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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水暗幕

  龐路之野心,實是極為龐大,前半生克己奉公,征戰沙場毫不鬆懈,在白發蒼鬢之年才獲得皇帝的重視,終於拜他為剿匪總督,在武將官職上僅次於三大方位兵馬大元帥。可是,他始終覺得自己的腳步不應該停在這裏,至少在他眠棺之前,他還有力量去爭取,去謀就更高的官位與殊榮。


  在他前來執行剿滅臥華山的任務之時,便有一些明裏暗裏附庸於他的官員將領推舉他成為第四位兵馬大元帥,即使他的武道實力並沒有達到九段宗師級別,但是多年的功勳早已經比其他三大兵馬元帥繼位之前閃耀得多,這些年來之所以他沒有獲得最後的提攜拔擢,或許隻是因為皇帝廢理朝政,幾乎都沒有察覺到龐路已經是將領之中數一數二的存在了。


  十一皇子最先為了博得龐路的支持,便曾經上諫奏請皇帝,要求為龐路提拔官位,雖然皇帝以後宮暫有要事處理暫時壓下,但是百官幾乎有絕大部分都認為龐路已經有這個資格,剩下的官員除了一些與龐路意見不合者,便是認為龐路已經老了,不足以撐起北部兵馬大元帥的重任,這個位置還應該從年輕有能者之中挑選,比如卞家家主、羅家家主等。


  之後七皇子也為了拉攏龐路,帶著幾大重臣前往麵聖,並且提議提拔龐路的官位,不然會引起其他官員的負麵情緒。但當時皇帝卻無心處理,以為兵馬大元帥繼任儀式太過繁瑣,還要皇親國戚與自己參見致辭,便荒唐地拒絕了七皇子的請求,並嚴厲喝斥了朝中結黨營私現象的蔓延,七皇子悻悻而退。


  雖然名義上龐路扶持這十一皇子,並且也不反感七皇子,但他卻隻是在為自己而活著,為了自己的功勳殊榮,而很少參與皇子之間的爭鬥。他的案牘上堆著兩位皇子送來的行軍建議,還有大皇子一些建議指點,他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回信,他要做的是用軍功為自己立名,讓龐路真正有與其他三位兵馬大元帥同坐的戰績,到時候即便皇帝不願意拜帥,但大勢所趨也由不得他了。


  但是龐路的行軍遇到了極大的阻礙,他所帶領的都城甲兵雖說訓練有素,但真正的戰鬥力卻完全比不過臥華山的那些匪兵,甚至他們其中的精銳也是難以與對方的精銳較量,連交趾城中一個豪紳私自豢養出來的甲兵家丁都可以輕鬆應對多他幾倍兵馬的秦兵,這令得龐路初試鋒芒便陷入泥淖。


  整個軍隊的戰鬥力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訓練出來的,即便有善於集訓的軍官,但也最少需要數個月才能養出一支鋼鐵精兵,隻是皇帝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他的生命留給他的時間也不是很多。李正興、羅曜華在練兵上隻能算作平庸,呂刑陽雖然有這個能力,但他似乎聽從了某位皇子的命令,對練兵之事一直都是敷衍應付,若是讓他訓練出一支精兵,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去。金水宗的幾人不懂這戰場之事,剩下的便隻有自己的部將鄧準與趙最,前者訓兵太過急躁,後者雖然是上上之選,但無奈在小雍城一戰後,壯烈就義的他卻再也無法進行他的使命,練兵之事隻得再次放下。


  龐路起初還打算用計謀與軍陣強行剿滅臥華山山匪,偃月陣的布局,之後的交趾平原大戰,襲營之戰,一次次都展現了龐路優秀的戰鬥意識與作戰指揮能力,雖然臥華山的將領都極為出眾,臥華山的兵士都戰力強悍,但是他卻能憑靠著自身經驗強行壓製,雖然他沒有勝,但是他明白這並非是他領兵無能。


