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條鮮活的人命
桃紅紅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此刻麵前的張婷婷和五年前那個受虐待的小姑娘完全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如果是五年前她在那個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現在她真不知道時間和經曆對這個姑娘做了什麽，竟然讓她不但走上了邪路，還這樣明晃晃的視人命為草芥。
James在一旁的樹上連連躲藏，生怕張婷婷巔峰起來誤傷了他人，於是小聲衝著另一棵樹上的桃紅紅勸道：“桃小姐說說話呀，這，這麽對峙也不是什麽辦法啊。”
沈白齒間鼓動了兩下，突然輕聲笑起來，隨後扯了扯桃紅紅的耳朵道：“我還以為是你的情敵，沒想到是仇敵？阿芳姐又是誰，這張小姐又是誰啊？”
眸光流轉，衝她使了個眼色，叫她拖住張婷婷。
夜色很深，張婷婷看不到沈白腿上的異樣，隻當是他真的不清楚桃紅紅的身份同她一樣都是遭受了蒙蔽，於是很快調轉口風說道：“小三爺，我一直懷疑這女人是警察的眼線，跟著你大概也不懷好意！不如我幫小三爺把她處理掉，小三爺幫我保守秘密。”
桃紅紅見她意圖開槍，冷笑了一聲，心裏生出無限的悲涼可是為了自保也隻好遵循沈白示意的先牽製住張婷婷的情緒，終於開口大聲奚落道：“小三爺是我男人，為什麽要替你保守秘密，你也配？”
張婷婷眯著眼睛，眸光渾濁，被她激的啞口無言了半晌，而後想起自己手中握著的王牌，隨後輕笑著玩味著看向沈白道：“小三爺不也知道這次來北山是勘察什麽項目的嗎，這麽大一座礦山想要秘密挖掘起來，又要躲過同行們的眼線恐怕已經是很難了。您再帶著一個手腳不幹淨的線人，恐怕不隻是李總，您也難逃牢獄之災吧？”
“我們和她才是真正的敵人。”
沈白眸光幽幽的調轉了方向，突然回過頭衝著桃紅紅笑了一聲。他們追查的事情，沒想到竟然讓麵前這個瘋女人這麽輕易的就吐露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沈白餘光裏已經看到一側的樹林裏閃動著棕熊的影子，於是還在做戲般的衝著桃紅紅冷淡道：“張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桃紅紅餘光裏當然也看見那隻棕熊的活動了，背後汗毛倒立，頓了幾秒種後，舔了舔幹澀的唇反唇相譏：“你誣陷我是線人不就是因為，我曉得你曾經當過破鞋還是你曾經替阿芳姐販賣過人口的事兒嗎？”說著她目光灼灼的瞄了一眼她的小腹，見她淋著雨趁著夜色前來都要解決自己，冷意問：“看來你真是很絕望了？估計連懷孕也是假的吧？”
“險中求富貴可是沒那麽好玩兒的，我還以為你以前跟阿芳姐學到了一些教訓呢。你的事兒我早就告訴李總了，真可惜他說要甩了你呢。你真是白做夢了。”
她說著有意往熊活動的地方看了看，破釜沉舟般的說：“眼下活命才是重要的！”
張婷婷瞪圓了眼睛，沒想到桃紅紅竟然猜的八九不離十，想到自己是怎麽層層上位扒上了李總這條大魚，再想想自己之前過的苦日子，她眉眼裏蹦發出淬了毒一般的凶狠。根本沒有注意到桃紅紅的暗示，毫不猶豫的抖著手臂衝著她扣動了扳機。
“嘭”的一聲巨響，火藥從黑洞洞的槍口炸開，張婷婷力氣不足被突如其來的後座力蹦麻了手腕，子彈飛向了桃紅紅一側，擦傷了她的胳膊，並沒有打中桃紅紅。
桃紅紅悶哼一聲，捂著胳膊下意識彎腰躲避，旁邊臉色煞白的沈白已經伸出一隻手將她拖到了樹幹處躲避。
張婷婷見狀一臉癲狂的正欲再次扣動扳機，旁邊的樹林裏被槍聲吵醒的棕熊突然聞聲跑出來，幾乎沒有幾秒鍾，就撲倒了張婷婷的身上。
張婷婷被這野獸一口咬住了脖子，麵色猙獰的可怕，脖子裏發出“哢嚓哢嚓”的駭人動靜，很快掙紮著撿起掉落在一旁的槍抵在棕熊的腹部，“咚”的一聲皮肉悶響，下麵的一人一熊都不動了。
