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收徒
申小菱上了樓。岑管事正在複核出入庫的單據。
“東家來了。”岑管事把看過的本子掖了一角,做了一個記號。
申小菱把前兩日明王請喝茶的事大致說了。
岑管事沉吟片刻道:“東家,我這就擬個帖子。”
“明王殿下要的玩具,要不要再單獨擬個單子,先呈殿下過目?”
“不急,我想過,光寫一些名字給明王看了,他也不明白我們說的是什麽。他既然沒有說過要什麽,那我們就自由發揮了。”
啊?最後幾個字沒聽懂。岑管事忍住沒說出口。
“東家,我擬兩個帖子。一個寫一千兩,一個寫兩千兩。到了那裏,別人多,我們多,別人少,我們也少。您看如何?”
申小菱點點頭。對岑管事的穩妥很是滿意。
下了樓,正巧看見柳掌櫃在偷偷訓兒子。柳懷舟低著頭,卻有一臉的不服氣。
“柳掌櫃。”
“東家。”柳掌櫃弓著身。
“我有一句話想問問令郎。”這聲令郎叫得申小菱心底滋生出了老母親的慈祥感。
“懷舟,快過來。”柳掌櫃喚道。
柳懷舟走過來,望著申小菱。
“我想問問你”申小菱微微笑著,“可願意跟著我學點兒東西?”
“東家,”柳掌櫃心底是歡喜的。但又擔心。“犬子不是一個規矩孩子,恐怕——”
“我願意!”柳懷舟雙眼都明亮起來。像是脫離了苦海。他急切地打斷柳掌櫃的謙虛之詞。生怕影響了申小菱的決心。後又覺得自己聲音太大,沉了口氣,又鄭重地說了一次“我願意。”
申小菱伸出食指:“隻一個條件,學成之後,你就不能離開申家了。你好好考慮一下。”
柳掌櫃激動得手抖了起來。
三年前,自己做點布匹生意,將將巴巴地過著日子。好不容易有人下了單子買布,偏偏遇到騙子,用幾層優等坯布裹著劣等坯布送來。剛收了貨,拿了錢,還沒驗貨,對方就沒影了。他砸鍋賣鐵把欠人的布錢還了。布店卻也經營不下去了。
盤腿坐在關門的店鋪前老淚縱橫。正巧遇到了申夫人在尋地方開店,聽了來龍去脈。就留下他。跟在東家身邊不到半年時間,已經學會了怎麽選址,怎麽算進貨出貨比率,怎麽看盈虧平衡點。
偏偏這個兒子是個死腦筋,聽了申小菱的話,還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鐵飯碗都找到了,還考慮什麽?柳掌櫃恨不得上去使勁兒搖晃柳懷舟的腦袋瓜子,看看能不能搖出水來。
“請問夫人,學成之後不能離開申家,是何意呢?”要我賣身,是不行的。柳懷舟心想。
“懷舟,你!!!”柳掌櫃恨鐵不成鋼。
“隻要申家的鋪子還在,你就不能自己開店。”申小菱道。這是信息保密基本要素。
“那好,我學!”柳懷舟道。
還那好,我學。真是給你臉了。
柳掌櫃擦擦頭上的汗:“犬子脾氣倔,請東家費心了。”
“柳掌櫃不用擔心,令郎天資聰穎,是個可造之材。”
“還不快來磕頭認師父?”柳掌櫃道。
申小菱最怕的就是這一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可不想收這麽大的兒子。連忙擺手:
“磕頭就不必了,柳懷舟,你先跟著岑管事去送帖子,完事了就來府裏找我。”
。
“東家可是要用車?”柳掌櫃見她要走。
剛才是小將軍府的馬車送來的,早已離開了。
申小菱決定隨意走走。
街後就是京杭運河。申小菱在“前世”和男友來過。如今這兩岸曉煙楊柳綠的景象,與彼時完全不同。
常清跟在身側,欲言又止。
“常清,你可是有什麽話想說?”申小菱道。
常清十分猶豫。為了夫人好,還是得說:“夫人,您收一個男弟子,隻怕”不適合您的守寡身份啊。後半句她咽下了肚。
申小菱一愣,才明白常清的擔憂。她哈哈一笑:“常清啊,常清。三人成虎話雖不錯。但我是個怕流言蜚語的人嗎?”
她搖搖頭,又道“再說,他隻是個孩子!”
孩子?二十歲了,都可以當爹了!
常清感覺自己被一口氣噎住了。“二十的孩子?夫人您才多大?”
申小菱被問住了。對啊,我多大?
這具身體有多少歲,她的確不知。
但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年,她二十四歲,金融學碩士畢業,算不上富二代,但也是一個跟著父母一起經營家族企業的人。
來這兒三年多了,嗬,她的靈魂已經二十七了。
為什麽,感覺自己活了好幾十年。
申小菱半晌不說話,突然紅了眼睛,連忙用手揉揉眼角。
常清見連忙掏出手絹:“夫人,您怎麽了?是眼睛進沙子了嗎?”這也沒起風啊。
“常清,替我叫輛馬車吧,我走不動了”
申小菱覺得自己的小腳疼得鑽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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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柳懷舟跟著岑管事回了申府。一直在園子裏候著。
對於新來的這個年輕男子,小丫頭們嘰嘰喳喳指指點點地湊在一起咬耳朵。
馬大姐倒一句話沒說,出乎了申小菱的意料。
申小菱帶著孩子和馬大姐在花廳喝茶吃水果。岑管事回話說,隻遞了一千兩的帖子。就退下了。剩下柳懷舟站在中央。
“懷舟,你可學過九章算術?”申小菱問。
“家父講過一些。”
“我看你能記住一些數字,是刻意去記的嗎?”
“既然要數人頭數,就肯定要記下來。我覺得光記個總數並無大用。又連著好幾個人問同一件東西,所以就刻意去數了一下。”
“不錯,你就在外院歇著吧,明日一早就來書房找我。”申小菱道。
待柳懷舟退下後,馬大姐問道:“今日小將軍府那邊可好?”又問“明王那邊可有什麽消息。”“蕭大人那邊有什麽動靜?
申小菱摟著照兒,親了親額頭,仔細回想了見蕭伯鸞的情形,問道:“大姐,三年前,你救我那天,可見到我帶著什麽特別的東西?”
馬大姐不知是何意,眨了眨眼,回憶著:“當時,馬車都散架了,你緊緊摟著照兒,腿上紮著一根木頭,照兒一直哭。我還以為你死了。一摸你鼻子,還有氣。我就趕緊抱著孩子回村找人來救你。根本沒來得及注意你帶了什麽東西。你丟什麽東西了?”
申小菱搖搖頭:“那姓蕭的,問我帶著什麽東西,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應該帶著什麽東西,而我忘了?”
“我不記得有什麽呀。”馬大姐答。
申小菱勾勾唇角。
“對了,這個蕭大人什麽來曆?”
“我也不知,今天小將軍倒是提醒了我一句,說到什麽繡衣使者。你知道是什麽官嗎?”
馬大姐搖搖頭:“沒聽說過”
申小菱突然想到了什麽。喚來常清:“你去蟠龍酒肆留句話,讓古三盡快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