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人抓不到就抓不到吧,反正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有他哭的一天,這一桌子的錢就當是孝敬,不然鎮撫司也不想幾次跑來拿人,最後給溜了也沒死追查到底。
至於別的窮酸的,又不好命的,就沒這麽大的氣運了,他們挑揀著菜品吃,嘴裏陰笑,一臉凶惡。
樓上,傅青奕也聽見了動靜,微微一笑“林姑娘看完就放下窗子吧,一會人找上來可辜負了今日的興致了。”
沈恒見有情況,忙追問起來,聽傅青奕平靜敘述完事情的經過,咂舌的一臉唏噓“乖乖,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真撞上可有的玩。”
也不懂他口中的撞上是那百曉生給抓住還是他們一會碰到地下那群人會有一番糾纏,
沈家家風雖不主張清貧,甚至好東西用了不少,沈老爺子的藏品更是多如牛毛,吃穿用度也照著侯府該有的規製來,為政卻十分清廉,在朝中和提督鎮撫司政見上不合是常有的,私底下兩家見了也是一陣摩擦,不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也是兩看相厭,樂的對方被搬倒。
沈赫憐聽了還是小姑娘家家的也害怕起來。
倒是沈赫榮不顧這些道“咱們吃咱們的,哪還能惹上他們,倒是這一桌子的好菜好酒好不見給送,腹中空空用何祭我五髒廟啊。”
眾人一聽,心神都轉移到吃得上“是啊,我都要餓死了。”
剛才還怕的沈赫憐這會也忘記了害怕,嚷嚷著要吃飯。
林筎陰從剛才的話中轉醒過神來,總覺得樓下幾人的行事作風頗為熟悉,憑著往日的機警,對他們口中的權宦生出不安來。
特別是胸口沉悶,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腦子一片混亂。
傅青奕坐在她身旁,見她臉色不好,第一時間給她倒了水“別怕,喝點水壓壓肚子,一會菜就上來了。”
本著男女有別,他並沒有去觸碰林筎陰的身子,隻是輕輕溫聲道,眼中的安撫之意溢於言表。
第9章 吃順天樓
林筎陰雙手接過杯子,低頭捧杯輕啜一口茶,,一點苦味後的回甘讓人清醒不少。
她抬眸和傅青奕的眼對上,有一瞬的怔愣。
那雙融融笑意的眼,和化開堅冰的暖意,讓她一時的不適卻更多的是想親近。
傅青奕被她發現自己一直在看他,也不轉移開放在她身上的視線,聲音也透著笑“我臉上可是有哪裏不對?”
林筎陰回過神,羞惱的瞪了他一眼“哪哪都不對。”
她才沒看他,明明是他一直看她才對。
被林筎陰暗瞪一眼,傅青奕一瞬就發出笑聲,怕給人發現,就假意輕咳,眼波的笑意準確無誤的傳遞給身旁的人。
“你還笑!”林筎陰看到他帶笑的臉,就忍不住手癢想捏他,然而那抹笑好像一下蕩漾進她心裏。
“傅大哥,我也要喝水。”沈赫憐一下發現他給林筎陰倒水,似被冷落般嗷嗷叫起來。
“傅大哥可不能厚此彼薄啊,那我可是不答應的。”沈赫榮打趣的湊熱鬧。
沈恒不嫌事大的裝腔作勢,翹著蘭花指,捏著柔嫩的嗓音叫著好哥哥“傅哥哥,人家也要拉~”
尾音要拖個長長的,話落還要給傅青奕拋個媚眼打個秋波。
傅青奕給沈赫憐倒水的手抖動了一下,險些將水撒在桌上,他好笑道“今天可能是我們最後一天做兄弟了,告辭!”
沈赫憐看她哥吃癟的樣子,哈哈哈大笑起來“該,讓你皮。”
本著有始有終的道理,沈恒最後硬撐著殺人滅口的威脅嗲聲道“討厭嘛~人家不依~”
林筎陰若有所指的微笑道“可能我們今天回沈府的路上隻剩下三個人了。”
沈赫榮一下明白過來,“對哦,據說夜深都有吸男人精血的女妖,三弟,你要不見,多半給抓走了。”
沈恒聽了這話黑著臉,內心道,這不是暗指我可能回不到沈家就會被打死了,真是好狠的心呐,女人!
