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葷腥
王元昭夜裏有些睡不著。
他翻來覆去,想的全是第二天早上怎麽去見林茜檀。兩人從年初那會兒分開,就已經有將近一年沒見。雖然平時是有書信往來,但畢竟硬生生的文字比不過真人活靈活現有生氣。
他覺得自己活脫脫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到林茜檀的時候。那會兒,他剛剛一時衝動,受了賴大麻子慫恿,偷了她的肚兜,也是跟現在似的,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於是他幹脆就一個鯉魚打挺跳躍起來,穿了自己衣裳,又繞過同屋睡覺的屬下,走到廊下,想著閑來無事,幹脆四處走動。這白馬寺,他是第一次來。
隻是因為聽說林茜檀特別喜歡到這兒來,他這時才抽空多看了幾眼。白馬寺和許多佛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它的建築風格,很有海外特色。
夜裏的白馬寺安靜而森嚴,又有著佛門聖地的莊重。偌大的殿堂樓宇,層層疊疊,既有中原地方的特色,也吸收了海外廟宇的圓頂構造。王元昭看得稀奇,便多看了一會兒。
夜裏寂靜,除了王元昭一人,再沒有別的誰了。
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像是巨大野獸一樣,在黑夜之中猛地奔跑。王元昭回憶了一下,想到那裏似乎就是白馬寺的後山。
後山地麵寬廣,把白馬寺也包圍在了其中。白馬寺,廂房眾多。
王元昭心想著,也不知道林茜檀是住在哪一個庭院廂房裏。
也不知算不算是心有靈犀,王元昭走著走著,竟是就那麽巧地瞥見同樣是起來走動的林茜檀正好就從他眼前走進了院子,王元昭連忙快走幾步追了過去,卻是沒看見林茜檀再出來。
林茜檀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出屋子一趟,就被王元昭給看見了。
原來,是她到了夜裏魏嘉音睡著睡著就翻了一個身子,脫身出來的。林茜檀被一個大活人當抱枕勒了半個晚上,早就恨不能喘口氣,正好又尿急,便爬了起來。
等到解決了身上的急切需求,林茜檀這才幹脆披了鬥篷,趁著夜裏沒人,想著看看能不能去瞧一瞧她和魏嘉音白天時候去過的那一個采集山珍的林子……
林茜檀沒看到王元昭,隻心裏裝著事,不免走神,到回到屋子裏躺了下去,就再次睡了過去。
王元昭記了一下林茜檀廂房所在的大概位置,想著明天早一些過來再看看。他出來的時候本來就穿得不夠厚重,身上忍不住有些哆嗦,看了看天色,不一會兒就回去了。
王元昭心裏打定了主意,決定了做些怎樣的花樣帶過去嚇林茜檀一跳。所以到了第二天晨起的時候,寺裏早課的鍾聲剛剛響了第一下,她就立即爬了起來,往後山去。
幾個負責看守出入口的和尚根本也沒發現有一個人從他們頭頂上跳著樹枝飛了過去。王元昭偷笑著看了看幾個因為守夜而迷迷糊糊的和尚在地下搖頭晃腦,心裏覺得有趣。
也許是因為這麽樹上樹下的好一會兒劇烈動作,王元昭到落地的時候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胸口處稍微有些血跡滲了出來,那是他之前遭遇刺殺的時候不小心受了一些傷的傷口處,這會兒,裏麵大概又裂開了。
真麻煩,回去還得再包紮包紮。
王元昭也不理會那點血,在樹林子裏四處走動,憑他耳力,很快就發現,這樹林子果真有些不對勁。
王元昭並沒有選擇莽撞,一副哼著歌謠當真是來采集食材,全然不知樹影後頭似乎有人一樣。
他心想……別說他身上還帶著傷,就算沒有,這樹林子詭異得很,蹲在暗處是人是鬼也說不清。他一進來就覺得古怪,這四處種植的大多是一些適合藏人的、枝葉茂盛的樹種不說,這樹的位置,居然還隱隱有些按著排兵布陣來布置……
而這些,在林子外頭,是不大能夠看的出來的。
王元昭隻當自己是運氣不算太壞,那裏躲著的人看樣子不打算動手。他於是麻利地找到一隻正好路過的落單的野兔、又抓來兩頭羽翼豐滿的山雞,徒手就捉了起來往後一扔,再往附近的水裏用樹枝“嚓嚓”幾下就是幾頭活蹦亂跳的魚,隨即,就背著他肩膀上的竹簍子,迅速往林子外麵去了。
在他走後,好一會兒那樹叢掩映之處才有兩個腦袋微微露了一個頭頂,其中一個明顯是領頭之人的,遠遠看了他背影一眼,接著和身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麽,又往不知道的哪處走了過去。
若是王元昭有興趣回頭,大概是可以百步穿楊一般地看見這人身上是穿著兵服的。
王元昭沒有理會身後的事情,他應付這種事情早就習慣,在千石村的時候,他就總是需要應付類似的訓練。
他母親說,他們家是逃難出來的,作為她的兒子,必須要將對殺意的敏感給訓練出來。
所以教導他們兄弟兩個的師傅張鐵頭是從他和哥哥隻有幾歲大的時候就嚴厲督促他們習武的。
尤其是哥哥。
不僅習武,還要學文。不像他,不用去背那些老夫子的治國文章。至於那些筆頭功夫、雜七雜八的本事,說起來還是去隔壁村子聽戲的時候,和一些江湖前輩學來的。
他小時候沒有多想,長大了以後,則是選擇相信母親,相信母親逼他學那些漁夫用不著的本事是為了他好。有些事情,他也是自欺欺人一般,隻當做沒看出來其中的蹊蹺。
可不管怎麽說,王元昭還是將自己不知不覺飄遠了的思緒拉了回來,一邊帶著他的獵物想到,他這次回來,應該也算是做出一些實實在在的成績。不知道他的母親聽見了,會不會誇他!
