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將自已拆成兩個人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用手指戳了戳跌跌撞撞的叱雲躍軒：“您是叱雲大將軍嗎？您沒事吧？和夫人吵架了？人沒跑遠，在那兒呢……”老婦人指了指一座石橋。橋洞下的陰影裏，慕容芷凝坐在石階上，雙手抱著肩，將頭埋在膝蓋上。
叱雲躍軒順著石梯走到橋下，默默蹲在慕容芷凝旁邊，手輕輕地搭在她肩上：“凝兒，不哭了好嗎？不是說好了，不逃避發生過的事了嗎？咱們一起麵對，好嗎？本將軍也曾經掙紮過，可能也就是凝兒現在的心情。本將軍承認，那一瞬間，本將軍覺得自已極其禽獸，褻瀆了小花貓。凝兒，本將軍也花了好長時間，才從那陰影裏走出來……凝……”
慕容芷凝拂開叱雲躍軒放在她肩上的手：“不要把你的髒手放在本宮身上。本宮今天才意識到，男人其實都一樣，都是喜新厭舊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誰是誰的唯一，所謂的唯一，不過是本宮傻傻的一廂情願。”
叱雲躍軒在慕容芷凝旁邊坐下，目光看著遠處：“本將軍理解凝兒現在的心情，這跟本將軍當初厭惡自已的心情是一樣的。那是一種背叛的愧疚，一種對自已的深惡痛絕。以至於後來，本將軍在得知凝兒是小花貓後，並沒有感到欣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沉重的愧疚。本將軍一直不斷地拷問自已，究竟是喜歡凝兒還是小花貓，本將軍花了半年時間，才找到正確的答案。凝兒一直都是小花貓，本將軍無論如何，都免不了會愛上凝兒。”
慕容芷凝沉默不語，叱雲躍軒在旁邊焦急地抓著自已的頭發：“凝兒，你告訴本將軍，你究竟在糾結什麽？凝兒就是小花貓，小花貓就是凝兒。本將軍好不容易走出來了，這是又要陷進去了嗎？咱們回營裏好不好？凝兒前幾天才說過，恨不得跟本將軍瞬間就白了頭，見證了一世的緣份，你都忘了嗎？凝兒還說，唯恐這歲月太匆匆，和本將軍相愛的時間都不夠……凝兒怎麽忍心，在有限的歲月裏，讓自已傷心，讓本將軍陪著你傷心？凝兒你不是說，以前的事恍若隔世，咱們既然都和往事道過別了，為什麽總是走不出來呢？”
慕容芷凝站起身，失神地往城外走。叱雲躍軒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隨著她往軍營走去。
叱雲躍軒跑上前，拉著迷失了方向的慕容芷凝，帶她穿過營區，回到自已的營帳：“凝兒也累了，進去好好休息，本將軍去叫采桑來伺候你。凝兒，這一世，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思考，不要為了急於尋找一個答案，將自已逼進死胡同裏。本將軍願意用一生，來驗證對凝兒的忠誠。”
慕容芷凝頭腦昏沉，進到帳內，軟軟地倒在床上，很快就
進入了夢鄉。采桑輕輕給她蓋好被子，守在床前，坐在地毯上繡著一塊錦帕。
夜裏，慕容芷凝悠然醒來。采桑站起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公主，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出去時還和將軍開開心心的，快起來吃點飯，喝點湯也行。將軍在帳外急得六神無主的，又不敢進來打擾公主。采桑看他那樣，哪裏像個帶兵的大將軍？簡直就是個窩囊的小男人。公主，不要任性了，拿自已身體開玩笑是不可取的，快起來吃飯……起來……”采桑用力拉扯床上的慕容芷凝。
慕容芷凝縮回手：“采桑，求你了，讓我靜一會兒。我腦子裏好亂，你出去吧。”
采桑平靜地坐在床邊：“我就知道，公主故地重遊，一定會揭起心上的舊傷。公主如果沒有把握忘掉過去的事，就和將軍分開吧！采桑見將軍那樣，也是暗暗心疼他呢。”
慕容芷凝抱著枕頭輕聲抽泣著：“連你也向著他了，我之所以原諒他，是因為我以為我就是小花貓。我傻乎乎地就把自已當成了小花貓。如果我是小花貓，慕容芷凝又是誰？是我自已弄錯了，沒有碧梧，我誰都不是。采桑你說對不對？如果沒有碧梧，我還是小花貓嗎？”
采桑用手探著慕容芷凝前額：“公主你別嚇我，你這是怎麽了？”
叱雲躍軒站在帳外，默默地聽著兩人的對話，急得跺著腳。
武思遠在不遠處看著叱雲躍軒，調侃道：“你們夫妻吵架，卻讓我家娘子為難。將軍，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衝進去吧，沒有什麽是武力不能解決的，哈哈哈……”
叱雲躍軒白了武思遠一眼，掀開門簾進了帳內，他手裏拿著個兔子形狀的小糖人。
采桑看了叱雲躍軒一眼：“你們兩人的事，誰也管不了，你們自己談吧。實在過不了那個坎，就分開吧。”
叱雲躍軒見慕容芷凝抱著枕頭抽泣，心疼地走到床邊，將小糖人遞過去：“凝兒你看，本將軍剛才又去了縣城裏，找到了那個賣糖人的。本將軍竟尋到一個在興州那晚給凝兒買的，一模一樣的兔兒爺。本將軍還記得，凝兒像寶貝一樣拿著那糖人，結果被高承皓手下追的時候，弄丟了。”
慕容芷凝從枕頭上抬起頭，看了兔兒爺一眼，一把抓過去，扔到了地上：“本宮又不是小孩子，不稀罕這個。你以後都不用拿這個來討好本宮了。真幼稚！”
