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崔美人的心機

  三人麵麵相覷，慕容芷凝蹙著蛾眉：“我跟她毫無交情，她卻主動來見我，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請她去書房。”慕容芷凝拉開房門，吩咐院裏的小太監。


  書房裏，一個穿著一身朱紅色宮裝，外罩一件火狐裘的女子，曲膝道：“懷仁宮的崔夢蕊，見過鳳儀公主。”


  崔夢蕊的貼身侍女晴心，替她除去狐裘，但見她生得肌膚細膩凝白，五官小巧精致，體態豐腴柔和。崔夢蕊年齡和慕容芷凝相仿，梳著個往後垂的單刀髻，配著華麗的妝容和成套的紅寶石首飾，隻一眼，就讓人有十分驚豔的感覺。


  崔夢蕊從另一個宮女手中接過一個白淨瓶，瓶裏插著一枝盛開的紅梅：“我姐姐崔夢萱，和皇貴妃是閨中密友，我姐夫柴斌，和叱雲將軍情同兄弟。我聽說鳳儀公主來宮裏小住，早就想來拜見公主了。我知道公主什麽都不會缺，昨日見後宮中有盛放的梅花，今日路過時，就摘了一枝，希望公主會喜歡。”


  慕容芷凝趕緊將崔夢蕊讓到座上：“崔美人太客氣了。鳳儀也隻是客居在此，本該親自去拜會崔美人的，怎麽敢勞煩崔美人送花？”


  采桑上了茶，站在旁邊好奇地打量著崔夢蕊：“崔美人這一身衣裳，價值千金，這後宮的妃子，待遇還真不錯。”


  崔夢蕊優雅地掩口輕笑：“不怕公主笑話，我隻是個四等妃嬪，照理說，我的穿戴是僭越了。我姐姐和皇貴妃有些交情，她讓人送了些好衣裳給皇貴妃，再請皇貴妃以賞賜的形式給我，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穿成這樣了。哪個女子不愛美？女子又有多少個十七、八的年華？”


  慕容芷凝親手將紅梅整理了一番，放在案桌上：“鳳儀十分喜難這紅梅，閑睱時，就畫上一幅梅花，讓人送到懷仁宮裏給崔美人，算是回禮。”


  崔夢蕊笑道：“公主的墨寶，求之不得！聽聞鳳儀公主不僅美貌，琴棋書畫舞，也是樣樣精通。今日得見，讓我大吃了一驚。公主豈止是貌美？簡直就是天仙下凡！我就是想和公主交個朋友，閑睱時，好一起研討一下琴技畫藝，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得到鳳儀公主些許的點撥？”


  慕容芷凝謙和地笑道：“點撥不敢當，互相學習。歡迎崔美人常來祁祥宮，一起切磋琴技。”


  兩人正說話間，小太監又在院裏高聲道：“皇上駕到！”


  炎烽邁著長腿，跨進了祁祥宮，他邊走邊道：“凝兒，朕從來沒見上京下過這麽大的雪。朕這是托了凝兒的福了，凝兒一來，連上京都瑞雪呈祥了！朕來邀你一起去後花園，踏雪賞梅！”


  書房門開處，慕容芷凝曲膝行禮，崔夢蕊跪在門

  外：“臣妾參見皇上。”


  炎烽疑惑道：“朕沒聽過鳳儀在宮裏，和誰相熟啊？你是哪一宮的？朕好像沒見過你？”


  慕容芷凝道：“皇上快進屋裏來說話，這是崔美人。”


  炎烽邁進了書房：“起來吧。”


  炎烽被讓在椅子上，他喝著慕容芷凝遞來的茶，冷眼看著崔夢蕊：“你來祁祥宮做什麽？你身為低等級的妃嬪，怎麽敢穿得這麽招搖，還肆意在後宮四處走動？你難道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嗎？”


  慕容芷凝曲膝道：“皇上，你這麽一連的責問崔美人，會嚇到她的。崔美人的姐姐和姐夫，和皇貴妃、叱雲將軍有交情，她出於禮貌，來探訪一下鳳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崔美人還為鳳儀送來了梅花，鳳儀是喜歡得不得了。”


  炎烽的臉色稍微舒緩了：“大膽，朕禦花園裏的梅花，誰都去折一枝，豈不隻剩下枝椏了？看在凝兒喜歡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你了。凝兒，你若是喜歡梅花，朕天天讓人折了給你送來。”


  崔夢蕊尷尬地立在原地，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臣妾知道錯了，臣妾會多學些規矩的。臣妾是崇拜鳳儀公主的才學，才鬥膽來向她討教的。皇上想邀公主去賞梅，能不能帶上臣妾？臣妾也想去看雪賞花。”


  炎烽的目光，始終在慕容芷凝身上：“你不是已經賞過了梅花了嗎？還私下折了不少吧？朕和公主賞完花，還要一起去太上皇的敬慈宮赴宴，不方便帶你去，你退下吧！”


  崔夢蕊訕訕地行禮告辭，宮女替她披上火狐裘，將她扶出房外。


  炎烽衝著崔夢蕊的背影道：“等等。”崔夢蕊驚喜地轉過身，以為炎烽改變了心意。


  炎烽冷漠道：“你身上這身衣服，從何而來？朕的後妃，除了皇貴妃，沒有人有資格穿成這樣。”


  崔夢蕊跪在房門口：“啟稟皇上，這些衣裳，全是皇貴妃賞賜給臣妾的。”


  炎烽輕笑道：“好個皇貴妃賞賜的，她這是要害死你。聽著，朕的後宮，講究個規矩，你若實在想穿成這樣，朕就讓你出宮去。出了朕的皇宮，你想怎麽穿都可以，但在朕的宮裏，就必須按規矩穿戴。下去。”


