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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白茶和鹽豆子

  一番讚揚之後,大家又重新進入了閱讀的狀態。這份濃縮鬱工大半生心血的資料,的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小露一手之後,胡楊也稍微收了收。如果他馬力全開的話,這一本稿紙他隻需要幾分鍾時間就能全都記在腦子裏。


  當然這隻是記住,如果想要充分理解的話肯定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行。而收著來的話,胡楊就可以一邊看一邊思考。


  胡楊看完自己那份之後,羅鵬程把他手裏的那份給了胡楊。


  稍微對比之後,胡楊發現自己最先看的那一份就是整體的最後一份。而從羅鵬程手裏拿過來的這份,明顯數據的比例更大。


  鬱工這些資料應該是按照三種不同凍土特性,總結出的三套體係。三套體係部分相關,大部分是並行的,其中對於多年凍土的研究占篇幅最大。


  胡楊放下資料,一邊思索一邊動手換了一泡新茶。


  坐在對麵鬱工好奇道:“小胡覺得怎麽樣?”


  胡楊略一思索之後說道:“數據詳實精確,對於凍土工程應該是非常有意義的。”


  大家都以為這話隻是開頭,後麵才是他的個人見解。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胡楊的話也就停在了這裏,根本沒有後麵了。


  如果放在胡楊小露那一手之前,這幾位不熟悉胡楊的人,大約會認為這個年輕人隻是水平不夠,短時間內還吃不透這些內容。


  但現在,他們顯然都不會有這種誤解。


  而就算沒剛剛露那一手,他們也認為胡楊是個待人接物很有分寸的年輕人。


  這句話聽著是沒什麽問題。問題是隻有這一句而沒有後續了。隻說數據詳實精確,而對裏麵分析和研究都隻字不提。這是什麽意思?

  常年搞技術的人大多很直率,鬱工就是這種人,他很直接問胡楊:“你是對我的研究有什麽看法嗎?”


  胡楊說道:“凍土工程我是外行。不好隨便發表看法。”


  鬱工直接的說道:“那還是有看法。”


  胡楊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已經算是默認。


  鬱工倒是沒有生氣,反而來了興趣:“你這個小同誌,腦子裏肯定有點東西。要說就趕緊,要這茶喝完我可就走了。”


  胡楊剛想說話卻聽到了敲門聲,他笑著說道:“看法先不忙著說,我這邊給您準備了點好東西。”


  說著胡楊站起來去開門。站在門口的是簡有德,手裏拿著一個紙袋還有一個手提箱。


  手提箱胡楊很隨意放在腳邊,紙袋則作為重點,輕輕的放在了茶桌上。


  胡楊說道:“聽說鬱工喝了十幾年白茶,所以我猜您應該也好這一口。”


  剛一打開紙袋,鬱工的眼神就變了:“難道是鹽豆子?”


  啥是鹽豆子?

  鹽豆子就是一種用黃豆製作的平民小零食。白茶配鹽豆子是一種很特別的組合。不是誰都吃的慣。但隻要吃上了就會上癮一樣,一天不吃就會惦記。


  胡楊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曾經聽過一件事兒。


  五十年代,在廣西有個反動派軍官在建國之後帶著手下就盤踞在山區成了土匪。


  這個人挺狡猾,也有一票素質還過得去的手下。加上當地的自然環境也的確台利於他們躲藏。


  所以很長時間都沒能把這股匪患消滅。但後來這個匪首還是被抓住了,而抓住他的方法就是在山下賣白茶和鹽豆子的店鋪裏蹲守。


  山區潮氣大,土匪那這種居無定所的條件下,不管是白茶還是鹽豆子都很難長期保存。而偏偏這位匪首對這兩樣就是放不下。所以必須定期下山來補貨。


  最後這人就是死在了自己這割舍不下的口腹之欲上。


  這事兒好好捯飭捯飭,會成為一個好故事。而胡楊則因為這個故事,記住了鹽豆子和白茶這個神奇的組合。


  上次發現羅鵬程這裏有白茶之後,胡楊就特別留意了一下哪裏有鹽豆子賣。今天這就派上用場了,胡楊剛剛就吩咐簡有德立刻去買回來。而這鬱工果然是也個愛白茶配鹽豆子的人。


  鬱工捏了幾粒鹽豆子丟進嘴裏,仔細的咀嚼,然後一口茶水送下,臉上陶醉的表情就像剛剛喝了美酒吃了珍饈一般。


  這就是“心頭好”的魅力。


  兩位正副團長看著心癢,也有樣學樣的吃了幾粒。但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明顯是享受不了這一味兒。


