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臨時改戲
許久,兩人分開,秦謙低低的在她耳邊輕笑,“薇薇,不要有下次。”
他已然拿出整顆真心來對待,所以,不要逃避,不要懷疑。
心中一凜,昏昏沉沉的頭腦卻在這一刻變得清明,葉薇薇彎了彎唇角,“不會。”
邢天的醫療技術果然是一流,不過一夜的工夫,她就覺得整個人已經恢複了個七七八八。
秦謙本意是想讓她在秦宅多呆兩天,可王謝的追魂奪命call一個接一個,而且,她自己也覺得應該開工了。
《一覽江山》本來就因為女二號的事情進度緩慢,她身為女一號,實在不好意思因為一個感冒而拖累了整個劇組的進度。
來了片場,王謝立刻開啟了魔鬼模式。
不過,葉薇薇對此卻毫無怨言,將劇本裏裏外外研究了一個透徹,她是劇組的女一號,是絕對的主角,《一覽江山》的成敗將關係到她下一部戲的高度,容不得一點意外出現。
今天要拍攝的戲十分簡單,無非就是楚鈺與風青陽的相遇。
風青陽自恃醫術高明,獨自入山采藥,卻被獵人的捕獸夾傷了腿,楚鈺恰好經過,救了她,為報這份救命之恩,風青陽為其留下了一份解毒丹,能解百毒。
許一諾著一襲白衣,以青木束發,腰間隻佩一塊禦賜白玉,看上去倒真的有了幾分風青陽的色彩,隻是胳膊還是有些不輕便。
“歡迎回歸。”葉薇薇迎了上去,真誠的笑道。
無論如何,許一諾都是為了救她,這份情,她既然承了,怎麽也該有所回報。
“終於回到劇組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隨即衝葉薇薇靦腆的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很想你們。”
在醫院呆的這麽久,特別是馬旭,幾乎天天要對自己進行一番洗腦,若還在醫院,隻怕耳朵都會被念叨出繭子來。
微微苦澀的藥香襲來,葉薇薇皺了皺鼻子,“衣服上怎麽還有中藥味?”
許一諾無奈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導演,“王導說這樣更容易入戲。”
風青陽是太醫院最年輕的禦醫之一,醫術高明,一襲白衣,先祖風仲曾跟隨蕭炎南征北戰,師承華佗,一身醫術出神入化,在蕭炎被毒箭所傷之際,刮骨療傷,去除毒血,由此得太祖賞識,被封為“懸壺世家”。
太祖一句話,就決定了風青陽以後的道路。
他由風仲一手調教而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謂之再世華佗也名至實歸。
在原著中,風青陽的確如此,白衣飄飄,藥香彌漫,如謫仙一般的人物。
“怎麽樣,在新公司呆的還好麽?”
“還好,他們都對我很照顧。”
葉薇薇看著許一諾一臉輕鬆滿足的樣子,知道他沒有說謊,也就放下心來。“那就好,我本以為你會簽到星輝,沒想到你選擇了盛皇。”
這件事,她的確有些好奇,畢竟,按照秦謙的脾氣,就算不說她也能猜到,他會向許一諾拋出橄欖枝,誰知道,最終傳來的卻是許一諾解約新時代,簽約盛皇的消息。
個中原因如何,她怎麽也想不通。
許一諾靦腆一笑,剛要說話,就聽見副導演喊了一句,“過來過來,導演要講戲了。”
葉薇薇一時間有些奇怪,這場戲十分簡單,一個相遇,對她來說手到拈來,並不需要什麽情感上波動,怎麽還需要講戲?
