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是善是惡,一念入魔(中)
夢,隨風萬裏,幾度輪回來去。
人麵桃花長相憶,無數流年春花成秋碧。
繁華落幕,隻餘明月,笑多情。
……
愛,早已難盡,殺神眼眸如星,回首但見瀟瀟暮雨。
輪回盡頭看流光飛去,不問宿命,何處是歸期。
一劍忘卻相思引,若那繁花,能夠開滿天際。
……
“稟冥王大人,下麵傳來消息,羨天有人殺過來了。”
“羨天?有人殺過來了?多少人?”
“一…….一個人。”
“一個人?誰?”
“屬下不…….不知。”
“混賬,還怕趕緊差人去查!”
“是。”
“慢著,加派鬼卒,不惜一切也要把此人攔下來。”
“是!”
……
“冥神大人,您找我?”
“冥神?尊駕認為,我還能算是冥神嗎?”
“老朽不知,您何出此言?”
“鬼影子,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當年為何要叛出冥界了。”
“老朽願聞其詳。”
“你見過冥尊,對嗎?”
“是,老朽的確有幸見過冥尊一麵。”
“他(她)對你說過什麽?”
“隻有一句話。”
“什麽話?”
“宿命輪回,當忘則忘。”
“宿命輪回,當忘則忘,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等執掌萬物生死的冥界中人,在有的時候,一定不能太過循規蹈矩,死板迂腐,凡事都有個度,太過認真了,反而不好。”
“我還是聽不太懂。”
“您應該懂的。”
“為什麽?”
“您可曾聽說過,前任冥神的一些傳聞。”
“前任冥神?你是指我父皇嗎?”
“是。”
“他怎樣?”
“他老人家當年,得繼冥神大統之位時,也曾與您有過類似的情景。”
“哦?還請你講的再明白一些。”
“那是在寒武紀時期,九冥王,也就是您的父親,他也有八個兄長,而這八位冥王無論在哪一方麵,都比您的父親要卓越的多。但隻有一點,是隻有九冥王一個人才能參悟得了的。”
“哪一點?”
“觀大局,識時務。”
……
旻天,黑雲蔽日,陰風怒吼,仙界眾生與冥界亡靈的廝殺,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
戰火紛飛,屍橫遍地,生命不斷流逝的大地,亡靈的不滅之軍在不斷擴充增強。
倒下的人,化為了行屍走肉。
前一刻的戰友,下一刻便倒戈相向。
不死則已,一死則六親不認,萬劫不複。
此消彼長,夜以繼日,這一場戰爭根本沒法打。
人們已不是在懷著生的信念苦苦支撐,而隻是充斥著玉石俱焚的怒火在浴血奮戰,諸神拋棄了他們,可他們不能自己拋棄自己,天界沒有派來救援,他們必須自己救自己,哪怕,一切都隻是一廂妄想。
結局,早已注定。
九天失陷,隻是時間問題。
當仙界戰至一兵一卒,當芸芸眾生全都死盡,這一場榮耀之戰也就隨之結束。
可不管怎樣,人們心中始終還留存有一絲幻想,不過也僅僅隻是幻想而已,誰都知道,此情此景,仙界已經無救。
十大公會,萬千勢力,上至王者,下至凡人,隻要是還能夠站起來的人,都在頑強抵抗著亡靈大軍的進攻,希望早已破滅,他們也僅僅是在憑著最後的一絲戰鬥本能,在誓死宣告著人類的尊嚴。
鮮血,死亡,這就是旻天的一切。
而此時此刻,旻天一角,飛雪和倪淵最後一次將大舉來犯的亡靈軍隊擊退,好多人在沒日沒夜的拚死血戰之後,都再也支撐不住身心俱疲的身體,終究是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
倒下,或許有的人還能站起來,可有的人,卻是就此沉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或者就算醒過來,人已非人,而是無比殘酷地變作了隻知道肆意屠戮的亡靈。
鏗的一聲,飛雪以劍倚地,他也差點就此倒了下去。
“沒事吧?”遠處,倪淵衝飛雪喊道。
“沒…….沒事。”飛雪強自硬撐著壓下了湧上喉間的一口熱血,咬著牙回道。
“報!”呼喊聲由遠及近,一名邪殿弟子火速趕來,“稟旗主,仙劍公會戰敗,南門已經失陷。”
“什麽?南門失陷?”飛雪大驚失色,這已經是旻天尚在人族掌控之中的最後一座城池,南門失陷,亡靈大肆攻入,那也就意味著……..
