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又是一年
現在和馬姐的關係怎麽說呢,看著和以前一樣,沒啥,可是心裏知道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自打她說完“姐跟你開房去”這句話之後,彼此心裏都有了變化。
這種感覺不是戀愛,也不是愛情,是什麽說不清楚,沒經曆過。
如果說是婚外情,我倆兒還沒發生什麽,她在我心中姐姐的形象一直在,和她在一起十分舒服,很自然。
可是現在知道這種感覺之中有了另外一個東西——情愫。
怎麽說呢,現在有想躲避她的心理,但是還願意和她在一起,有點矛盾。
在她身邊心是安靜的,她就是一個姐姐,像照顧弟弟一樣照顧我。去年大年夜陪著我走,摔倒街頭她把我喚醒,吐血時她對我的擔心,還有躺在床上養傷時每日對我的護理,這些都叫我感激。
如果不把她當成姐姐,當成一個女人來看呢?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如此照顧,如此關心,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愛了。
就是因為感受到這份愛意,才有了躲避的念頭。
小年這天從早上七點上班,一直忙到晚上十二點,一共賣了十萬五,再次創造曆史性記錄。
由於賣得好,我和陳經理、王總我們仨每人得了一千塊錢獎金。
新店賣了十二萬,沒有達到二十萬的預期。沒賣到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準備工作不充分,沒拿小年當回事,導致後期餃子供不上了;第二是店麵比較大,檔次還高,老百姓不敢進,過了九點半就不上客人了。
老爺子對新店賣十二萬很不滿意,尤其對廚房準備工作不足。來氣歸來氣,馬上要過年了,隻能引而不發,不能對廚房有啥動作,一旦有動作引起員工不滿,過年撂挑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過年的時候家家飯店都求穩,不做什麽人事變動,這時候家家都缺人,找人還找不上來呢,哪敢開人。
老店廚房人員的儲備一直夠用,今年還多出一個砧板和三個餃子工,都是店內員工介紹來的。
老店生意好,按時開資,加上廚房氛圍好,全體員工像一家人似的,找人好找,員工也願意往裏介紹。飯店招不上人無外乎不開工資和氛圍不好,自己員工還往外走呢,找人自然費勁。
定大禮包的太多,年底這幾天老汪和老喬比較忙,我帶著鮑鵬過去幫了幾天忙。其實也不用我帶人過去幫忙,李雙良完全能解決這事。小年他操作的不好,老爺子沒給好臉色,他有點不想繼續幹了,也就開始不配合工作。熏醬菜是我抻頭整的,老爺子找我負責到底。
一共四百多份大禮包,我們五個人幹了四天全部整完,按時按點的交貨。從新店回來之後已經是臘月二十八,又檢查一下老店春節期間備貨情況,就開始過年了。
這期間說件事,祥龍是第一年出來打工,飯店過年不放假,他回不去,加上他姐姐也在濱海打工,也回不去,他爸他媽想孩子,於是他爸從老家來到濱海看她們姐倆兒。
自己員工父親過來看孩子,不知道拉倒,知道了必須請人家吃頓飯。
祥龍阿爸是臘月二十五到的濱海,當天晚上從新店回來在洪福飯店請他爸和他姐,還有他表哥吃了頓飯。他爸五十多歲,黑臉堂,有蒙古人特有的紅血絲。漢語說的不流利,一看就是個樸實的蒙古人。他姐來濱海打工三年了,已經城市化,穿戴接近濱海人,少了草原姑娘的氣息。但是一說話就聽出來了,還是蒙古人,那個味道一時半會兒變不了。
蒙古人能喝酒,看著祥龍阿爸很瘦,酒量很大。怕自己陪不好人家,找了李海才和張誌成、馬姐過來陪酒。在酒桌上祥龍阿爸說了一些感激的話,還給我帶了兩個羊腿,直接叫飯店老板給燉了一個。
蒙族人喝酒喜歡唱歌,酒喝到半酣之際,先是祥龍唱了一首,他唱的時候他阿爸和他姐姐也跟著小聲唱,非常好聽。我們這桌唱歌,別的桌聽了好聽一起鼓掌。當祥龍唱完之後他姐姐唱了一首,唱的比他好,聽著歌聲仿佛到了草原,看到了青青草地和成群的牛羊。
祥龍姐姐唱完之後大夥鼓掌,別的桌的客人喊再來一首,祥龍姐姐大大方方的又唱了一首。
唱完之後馬姐說:“唱的真好,趕卓瑪了。”
我說:“有當歌手的潛質。”
馬姐說:“她應該當歌手去。”
祥龍姐姐說:“我是想當歌手,但是沒錢。”
祥龍阿爸說:“我這兩個孩子唱歌都好,家裏頭兩年沒錢,牧民窮,念不起音樂學院。”指著女兒說:“初中沒上,在家跟著放羊了,這是大了,跟著他表哥出來上飯店當服務員。等我這小子念了一年初中,離學校太遠了,他也不願意念,在家待了兩年,跟著放羊,今年說啥不放羊了,和他姐出來打工。”
“蘇亞琪琪格唱歌好,要是有認識人可以去酒吧唱,比在飯店掙錢。”祥龍表哥說。
我對酒吧的認知還是存在電視裏,覺得酒吧就是個喝紅酒的地方,不知道那裏還有唱歌的,問道:“酒吧裏還有唱歌的?”