桃紅紅身子發抖，咬著牙齒死死的盯著下麵的兩具屍體。胳膊上的傷痕還在流血，但是她卻感受不到似的發著抖。一具鮮活的生命，一個她曾經救過的姑娘，就這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了，張婷婷的眼睛還向上大大的睜著，似乎是不敢相信這一切發生的這樣突然，命運又為何如此不公平。
沈白在一旁的咳嗦聲驚醒了桃紅紅，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將後背的背包直接砸向棕熊的後背，確定它一動不動後，僵硬的轉過頭來眼圈發紅的說道：“我們得快點兒走了。”
James在另一顆樹上馬上溜了下來，對著張婷婷的屍體在胸前比劃了好幾次十字架後，這才幫著桃紅紅將沈白從樹上運下來。
James在前麵背著沈白走的飛快，而桃紅紅滿腦子空白的一腳深一腳淺的跟在後麵。
一晚上過去了，營地裏的兩個姑娘還在睡覺，沈白他們沒有叫醒他們，馬上趕了一旁的三隻駱駝，趁著黎明離開了北山，沈白的腿已經腫成了兩三倍，全腿都泛著駭人的青紫，趕到醫院的時候，馬上被慌亂的醫生和護士們推進了手術室。
桃紅紅和James鬆了一口氣，雙雙跌坐在手術室外麵的地瓷磚上，久久沒有說話。
他們沒有殺掉張婷婷，可是張婷婷卻是因為他們而死。在被她殺掉和讓她吸引了猛獸的注意力上，她和沈白幾乎是同時選擇了保全自己的生命。
桃紅紅坐在地上，用兩隻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頭腦裏像是被強力的漩渦抽了個幹幹淨淨，滿腦子沒有了算計，沒有了想法，隻剩下張婷婷臨死前那副可怕的模樣了。
她做線人這六年裏，不是沒見過刀光劍影，甚至好幾次自己都瀕臨了垂死的邊緣。可是那都是些窮凶極惡的壞人和罪犯，她以往能做到對這些人的死傷無動於衷，可是今天麵對張婷婷她的心卻不能像往常一樣那麽堅強了。
一旁的James也嚇得不輕，在一旁的自動販售機裏頭買了兩杯熱可可湊過來遞給了桃紅紅一杯，一麵看著她煞白的臉色緩緩道：“其實也不能怪你……隻能說上天自有她的安排。”
桃紅紅接過他手裏的飲料，心裏堵得厲害，James還在喃喃道：“如果不是她忘，我們幾個尤其是沈白大概真的會死在那裏了。”
桃紅紅後頭哽住，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從兜裏掏出了火機晃了晃，隨後慢慢的上了天台，也不顧後麵的James還在大呼小叫著：“你的傷口也要處理一下啊，先去一趟急診吧。”
醫院樓下是一片死寂的黑夜，她的發絲和紅唇與黑夜纏綿在一起，隻有團團的煙霧從她齒間冒出來，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全身都沉重起來，今晚上的變故讓她有些心悸，沈家的事情和北山的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
牽連的人和事情太多，以後會受到傷害的人看樣子隻會更多，而她卻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沈白或者是他的親人們如果也像今天一樣突發了意外，就心髒緊縮的難過。
一根煙結束，桃紅紅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鍾，覺得沈白的手術大概要結束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就要下樓，逢時包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掏出黑色的一次性手機，打開後，隻看到上麵一條短信在閃爍著：“北山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了。”
“明晚九點，老地方，來取你的新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