“快,即刻傳令所有人撤出旻天,回防上天。”還不待飛雪回過神來,倪淵便當機立斷道。
“不行!”飛雪一聲大吼,衝著逆淵喊道:“不到最後絕不放棄,上天已經是仙界第七重天了,那是通往天城的最後一道防線,我們不能……..。”
“飛雪!”倪淵也是一聲大吼強行將飛雪的聲音打斷,“大勢已去大局已定,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這麽多兄弟都死在這旻天嗎?”
“可是………。”
轟隆,巨響驚天,北邊,濃濃黑氣滾滾而來,牛頭馬麵遮天蔽日,一腳將北門踏得粉碎。
刹那,死亡的氣味蔓延在整個大地,無窮無盡的血色蝙蝠,如同潮水般湧進。
繼南門之後,北門也被破開,旻天,已經失陷。
……
次日,清晨,減上之天。
飛雪屹立高大偉岸的城牆之上,遙望著天邊,希冀著那已經消失了兩年之久的太陽會奇跡般地升起來。
可足足兩個時辰過去了,太陽始終都沒有升起來。
“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嗎?”黃沙漫天中,倪淵出現在飛雪身後說道。
“希望?”飛雪躬下身,幾分頹唐幾分落寞地在城牆上坐了下來,臉上,幾絲悲戚幾絲無望,“九天玄門關閉,連光明女神都不管這芸芸眾生了,我是真不敢想,希望兩個字到底該怎樣寫。”
倪淵也俯身蹲了下來,看著黃沙漫漫的遠方,滿臉悵然道:“九天仙界,無處容身,難道,這就是人族的最終結局?”
城牆下,結界之外,有一隊人頂著狂風走來,亡命天涯的人很多,可惜結界一旦關閉,就不會再為任何人開啟。
飛雪依稀可以聽到,那隊人中為首的婦女正在衝著守在結界入口處的將士祈求著什麽,可好長一段時間過去,眾多將士都不為所動,現今正值仙界生死存亡之刻,結界大門,絕不可能會為了這麽幾個人而冒險開啟。
倪淵移開了目光,或許是不忍再看,也或許是,看得太多,他對生死的概念已經麻木了。
“剛剛手下人傳來消息,光明聖殿又有人和詩如畫的三大聖宮打起來了。”
“又打起來了?怎麽回事?”飛雪一驚,急忙追問道。
倪淵眼中一黯,低沉著聲音說道:“好像,好像還是因為顏如雪。”
飛雪怔住,他反應過來了,卻也說不出話來了。世事繁雜,他的心裏已經夠亂了。
結界外,那一隊人終究沒能進得了城,最後隻能拖著沉重的步伐遠去。
狂風無情,天地更顯冷漠,世已無道,生命在這個時候變得前所未有地脆弱。
“她,她好像傷勢複發,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一聲尖叫,滾滾黃沙中,那隊人為首的婦女自殺了。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飛雪騰地站了起來,“我要去看看。”
倪淵伸手將飛雪拉住,“你去了又能怎樣,連藥王殿的牧師王者都救不了她,難道你可以嗎?”
飛雪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以及,一絲絕望。
而那遠處,短暫的混亂過後,一小隊人全部,相繼自殺身亡。
“亂世之下,人人自危,我們,真的已經山窮水盡了。”倪淵起身離去,邊走邊道。
“你去哪?”