“有,隻要是酒吧就有歌手,現在唱歌好的那個男歌手就是咱們濱海的,他一開始就在酒吧唱了。”祥龍表哥說。
我倒是知道那個男歌手,歌唱的好,但不知道是濱海人,也不知道人家在酒吧唱過,對這些娛樂新聞不咋在意。
馬姐說:“那就去酒吧唱唄。”
“咱們不認識酒吧的人,再說天天在飯店上班,也沒時間出去。”祥龍姐姐說。
我說:“你到酒吧不用唱什麽流行歌曲,就唱你剛才唱的蒙古歌,保證有挺多人聽。”
祥龍姐姐靦腆的笑笑,對自己不能當歌手也有遺憾。看著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英子,英子和她這麽大的時候也有一個歌手夢,想用歌聲征服這個世界。不知道英子現在在哪?她當初來的是濱海,可是偌大個濱海找個人太不容易,不可能再有見到周蘭這樣的機緣巧合。
在這個塵世上,兩個人相遇相知成為朋友是緣份,分離也是緣份使然,有緣的兩個人如果上天眷顧,緣份未了,還會有見麵的機會。
打工無歲月,轉眼就是年。
二零零九年的春節就這樣來了。
春節是個萬家團圓的日子,但是對餐飲人來說卻是最辛苦的時候,受著身體上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不能回家和家人團聚,還得為吃年夜飯的客人製作美味佳肴,看著別人家老小和和美美團團圓圓,心裏不是滋味。
每年三十站在灶台上心裏都特別不好受,想母親,想兒子,想林燕,想家。
每年三十的例會都特別難開,站在兄弟姐妹們麵前不知道說啥。我想家,他們也想家,他們也想回到家裏跟父母,跟兄弟姐妹,跟老公老婆,跟孩子過個團圓年。可是選擇了餐飲這個行業,就得遵守這個行業的職業操守,當萬家團圓的時候我們就得戰鬥在自己的崗位上,為每一個進店的家庭做出最好吃的年夜飯,看著他們吃得高興是對自己最大的肯定。
隻能說一句話,餐飲人苦呀。
和去年一樣,三十特別忙,中午飯在灶台上站著吃的,吃完飯沒落場,直接準備晚上工作。晚上從四點半開始忙,一直忙到七點二十,收拾完衛生開始準備大夥兒的年夜飯,八點半開始製作,坐到桌上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王總首先給全體員工拜年,然後開始吃飯喝酒。
我挨桌的敬酒,說著過年話,臉上帶著春風般的微笑,為的是叫兄弟們別想家,賠著一起過大年。
來到師傅們這桌,李海才說:“我這是第一次在外麵過年,剛才炒完菜給家裏打電話,我爸接的,剛說兩句話就受不了了,眼淚往下掉,太難受了。”
我說:“喝點酒,過了今晚就好了,明天年就過去了。”
“老大,你在外麵過幾個年了?”他問。
“八個,都習慣了。”我說。
“師傅,我敬你一杯。”張誌成端著酒杯說。
“來吧,一起喝。”
跟師傅們喝了一杯,來到小弟們這桌。
都是二十來歲、二十多歲的孩子,想家就一陣兒,吃上喝上一熱鬧就不再想家了。
李福順問:“師傅,我回家過十五行不?”
我說:“行呀,那咋不行,但是得你們小哥幾個商量好了,他們讓你回去你就回去。”
“我們都商量完了,他們都不回去。”他說。
“那你就回去。”
“謝謝師傅。”
我開玩笑道:“就自己回去呀,前麵那個服務員不跟你一起回去?”
他不好意思的說:“人家不跟我回去,啥樣還不知道呢。”
“真完蛋,處半年了還沒拿下,一點兒沒有師傅當年風範。”
“師傅給我講講唄,你當年啥樣?”
“等有時間的,今天過年,就是喝酒。”
這幫孩子哄笑,開始互相喝起酒來。
來到麵點這邊,王紅正在和老楊拚酒,老楊不喝,王紅叫囂道:“老楊這杯酒你要是敢不喝,信不信我倒你褲兜子裏。”
老楊說:“你那是吹。”
旁邊的蔣亞軍笑道:“老楊你趕緊的,這虎娘們兒啥事都幹出來了,真倒你褲兜子裏我們可不拉著。”
“我就不信她敢往我褲兜子裏倒。”老楊寧死不屈。
王紅微微一笑,趁老楊不注意伸手往他褲兜子掏去,老楊嚇一跳,趕緊躲開,但還是慢了一步,被王紅抓住褲腰帶,使勁一帶,把老楊帶回到椅子上。
“想跑?咋想的,讓老娘看看你牛牛。”
大火一陣哄笑。
老楊滿臉通紅,對王紅道:“快撒開,總廚來了。”
“總廚來也不好使,別拿總廚嚇唬我。”王紅不依不饒。
“真來了。”
“喝酒。”
“總廚——”
王紅回頭看了一眼。
“啊——”
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趕緊撒開老楊,滿臉通紅。
“這虎娘們兒,也就總廚能治了。”蔣亞軍笑道。
我說:“我也治不了,沒看我都躲著她走。”
老楊說:“總廚,過完年趕緊把她調樓下去,在麵點她就是個禍害。”
王紅一下來勁兒了,衝老楊道:“你說誰是禍害?”
“說你還沒說完呢。”老楊說。
“我看你是欠收拾——”
王紅又要動手,老楊直躲。
我笑著說:“你們倆兒呀,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老楊你也是,明知道幹不過還往跟前兒湊合,你是挨打沒夠。”
“就是,過來吧小洋洋,餃子間就你一個老爺們兒,不欺負你欺負誰?你就這命了,碰上我算你倒黴。”
大夥兒就笑。
和整個麵點間的人喝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