傅青奕見戰場的火都燒到沈恒身上,不由高興的想,好兄弟啊,拉的一手仇恨穩穩的。
他心情頗好的給眾人都到了一杯八分滿的茶“請。”
眾人都很給麵子的喝了幾口,一番笑鬧後,時間也過得快些,沒有那麽難熬了,特別是等菜這上麵,真是讓人心急。
當他們以為需要再來一杯茶時,雅座的拉窗被敲響了,是店小二的聲音“客官,上菜咯。”
“請進。”
沈赫憐急急忙忙應了一聲,她要餓壞了。
店小二穩穩當當的兩手各托著一個木盤,上麵各裝著三四道菜品“客官,您稍等,還有些菜馬上給您端上來。”
可能是生意真的紅火,順天樓抽不出人手,這店小二回身出去又端了一次菜上來,“客官,總共上了十二道菜,還差您金絲酥雀如意卷,繡球乾貝,炒珍珠雞,這三道菜還需要點時間,見諒啊。”
沈恒揮揮手“行了,快點上,你下去吧。”
店小二福了福身子,懇切道“好叻,客官請您慢用,小的下去了。”
在這順天樓做事的都十分有眼力見,這裏的菜銀貴,雅座雖大而別致卻很有限,不是誰都能來的,除非身份非富即貴,哪個都是不能輕易得罪的。是以這邊伺候的客人都十分周到往往能做到賓至如歸,愛上這的人也越來越多。
等店小二將拉窗帶上,幾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來“唔,好次,好好次。”
林筎陰已經被食物堵住了嘴,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了,埋頭也是苦吃起來。
傅青奕的動作依舊優雅,吃飯吃菜的姿態看著賞心悅目,一舉一太瀟灑又儀態,但不能忽視的是他進食的速度,一點都不慢,甚至林筎陰鼓著嘴瞪大眼睛去看。
他接收到林筎陰看呆的眼,漫不經心的輕敲了下她的小腦袋“快吃,一會菜就涼了。”
一時桌上安靜如雞,幾人都是受過儀態訓練的,連碗筷間的觸碰聲都沒有,桌子上的菜一下被掃了大半。
因著每道菜裏分量都不大,剛夠一人一口,再多也沒有,想吃要靠速度了,有的菜沒吃上也是很正常的。
沈赫憐看著有一道菜她沒夾上,一下加快了夾菜的速度,順便眼疾手快的也給林筎陰夾一筷子“來,這個好吃。”
唯獨沈赫榮依舊保持著不緊不慢的姿態,細細的將菜放入口中,再慢慢咀嚼著,一點也不擔心會吃不上。
大家也沒勸她,這會少吃幾口都是傻,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要是放在平常錦衣玉食山珍海味吃慣的他們身上算不得什麽,但今天可能是餓狠了,吃啥都美味的緊,美食的魔力一下放到了最大。
連最愛拌嘴的沈赫憐都沒功夫搭理沈赫榮,連給白眼都嫌浪費時間。
一陣風風卷殘雲大快朵頤後,幾人終於慢下筷子,細嚼慢咽起來,甚至能空出嘴來說話了。
“這真不愧是聖上吃過的酒樓,味道當得起聖上的親筆賜名。”沈恒感慨道。
“特別是這道八寶野鴨,野鴨肉肥滿,酸菜微酸且脆,合而烹製,別具風味。”沈赫憐愛吃鴨肉,吃過的鴨肉不知凡幾,這是她真心覺得吃不膩的。
八寶野鴨用白果、紅棗、芡實和優質香菇、火腿、鬆子、鴨肫、糯米等“八寶”餡料,塞填鴨腹,鴨形飽滿,肉質細嫩、餡料糯軟,香甜味美。炒墨魚絲魚白嫩脆,清淡爽口。佛手金卷用豬肉餡製成,.坐煸鍋,注入花生油,燒至六成熱,下入佛手卷,炸成金黃色時撈出,碼入盤中,帶花椒鹽一同上桌,看著色香味俱全。
林筎陰對吃的並不挑嘴,她覺得好吃的都能入口,這一桌子的菜品都能入她口。
“這些都是順天樓的招牌菜,不過這的繡球乾貝可是一絕,此菜形象逼真,選用雞脯肉、蝦肉、肥豬肉等與幹貝做成丸,采取蒸法,蒸熟澆汁。有如舞龍時用的繡球,色彩鮮豔,絢麗多彩,故而得名。形似繡球,口感嫩爽多汁,鮮而不膩,甘美滑潤。”沈赫榮撫著雲鬢緩緩道來。
說得眾人又餓了,一雙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菜,腦子裏卻不斷想著沈赫榮剛剛說得繡球乾貝。
沈恒雖嘴上不念叨,心裏也是記掛,手上的筷子不停,不時夾著菜放進嘴裏先解解饞,然而心裏的癢確實沒辦法止住的。
沈赫憐尤為饞“真有這麽好吃,該不會是拿最不好吃的糊弄我們的吧。”
她反駁道,故意拿話頂沈赫榮,其實是想多從她嘴裏聽聽這繡球乾貝是如何的好吃。”
林筎陰也想聽聽這是如何的好吃,當即也看著她,一下子好幾雙眼睛一下子都落到了沈赫榮身上。
