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訪

  胎兒體會不到母親的難處，隻知自己沒有吃飽喝足，便激烈地抗議。 孕婦本易困倦多眠，她卻因著腹中翻攪的疼痛，時常整夜地輾轉反側。 好不容易睡了，也是稍有響動便會驚醒。因此有人進到房中時，她立刻就繃緊了神經。那人動作很輕，似乎並不打算將她吵醒，連華也配合地繼續裝睡。 宋瑋城何等身份，想要整治誰，隻消吩咐一句，自會有人鞍前馬後地替他想出千百種法子，但在折磨連華這件事情上，他似乎樂衷於親曆親為。 就在幾天前，故意現身，教影衛抓進死牢的時候，連華滿心想的，還是能夠見見宋瑋城，同他麵對麵地說幾句話，而如今，那個人就在離自己不過幾步遠的地方，她心中卻隻有惶怕，不知他這個時辰來到這裏，到底是想如何對她。 她在黑暗中屏住呼吸，聽見那人關上門之後，在原地靜站了片刻，接著，緩慢地朝床邊走來，最後在床頭的位置停住。 不必睜眼，連華也能感受到他逡巡打量的目光，身體不由僵硬起來。 這過程持續了很久，太過沉靜的氛圍著實讓人感到不安。連華突然生出一個猜測，宋瑋城或許早便發現她已經醒了，隻是故意沒有拆穿。 她甚至想象出那人此時的表情，一貫的冷漠淡然，眼裏掛著點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厭惡。宋瑋城耐心十足，連華的冷汗卻漸漸濕/透了脊背，既然躲不過，還能如何？ 她咬咬牙，正待睜眼，感到一側的床褥微沉，卻是宋瑋城輕輕在旁邊坐了下來，接著，冰涼的指尖落在她的額角。 連華遮掩在被褥下的手猛地攥緊，她意識到了什麽，於是連忙忍住沒有睜眼。 指尖繼續滑動，蜻蜓點水般地從她的眼角、鼻尖、嘴唇一一掠過，反複好幾次之後，才被收回。又過了半晌，床邊一輕，那人終於起身離開。 連華暗暗鬆了口氣，極度戒備之後又驟然放鬆，疲累感迅速襲來，這一覺竟難得睡足了時辰。 她吃了太多教訓，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宋瑋城那般反常的行為舉止，必是因為這張和沈霜一模一樣的臉，在沒有意識的時候，勉強可以當成個替身，聊以慰藉太過強烈的想念。 然而或許是想念的缺口一旦被打開，就需要時常找憑借來填補，那晚之後，宋瑋城竟幾乎夜夜都來。 有時停留的時間長些，有時短些，但除了第一次之外，都隻是沉默地站著，再沒做出過別的什麽舉動。 這樣久而久之，連華也不像最初那麽敏感，知道那人來了，便清醒著裝睡，等他走後，才再次入眠。 在雜役房的其他人看來，她的生活過得著實無趣，終日待在一方小屋裏，又沒人和她說話，除卻少了個封號，根本和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妃嬪們沒什麽區別。 他們卻不知道，這樣單調但安穩的日子，對於連華來說有多麽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