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科學打仗
一出麟親王府,宛如洲咬牙切齒道:“那個小鬼,白長了一張可愛的臉,性格可一點都不可愛!還有你!”她一把甩開趙瑄,質問,“還有你,為什麽說我是你的侍女?”
趙瑄誠懇地眨眼望著她:“如果我說你是我的‘侍妾’,傳出去豈不是有損你的名節?”
宛如洲氣得跺腳:“你少偷換概念,難道除了侍女就是侍妾,沒有別的身份了?再說了,為什麽不能說是侍妾,什麽名節不名節的,我看你是怕那個小鬼諷刺你,不想自己丟臉吧。”
“怎麽會丟臉?我要是有你這麽聰慧又美貌的侍妾,得多有麵子。”趙瑄駕輕就熟地發動甜言蜜語大招。
宛如洲嗬嗬一聲,這種套路她見識過太多次了,別過臉去懶得再搭理他。
突然,趙瑄低頭湊到她耳邊,用極具磁性的嗓音輕聲道:“我對天發誓,沒開玩笑,是真心的。”
宛如洲橫他一眼,露出燦爛的假笑:“我覺得你臉皮特別厚,沒開玩笑,也是真心的。”
這時,有部下急急來報。雖然天氣寒冷,他卻仍大汗涔涔:“殿下,您快去軍中看看吧……”
趙瑄吃驚:“出什麽事了?”
“沒、沒出什麽事,就是夏世子他,造出了一架連弩,可發十矢,方才試驗了一下,輕巧得很,力量又足,太厲害了,大家全都嚇呆了!”部下說。
宛如洲大為驚奇:“有這麽神的兵器?傳說東漢末年,諸葛孔明曾經發明了一種連弩,一次能發十矢,但因過大過重,無法單兵作戰,隻能用來守城。”
趙瑄眼睛發亮:“走,回去看看。”
營地的中央,數十個士兵圍成一個大圈,不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與掌聲。
夏承先被圍在中間,將一把弩架在肩頭,樞中置著十支長八寸的鐵弩箭。他微眯右眼,仔細瞄準遠處的大石,扣下扳機,那十支鐵弩箭竟如同排好了隊次,一支接一支地飛射出去,裹挾著風聲,“砰砰”十聲,全部箭頭都狠厲地插進了石頭之中。
“好帥啊,十支弩箭不會同時射出,因此不會因為散射而浪費,可以瞄準了目標連續攻擊,每支射出的間隙可以迅速變換目標,群殺敵人再合適不錯了。”
宛如洲對弓啊弩啊這類射擊武器毫無抵抗力,興奮地上躥下跳,纏著夏承先給她也試試手。
夏承先瞧著她兩眼發光的樣子,心底得意不行,麵上仍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大師樣,慢條斯理地解釋:“喏,你拿穩了,這個還是很重的,男人用正好,對女子來說還是沉了些。”
小心地放到宛如洲的兩手之上,確實沉甸甸得往下一墜。宛如洲抱起來仔細看,讚不絕口:“夏承先,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深藏不露的才華。”
夏承先終於忍不住得意,嘴角飛揚:“當然了,我可是不會輸給瑄兄的。”
宛如洲心思都在分析武器上:“到底是什麽機關,才能實現這麽神奇的功能啊?”
夏承先露齒嬉笑:“這個可是我鑽研了許多兵器譜和工匠輯錄,才發明出來的,是我嘔心瀝血之作。如果實戰效果好,我要量產拿去賣錢的,因此,製作方法是商業機密。”
宛如洲撇撇嘴:“哼,看你那副土財主的小氣樣。”
夏承先低下頭悄聲對她說:“我那是說給周圍人的,你要是想知道,我一會偷偷告訴你。”
宛如洲笑逐顏開,拿胳膊肘輕撞了他一下:“算你夠義氣。”
一道頎長的身影壓了下來,兩人同時轉頭,看到趙瑄走上前來:“承先,如洲。”
宛如洲神采飛揚地對他說:“你剛才瞧見了嗎?夏承先發明的這種連弩,可以連發十矢,力量連石頭都能射入,弩機卻一點都不笨重。”
趙瑄微微頷首:“瞧見了,過來的一路上都聽士兵誇讚,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如果給步兵配備上,戰力非同小可。”
夏承先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包在我身上,一定給步兵每人製出一把來。”
宛如洲舉手:“我幫你!要是其他人幫你做,把你的‘商業機密’偷師了,你可就掙不了大錢啦。”
趙瑄睨視她:“你幫承先做,就不會偷師了嗎?”
夏承先脫口而出:“小洲偷師,我不介意。”
“真夠意思!”宛如洲對著夏承先,笑得如花開兩靨,滿麵春光。
趙瑄忽然被她所展露的笑容刺中。
她發自內心笑起來的時候,總是純粹而動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笑容仿佛在他心底種下了根,讓他錯覺這是屬於他的東西。
但是她也會對其他人這樣笑,尤其是對夏承先。在夏承先麵前,她總是很放鬆,很自在。
趙瑄已經領教了夏承先在陷阱與武器之上的出色才能,但是卻不明白夏承先有什麽樣的本領,能夠在沙場征途之中,成為可以令她安心的存在。
而自己,卻遠遠做不到。
一種潛眠在意識深處的感覺,正在慢慢浮現出來,化為苦澀、慍惱、失落、煩躁與不甘,讓他百般交集,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種感覺名為嫉妒。
除了發明連弩之外,夏承先又陸續改良了各種武器,並且教會士兵們挖布各式機關陷阱,使得全軍的戰鬥力肉眼可見地提高。士兵們紛紛盛讚說,夏承先是再世公輸班。
宛如洲則發自內心地感慨:知識就是力量啊,新時代的戰爭什麽最重要,人才!
