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所謂條件
柳暗花濃，幽香撲鼻，翠袖殷勤，金杯錯落。
京都城第一紅樓醉仙居雖是煙花之地，但是其內部裝點布置的卻是格外的清新雅致，大廳內水晶玉璧，青瓷花樽，放眼四周處處懸掛著淡青色鮫綃輕紗，輕紗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紅花，風起簾動，如墜雲山花海，地鋪檀木，觸地生香。雖是酷暑之季，醉仙居內卻涼風陣陣，原是大廳中間立放一座八尺來高的冰雕，冰玉刻雕著一個腳踏祥雲、身姿婀娜的花中仙子，顏如琬琰，眉似遠山，飄然欲飛，栩栩如生，冰雕下是一尺半高的底座，底座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時鮮瓜果。
慢歌輕舞，琴音軟語，一個個眉眼嬌媚，臉暈春紅的女子談笑而過，時不時扶扇遮麵，巧送眼波地望向我們。
一個道士，一個青衣儒生，一個輕裝貴女，一個素衣美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俊美幼稚，口掛垂涎的男子，出現在京都第一紅樓醉仙居裏，顯得突兀而奇特，好在這裏的姑娘也都是見過世麵的人，也沒人覺得奇怪。
隻是紫智在一旁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但是我瞧他，進入醉仙居後眼看到醉仙居大殿內放置的偌大的冰雕，卻大有驚異和豔羨之意。又嘀咕道，什麽時候給觀裏也弄一個去。然後又搖了搖頭，歎了一句，錢銀不足。最後眼巴巴地望了幾眼醉仙居的冰雕，自古以來，人們為了享樂可真算是一擲千金、窮奢極欲。
走過響屐廊，轉角便到了後院。
隻見在後院涼亭中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身旁放著一張青竹琴案，琴案上放著一張古琴。
“素心？”青義開口說道。
白衣男子聞聲轉過身來，我們這才得以近距離看見這位聞名九州的琴聖，隻見他身形修長，容貌清俊，雙目溫潤如瑩玉，眉宇間似有一絲絲堅毅。
“青義。”素心皺眉說道。
“真的是你，距離土穀聚會一晃就是三年，實在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青義說道。
“確實是很久沒見了。”素心回答。
“去年夏末你譴人來我的竹園，說要尋一株憂夢草，屆時我恰好不在園內，最後你……”
不待青義將話說完，素心便開口道“青兄，你此次尋我所謂何事？”
青義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洛澤男，以及坐在輪椅上正在玩樂的歐陽榮。
五姐洛澤男邁步上前，斂衿為禮，說道“妾家夫君身患頑疾，夫君與妾兩人近年來遍訪各地名醫，皆無能為力，藥石罔效，眼看著夫君病情日漸加重，四處打聽才尋到青義醫師的竹園，青義醫師診療後推斷妾家夫君少年墜馬，頭部內留有淤血，久久不散，需要開顱放血才可治愈，青義醫師不善此道，妾家還望素少穀主出手相救。”
五姐言詞懇切，字字揪心，看著榮王殿下又將剛剛拿到手裏的點心吃的滿嘴都是，對於五姐這些年的苦楚又多心疼了一分。
素心畢竟出生於土穀醫家，心懷懸壺濟世，問診救人之情，看了看五姐和坐在輪椅上的歐陽榮，便蹲下身去伸手給歐陽榮搭了一下脈，片刻，便站起來說道“還需要一味降香草。”
青義笑而答道“我帶了。”
看他們兩個這樣默契的樣子，此次歐陽榮的病應該是有救了。
素心一邊用錦布將放在亭內青竹琴案上的古琴仔細包好，一邊對著我們說道“行吧，那就把他推到我的雅閣裏，我去準備一下。”
本以為此行應該困難重重，居然沒想到如此順利，我欣慰地對著五姐說道“五姐，放心吧，素心醫師一定會治好榮王殿下的。”
“榮王殿下？”素心突然停下來轉身說道，“你們是洛家人？”
“妾母家確是洛府。”五姐回答道。
素心回過頭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我五姐，道，“既然來人是榮王和榮王妃殿下，在下也沒有什麽可推辭的，不過在下卻有一個條件希望榮王妃可以答應。”
五姐臉色一凝，淡淡地說道“素心醫師請講。”
素心笑了笑，道，“不過是件微末小事，不足掛齒，待我給榮王殿下治療後再說吧。”
素心雖是這樣說，但是五姐的腳步依舊停了下來，帶著榮王殿下停在了原地，凝視著身著白衣的素心，再次言道“所謂條件，妾家請素心醫師提前告知。”
素心回首而笑，“哈哈哈哈，素原就聽聞，洛姐五女與榮王殿下幼時相識，感情深厚，榮王受傷以後足不能行，洛家五女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陛下賜婚，如此深切的感情，卻也怕這小小的條件。”
對於素心對榮王殿下的事情如此了解，五姐並未疑心深思而是依舊直視著素心，言道“妾家請素心醫師提前告知。”
對於五姐而言，若是素心醫師的條件開在前，再難辦她也可以去試試，但是若是素心醫師的條件開在後，屆時進退之間，怕會兩難。
素心醫師笑答“其實也不是什麽難為之事。”
五姐道“望醫師告知。”
素心一手撫琴一手順袖垂下，眼中笑意更深，說道“在下有一義妹，姿容絕世，才情過人，隻是身世坎坷，一生漂泊，族人獲罪累及三族，隨後便被發配為妓，本是一直在土州漂泊，機緣巧合之下，在下將其帶到了京都，在下希望榮王妃能為在下這個妹子謀一個好的歸屬，僅此而已。”
聽罷素心所言，五姐愣愣地站在原地，素心說的這件事確實是件小事，但是以五姐這樣的性格，我估計這件事她還真不會辦。
我輕聲開解五姐道“阿姐放心，我讓紫智去辦，這件事他辦，絕對沒問題。”
紫智聽罷，急忙說道“在下就是一個道士，景王妃也太高估我了。”
我瞪眼望著他，說道“你的觀裏有那麽多美貌的少男，你安排一個，不為難吧。”
聽到此言，紫智急得差點沒把手裏的拂塵折斷。
正在此時，素心開口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其實小妹心中已有人選，隻是需要洛小姐幫忙作保而已。”
“何人？”五姐說道。
“兵部陳士彬，你八妹的夫君。”素心說道。
原就聽說陳士彬日日流連於醉仙居，現在居然堂而皇之地招惹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又想起了克兒生辰那日，八姐在角落裏暗暗抹淚的樣子，心中萬分感慨。
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讓八姐替夫君納妾這件事，哎，素心這個條件真的是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確實難辦，我低下頭望了一眼五姐。
五姐的臉上依舊是毫無波瀾，幾乎沒辦法從五姐的臉上讀到任何信息。
片刻後，五姐答道“事關家妹，我得去問問她的意見。”
素心笑道“沒事，沒事，隻是小事，榮王妃不必為難，在下說了，我可以替榮王殿下先行診治。”
素心語音剛落，醉仙居前園便傳來了一陣打鬧之聲。
陡然，隻見一人從天空飛落到院內，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院傳了過來“陳士彬，你是不是覺得我八妹特別好欺負，她都已經懷孕五個月了，你不但不好好在家裏照顧我八妹，反而日日留宿在醉仙居裏，真是無恥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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