“我考慮了一下,風青陽與楚鈺之間最多的是欣賞而非曖昧,所以今天我們將這場戲改動一下,楚鈺之所以救出風青陽,不是偶然,而是蕭廣的安排,這樣,對之後的楚鈺與蕭廣的情感過渡而言,更加合理一些。”
合理?葉薇薇皺了皺眉,這怎麽可能合理,如果從一開始就是蕭廣的算計,那楚鈺與風青陽之間的關係就全然變了味。
這對原著而言,更是極大的不尊重,風青陽雖然出場的戲份並不多,卻是整部劇中難得一個“幹幹淨淨”的角色,懸壺濟世,隔絕了宮牆之中的爾虞我詐,這也為最後風青陽立下不世之功,卻選擇了遠離廟堂,浪蕩江湖的決定而作出的種種鋪墊。
“導演,我不同意。”葉薇薇忍不住出聲,“這樣改,或許從楚鈺與蕭廣後期感情發展而言,更加合理,但在邏輯上卻出現了漏洞。”
更重要的是,風青陽在整部劇中可以說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這樣一改,那這整個角色就失去了光彩。”
這對許一諾不公平。一旦飾演的人物出現了角色偏差,那沒有人會將原因歸結於劇本本身存在的問題,而會歸結到演員的身上。
當然,也有演員幾乎是可以完全脫離劇本的存在,比如蘇白起,比如陳佳佳,再比如葉薇薇。
而如今的許一諾,很明顯還站不到這種高度。
王謝不善的瞪了葉薇薇一眼,臉上的肥肉一顫,“我才是導演,這部戲該怎麽演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但是,《一覽江山》本就是小說改編而成,之前您也承諾過絕對會尊重原著,這部戲的口碑如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這本書固有的粉絲基礎。”葉薇薇毫不退讓,據理力爭,王謝並非頑固不化之人,在他眼中,利益最重。
隻要讓他看到這部劇的利益,那事情尚且有緩和的餘地。
“我已經決定了,葉薇薇,在市場方麵,我比你更有發言權。”王謝斬釘截鐵道,竟是完全不容置疑。“好啦,給大家五分鍾時間琢磨一下角色。”
許一諾苦笑道,“薇薇,算了,劇本固然重要,但角色的成功與否說到底還是取決於演員。”
他不傻,劇本的這次改動說起來很小,但對風青陽這個角色而言說是毀滅性的打擊也並不為過。
隻是,這又有什麽辦法?新人,特別是他這樣的新人,在片場上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這個角色有多少人盯著,他心中有數,他不演,有的是人願意演。
風青陽不一定需要他,但是他需要風青陽。
這個道理葉薇薇自然也懂,可她雖然是女一號,但也隻是個新人,根本沒辦法改變王謝的決定。也隻能想方設法在風青陽與楚鈺的對手戲上多下功夫了。
“各部門準備,開始!”
重重疊疊的群山環繞,兩岸隱隱能聽得到猿聲,偏僻幽深的山穀,涼風習習,看上去十分靜謐。
不得不說,王謝這取景的能力絕對是一流,挑選的這個地方雖不是什麽名山大川,但用來拍這段戲絕對是最好的一個景點。
楚鈺著了一身粗布衣衫,手中拿著一把佩劍,艱難的走在這山間的小道上,不時的用手中的劍將兩側的荊棘砍掉。
她並不懂劍術,紫霜寶劍對她而言,甚至還不如一把斧頭來的管用,畢竟是西涼的公主,通的是琴棋書畫,習的是家國大事,這劍術一道對男兒而言,是保家衛國必修的一門功課,但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
楚鈺氣喘籲籲的走了沒多久,就靠著路邊的一棵樹身坐了下來,指尖輕輕撫過紫霜劍的劍鞘。
這是當初,她與蕭廣成親的那晚,蕭廣親手解下腰間的紫霜,贈與她,她好奇,自古寶劍贈英雄,紅粉配佳人,她又不好舞蹈弄棒,這劍給了她,就變成了廢鐵一堆,當時,他是怎麽說的來著?
“既是要送你,自然該送心頭所愛。”這話言猶在耳,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當初,她以為,自己才是他心頭所愛,所以才肯以從不離身的寶劍相與,可在江山美人之間,他還是選擇了江山。
陳家有女,小字婤,年十六,尚未婚配。
她早就聽聞陳將軍的女兒陳婤,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之一,自幼就是當做皇室中人培養。
陳家將其許配與誰,就注定了陳家要站在哪一位皇子中間。而那天,陳將軍上門,親自送上了一紙婚書。
平妻平妻,陳婤不願為妾,而她楚鈺,不願與人共侍一夫。
此次離京,她什麽也沒帶,隻帶走了這紫霜劍,那張紙上,也不過寥寥數字,外出散心,勿念。
如此而已。
放下手中的紫霜劍,拿出幹糧啃了兩口,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低低的呻吟,似乎是極痛苦的樣子。
楚鈺舉著劍,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卻看到不遠處一個年輕的男子奮力的將腿上的夾子努力打開,卻未曾料到,那夾子越夾越緊,鮮血汩汩的流了一地,而他紋絲未動。
“別動。”楚鈺突然出聲,那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一雙清澈的眸子有些戒備的看向楚鈺。
或許意識到,這隻是個小姑娘,對他並沒有任何威脅,戒備慢慢褪去,忍不住祈求道,“姑娘,你能幫我把這個打開麽?”
楚鈺上前,這夾子確實夾的厲害,那血流的雖然看上去駭人,卻並未傷及根本,隻要小心調養一個月,基本落不下病根。
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那個捕獸夾,“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蔥段的手指探了過去,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就聽見哢的一聲響,捕獸夾被打開了。
將路邊的幾棵草嚼碎了,貼上,又用手帕小心的綁好,“好了。回去歇著,別碰水,過陣子就沒事了。”
那人看見腿上被綁的有些亂七八糟的傷口,艱難的開口,“其實我是個大夫。”
“……”
“感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風青陽,不知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