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別給臉不要臉，精靈
兩人在聽到自己被點名了之後，立刻從樹屋裏走了出來。
“執政官大人，我叫阿威，他叫冰冰，您聽我們解釋……”
還沒等喬晨曦說話，這個叫阿威的人類商人兼探險家便滔滔不絕地敘述起來。
他的敘述基本屬實，畢竟喬晨曦之前躲在樹屋裏看到他們兩人與阿誦見麵的全過程。但是他講故事的能力，和阿誦比起來差遠了。
旁邊的阿誦的臉色越來越差，到了最後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咳咳”兩聲打斷了阿威的敘述。
沒辦法，講故事和聽故事，某種程度上算是這個世界上最關鍵的技能之一。
這時，喬晨曦發現，阿誦竟然嚴肅地看著自己。
——優秀的故事講述者應該向他這樣，一個眼神就是一個故事。
喬晨曦意識到了什麽，她趕緊故作緊張，後退了幾步。
——按照現在市麵流傳的故事版本，我應該是被這個精靈打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怎麽就封我為騎士？少說也得給我個爵位玩玩吧？”這個阿誦囂張地說。
喬晨曦突然對他敬佩起來。
他並不是遲鈍，他是在用生命來講故事！
講故事的熱忱，驅使他無視了恐懼，也無視了實力的差距。
他甚至把冰冰和阿威兩個人類變成了故事的一部分……
如果他有幸得到了一條通往異界的通道，他一定能在那裏成為一個非常強大的領主！
不過，畢竟這裏不是異界。如果喬晨曦願意，她可以一下把這個精靈的頭顱割下來。
“別給臉不要臉，精靈。”喬晨曦的調整了一下語速，使得自己更加接近故事中的角色。
說完她又後退了半步，抬起右手的權杖，而左手則做了一個舉起大拇指的手勢暗示阿誦。
“要麽你們給我，要麽我憑本事拿到。”阿誦的語氣越來越囂張。
“怎麽，你要挑戰蕾蒂西亞·杜蓬，勒蓬女侯爵？”喬晨曦針鋒相對，但她自認演技比不上阿誦，隻好擺出她的姐姐。
究其原因，還是她在打架方麵好久沒輸過了，根本不清楚鬥敗的狀態應該是怎樣的。
正是這一瞬間的遲疑，使得整個節奏到了阿誦的掌控中。
把整個世界拉到故事中，然後用寫故事和講故事的超強能力打敗對方，喬晨曦意識到，她似乎見過這種戰鬥的方式。
“我不配擁有一個爵位？”阿誦稍微把語氣放輕鬆了一些。
的確，阿誦進入了狀態，他就像控製著自己的故事一樣，控製著這次交鋒的節奏。
“這可不是戰鬥力的問題。”喬晨曦不停地提醒自己，“騎士”是她的底線，不能被拉進那個可惡的精靈的圈套中，“你可有一個貴族的經濟實力？你不會把這一圈破樹屋當做你的經濟實力吧？哈哈……”
“你笑什麽？”阿誦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來。
喬晨曦表情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內心卻被震懾住了。
——我之前認為這個精靈隻是會講故事而已，他不會還有什麽壓箱底的絕活沒拿出來吧？
喬晨曦認為，如果把這個“阿誦”惹怒了，真逼他弄出什麽控製不住的事情，最後肯定是不好收場的。
“行了。既然侯爵女士這麽看得起我，那我便去一趟。”阿誦繼續控製著他的節奏。
如果說剛剛的那一下瞥視是音樂中的強拍，那麽這句表態則是緊跟著強拍後、必要的弱拍。
如果跟隨著他的節奏走，最多和他打成五五開！
“哼，我姐願意給你這個麵子，你應該知足。要知道多少精靈挖空心思想要獲得一個騎士的身份還得不到呢。”
喬晨曦想通了，如果無論怎麽表演，結局都是給這個可惡的精靈一個“騎士”的名分，那不如就跟著他的節奏走，五五開就五五開吧。
隨著一聲殺豬般的嚎叫，九個被“審判”後躺在地上沒死的精靈中，有一個已經從昏迷中醒來，喬晨曦鬆了口氣，她終於可以找個機會從窘迫中脫身了。
“我希望侯爵女士比你有禮貌一點。”阿誦繼續玩世不恭地說。
總是比阿誦慢半拍，這讓喬晨曦十分惱火。謀略事實上並非她的弱項，但是比起“有著講故事和聽故事專長”的精靈，她顯然敗了。
“那我就把這些半死不活的精靈留給你了。”喬晨曦提議。
“我要這些人幹嘛？基本上都是拖油瓶。”阿誦滿不在乎。
“說實話，精靈，我很想坐看這個星期日的騎士效忠儀式上，你在我姐麵前當眾出醜，但我不能這麽做。因為輸給你的我，臉上也會相當無光。”喬晨曦恨得牙癢癢，“正好這裏有兩個勒蓬城的人類，有什麽關於領地的問題問他們就行了，我恕不奉陪。”
在“騎士”的身份以外，喬晨曦已經決定把所有的籌碼輸給阿誦了。這些籌碼包括兩場戰鬥中罪孽較輕半死不活的精靈、被她毀了一部分的馬賊基地，還有……
喬晨曦把目光投向兩個人類的方向，發現他們後退了很遠，看著正在講話的兩人瑟瑟發抖。
——沒錯，這一切全部都可以是那個阿誦的，而我，隻需要一個對於我來說可以接受的故事結局就行了。我本想步行離開的，但是，至少要在這兩個人類麵前保持得體才行吧。
喬晨曦合上了頭盔，朝南邊的勒蓬城飛去。
