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168章 假山石畔談心被偷聽
沈蘇和心情亦是很好,微微眯了眼,懶懶望向頭頂湛藍遼闊的朗朗青天:「你們受過得苦,本宮都為你們記著。本宮的人,本宮如何差使都是本宮的事,但不許旁人說半句。昨日的小秋,今日的杜若,希望她們的事兒,都能叫府中的人安安心,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也就不枉本宮如此謀事。」
金子嬉笑著俯到沈蘇和面前,故作受寵若驚之態,開心道:「婢子可是王妃的人,此後便是不用再怕了。」
銀子不屑地踢踢她:「胡說什麼呢!王妃可別聽她的。婢子們為王妃肝腦塗地亦無所惜!為王妃殿下,婢子們死不足惜,您保重自己才是大事!哪有讓王妃為我們婢子們不顧一切的道理。」
「銀子姑娘說的是。」一旁伺候的雲素亦對著金子打趣,「我們要護著王妃才是正經。」
「四面楚歌」的金子厚著臉皮,臉貼近沈蘇和的手臂,蹭蹭道:「反正只要有了王妃,我是不用怕了。哼……你們是嫉妒只有我敢和王妃如此親近罷!」
「誰,誰羨慕你啊!」雲素漲紅了臉,作勢抬手就要打她。
金子猛地一縮頭,嬉鬧著跑遠了。
阿洛看著她們玩鬧快活的模樣,也不由笑出了聲。和身旁的銀子相視一笑,垂首立在一旁,半步不離沈蘇和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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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素到底是體質虛弱的女流之輩,比不得陪著沈言當做男子用的金子,才追躲了片刻,雲素便氣喘吁吁,追不動了。
金子瞧著她力竭,坐在假山石上大口喘氣,靈巧地跳到她面前。大刺拉拉地對她露出一個純真地笑來。
「這才追了多久啊,你怎麼就累成了這副模樣?」
「我……我……」氣息紊亂,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兒來。
金子亦不再鬧她,陪著她同坐:「別急著開口。來,深呼吸,對,就是這樣……吸氣——呼氣——」
雲素第一次如此不顧禮節奔跑玩鬧,停下之後,只覺得一顆心都幾乎要跳出腔子。跟著金子的話,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堪堪平復了心境。
「你們可真沒用,這才走了幾步啊……」金子信手摺了一直光禿禿地柳條,細細甩著,百無聊賴地抱怨道,「我們當年跟隨著大爺……哦,就是王妃的兄長沈言,的時候,走南闖北。皚皚雪山,無邊大漠,還是波浪滔天的大海,那種地方我們沒有去過,跟隨的女眷亦不乏少數,卻不見幾個和你們一樣的身嬌體弱的……」
雲素聽著非但不生氣,反而頗為艷羨道:「同我一般的,很多都是家生子。……金子姑娘可知道什麼是家生子?」
「唔,你且說來聽聽。」
「家生子,就是奴婢和奴僕成親生的孩子。我便是了。我的父親母親曾經便一直活在這方寸之地。從來沒有些許見識。我亦是。我沒有金子姑娘那般開闊的見識,整日就是想著如何在主子手下討生活,哪裡還能比得過金子姑娘您呢……」
金子手中的柳條揮舞的速度慢了些,不拘一格地拍拍她的肩膀,對她友善地笑著:「嘿,怎麼這麼見外?還叫什麼金子姑娘呢!」
雲素將欲推脫,心想著這不合禮數。金子銀子以及阿洛,皆是隨嫁僕從,身份自然不同一般。哪裡是她一個半路奴僕能平輩相稱的呢。
金子嬉笑道:「王妃既然收下你,就是將你一視同仁,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雲素心中砰砰然,訥訥說道:「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被主子挂念著,當成一個人來看,這種感覺讓她受寵若驚,心中既感激又歡喜,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愁。唯恐這份幸福是過眼雲煙,轉眼即逝。嘗過了人的滋味,她以後,又該如何度過以後漫漫日頭。
金子攬著她,裙擺下的腿盪啊盪的:「哪有什麼不敢相信的。不過吶,王妃對你可是真的很好。」
雲素輕咬貝齒,點點頭。
「小秋……如果沒有記錯,這個人就是當時害得在憐夫人手中差點被打死的奴婢吧?」
「……嗯。」