一隻野兔、兩頭山雞加上河裏打的魚,再配上一些野菜,王元昭帶著它們進了廚房。也不管被他趕出去的給寺院裏其他人做齋菜的僧人臉色綠不綠。
王元昭進去的時候天上還是陰晴沒有一片雪花,結果才在裏麵待了有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叫人有些睜不開眼睛的漫天飛雪了。雪花打下來,冰在胸口上,王元昭才想起來,傷口繃開,又得包紮。
這樣子,這前天晚上留宿下來的人誰也走不了,倒是也好。想著,他半點不在意地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往廚房裏去了。
白馬寺畢竟是佛門聖地,王元昭那麽光明正大帶了活物回來宰殺,簡直就是辣了一群和尚的眼睛。一群和尚在廚房外“阿彌陀佛”地哀嚎,王元昭理也不理他們。
誰叫王元昭拳頭硬,還有幫手,一群和尚看見他身上那一套軍服就已經慫了一半,是怎麽也不敢去多說什麽。隻把腸子也悔青了。
前天晚上,怎麽就把這麽一個活祖宗給放了進來?!
不多時,廚房裏就已經飄出來濃濃的肉味,一群和尚頂不住,幹脆眼不見為淨,躲得遠遠的了。
王元昭卻是在想,也不知道林茜檀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林茜檀一大早起來,和魏嘉音一起穿了各自衣裳,再洗漱了坐下來等著吃飯。大和尚們臉上明顯的不悅情緒引起了林茜檀的注意。
林茜檀不用問,和尚們就已經自己忍不住嘀咕起來,沒一會兒,兩人就都知道那頭有軍爺在弄葷腥的東西了。
林茜檀臉上不由就露出好笑的模樣來。
哪來的潑猴,欺負大和尚。
一般的人,比如說,朝廷上那有些品級的官員,到了白馬寺這樣形同國寺的地方,也會入鄉隨俗,不然寺裏的僧人,是有權驅逐的。
這也被視為對僧人的尊重。
魏嘉音幹脆道:這是哪裏來的?居然跑到這裏來弄肉吃?!”