……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麽快就來了。”
勒蓬城的樹茶館，三個女孩坐在了一張圓桌周圍。她們穿著普通春季的休閑服飾，所以並沒有在茶館裏引起多大的注意。
這裏沒有人知道，她們別在胸口的徽章是什麽意義，就連茶館的主人，也把這三個女孩當成了稀鬆平常的顧客。
直到喬晨曦匆匆趕來，顧客們才把他們的視線投向這裏。
由於在勒蓬城內，喬晨曦必須打扮得講究一些。她在切口式的厄烏特式連衣裙之下，還勒著一層繡著金色絲邊的緊身胸衣。
和這套拘束的服飾比起來，就連以禁欲為特色的審判者服裝，都顯得相當寬鬆了。
勒蓬侯國最近並不安寧，勒蓬侯國擁有者，杜蓬家族成員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分鍾的裝束，都會被評頭論足。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好事者的把柄。
但她內心中，早就把緊身胸衣列為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發明。
但不得不說，這身衣服對於喬晨曦來說，不僅能夠體現貴族的華美，更把她曼妙的身材體現得淋漓盡致。
在樹茶館內，不少年輕男士都對喬晨曦的緊身胸衣上部邊緣評頭論足。
從三月二十日喬晨曦回到勒蓬城到現在，每天都是如此。市民們驚異於之前那個“假小子”，竟然已經長得那麽大了。
一般的美貌的女孩周圍是少不了流言的，但是喬晨曦的周圍卻相當安靜。
在勒蓬城中，她的一舉一動都小心謹慎。至今她沒有和任何的貴族少年說過話，這使得好事者的八卦根本無從談起。
她的姐姐就是侯國的國主，況且就算不怵於她的家世，跟她一對一決鬥，打贏她的希望也很渺茫。
所以，目前坊間與她有關的傳聞，除了和阿誦相關的一係列事件以外，就隻有，唔，饞她身子了。
畢竟她還沒有開始自己的任期，也沒有更多茶餘飯後的事情供大家消遣。
當然，喬晨曦對這一切了如指掌。
她明白，在獲得大家的認可之前，在公眾場所必須管理好自己的行為，而樹茶館就是這樣的一個公眾場所。
“小雅，小芳，美鑫，好久不見了。”在進行了一套繁複的“整理連衣裙的儀式”後，喬晨曦在那個最裏麵為她準備的座位上坐下。
“哪有什麽‘好久’，上個月我們才在學校見麵的，你忘啦？”坐在左邊的女孩，年齡上應該是四人中最小的一個。她胸口別著一朵賽維爾地區的“百裏香”花，似乎透露著她對這個季節的喜愛。
“小雅，本來以為我們下次見麵會在很久以後的……”喬晨曦本想和以前一樣，捏一捏小雅紅撲撲的臉蛋，但是她忍住了。
她不願意讓勒蓬城的居民們認為她還隻是個小孩子，或者“聖約翰娜小隊”隻是一群小女孩的遊戲組織。
“我們直接說正事吧。”喬晨曦對麵的女孩發話了，她穿著的服裝相當樸素，看上去有點憔悴，但一直保持著笑容。
“小芳，聖約翰娜小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喬晨曦回答道，“我希望在我畢業之後，你們三個能夠把調查賽維爾地區的‘邪惡信仰’的事情繼續下去。”
“但我們三個做不到啊。”小芳苦惱地說。
“我們是聖約翰娜的繼承者。我們麵臨的挑戰再多，會有聖約翰娜那麽多嗎？”喬晨曦的語氣嚴厲起來。
“晨曦姐，你對我們來說，既是益友，也是良師。你在，對於我們來說真是太好了。”右手邊，這個叫做“美鑫”的女孩子的聲音有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比起另外三個女孩，她要內向得多。
“確實，聖約翰娜在賽維爾、庫勒諾兩個地區的幾乎全部淪陷的狀況下，幾乎靠著一己之力從黑魔法信徒手裏奪回了失地。今天我們在賽維爾遇到的挑戰，又算得上什麽呢。”小雅攥緊了她粉粉嫩嫩的拳頭，躊躇滿誌。
當然，她們兩人的話中之意很明確——希望已經畢業的喬晨曦主持大局。
但是，“聖約翰娜小隊”隻是個審判者學校的校內組織，喬晨曦也有了自己新的工作。如果是閑職，喬晨曦還能抽出時間參與她之前所在的這個組織的活動查，但勒蓬城執政官的位置實在太重要，這讓她根本脫不開身。
“確實我們要有信心，但簡單地類比是不對的。”喬晨曦得體地撫摸了一下小雅的腦袋，小雅似乎不願意被這麽撫摸，漲紅了臉，氣鼓鼓的樣子。
“的確。作為一介平民，聖約翰娜能夠成為兩個王國的精神支柱，從而擊敗黑魔法信徒，有她能征善戰的原因，也有她懂的如何獲取人心的因素。”小芳陷入了沉思。
“小芳姐，我說，我覺得我們的戰力顯然是不夠的。就憑我們三個，在賽維爾可能找不到什麽強援吧？”
三個女孩子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喬晨曦看見她們依然保持著有精神的樣子，雖然掛著一幅擔心的表情，但內心還是很欣慰的。
——她們並沒有因為我的畢業而放棄行俠仗義，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