可能就出來了。總之,是個枯燥無味又勞心勞力但好在一般來說不會有巨大風險的工作。
“守則一,要偽裝成探險者;守則二,遇到人勸告他趕緊離開;守則三,如果出現危險以規避為首要目的。”亞伯告訴了自己的隊員上麵下發的守則,本來向他們這樣的新手應該讓一個小隊長來負責引導的,但是在大家看過沐恩如果願意可以把中隊長的頭給捶爛之後,沒有人覺得他們需要幫助,也沒有人願意來帶他們。
“不嫩穿黑鴉長袍,那我來當個什麽裁決者。我們應該月黑風高手起刀落,把叛國者扼殺在睡夢之中!”阿蘭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和沐恩一起出任務是多麽危險的事情,還在那裏暢想“美好”的裁決者生活。
“醒醒,就憑你的實力,會被叛國者扼殺的。”迦爾納非常的喜歡陰陽怪氣自己的室友。
“希望你們還是不要大意,就算在森林裏行走也盡量保持隊形,流嵐和恩奇都往中間靠,迦爾納頂在前麵,我負責左翼、阿蘭右翼,吉爾你負責注意後方的情況。咱們好歹也是代表帝國最強戰鬥力的部隊,等會讓人給偷襲可就糗大了。”沐恩的手始終放在劍柄上,畢竟冒險者其實是個高危職業,黑吃黑那是常有的事情。
“不用太緊張,我的夜鶯始終在周圍徘徊警戒。如果有風吹草東我第一時間就可以得到消息。”吉爾看上去非常喜歡那隻倒黴的夜鶯,沒事還會把它放出來自娛自樂。
西蒙不在計劃之內,自然也不能跟著小隊中的人,任何裁決者的身份、庇護所和集結地都是帝國的機密。所以沐恩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這兩年好好出去玩一下,隻是那時候忘了有諸王境這檔子事,隻能希望他在外麵浪的時候別運氣那麽差。
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沿著溪澗溯遊上去,沿途記錄那裏存在可能的秘境入口,在之前阿道夫明確的表示了其實裁決者對那些地方都有記錄,但是為了鍛煉他們的能力不會給,這也是新塔院的意思,所以沐恩等人就隻能勞心勞力的親自來做這件事。雖然這個地方真的不算很大,就算是一般人身體素質在正常的水平,走上一天基本上也就出去了,可是溪澗中沉積岩很脆,青苔很滑,猝不及防下還真的會有點危險,期間阿諾德就不慎跌入了水中,當迦爾納想要去把他撈上來的時候他卻潑了迦爾納一臉,迦爾納這能忍得了?直接跳到水裏催動魔力把他電的夠嗆。
不過這樣胡鬧也不是沒有好處,小隊成員的晚飯救出來了,因為很多的魚被電暈浮上了水麵。
晚上的時候,幾人已經在樹上建起了屋子,沐恩調配了魔藥,防止蚊蛇的接近,這裏的樹木不小,說明地方政府保護的很好,如今已經很難在溫帶看到如此巨大的杉樹了,幾乎可以說是枝上能跑馬。
幾人的住處表麵上看是為了探險臨時搭建的,但其實裏麵的東西可著實不少,甚至還有個傳書台,用於匯報緊急情況,因為是臨時的坐標,隻能使用一次,裁決者方麵給他們準備了三個,並且已經鑲嵌好源石。
好動的迦爾納和阿蘭還在兩根樹枝間搭了個吊床,因為距離很遠想要到那個吊床上隻有兩個方法,一個是走鋼絲般的走過去,另一個就是原地起跳直接落在吊床上。然後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他們知道流嵐是個恐高的,還賤兮兮的去要請人家來試試他們做的吊床,嚇的流嵐花容失色。
“你們真是活該單身。”亞伯看著兩人每品的行為,翻了個白眼。但是這引起了兩人的極大不滿,迦爾納表示自己即將入贅白鷺家族,叫他不要血口噴人。阿蘭則更硬氣了,說想嫁給他的人能從帝都一隻排到眠湖家的封地。
“話說回來,在這裏隻有兩個人真的沒有對象啊!”迦爾納的眼睛突然在亞伯和流嵐的身上來回穿梭,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喂,你那是什麽意思?沐恩不算人?”亞伯此時也顧不了許多,拉過沐恩來墊背。
“嘖嘖嘖,你沒看人家精靈公主和他對視的時候,那叫一個媚眼如絲啊,你有這待遇嗎?也就是沐恩這種榆木腦袋,換個人這早就神仙眷侶了。”阿蘭表示亞伯還是太年輕太天真。
“飯可以亂吃,最多毒死你們自己;話可不能亂說,會連累很多無辜的人的。”沐恩笑了一下,回應道。
“看看看看,三個人。”亞伯把手一攤,表示你們故事的主角是我們這邊的,沒想到吧?