「說來,你也是太天真、太容易輕信他人了,你瞧瞧小秋那人,眼角下垂,目光陰佞,眼珠子整日骨碌碌地轉著,便該知道此人不是個安分了,不可輕信。也就只有你,才會相信她是真的對你好。」金子嘲笑了片刻,想到了些什麼,轉頭對著有些低落的她道,「當然,你也不必覺得難過,如果不適她和憐夫人不珍惜你,你也不會同我們在一起。」
正在失落自卑情緒中的雲素聽了此話,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神情亦疏朗許多:「金子說得極是。我雖有過難捱的日子,但是我此刻卻是快樂的。」
金子喟嘆道:「有得有失,這方才是人生。」
停了停,她又接著說,「人,終究是聰明些,才能活得長久,雲素,你也要提著點心。王妃有些話不說,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一旦我們做了些不可挽回的錯事,失去了王妃的信任不說,阿洛更是容不得我們的。縱然是我和銀子,亦不能叫阿洛手下留情。拿當日連夫人的事來說罷,你當時若是怯懦不發,王妃斷然是不會救你的。更不會留你在身邊。沒有心的人,活著不若死了。」
雲素聽著這滿漢殺機的話,心中非但沒有一絲害怕,反而還有一些難掩的興奮。
她深深點點頭:「我省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攜手回去的時候,雲素問道:「你和銀子並不是一直伺候在王妃身邊的?」
「是啊。」金子道,「王妃不喜旁人近身,先前一直是阿洛伺候。此番來了王府,阿洛身為男子,終究是有很多不便。我和銀子才被大爺挑中,跟隨王妃入府。」
雲素低聲說:「怪不得端王殿下元宵夜那麼震怒……」
「可不是嘛。」金子笑嘻嘻道,「阿洛和王妃情同兄妹,甚至必阿爺同王妃更是親近。平日里,也是叫大爺嫉妒的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欲快。可是大爺也不過是個花架子,身上功夫根本比不得阿洛一個手指頭。說來,阿洛雖然出身不高,但是人卻是一頂一的沉穩可靠。如果不是不知道他誓死效忠王妃不做他想,我倒想著,能嫁他為妻,恐也是此生一大幸事呢!」
雲素笑噴:「你這個不知羞的!我倒是不知,你居然還存了這個心思。」
金子微微抬了下巴,一副趾高氣昂地模樣:「反正阿洛又不喜歡我,我想想又怎麼了?」
「不知羞不知羞啊你!」雲素感覺自己都要給她捏一把汗了。
金子湊近她,仔細打量著她:「我就是不知羞……只不過,雲素你當真就沒有對他有一絲念頭……還是說……你看上看端王?」
雲素被她說的滿臉通紅,手下下力擰了她腰間軟肉,聽得她一聲佯裝的驚呼,心中又羞又惱:「啐,金子真是個慣會開玩笑的!不同你說了……」
扭頭就跑,在不敢看身後那無皮沒臉的金子一眼。
金子被如此好逗弄的人笑地前俯後仰,一手撐著小徑旁的樹榦,一手揉著腰間隱隱作痛的那塊肉,鼓鼓囊囊道:「嘶嘶……那丫頭,可真是害羞了。看這手下多狠啊,真真疼死我了……」
正當她活動了一下腰肢,製備循著來時路走回去時,卻靈敏地聽到枯葉干枝的灌木叢深處傳來一聲悶笑聲。
金子頓時擺正身姿,柳眉一條,露出幾分兇巴巴地氣態,薄斥道:「誰?快出來!偷偷摸摸的,想什麼樣子!再不出來便叫王妃治了你的罪,打發了出去!」
「治我的罪?」叢中那人緩緩走出來,氣質光風霽月,行動流水般從容優雅,臉上帶著揶揄地笑,「妄議主子,容妝不檢,我若是告知了王妃,不知王妃是先治罪我呢,還是先責罰你?」
金子絲毫沒有將他的威脅聽在耳中,只聽得「妄議主子」一句,頓時就火了起來。雙手叉腰,作出宛若潑婦罵街地兇悍作態,惡狠狠道:「好呀你!居然敢偷聽?!真真是個不知羞的!我們女子一塊兒說體己話,你倒是聽得仔細啊!我!我非讓王妃給你一個教訓才是!說,你是哪裡的下人。」
沒有一絲后怕也就罷了,反而不依不饒,只等他說出來自己主子是誰,便要拉了他去向王妃治罪。
林煊微微一哂,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絕對不是侍衛該穿的裝著,心道:「我就這麼不打眼嗎?我都且記得她是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怎得她就不認識了我?明明我們還見過的。」
莫不是因為心中有著傾慕的男子,便看不到旁地男人了?
但是……這見過就忘,未免也太過……
金子卻真的是覺得他眼熟至極,不過,一時間沒和記憶中的人物對起來。便想著,既然是在府中,肯定是誰的僕從罷!
至於那不同的衣服……不就是和旁人不同嗎?
金子想當然的以為,眼前這個不知羞的男人,大概和她們一樣,是誰比較寵的僕從。是以穿著打扮,皆與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