  若是換作是幾大兵馬大元帥在此,如果九段宗師不用超出尋常的武道實力進行強勢壓製,他們也極有可能無法應付臥華山一眾兵馬;若是換作龐路與幾大兵馬大元帥對陣,隻要九段宗師不出手直接布防,龐路定然能攻破對方的營防。這是龐路的自信,也是龐路對臥華山軍營的精準定位,隻要他們軍營中幾大統領不死,即便再增加一倍的兵力也無法攻破交趾平原。


  待得狄浪之事慢慢平息之後,龐路將鄧準與孫橈單獨叫到了自己的住處秘密談話,鄧準跟隨龐路多年,為龐路出生入死立功無數,自然不用掩飾什麽。孫橈作為金水宗的人,雖然與龐路有同門長幼之誼,但總歸是外人,今日狄浪之死,龐路隻不過略施小計,便將孫橈的熱血與忠心騙到了自己跟前,可謂是所賺甚大。


  龐路道坐於正位,朗聲道“孫橈,鄧準,你們可知道我將你們單獨叫來所為何事?”


  孫橈道“莫非還是因為狄浪?先前我已經宣布過了,金水宗刑罰者所有的處罰與師叔無關,我知其輕重,自然不會給師叔再惹麻煩。”


  龐路搖頭道“孫橈師侄,你想多了,我所要安排的並不是這件事,畢竟狄浪已死,萬事皆休,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即便孫橈師侄有些包攬罪責,,但金水宗難免還是要問及於我


  ,我的麻煩自然是少不了的,不過自可放寬心。”


  鄧準道“總督,莫非是有了新的作戰任務要派我去實施?”


  龐路道“你猜對了,當下的確有一件要事需要你們去辦,而且是非你二人不可。我大軍本來兵分三路圍剿臥華山山匪,但已經過去將近兩月,沒有任何進展,於是我打定主意,將金輝城的朱蓋將軍與臥華山北部山林的金林將軍全部召回,在聯合大軍,在交趾城打開缺口。”


  鄧準思忖道“莫非是兩位將軍在路上遇到了什麽麻煩,需要我們支援?”


  龐路頓了頓,從一旁拿來一張地圖,道“在北部山林這裏,他們遇到了臥華山的五統領蒙閬,此人帶領一支孤軍打算遷往交趾平原,金林他們發現之後便果斷進行了圍剿打擊,已經將蒙閬一支軍隊圍困一座山中三天有餘,但無奈蒙閬勇猛非凡,他們就久攻不下,我們要做的便是給予他們鼎力支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拿下甚至殺死蒙閬。”


  鄧準道“總督,此事非同小可,在我們接到消息的時候,恐怕臥華山軍營也受到了消息,我們此行一定會遭遇到他們的攔截,而且山林不利於我軍作戰,即便我們在人數上有著優勢,但恐怕還是很難做到迅速打擊蒙閬。為何不將幾位將軍全部召來,一同商量對策?”


  龐路道“你說的很對,此事關乎重大,但我們能想到的,那臥華山軍營中的二統領梁津與那位神秘的軍中參謀也一定會想到,我便是要借助人數的優勢,將你們帶領的軍隊藏在數支軍隊之中,讓他們無從察覺,等到我們順利戰勝蒙閬,再掉頭圍殺,可獲得完勝。”


  鄧準道“總督高明,隻是這具體實施方法還是不太明確,還請都督明示。”


  龐路道“你們各引三千精兵,在城外聽候調令,等到我將羅曜華三人分為三路兵馬,佯攻騷擾臥華山之時,你們便趁亂穿過交趾山脈,而前往北部山林中的雲隼山,金林與朱蓋將軍應該都在那裏,你們便自南北,按照我留下來的計謀行事,隻要不出現什麽意外,我相信能迅速殲滅蒙閬兵馬,拿下雲隼山。”


  “末將聽令!”