  胡楊和羅鵬程都沒有吃。羅鵬程是對幾乎全部怪味的東西都敬而遠之的人。而作為臭豆腐、皮蛋和豆汁兒都來者不拒的胡楊,隻是單純的不喜歡鹽豆子的齁鹹。


  鹽豆子是著實打到了鬱工的心坎兒裏,臉上硬朗的線條都柔和了不少。


  可鹽豆子配白茶再好,也沒讓鬱工忘了剛剛和胡楊的那一茬:“鹽豆子不錯,但總有吃完的時候。”


  胡楊笑眯眯的拿出最早看的那本稿紙:“其實我最近做了一些功課。看到您的這份資料之後,我覺得咱們的看法在方向上,是有些許不同的。”


  這一開口,胡楊就把之前建立的那個謙遜有禮的形象徹底打翻。“咱們”“方向”這兩個詞等於是把自己和鬱工放在一起做比較。


  在座除了羅鵬程之外,看向胡楊的眼神都變了。李傑和苟銘也都放下手裏的資料,專注於兩個人的對話。


  胡楊好像並沒有發現一樣繼續說道:“鬱工的研究,基礎很紮實。但我個人認為,在解決問題的思路上,稍微有一點問題。所以我才說我們的方向有些許的不同。”


  鬱工又捏了兩粒鹽豆子,說道:“你先說說我的,再說你不一樣的。”


  胡楊點點頭,翻開稿紙說道:“我注意到,您的資料中對於分層地溫的記錄是非常詳細的。從數據量上估計,至少占據了觀測工作量的四分之一。所以您要我來說的話,您的想法是應該是在多年凍土中,尋找相對穩定的地層作為路基的根基。我大膽的猜一下,您可能是想通過打樁的方式,獲取這個地層的穩定性。不太嚴謹的比方,就是在凍土層裏麵修一座橋,再在這個橋上修路基。”


  鬱工搓了搓手指,說道:“你這個比方的確很不嚴謹。應該是建立一個框架,使凍土融化和再次凍結的過程中,可以被拘束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從而提高路基壽命和修繕難度。”


  胡楊誠懇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但嘴裏卻說道:“成本太高,即便理論上可行,也不可能用於實際操作。更何況,我認為理論上都不一定能證明可行。”


  被一個年輕後輩,當年這麽說自己的專業領域,如果換個人恐怕現在就差不多要拍桌子了。鬱工的臉色雖然也不怎麽好,但隻是把鹽豆子嚼的嘎嘣作響。


  深呼吸兩次之後,鬱工說道:“你說的也沒錯。所以這隻是一個想法,一直都沒有機會驗證。下麵該說你的了。”


  胡楊翻到了這本稿紙很靠後的一頁,說道:“這部分,您提出要通過減少光照時間,降低路基融沉現象。這和我的方向是一致的。”


  鬱工看著胡楊說道:“減少光照對環境要求太苛刻,如果無法利用環境,那人工建設遮光設施成本同樣非常高。這個方向你有什麽好想法?”


  胡楊先給鬱工續上茶水,臉上笑眯眯但嘴裏卻說道:“我說的不是遮光,而是再根源一點的。我的方向是控製路基的溫度。而遮光隻是控製溫度的一種輔助手段。”


  “控製路基溫度”


  這個說法屋內幾個人都是第一次聽到。而作為專業從事這方麵工作的三位,好像是想到了點什麽。


  胡楊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凍土層本身足夠堅固,隻要凍土層不融化,我們現在遇到的所有問題就都不是問題。所以我思考的方向就是如何讓凍土層一直不融化。”


  一直不融化!


  這個觀點一拋出來,讓其他幾人立刻就明白了胡楊所說的根源是什麽意思。


  遮光的目的,不就是要讓太陽光不能直射路基,從而讓路基不會融化嗎?

  但這個方向眼前並不是從沒有人想到過,但隻實現起來太困難。


  苟銘副團長開口說道:“既然小胡同誌這麽說了,是不是有相對成熟的想法了呢?”


  胡楊還真點了頭,說道:“還真有一些。比如適當提高路基的高度和寬度,相當於給路基下的凍土層覆蓋保溫層。降低太陽輻射和季節氣溫對路基造成的影響。在凍土層之上鋪設單向導熱的隔熱層以增大熱阻。還有使用片石和碎石覆蓋護坡。遮陽棚和通風管路路基也都是有效的手段。”


  雖然隻是簡單的描述,但作為專業人士自然聽得出,這些都不是隨便說說的。其中甚至有他們也曾經有過的,相似的想法。


  苟銘副團長忍不住問道:“小胡,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


  胡楊笑了笑,說道:“還真不是。這些都是國外正在使用或者研究中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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