“詩如嫣召集各方勢力商討迎戰事宜,我得去看一下。”
……
塚天大地,黑暗中心,有兩個人並肩而立,一個高大魁梧,一個曼妙多姿,他們都在默然注視眼前,那茫茫死寂。
“小霽,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男人的聲音很苦,很澀,就像被這亂世逼迫得流離失所的可憐人,在哭泣著質疑這個世界,質疑自己。
“為什麽這樣說自己?”女人的語氣溫柔平靜,無波無瀾聽不出絲毫動漾。
“那個人,太可怕了。”
“超乎想象地可怕?”
“是的,超乎想象的可怕,麵對他,你就像是麵對傳說中的天帝九冕一樣,深不可測,無從抵抗,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你想放棄?”
“放棄?我還有選擇嗎?”
“那你想怎麽做?”
“順水推舟,借刀殺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沒錯,伊泰安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做到。”
……
從青之天,又有數十道黑色影子擋住了逆神去路。
前後左右,四方上下,一共有二十七道影子。
這些都是冥界的精英高手,而且是被某個冥界首腦秘密差遣而來的,因為,逆神手上的九幽令牌已經不起作用了。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逆神才逐漸想清楚,原來,冥界當中也有著好幾股勢力之分,給他九幽令牌的那人是其中一股,而不斷差遣冥界高手來阻攔他的,顯然是另外一股勢力,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以冥王為首的那股勢力。
“誰派你們來的?”動手之前,逆神還是很有耐心地問了一句。
“冥界冥王。”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有一冥甲亡靈給出了答案。
七彩閃爍,逆神隨時準備出手。
黑光爆閃,有一白骨戰士當先攻了過來。
劍意衝天的這一刻,逆神的雙眼變作了猩紅色,體內本就蠢蠢欲動的戾氣,愈加變得狂暴起來。
七殺劍沒有出鞘,盡管一路走來,他很多次都有拔劍的衝動,可是他沒有。因為他清楚,一旦拔劍,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不祥的預感,從他踏出聖境的那一刻一直持續到現在,當年莎華施加在他體內的封印已經蕩然無存,雖然在冰封王座,潛龍又以逆鱗劍封住了他心脈,可他體內那股邪異的力量,不是單單一柄逆鱗劍就能封的住的。
刻意壓製修為的境況下,逆神陷入了苦戰,這些亡靈的確都是冥界的精英好手,雖然並不都是王者,可來自冥界的黑暗生物,不是能夠用仙界的修為境界去衡量的。
不管怎樣,逆神受傷了,且傷的不輕。
他的右手在流血,而一個時辰過去,他才解決掉十二名敵人,餘下的,還有十五名。
時間無多,他不想再如此糾纏下去。
所以,他喚出了七殺劍。
在準備拔劍出鞘的這一刻,突然,他體內一陣劇痛,渾身靈力渙散之下,他無比震驚地意識到,天池之淵發作了。
……
減上之土,天下群雄正商討生死攸關的對敵之策。
召開此次英雄會的人是朱雀聖宮的詩如嫣,多方麵原因,她現在儼然成為了整個九天仙界對抗冥界入侵的發號施令之人。
“左龍衛將軍。”
“到!”
“率一萬將士,城前不妨,馬上!”
“是!”
“右龍衛將軍。”
“到!”
“率三萬法師,鞏固結界。”
“是!”
“七星悍將,率三十萬騎士正麵衝擊。”
“遵命!”
