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240章 無聊的問題

  「為了表現我的仁慈，為了避免他黃泉路上孤獨寂寞，我還特意將那杜若也送去陪他了。」 

  言罷，對著他盈盈笑著：「這大概是我最有耐心最仁慈的一次了，卻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若不然，我早就將他們剔骨剝皮、千刀萬剮了。雖然受苦時間短，可是那種痛苦卻是會讓人恨不得生生世世誓不為人了。」 

  「如此，我倒是還應該感激你么？」 

  「不必感激，這只是我應該做的。」 

  沈蘇和謙虛一笑，倒真顯出幾分溫存出來。 

  鳳冷夜倨傲地挺直了背脊，素來薄涼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自嘲之意，薄唇微微抿著，沉默良久，復有垂首看向神情專註地看向畫軸的女人，嗓音低啞沉緩：「你，還想做什麼？」 

  聽著他的問話，沈蘇和頗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做什麼？」 

  「無論是南疆王巫祝陽，還是北狄國使者顏回，若是你想跟著他們離開，便是大盛國再不願意，也會忌憚於兩國實力，不敢輕易輕易開罪你。你……又為什麼會留下來？」 

  「便是巫祝陽說得那樣，我願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雖然被你休棄，可是我仍然深深戀慕著你，這份感情沒有因為那孩子的失去而有絲毫減緩，反而隨著時間的日益流逝而愈發濃重。我在牢中反思了許多，終究還是捨不得你，所以，即使他給我無上的地位和權勢，在我心中也比不過和你相處的日子。」沈蘇和將手中的畫卷擱在桌案上，扭頭，對著他莞爾一笑，瞳彩深重的眸子中閃著動人情義，眷戀的、溫柔的、信賴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剪水秋瞳，波光瀲灧，有著迷人的意味，「哪怕被你厭棄了，我依舊無怨無悔。」 

  比那神情更加令人驚心動魄的乃是她真摯動情的話語，話語清脆，如珍珠碎落，滿心滿眼的充斥著的感情，便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會為之動容。 

  鳳冷夜有一瞬的晃神，就算知道她絕對不會再對自己說出什麼信賴的話語，可是聽到這話時，他還是忍不住一怔。心中有個微弱的念頭：「也許……也許這是真的呢？」 

  然而，所有的心動都止步於她瞳彩濃重眼底閃出的冷意。 

  無情的，譏笑的，諷刺的，厭惡的…… 

  藏在依戀背後的眼神，卻如三九寒天兜頭潑來的一盆涼水，將他心底所有的希望盡數毀滅。 

  「我要聽實話。」 

  沈蘇和覺得，眼前這個人，真是無聊的很。 

  她留下來的原因，只要是長個心的，又有哪個會看不看來？他這般詢問，難道還指望自己能說出什麼讓人喜聞樂見喜極而泣的理由嗎？ 

  嘴角無扯出一絲譏笑，轉過身不再看他，一面將桌案上的畫卷收起來，一面漫不經心地道：「那便是實話。」 

  愛信不信。 

  「你留下來，是因為可以肯定我們不會放蘇……北燕太子離開嗎？」本想說蘇合，可是只要想到蘇合同蘇和乃是同音，便再也叫不出來了。 

  「即使我們迫於壓力可以放走你，放走阿洛，放走寒生，可是北燕太子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放棄的，你知道……所以……」所以你才不會離開。 

  「你……想要和他同生共死？」最後四個字有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同生共死？」 

  沈蘇和冷笑一聲，將不知道從哪裡逃出來的火摺子吹燃，毫不可惜的將收在一起的畫卷點燃，鳳冷夜被她這一句驚了一下，下意識邊去搶奪，然而，卻被她扭身躲過，點點火星終成為熊熊烈火，將數日才精心勾勒完成畫卷燒成灰燼。 

  「你這是做什麼？！」 

  火焰灼燒的到手指，炙熱的溫度燎到手指的那一刻，她面無表情的將殘骸丟下。不過是死物而已，就算是辛辛苦苦按照記憶中勾勒出來的，依舊是死物。人死了，便再也不會回來的。 

  像她和哥哥這樣的……不過是命賤的連天都不收。 

  哪怕是個死亡的解脫，他們也無法擁有！ 

  「我為什麼要和哥哥同生共死？不過是會一趟燕國故地，哪裡需要什麼同生共死？」沈蘇和斜眼睨了一下面色冷凝的鳳冷夜，兀自笑著，「你以為我會再讓你們隨意掌握我和哥哥的生死嗎？燕國秘寶……呵，呵呵，就為了這種東西飄渺的東西……造了無數殺孽，居然還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真真可笑！」 

  鳳冷夜唇角愈發緊抿起來：「你便不怕我現在就解決了你這個後患？」 

  沈蘇和似笑非笑：「你不敢，同樣的……也捨不得……」 

  抬手摸了摸後頸處的那個痕迹，哂笑，「南疆王北狄國還在那裡，便是你想殺，動手前也應該思量片刻，至於……若是你當真狠心，便不會來找我，更不會標記一個早已成過親、為其他男人的生過孩子的女人了。不得不說，這個東西真的很好用，不是嗎？」 

  沈蘇和大刺啦啦的笑著，神情譏誚。 

  這種親密之人才會回有的行為，在他們這兒，卻成了捅向對方對鋒利的匕首，真真是報應啊！ 

  鳳冷夜掩在袖口中的手無意識攥緊。 

  微寒的目光落在她嘲諷的臉上，卻猶如春日裡的浮冰碎雪，寒意頓消，他也抬手，不用躲閃的落在她後頸處：「我卻是捨不得，你之所以會有恃無恐，所依仗的，不過是我喜歡你罷了……」 

  「不要說得這般道貌岸然！」沈蘇和厭惡抬手打開他觸及自己肌膚的手掌，眉心緊蹙，嫌惡之極，「喜歡？呵呵，真是好笑？親手將我送給其他男人的你居然也會說喜歡？我看你只是喜歡旁人的女人罷！」 

  「我沒……」 

  「是，你沒有！」幾乎不用猜，她都知道他要說什麼。 

  沈蘇和咬牙憤然抬頭，慍怒地瞪著他，因為極度憤怒，身形不由自主的戰慄，語氣凄厲喑啞，「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是……可是，便只要你對我有一絲一毫的在乎，便不會連我失蹤數月都一無所知！更不會在我安心在那裡生活的時候親自將我的一切毀掉！這樣的喜歡真是太廉價了！鳳冷夜，我寧願一開始便是卑微如螻蟻的賤民，終日為生計操心煩惱，也不願同你有一絲一毫的聯繫！」 

  我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需要你的承認和憐惜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蘇和一生最大的錯，便是愚蠢的相信了你！」相信你那噁心的保證，相信你對我……有著最微末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