突然沐恩心中又不好的預感,他從樹枝上爬起,眼神向下掃過幽暗的叢林。
“吉爾。”他輕喚道。那邊正和恩奇都聊著天的吉爾伽美什立刻做出了回應,魔法之王的指環出現在手上,光明照耀到已經陷入沉寂的森林中。
“這東西是真的好,可以用這麽少的魔力就用出魔法。”迦爾納感歎了一下,從吊床上坐騎,他實在很難想象那麽小的指環裏可以銘刻這麽多的魔法定式。
然後下一刻,吊床的一根繩子被光束穿透,迦爾納猝不及防下隻能趕緊抓住身下的布料發出了噢噢噢的嚎叫聲,在空中開始蕩起了秋千。
阿蘭慶幸他剛剛從那裏過來,感慨了一句太慘了然後跳了下去。
轉瞬間,所有人感覺彼此心意相通,心靈鏈接已經成立,而亞伯也非常明白的給了兩個人浮石作為借力的支點。
沐恩沒有著急出售,他回頭看了眼吉爾,對方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沐恩坐在天之公牛的背上從高枝俯衝而下,然後他看見了來犯之人。
或者說是——來犯之獸。
一直地龍咧著大嘴對著幾人咆哮,看身上紋路的顏色,好像是金屬性的,好家夥,肯定很硬。
它揚起前爪與天之公牛開始角力,竟然頂住了公牛的衝鋒。
“別硬碰硬!迦爾納他是金屬性的,先不要發力。阿蘭,燒他!”
“會不會把那牛也烤熟了?”雖然阿蘭嘴上在揶揄天之公牛,但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沐恩拔出長劍召喚出雷刺荊,絕大部分的金屬導電性都交好,所以雷屬性的麻痹作用會更容易的作用在金元素身上。
那地龍身軀凝滯了一瞬,天之公牛狂吼著將它頂翻在地,身形消散,火焰從地麵上升起,炙烤著這頭地龍,想要利用溫度將它身上用以防護的金屬鎧甲軟化。
吉爾伽美什腳踏虛空,連做了幾個結印的手勢,最後食指與大拇指在頭頂比成一個三角形,熾烈的光芒在其中愈演愈烈,然後他的手分來,緩緩的變成了仿佛要擁抱什麽東西的手勢。
天上巨大的金色光劍凶猛的落下,重重的刺在地龍的金屬甲胄之上,懸頂之劍回歸吉爾伽美什的靈魂,但是地龍的防禦已經不再完美無缺。
“就是現在。”沐恩身形消失,出現在阿蘭的身後,將他一同帶走,爾後赤紅的光芒準確的沒入吉爾伽美什為他創造的傷口中,那地龍顫抖了幾下,瞳孔逐漸渙散。
“迦爾納!迦爾納!神見了也跪下!”迦爾納掐著腰做出了類似於啦啦隊的動作,看上去非常的做作。
“你惡心到我了。”吉爾挖苦了一句。
“你知道你剛剛的噢噢噢有多好聽嗎?我可以笑一年。”沐恩也緊隨其後的補刀道。
之後迦爾納因為已經沒什麽魔力了,所以返回了樹屋中,亞伯來接替他的位置和阿蘭一起放風。沐恩在那裏檢查地龍的屍體,因為根據《獵物圖鑒》中的說法,地龍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出現,這裏實在是太小了。
當沐恩剖開地龍的肚子時,裏麵傳來的難聞的味道,沐恩抽起眉頭,趕緊後退。
“它被邪術感染了,是邪術師的寵物。”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了起來——除了迦爾納,迦爾納一副現在老子沒有魔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懶洋洋的說道:“跟你出來還真是每次都有新收獲。”
“快樂嗎?”
“肯定十分的快樂。”
“第一晚就不讓我睡個好覺。”亞伯感慨一聲,將鼻梁上十分文氣的眼睛摘下收了起來,如果打架的時候弄碎了,那可就太虧了。
“你現在應該關心這個嗎?難道不應該想想是不是要通報一下?”阿蘭吃驚的回頭問道。
“也對哦,但是領導許諾的烏鴉還沒到啊。”亞伯突然開始天然呆,說實話,自他十八歲之後,沐恩覺得他精了不少,沒想到偶爾還是會這麽傻。
吉爾在樹上絕望的拍了下額頭,感覺跟不上這些精神病的思維模式。
後來幾人快速的商量了一下,覺得偶爾出現個邪術師似乎是正常情況——雖然這根本一點也不正常。所以覺得不用太在意。這邊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按照邪術師的想法,如果他們有把握可以搞死自己這些人,一定會悄悄的包圍過來,所以幾人將營地簡單的布置了一下,然後躲在角落中,讓吉爾的鳥在黑暗中搜尋目標,但不知道該是對誰來說的遺憾,這是個平安夜。
而在另一邊,三個邪術師藏身的洞窟裏,他們也將自己的臨時藏身處好好的布置了一下,等著那些搞出驚天大爆炸的人抹黑過來然後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隻是一晚上也沒有等到人。
唉,沒用的默契增加了。
等到第二天沐恩帶著迦爾納和阿蘭乘著蒙蒙的天色順著邪術師遺留下來的氣息摸過去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人去洞空。然後沐恩發現了幾個對他來說相當可笑的法陣陷阱,然後三人對視一眼啞然失笑,竟然跟對手想一塊去了。看來出門在外,大家都很穩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