  孫橈與鄧準退出之後,羅曜華、李正興、呂刑陽便被召到了龐路麵前,待得龐路一一布下了任務,幾人便各自領兵準備去了。龐路最後叫來的是一直無人問津的婁終,自狄浪死後,他似乎更加被李正興等人孤立了,所以即使聽到命令,也顯得並沒有那麽熱情。


  龐路道“婁終師侄,你在怪我嗎?”


  婁終低聲道“沒有,師叔始終是師叔,並不是我能怪罪的。”


  “哦?”龐路摸了摸下巴,不禁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反正會有人怪罪我的,那些人應該是金水宗的人,是不是?”


  婁終眉頭挑了挑,道“弟子不敢。”


  龐路道“你還不錯,雖然不在能力上比不了孫橈,在膽色上比不得狄浪,但是你卻懂得明哲保身,不管身處何地,這條準則能讓你活得更久。”


  婁終愣了愣道“多謝師叔教誨,弟子受用了。”


  龐路站起身來,走至婁終身邊,將手放到了婁終的肩膀上,雖然龐路已老,但那隻寬厚的大手似有龐大的力量,婁終能感覺到,這已然不是普通的八鉛之力。


  龐路道“說出自己的想法吧,是不是對我不滿?”


  婁終牙關緊咬,他看到龐路那平淡的神色,便覺得一種無形的壓迫,他從來沒有忽視過龐路的武道實力,能在秦王朝走到武將巔峰層次的人,怎麽可能隻是一介謀士。但是能讓他感到壓迫的,並不隻是這種實力的威懾,更是來自於龐路那平淡卻令人極為驚悚的聲音。


  婁終眼神一黯,猛地仰起頭,鏗然喊道“若不是你出言激將,孫橈不會真的殺狄浪,你在將孫橈徹底綁在你的船上,還間接地為你的部將報了仇,別人不知,我卻看得明白,若是金水宗的人來盤問,我一定會將我所知道的盡數告知,龐路師叔,到那種時候,你是否還會如現在一般按在我的肩膀上?”


  龐路眼瞳緊縮,驀然回轉身體,道“你果然很清楚,看來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莽夫,金水宗這些年還是挑出了幾個優秀的弟子,即便你算不得優秀,我卻很認同你。”


  婁終道“你這是打算將我也拉近你的陣營嗎?”


  龐路笑著重新坐下,淡然道“婁終師侄,你倒是有些太過武斷了,你以為我真的會在乎金水宗的盤查嗎?我現在秦王朝的剿匪總督,在一國之內位高權重,即便金水宗的那幾個長老看不慣我,但是他們又能如何?難道敢殺了我嗎?地位境界以上的修者不得對朱天野內所有凡人出手,這條如同鐵律一般


  的規則牢牢地捆鎖在他們頭上,豈會因為一個弟子的死便招罪於我?”


  “更何況那隻是你的一人之間,我的軍營之中有上百雙眼睛看見,是孫橈親手殺了狄浪,而且我還那般勸說過孫橈,難道會有人相信是我導致了狄浪的死亡。狄浪因為臨陣脫逃,害死了我最看重的忠心的將領,我本來便是與他沒有什麽好說的,不殺了他,難道還要繼續包容他,讓他將我所有將領都害死?”


  “婁終,我實話告訴你,當初我在金水宗之時,我天賦之高曾讓所有長老都為之側目,但是其中卻有一名長老嫉妒我搶了他兒子應有的殊榮,便私自營造下一出我偷盜宗中秘籍的戲碼,陷害我為宗中不忠之輩,那時的掌宗長老廢了我的武功,將我逐出金水宗,我有什麽話能說,我其中的冤屈何曾說過?我現在的實力都是在離開金水宗之後再次修行得來的,與金水宗全無關係,你們可曾這些事?”