  崔夢蕊本想著有機會討好炎烽了，沒想卻到碰了一鼻子灰，她屈辱地紅著眼眶，出了祁祥宮的大門。


  慕容芷凝薄嗔道：“皇上過於嚴厲了！雲想衣裳花想容，哪個少女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展現在自己夫君麵前？皇上隻要放眼望去，肯為皇上付出真心的女子，大有人在。”


  炎烽微笑注視著慕容芷凝：“朕是那麽淺薄的人嗎？朕看重的，不是外表。這個女子心機沉重，

  妄想以外表來媚惑朕，朕得讓她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朕的後宮，不是誰都可以任性而為的地方。當然了，除非朕特許！”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慕容芷凝。


  采桑撫掌道：“皇上英明，奴婢就覺得，她明明就是想通過接近鳳儀公主，獲得皇上的青睞。說什麽來討教的，明明就是想來媚惑皇上的。”


  慕容芷凝嗔道：“采桑……你怎麽知道別人的內心是怎麽想的？小人之心！”


  炎烽的臉上，陽光燦爛：“唉呦！朕下了早朝，就徑直往祁祥宮來了，忘了還沒用早膳，肚子都有些餓了。”


  春杏道：“禦膳房剛送來了早膳，公主也還沒得及吃，還熱著呢！”


  炎烽道：“還不快端上來？以後宮裏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想來見公主，統統不讓進。朕要不來，指不定厚著臉皮熬到中午呢，那公主什麽時候才能有時間吃東西？”


  慕容芷凝委曲道：“鳳儀在宮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有三兩人走動，也挺好的！”


  炎烽看著桌上的十幾碟點心、各式粥、小菜，滿意地點著頭：“朕會天天來和凝兒走動的，不需要她們來獻殷勤。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禦膳房的奴才們，還真會做事。不知道這早膳，合不合凝兒的胃口？這樣吧，凝兒今後想吃什麽，就讓春杏去禦膳房，讓廚子現做！”


  采桑插嘴道：“皇上有所不知，公主她就愛吃些粗糧蔬果，最好養活了……不不不，奴婢是說，公主她不挑食不說，還不愛吃好的東西，奴婢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病？”


  春杏也神情凝重道：“禦膳房沒少送來好東西，可大都進了奴婢們的嘴裏。公主不愛吃，奴婢們也不能強灌她，見那麽些好東西，扔了也可惜，就隻好吃了。”


  炎烽心疼地看著慕容芷凝：“不打緊，讓禦膳房換著花樣的做，總有凝兒愛吃的！”他體貼地夾了個蟹黃小籠包，放到慕容芷凝碗裏，又遞了盞燕窩羹到她麵前。


  慕容芷凝不好推辭，低著頭，默默吃起來：“什麽食物都是天地精華，都十分養人。市井人家以瓜果菜蔬為食，不是也長得壯壯實實的嗎？”


  炎烽調侃道：“若是在唐朝，凝兒隻能算醜女了。朕雖然也覺得凝兒很美，但凝兒如果再胖一些，興許就更美了。唐皇愛豐腴，楚王好細腰，朕覺得，凝兒是兩相宜！”


  禦花園裏萬木凋敗，唯有十幾株梅花，在雪地裏開得正豔。幾個炎烽連名字都叫不上的妃嬪，在雪地裏賞梅，她們打打鬧鬧的，折取著枝上的梅花。


  炎烽暴喝了一聲：“都住手，誰讓你們折取梅花的？這梅花是種來給所有人欣賞的，你們一人折一枝


  ，別人就隻能看空枝了。”


  幾個妃子嚇得跪在雪地裏，戰戰兢兢地認著錯。炎烽低吼了一聲：“滾，以後不許踏足朕的禦花園。朕的禦花園，隻歡迎愛花之人！”幾個妃子深一腳、淺一腳，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禦花園的朱紅大門。


  炎烽轉身，輕輕用手撣著慕容芷凝狐裘上的雪花，動作分外的輕柔，仿佛剛才高聲喝斥妃子們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慕容芷凝撅著嘴：“皇上為何對那些妃嬪，如些冷漠薄情？她們在這深宮裏，要承受著無盡的孤獨寂寞，皇上卻連她們最後一丁點的快樂，也要剝奪了！”


  炎烽滿臉笑容：“朕也孤獨寂寞，但朕就不會跑到禦花園裏來，毀壞花木。朕顧不了別人的快樂，朕自己都不快樂！不過想想，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朕好歹能作自己的主。凝兒你知道嗎？唐朝的國風是最開明的，但唐朝的皇帝，卻是最苦命的。史書上記載，唐朝的皇帝，按律法規定，每個月有九天時間，每天要同時陪九個妃子，想想這些，朕覺得自己真的好幸運！”炎烽豪爽地哈哈大笑。


  慕容芷凝笑道：“人生就是這樣，換一個角度想問題，便豁然開朗！鳳儀有時，也異想天開地從各種刁鑽的角度想問題，然後，心情就慢慢好起來。換言之，皇上對後妃們，還真是不負責呢！”


  炎烽溫柔道：“朕對她們負責？那誰對朕的感情負責啊？進宮是她們自己選的，朕又沒保證要給她們幸福！凝兒你看，那邊還有白梅和粉梅。凝兒喜歡哪種？朕讓人多摘一些，送到凝兒房裏去。”


  慕容芷凝掩口而笑：“皇上剛才，還義正嚴辭地遣責別人摘花，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白姓點燈嗎？”


  炎烽看著慕容芷凝，道：“朕可不是州官，朕是這天下的主人。再說了，朕放的可不是一把火，朕的名字裏，可是有三把火！”


  慕容芷凝見炎烽高興，趁機提要求道：“皇上，鳳儀想回荷塘坳幾日，去看看養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