不日,麟親王趙爍正式宣誓,承認皇太孫正統,效忠趙瑄,出兵勤王。
但麟親王的軍隊之中,有不少人對趙瑄並不認可,甚至大膽進諫給趙爍,認為趙瑄是謀逆的反賊,趙爍不應當與其為伍。
對此,趙爍下令,但凡軍中有與他不是一條心的,可以自行離開,不參與戰爭,但也不許加入朝廷軍,否則格殺勿論。
於是,原本有些動搖的軍心,即刻穩住。離開了麟親王,他們隻能告老還鄉,沒準還要被朝廷追殺。可如果加入朝廷軍,無疑是對主人的背叛,不僅會被同伴不齒,也未必能取得皇上的信任。因此,隻能選擇留下,取得戰爭的勝利。
麟親王軍加入之後,趙瑄的軍隊整編再發,一路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地圖。
一些原本搖擺不定、作壁上觀的王侯,陸續選擇加入趙瑄的陣營。當然還有許多人,縱使迎擊反抗,卻因戰力不敵,最終敗下陣來。
北方戰線一側,完顏峰率領的北崛軍隊也近乎所向披靡。反倒是朝廷軍陷入兩線作戰,力不從心,逐漸顯露敗頹之勢。
不過,戰場雖得意,人情場卻不那麽順利。宛如洲發現,最近一段時間,趙瑄對她總是淡淡的,倒也不是冷漠,但總有種疏離感。
起初她沒有多心,以為趙瑄忙於軍務,不過時間久了,自然疑竇叢生。連譚星晚都說:“小洲,你好久沒跟殿下說話了,出什麽事了嗎?”
“你問我,我也想知道啊。”宛如洲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被他看穿了自己喜歡他,在用行動表示拒絕?不會吧,這也太不爺們了!
但是,如今她跟著趙瑄混,是指著趙瑄吃飯的,關係出現裂痕就得及時修複,寄人籬下,不得不服軟啊。
宛如洲是個閑不住的,這天半夜,她打聽到趙瑄在月下練劍,便煮了碗八寶粥,氣勢十足地過去,決心問個清楚。
趙瑄正在當日夏承先演示連弩的空地上舞劍。
他在寂靜的空氣中劃出無數道淩厲的劍光,腳步騰挪飛轉,出招飛揚跋扈。樹木光禿的枯枝割斷月色,冰冷地照亮他漆黑的眼睛,迸發出孤高狠厲的光。
宛如洲看得目瞪口呆,感覺趙瑄這副樣子像是跟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在較勁似的凶狠。
半晌,她站得冷了,隻得出聲咳了兩嗓。
趙瑄停住,歸劍入鞘,眼也不抬:“別咳了,我知道你在那。”
宛如洲尷尬,舉步上前,將手中的食盒遞出去:“喏,給你煮的八寶粥,趁熱喝吧。”
趙瑄掃了一眼,說:“我剛練完劍,並不冷。倒是你傻站這麽久,自己喝了取暖吧。”
連個謝謝也不說,這是鬧得哪門子別扭?宛如洲生氣,也不客氣,將食盒撩在地上,掀了蓋子,捧出粥碗自己咕咚咕咚喝光了。
一碗八寶粥下肚,頓時暖和不少,卻見趙瑄抬腳要走,她急喊:“等等!”
趙瑄停步,沉默地瞥了她一眼,意思是:還有事嗎?
宛如洲重重上前,直視著趙瑄:“請問殿下,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趙瑄避開視線:“並沒有。”
“那你這副態度,好像不太對吧,我最不喜歡別人對我冷暴力了,嘴上還說著沒事,傻子才相信好嗎!”宛如洲抓心撓肺,發泄不滿。
趙瑄總算轉過臉來,對上她委屈又惱怒的目光,他有一瞬的恍惚,語氣也軟了些,無奈道:“真的沒有。或許,等我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回答你。”
宛如洲冷哼:“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無聊的事情?”
趙瑄不悅,皺起眉頭:“我想的東西,總比你要正經多了。”
宛如洲氣得惡向膽邊生:“好,殿下是尊貴之人,自然與我等草民不同。那草民就不打擾殿下思考探索宇宙奧妙了,告辭!”
“你這是什麽話?要走便走,不送!”趙瑄煩躁不堪,狠狠甩下袖子,背過身去。
言語夾槍帶棍,說完卻又隱隱後悔。等趙瑄咬咬牙,回過頭,宛如洲已經走了。
隻留個空空的食盒撩在原地,盛臘八粥的碗還冒著熱氣。
趙瑄盯著那碗許久,心中如被密密麻麻的針刺,緩慢上前,將食盒蓋好。
他仰起頭,木然地望著被烏雲遮蓋的月亮,呼出一口白氣。
“庸人自擾,是了。”他自嘲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