  婁終眼瞳緊縮,他望著龐路那悲憤的表情,不知是真是假的敘說,竟然像是戳中了心中一個軟肋一樣,再沒有反駁的話。


  龐路笑道“說實話,我對於金水宗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好感,狄浪那種敗類,害死了我的部將,我殺他有何不對?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恨不得將他的屍首從棺材中拉出來鞭撻數千,方解我心頭之恨。”


  婁終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道“你卻是沒有錯。”


  龐路道“那個長老的弟子其實你也認識,你姑且猜猜是誰?”


  婁終淡漠道“我不知。”


  龐路笑道“用一句不知掩飾心中的慌亂是不是?你很清楚宗中有哪個老一輩的武者是接連繼任了長老之位,隻是不敢說而已。你們現在的掌宗長老,便是我那時候的師兄,若是我能留在金水宗繼續修行,一定會成為金水宗曆史上最早入地位境界的武者,而你們那位長老呢,修行了這麽多年,他的那位長老父親對他抱的期望那麽大,這麽多年過去,他也不過是在三年前才晉入地位,這些我都很清楚。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事,狄浪殺我的部將是這樣,我用計殺了狄浪也是這樣,你們那位德高望重的掌宗長老及其父輩也是這樣。”


  “師叔,既然你曾經是金水宗的弟子,那為何不因此而寬容我們,你可知道你讓孫橈師兄殺了狄浪,孫橈也逃不掉。”婁終眼中略有悲戚,聲音也有些顫抖“他逃不掉,我也逃不掉,金水宗的新一任宗主早已經在培養之中,我們犯了這些錯,便會成為少宗主磨礪刀鋒的刀石,你這是在逼迫我們去死!”


  “哈哈哈哈!”龐路大笑道“婁終啊婁終,你為何還沒有看清楚,你為何還沒有注意到那些東西,太讓我失望了。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既然是你們的掌宗長老與我有恩怨,那為何會想要將你們幾人送來幫我作戰?他是見我在秦王朝愈發有號召力,便想與我釋懷,從而方便他下一步借助我的位置辦事。”


  婁終輕喝道“這我不信,金水宗的掌宗長老地位尊崇,怎麽會攀援一個小國的武將?龐路師叔,你也太將自己的身份看重了,你隻是凡俗界的武將,但在我金水宗卻隻是一個普通人。”


  龐路卸開自己的甲衣,從中取出一封信,遞給婁終,道“這是你們的掌宗長老寫給我的信,他明確要求在我勝戰之後,借助自己權勢的便利,在北部疆域打開一條道路,方便金水宗弟子撈取金銀。並非是我龐路認不清自己的位置,而是你們金水宗雖然名為朱天野大宗,但實際上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日常花銷甚大,所以不得不借助凡俗之人的手幫助他們維持宗派的穩固,這才是真正的內幕。”


  婁終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份信,信中的筆跡他沒有辦法確認是真是假,但是那信紙末尾的長老印章卻是做不得假,這封信的內容與龐路所言絲毫無差,正是金水宗的掌宗長老先向龐路提出的要求。


  龐路又道“你卻不知,你們那位和藹的掌宗長老從來沒有想過你們還能回到金水宗,你與狄浪甚至是其他來我營中的的弟子,都不足以引起他的關注。血手修羅的實力強悍天賦過人,雖然可以作為核心弟子重點培養,但是他卻與你們那位少宗主不太對眼,不應該這樣說,孫橈根本就看不起金柝,試問你們那位少宗主會讓這樣的人留在宗中嗎?”


  “這些內幕我一清二楚,所以掌宗長老才會將你們送來我軍營,美其名曰‘曆練’,其實便是給你們一個葬身的去處,他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你們回去,金水宗從來都沒有將宗中弟子送往凡界戰場的先例,你們這位掌宗長老也是手段高明,高明到讓你們還欣然前往。與其說是我殺死了狄浪,還不如說是你們的掌宗長老殺死了他!這下,你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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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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