林茜檀不覺得如何,魏嘉音也許更加不滿一些,她仔細多問了一兩句,僧人們也並不清楚王元昭等人的來曆,就隻是胡亂說了說。
天上的雪花飄下來,從屋子裏麵往外看去已經是是白茫茫一片。林茜檀計算著這天氣她們怕是沒一兩天走不了的。於是和魏嘉音商量著在寺裏怎麽安排……
天氣的變化自然也在兩人計算之內,魏嘉音已經和家人說過。至於林茜檀,說倒是說了,隻怕林家大概不會有誰在意……
早膳十分輕簡,兩人沒有食用太多。白馬寺的齋菜雖然好吃,但也僅限於天氣不冷的時候。
寒冬臘月將至,寺裏又沒有像是她們各自府邸裏麵有溫熱著飯菜的那蒸籠,吃在嘴裏,最多也隻是溫熱,並不爽口。
王元昭那幾樣小菜,送來得便正是時候。香噴噴的燕式荷葉香燜雞、山菇拌兔肉、做成了熱湯的新鮮野菇……
王元昭帶著自己得意作品過去,是根本也沒有留意,林茜檀是不是一個人來。他出現在門口,正和要往外走的魏嘉音撞了個正著。他鋼筋鐵骨、銅牆鐵壁的,拎著麻袋那麽大的食盒卻是晃也不晃身子。魏嘉音卻是冷不防,撞上他的胸口被被迅速反彈了回去,幾乎要直直摔到地麵上去。
王元昭沒看清人,下意識就伸出空著的那一隻手出去扶了一把,魏嘉音被他攔腰扶了那麽一下,勉強站住,兩人一瞬四目相對,齊齊愣住。
林茜檀落後一步走出來,看到的,就是王元昭抱住魏嘉音的一幕。
林茜檀眼瞼微動,將自己心中莫名浮動起來的不快情緒給壓製了下去。見到這個人,林茜檀既意外,又好像不是太意外……
王元昭也不過就是愣了那麽一下,馬上也認出來,跟前的女人是誰,王魏兩家既然要結親,男女雙方當事人再怎麽也是起碼知道彼此大概長什麽樣子的。
他進門來笑嘻嘻嘮叨的那句話還沒落下聲音來:“看看我帶了什麽好東西過來……了?!”那最後的一個字,也在扶住魏嘉音之後,有點兒滑稽地從他嘴裏蹦出來。
屋子裏的三個人有那麽一瞬的愣怔。
林茜檀反應快些,搶在另外兩個人開口之前說了話,她走上前接替王元昭將魏嘉音給扶住,嘴裏笑說道:“看來我是要托你的福,吃上好東西了。”對著魏嘉音說話,看著的卻是王元昭手裏的盒子。
王元昭手裏提著個碩大的食盒,食盒裏頭散發著濃濃的叫人不能忽略的肉香。香味重得,叫就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也能把口水給流下來。
隨著林茜檀這一句話落下,王元昭第二個反應過來。他似乎有一瞬猶豫,然後立即接過林茜檀的話,轉頭對魏嘉音說了句:“給你帶了吃的來。”
隻是到底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他剛剛進來一瞬間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很多。
三個人這麽在門口站著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辦法。依然還是林茜檀開口說了話,說了句:“你們這是要在門口把這籃子裏的東西給擱到涼嗎?”
林茜檀說完,王元昭和魏嘉音也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一起朝著飯桌上走了去。
錦荷反應同樣也不慢。
寺裏的僧人剛離開,才在她們跟前抱怨了那邊“不講規矩”的士兵。這邊林茜檀和魏嘉音居然就成了他們口中那葷腥之物的食用者了。
錦荷忽的便從外頭把房門給關了起來,把香味阻絕在裏麵。
林茜檀不知道王元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心中疑惑不已。
等到坐下來,王元昭從食盒裏一樣一樣往外拿,林茜檀才有機會問他怎麽會在這裏……
至於剛剛寺院僧人嘴裏的那個“將軍”,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
王元昭想著魏嘉音還在,有些話也就不方便多說,林茜檀聽他說什麽“家中有事”一聽就是敷衍騙人的話。不過,同樣想到魏嘉音並未參與到他們的事情中間,有些事情還是不必非得叫魏嘉音知道了。
林茜檀於是順勢向魏嘉音看去。
林茜檀想著王元昭過來之前魏嘉音還在說那些個“紈絝子弟”的壞話,還擔心他們兩個碰到一起會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結果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順利很多。
再去看魏嘉音,魏嘉音的神態也並沒有剛剛隻有她們兩人一起時候那樣的反感,林茜檀鬆了口氣。
畢竟這兩個人可是相互討厭的。
王元昭正在邊上說話,說的也是一些客套話。魏嘉音也跟個機器人似的,時不時應付似的回答兩句,屋子裏的氣氛和諧得不得了。
兩人剛剛都沒有吃飽,王元昭送來的可算得上是及時雨。王元昭的手藝也不差,林茜檀和魏嘉音由他在一邊親自伺候著,吃了一些。
林茜檀看著魏嘉音前後判若兩人的態度,心中歎氣。她要是不能確定魏嘉音是個什麽心思,那可成了傻子了——剛剛還在嚴厲批評的人,這會兒卻是非但沒有一句不滿,反而嘴角噙著一抹笑,在那兒吃著自己“討厭”的人做的東西。
王元昭畢竟是擅長與人交際,就算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很快也能說些有趣的話來調節氣氛。
魏嘉音想的,卻是王元昭說的,提前回京是因為“家裏有事”。
按著王魏兩家現在的關係,究竟是個什麽事,能是魏嘉音所不知道的?
