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3:爭鋒相對
落地窗前,顧宴麵朝著外麵的豔陽晴日。
快過年了,外麵漸漸有了年味,漸漸熱鬧起來,連天氣都透著一種暖融融的喜樂感。
可這樣的暖意和喜慶,一點都沒有感染坐在窗前,半身沐浴在陽光中的男人。
挺拔的身形透著濃濃的落寞和孤寂,隔著老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他的身形又瘦削了些。
等緩緩走近,瞧著他的側臉,麵部線條也更加銳利鐫刻,一絲一毫都如畫工精雕細刻一般,從鬢角到下頜,再到喉結,尊貴、俊朗、無可挑剔。
眼角眉梢的沉重與暗鬱,即便是溫暖的陽光都驅散不了分毫。
林楚楚緩緩走近,視線緊緊描摹著男人的五官身形,耳邊又掠過嚴白的話。
心果然麻木了些,好像連血水都流幹了,她站定,溫潤輕盈的嗓音低低開啟:“顧宴,是不是你給我們單位施壓,讓台裏拿掉了我出去進修培訓的名額?”
她平靜地開口,語氣沒了剛才電話裏的那份咄咄逼人和氣勢。
因為,見到這人,她便硬氣不來了。
看著他這副模樣,她就心疼,不忍心再用那樣的語氣對他——雖然,這件事的確是他錯了。
空間裏短暫靜默,而後,窗前的輪椅轉動,男人轉過身來。
那雙眸,幽暗深沉,好似失去了生命的幽邃枯井,饑渴地需要人疼愛憐惜。
他靜靜地瞧著眼前的女孩兒,看著她清純靚麗的小臉,看著她盈盈若水的眼眸,還有站在那裏略帶無措而糾纏在一起的手指。
那麽饑渴,那麽思念。
好一會兒,薄唇輕啟,他低啞開口:“是——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港城的。你要分手我都能同意,但離開,不行。”
“憑什麽?”她微微歪著腦袋,認真地跟他辯論,“這是我的工作,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想做一名記者。不是坐在辦公室裏寫新聞稿的這種,而是跑新聞,上鏡頭的新聞記者——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正好適合我!”
“這個機會來的時機不對。”顧宴也心平氣和,但話語間的不容置喙很強硬。
“時機?我覺得很對!”
“那是因為你正好能趁機離開我。”
“可你以為,你把我的名額弄沒了,我就不會離開了麽?我是人,不是你的寵物,我想走終歸有辦法的。”
“你可以試試。”
顧宴簡短地回應。
言外之意,你走一個試試,看看能不能走得脫。
楚楚聽明白了,情緒終於起伏了些,轉過臉去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能耐,我鬥不過,可你別忘了,我爸不會由著你這樣對我。”
“縱然他來了,也無法帶走你。”
“是嗎?”
楚楚怒了,“顧宴你這樣做,是要逼著我恨你嗎?我一直不想這樣的,我知道你有你的為難,我隻想我們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可你非要把事情變得這麽複雜!”
“是我把事情變複雜的?”他淡淡反問,忍受不了兩人隔著五六步的距離說話,滑著輪椅朝她靠攏。
“你如果對我足夠相信,不會因為那件事就悔婚;你如果足夠愛我,也不會舍得離開我。你不能接受曾經的我,短時間內害怕我,這都可以理解。我能給你時間消化,也願意向你證明,我對你的珍愛和疼惜,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我都不可能用那樣的手段對你——可你不信,你連一個證明的機會都不給我,是你逼著我采取這樣強硬的手段,逼著我對你狠心。”
林楚楚想挪開,想朝後退卻,可不知為何,雙腳像生了根一樣粘在地板上,動不了。
顧宴到了她跟前,大掌抬起,握住她糾結的手,細細攥緊。
她穿著棉服,房間裏也溫暖如春,可她指尖冰涼,握在掌心一陣涼意。
他忍不住心疼,拉著她的手抬起頭來,英俊迷人的那張臉朝她仰望,“楚楚,回到我身邊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不……”楚楚糾結著,要把手拽出。
可顧宴死死攥著,就是不肯。
“我後悔了,就算我後悔了行不行?如果我知道往後人生會遇上你,你會這麽介意我對顧顯的懲罰,那當初我寧願放他們母子走,寧願放下那段仇恨,我也不會那麽對他……楚楚……”
林楚楚聽著他這麽說,麻木僵硬的心,突然像大廈崩塌一樣,整個碎落飛散。
她怎麽這麽狠?
硬要他逼著忘卻殺母之仇嗎?
她覺得自己好殘忍……
眼眶突然紅了,她連連搖頭:“顧宴,我不要你這麽低聲下氣地對我,錯的不是你。”
“是我,我醒過來後,那些年為人處世的確太狠辣了,我做了那麽多壞事,現在就是報應——老天爺報應我,讓我得不到我愛的女人。”
“不……不,不是的顧宴,你別這麽說——”楚楚哭起來,語調瞬間沙啞破碎,手不斷掙紮著,也不知是想逃離還是想安撫他。
顧宴也不明白,隻當她是要掙脫,大掌控製不住地持續用力。
“疼——”女人皺眉,臉色微白,“顧宴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我不放,楚楚,你回來,回到我身邊,我保證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疼你愛你。”
“好疼,你先放開!”
她還在掙紮,不住地用力往回拽,顧宴聽她喊疼,心還是軟了,手隻好放鬆了力道。
可林楚楚並沒意識到放了手,整個身體都是往後拖拽的架勢。
兩手突然掙脫,她整個身體慣性地飛快後退,膝蓋狠狠地撞到了辦公桌正角,一個趔趄,又往後遁坐在地。
力道不輕,林楚楚最直接的感官就是屁股好疼,都要碎成兩半的那種疼。
繼而,下身一暖一熱,身體裏另一種疼痛漸漸顯露……
“啊——”林楚楚發出淒慘的叫聲,精致秀氣的五官立刻蹙成一團。
顧宴看到她要跌倒的一瞬,臉色一凜,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朝前撲來。
可還是晚了一步。
他從輪椅上撲下來,也沒能拉住女人,而且因為腿腳不便,他整個人也狠狠撲倒在地,摔得不輕。
“楚楚,你怎麽樣?”顧宴臉色都嚇白了,身體奮力朝前探去,急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