“九源戰將率五十萬劍士兩側助攻,十八箭衛率所有箭士隨後伏擊……….。”
大戰在即,女神王室已經不遺餘力,拿出了全部家底不惜一切,誓死一戰。
烽火屠戮,生靈塗炭,九天仙界隻有戰死的魂,沒有屈服的人,因為對手是掌管死亡的冥界,即便是投降,同樣免不了一死。
場上聚集著諸多勢力的所有首腦人物,約有萬數之眾,可在這極度壓抑的氛圍之下,沒有一個人想開口說一句話,除了詩如嫣發號施令的聲音,再聽不見其他。
這麽多人中,或許有仇人、敵人,或許以前都勢如水火、紛爭不斷,或許都曾為了權勢二字而勾心鬥角、相互猜忌,可在今天,能夠站在這裏的,隻有戰友,再無其他。
為了權勢,人們可以各自為陣。而為了榮譽,為了人類的,最後的尊嚴,他們隻能放下過往的一切恩怨,彼此走到一起,一致對外。
榮華富貴,已經恍若煙塵。恩怨情仇,已經灰飛煙滅。
在死亡的不斷肆虐淩辱之下,所有人都仿佛在刹那間看開了所有放淡了一切,什麽權利地位,什麽江山美人,到頭來終究抵不過一堆白骨。
隻要活著,就比什麽都好,這便是浩劫之下,末世來臨之前,人們最後的覺悟。
砰的一聲,突然有一聲大吼打斷了場上所有人的思緒。
“青龍、白虎、玄武三大聖宮的人給我滾出來!”一名守在外圍的侍衛被人一拳擊飛在地的同時,血人魚統領荊允騰空一躍出現在會場中心。
緊接著,數百上千名紅衣人從四方八方掠空而現,齊齊落在了荊允身後,嗜戰成性的血人魚,終究是在這最為緊要的關頭出麵了,但是,血人魚的矛頭卻是直指女神王室的三大聖宮,而並不是要相助人族抗衡冥界。
“不……不好了不好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侍衛匆忙扒開人群跑了過來。
“冥界進攻了?”詩如嫣皺眉道。
“不…..不是,是……是光…….。”那侍衛看到荊允及其身後眾多紅衣人的刹那明顯臉色一白,戰戰兢兢道:“是光…….光明聖殿。”
舉眾嘩然之際,詩如嫣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荊允,然後才耐著性子對侍衛道:“光明聖殿怎麽了?”
“光……光…….。”
“有什麽話就一口氣說完!”詩如嫣突然吼道。
侍衛被嚇的當場跪下,急忙回道:“光明聖殿派人將會所團團圍住了,少……少說也有十萬人。”
這一刻,詩如嫣明顯嬌、軀一顫,光明聖殿,十萬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憂內患一起襲來,難道真的是天要亡仙界嗎?
“敢問閣下,到底想做什麽?”強自壓下驚怒之氣,詩如嫣轉而盯著荊允,一字一頓地說道。
“報仇。”
“冥界來襲,人族將亡,閣下難道就不能…….。”
“可惜了,我們不是人族。”
短暫的刹那,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你說什麽?”詩如嫣艱難開口,萬分不可置信地說道。
荊允徐徐伸出手,手上流溢著水藍色的光暈,光暈擴散,迅速將他及身後的所有紅衣人籠罩…….
片刻,萬眾震驚的一幕出現在眾人眼前。
魚身人首,半人半魚,血人魚族,全部現出了原形。
“我等乃是人魚族中的血人魚,人族的生死存亡與我等無關,我等存在於世的唯一使命,就是守護公主殿下的周全。”
魚尾擺動,荊允輕飄飄地浮動著靠近了某個方向。
“青龍聖宮傷吾公主殿下,此仇,不得不報!”荊軻目露凶光地死死盯著一名全副武裝的中年男子,殺機畢露地一字一頓道。
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青龍宮主。
“你,你們公主是誰?”青龍宮主麵色慘淡,驚疑不定道。
“光明聖殿殿主,顏如雪。”
此言一出,天下皆驚,光明聖殿殿主,竟然會是人魚族的公主?
“闖吾白沙港,殺吾族人,傷吾公主,今天,我們舊仇新恨,一起算。”鏗鏘之音落下,荊允雷霆出手,直接祭出一柄血色巨刃朝著青龍宮主斬下。
刹那,千百血人魚齊動,廝殺如風地朝著三大聖宮所在的方位衝殺過去。
刀光劍影,雷霆閃電,混亂一觸即發。
血水飛濺,屍橫遍地,廝殺瞬間白熱化。
血人魚嗜戰成性,殺伐屠戮的手段登峰造極出神入化,這才始一動手,便已經有近百人倒在了血泊當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這多事之秋,血人魚的出手徹底將仙界亂世推上了又一個峰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