她可沒有聽她父兄提過王家最近有個什麽動向。
魏嘉音又不是什麽別人說她就信的大家閨秀。天隆帝才派人去送了旨意,王元昭這分明是在聖旨送達之前就已經出發了。雖說都是回京,但真正細論起來,前者是奉旨行事,後者卻是違背聖旨,要論罪的。
魏嘉音思考很快,吃了幾口就已經把前後因果整理清楚了,不管怎麽說,她現在和眼前這人是綁在一條繩子上,就算明知道對方抗旨,她這個未婚妻,也隻能幫著遮掩。
魏嘉音能夠想到的事情,林茜檀隻有更清楚。隻看王元昭趁著魏嘉音低頭吞食,使了好幾個眼色給林茜檀,林茜檀就知道他是叫她找機會單獨說話的意思。
王元昭想著,先前有些事情沒有在信上說,那是怕京裏的人擔心,尤其是他大哥王大狗。
可現在。
這領兵在外不到一個年頭,大大小小的施害刺殺怎麽也有幾十次那麽多。他所居住的營帳之內,也時不時有旁人進入翻動的痕跡……
王元昭自認為身上並沒有什麽寶貝的東西,隻除了兩樣,一樣是貼身存放的紅杏肚兜,還有一樣……是從燕韶那裏間接拿到的兵符。
那可是一支人數雖不算太多,卻足以成為改變局勢的利刃啊……屋子外麵風聲呼嘯的,王元昭擱下這些心思,笑說,看來他們一時半刻鬥走不了的。
林茜檀沒有接話——在外人麵前,她和王元昭應該是並不熟悉的陌生人。倒是魏嘉音接著說了一句:“反正你也是偷偷回來的,能不能走,又有什麽區別?”
兩人實際上真正說上話,這還是第一次。魏嘉音又是個刀子嘴的人,明明想著好好說話的,可心裏就是有些忍不住。
說著話,又看了看自己麵前掃成一盤的食物殘渣,魏嘉音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王元昭卻是懶得理會她。
這些東西,本來也不是做給她吃……
正說著,外麵風力彈開了窗子,王元昭下意識站了起來,走了過去關窗,恰好是以一種護衛的姿態擋在兩人跟前的。他身形高大,像是鬆柏,能夠為身後的人遮風擋雨
林茜檀和魏嘉音的臉上,便都有些紅。
隻不過,林茜檀純粹是因為在屋子裏待得久了——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覺得。而魏嘉音,卻是覺得有些心虛。
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怎麽了。
明明應該不喜歡眼前這個人的。
按著王元昭的說法,這雪勢一時大,幾人全都走不了。
這一天,魏嘉音照例是和林茜檀在寺院附近轉轉,王元昭倒是知道避嫌,沒有一直賴著。到了午間的時候,兩人一起躺下歇息。魏嘉音像是無意一樣說起了王元昭私自回京的事。
林茜檀還沒有機會和王元昭碰上一麵,並不清楚他突然回來的緣故。聽魏嘉音提起,她也就胡亂答應著說了幾句。
魏嘉音是不是自己都不知自己對王元昭態度有些變化?
林茜檀心裏像是有什麽蠢蠢欲動著似的,她再一次壓製了下去。
魏嘉音沒有注意到林茜檀的神色像是有哪裏不對勁似的,隻自顧自沉迷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林茜檀又勸她:“你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別人嘴裏說給你的。一個人怎麽樣,要你自己親自去看,才能知道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魏嘉音道:“也許吧。”
至少這人若是光說模樣,的確是十分好看的。
魏嘉音說著說著便又睡了去,林茜檀等到她睡熟之後想要起身,不曾想又被魏嘉音給勾住了脖子。
林茜檀不由無奈想到,看來這又是沒有機會去和王元昭見一麵了。
王元昭私自回京,這事可大可小,或者這其中當真是有什麽林茜檀不知道的緣故也說不定。還有,有些兩人合作上的事情,王元昭雖然已經在書信上提過,但林茜檀還是想當麵問一問細節。
王元昭這麽一打岔,等到林茜檀想起來林碧香的時候,都已經到了午後兩人起來的時辰。
林碧香被人當成了放蕩的青樓妓子,隻是因為天氣緣故,並沒有被驅逐出去,但也被暫時監視起來。
她將錯就錯地把自己“妓子”的身份認了下來,也不敢說自己真正的身份,心中卻料定壞她好事的人一定和林茜檀脫不了關係。
白馬寺雖然命人看管,但實際她還是行動不受太大限製,所以能夠自由行走,隻不過身後跟了幾個秉公執法的大和尚罷了。
她東走西走,就走到了王元昭那個院子裏,王元昭恰好也要往外,看見她遠遠地過來,皺眉起來,知道自己的確不適合太早出現在林碧香這個“別人”麵前,因而給幾個下屬打了信號,又迅速翻身踩到了屋頂橫梁上,靜觀其變。
林碧香不知道這是誰的屋子,隻覺得看著似乎比別處精致些。她想了想,探進頭來,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