叱雲躍軒也不生氣，鑽進被子裏抱著慕容芷凝：“凝兒真會欺負人，好吧，本將軍認了。本將軍這是來向凝兒坦白罪行來了。本將軍經過深層次的思考，終於找到了終極答案。”
慕容芷凝掙紮著，抗拒地用手捂著耳
朵：“本宮不要聽你的滿嘴謊言，你離本宮遠點。”
叱雲躍軒緊緊抱住慕容芷凝，湊近她耳畔：“唉！這女人越漂亮，就越是不講道理。凝兒不是一直糾結自已是不是小花貓嗎？凝兒這樣的心理，叫一人兩角，生生把自已給拆成了兩個人。拆成兩個人，也沒關係，你聽本將軍說啊。凝兒不是說，如果沒有碧梧，凝兒就誰也不是嗎？本將軍也認同，如果沒有碧梧，凝兒確實就不是小花貓了，那本將軍就算認真看了凝兒一眼，也不會愛上凝兒的。凝兒若不是小花貓，本將軍當初萬萬不會追到商夏去，這就是本將軍想給凝兒的終極答案。這個答案也許有些殘酷，但卻能讓我倆，重新正確地審視這段感情。”
慕容芷凝移開了捂住耳朵的手，轉過身盯著叱雲躍軒的桃花眼。叱雲躍軒嫵媚的桃花眼裏，滿是真誠：“凝兒說對不對？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碧梧可以作證，凝兒就是小花貓，咱們再也不糾結這個問題了。”
慕容芷凝翻身下床，撿起地毯上摔斷了一隻胳膊的兔兒爺：“就在剛才，凝兒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裏，凝兒重新回到了崇德的那個午後。凝兒還是穿著當初那身粉色的漂亮衣裳，左手拿著一把繡花小團扇，右手拿著串糖葫蘆。將軍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凝兒。將軍懷裏，摟著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手裏就拿著個小糖人。將軍的目光，一直在那個臉上花不溜秋的小姑娘身上，甚至都沒有再看凝兒一眼……”
叱雲躍軒從慕容芷凝手裏接過兔兒爺，按她坐在案桌旁：“凝兒和小花貓，再也不能拆成兩個人了。凝兒快吃飯，本將軍保證將兔兒爺的胳膊粘好。”
慕容芷凝一邊吃飯，一邊看著認認真真修複小糖人的叱雲躍軒。叱雲躍軒眼神專注地用手輕輕捏著糖人的胳膊，頭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倒了點茶水在案桌上，將糖人的胳膊在案桌上的茶水裏泡軟了，再輕輕地粘回兔兒爺身上。
慕容芷凝用手帕輕輕擦了擦叱雲躍軒額上的汗珠：“將軍這麽認真做什麽？不過是一個糖麵做的小人，再讓人去買一個回來，不是更省事嗎？”
叱雲躍軒抬頭瞟了慕容芷凝一眼，又低頭小心翼翼的捏住兔兒爺的胳膊：“凝兒不知道，這是今天唯一的一隻兔兒爺。就算再回去，那賣糖人的大哥也不會在那了。本將軍把他的小糖人全買了，他喜滋滋地早收攤回家了。這可是凝兒喜歡的兔兒爺，本將軍得小心的伺候著它，它好好的，才能哄得凝兒開心。”
慕容芷凝高高興興地喝了一口湯，正在這時，她突然聽到叱雲躍軒的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慕容
芷凝故意捉弄叱雲躍軒：“哎呀，凝兒喝湯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
叱雲躍軒抬頭尷尬地笑道：“哪裏是凝兒喝湯的聲音？凝兒不肯吃飯，本將軍也沒心思吃，這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采桑，給本將軍拿副碗筷來。”他對著帳外喊了一聲。
采桑托了一副碗筷，一瓦罐的熱湯進來：“唉喲！這麽快就合好啦？真是一對怨家。將軍這哄人的本事也是見漲啊！”她往兩人的碗裏盛著湯：“這是武將軍在河邊打的一隻野雞，采桑又親自帶鎖兒去采了些菌子，燉了給將軍和公主補補身子，快喝吧。你倆都得多吃點，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吵架。”
叱雲躍軒諂媚地對著慕容芷凝笑：“哪裏是吵架了，一直都是凝兒在發威，本將軍默默地受著，本將軍連嘴都沒敢頂。凝兒說是不是？凝兒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慕容芷凝用含怒帶嗔的目光看著叱雲躍軒：“別人不吃飯，你也不吃？就不能學點好？以後就算是凝兒任性，將軍也要把肚子吃飽了，聽到沒有？”
叱雲躍軒討好地給慕容芷凝夾著菜：“凝兒每次生氣，本將軍都好緊張，生怕哄不好凝兒，凝兒就跑了，再也追不回來……凝兒是不知道本將軍心裏的那種恐懼，若是失去凝兒，本將軍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采桑不滿的插嘴道：“將軍越是這樣，人家越是恃寵而驕。將軍還是不要太在意了，隨她吧。跑了就算了，天下傾慕將軍的女子，多了去。”
慕容芷凝紅著臉不答話，叱雲躍軒心疼地抱怨采桑：“行了行了，本將軍的娘子，倒要你來數落。本將軍就是願意寵著她！有本事，也讓武思遠寵著你一輩子。”
采桑對著叱雲躍軒的背影，吐舌做了個鬼臉，默默退出了營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