沈赫榮一下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頓了好半響,吊足了大夥胃口,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當初聖上來這就是點的這道菜,對這道菜大有讚賞道‘古書雲,於貝峻美,無物可與倫比,食後三日,猶覺雞蝦乏味。’說的果然沒錯,這才有後麵親手謄寫了順天樓麵額這等榮譽。”
這下沈赫憐也反應過來“是哦,難怪這些菜都上了,唯獨這兩道,等了這麽久都沒送上來。”
沈恒道“看來是點這道菜的人太多,都供應不過來。”
傅青奕點頭“為這這等美食,就是多等等也無妨。”
這話一說出口,大家都頗為讚同,畢竟來這裏了,沒吃到順天樓的一絕豈不可惜,下次再來也不知什麽時候,還是不是這等感覺了。
沈赫榮為他們的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惹笑了,眼中帶著忍俊不禁的笑意,一個個都裝作平靜的樣子,甚至評頭論足,但都掩飾不了眼中的饞意,說著垂涎欲滴,恨不得馬上就吃上的樣子。
倒是這個傅清奕依舊風度翩翩麵帶微笑如春風拂麵的優雅,讓她看不清底細,此人絕不像麵上看著這般無害,至少他那強悍的背景絕對能使他在望京為所欲為肆無忌憚,到頭來卻如此低調。
傅青奕一下敏銳的覺察到有人在看他,視線直直的看向對麵,發現是沈赫榮帶著抹自然的笑看著他,也會以一笑,風過了無痕。
雖然沈赫榮的神色極其自然,笑意也真誠,然而那慌忙一閃而過的探究卻沒逃過他的眼睛,思及此,傅青奕一抹心中痕跡,認真品起茶。
沈赫榮等他移開目光,低下頭裝作喝茶,麵上一瞬間的僵硬,也不知道他發現什麽了沒有。
沈赫憐等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嘟著嘴念叨“怎麽菜還不來啊,等的好著急。”
林筎陰好笑“沒見你剛才少吃,這會就饞成這樣。羞不羞啊。”
“不羞,就要吃!”沈赫憐不以為然。
“林妹妹,你和我一起下樓去催催吧,和後廚說說指不定還能快點呢”沈赫榮說道。
林筎陰思考了一番,見大家都沒有意見,也忘卻了剛才的害怕,點頭答應“好。”
第10章 出大事了
沈赫榮攜著林筎陰下樓,姐姐豔麗端方,妹妹也不差,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麵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
眾人一下看呆了去,在這滿座嘈雜下,更襯的美人如珠玉,看林筎陰兩人的眼神也熱切起來。
更有風流學者起身搖扇道“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
底下哄笑,笑這書生癡心妄想還敢肖想人姑娘,誌存高遠是好事,不自量力就可悲了。
鎮撫司幾人早就在她們姐妹倆人下樓時就發現了,一邊喝酒一邊用好色的眼睛盯著,那眼中的垂涎幾乎要化為實質,恨不得親自動手扒光她們的衣服。
其中一人已經要起身衝林筎陰她們去,被旁的一人一把拉拽下,一屁股墩又坐回椅子上“坐下,這像什麽樣子。”
周五不留情麵的嘲笑“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子就去找姑娘,可別給屎糊了臉。”
此話一出,剛坐下的那人一瞬又彈身而起,怒而衝冠“你說什麽,老子就要了那姑娘給你看看。”
方勝一下重重將茶杯磕回桌子上,陰沉著臉嗬斥道“也不看看這什麽地方,誰給督主找麻煩,回去都進司刑監。”
幾人都給鎮住了,方勝在他們中說話最有份量,誰拳頭硬誰就是老大,何況方勝處事穩重少有出錯,特別是說道司刑監,就連最鬧的也都忍不住白了臉,進去不死也脫層皮,之前那誰完完整整的人進去,出來身上沒一塊好皮,後半輩子連下地走路都難,半死不活的賴死在床上,身上都臭了也沒人打理。
“應該不至於如此。”齊順虛心著硬撐麵子。
平常他們吃酒不給錢,看上什麽就拿什麽,跋扈慣了,橫著走也不見督主說上一句,平常有些民脂民膏隻要及時上供,上麵也樂得自在。
但他心裏也十分清楚,溫筠玉性子陰晴不定,心情好時你哪怕犯了天大的錯隻手就幫你遮過去,心情不好時,稍有不慎就要了你的命,那笑的無情心也薄涼的狠,治下嚴苛,犯了忌諱,抬抬眼皮子間的功夫,就有皮笑肉不笑的閹狗上來將你像死狗一樣拖走,一點痕跡也不會留,甚至連呼喊的機會也不會有。
方勝冷哼“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