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不會原諒
宋安雪一向平淡的表情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她的手猛然攥緊了手機，又慢慢鬆開。
那是陳雅清第一次提出用人類孩子來做實驗樣本，在孩子身上注射怪物的基因，把人類改造成怪物。
隱秘局當時的研究進度一直停滯不前，沒有什麽決定性的突破，陳雅清認為，是因為隱秘局一直使用的動物和人類屍體作為實驗樣本的緣故，她提議從各地的孤兒院選擇不同血型的孩子來作為樣本進行研究。
這個想法極其瘋狂，毫無人性，宋安雪的父親那時是隱秘局的副局長，也是科研組的組長，在陳雅清提出這個想法後，毫不猶豫地當眾甩了她一巴掌，並厲聲嗬斥她不要搞這些邪魔外道的東西。
從那天後，陳雅清就變得沉默冷淡，在宋安雪父親出事後便離開了隱秘局，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那個實驗需要用到一隻新俘獲的怪物，陳雅清在給怪物的食物中加入了會使怪物狂暴的致幻劑，並把控製怪物的束縛帶替換成了被磨損的……”
章明低聲說，他手足都被粗長的鎖鏈拴著，稍微一動就發出沉重的聲響，在裸露出的皮膚上，赫然是一片片的醜陋鱗片，有些像魚鱗，在微弱的燈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
他將赤裸的手臂盡量往黑暗處縮了縮，低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實驗失敗後，老師被那隻怪物所傷，那傷原本不是致命的，但陳雅清在老師療傷的藥裏加入了怪物的血，那隻會使傷口加重而不會愈合，導致老師沒多久就因為傷勢去世了……”
章明斷斷續續地說著，“那時……陳雅清是我的助手，我當時受了她的蠱惑……一時鬼迷心竅，把實驗室的報告給了她……但她跟我說的隻是要偷偷提取怪物基因，我沒想到她竟然……我……沒有辦法，隻能跟著她一起離開……”
當年的事件差不多已經還原了，江寒雪叼著根煙沉默著沒說話，周圍的環境一瞬間安靜下來，隻能隱約聽到地下室外“嘩嘩啦啦”的雨聲。
“我先幫你把鏈子打開，我們離開這裏。”
宋安雪忽然道，抬起頭掃了江寒雪一眼，江寒雪立刻自覺地上前，示意宋安雪往一旁讓讓。
這鎖鏈隻是普通的鏈子，江寒雪將槍口抵住鏈子與鐐銬的交接處，正準備開槍，手卻被章明輕輕按住了。
“我……我體內已經被陳雅清注入了怪物基因，我馬上就會變成跟它們一樣的怪物了。”章明說這話時的語氣竟出奇的平靜，他看著江寒雪黑漆漆的槍口慢慢道，“殺了我吧。”
章明抬起頭，一直隱藏在黑暗裏的臉暴露在宋安雪的手機電筒下，那是張俊秀儒雅的臉，如果忽視掉那些醜陋的鱗片的話。
“陳雅清在我身上注射了旱魃的基因。”
章明看著自己的手臂，在燈光下，顧淺淺才看清，那些不是什麽鱗片，而是皮膚龜裂成一塊塊的幹涸的皮膚，就像是久旱的土地，卻沒有流出一絲鮮血。
“她不知從哪裏得到了兩隻旱魃，提取完它們的基因後並注射到了我身上，但旱魃的妖力太強大了，原本需要一兩個月的變異過程被加快到了一個星期，我……已經是個怪物了。”
原來這兩天的暴雨，真的和旱魃有關係……
看來陳雅清在抽取完旱魃的基因後，並沒有立刻殺死它們，也許是想繼續提取它們的基因，那為什麽又在這兩天把它們殺死了呢……
黑暗中傳來清晰的上膛聲，打斷了顧淺淺的思緒，她抬起頭，看到宋安雪不知何時已經從江寒雪手中拿過了槍，抵在了章明的額頭上。
“喂……”
章明抬頭看著宋安雪似乎是猶豫掙紮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安雪，你……恨我嗎？”
出乎顧淺淺的意料，宋安雪搖了搖頭，回答：“不恨。”
但緊接著，她又說：“但也不會原諒你。”
“砰——”
一聲槍響撕裂了暗室的靜謐，隨即一切便重歸於平靜。
章明連屍體都沒有留下，鮮血一流出來就被蒸發得幹幹淨淨，如同被火化一般，轉眼間便化成了一堆暗紅色的灰燼。
旱魃自身溫度本就極高，人體是絕對承受不了這麽高的溫度的，卻因為怪物的基因而隻能忍受這種近乎可怕的溫度，死去的時候，身體自然是隨著這溫度一起被焚燒殆盡。
宋安雪盯著那堆粉末看了兩秒，忽然抬起手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條銀色的項鏈，她將項鏈放到灰燼上，然後站起身，向暗室外走去。
“走吧。”
地下室內的燈光非常明亮，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顧淺淺連忙跟了上去，回頭一看，江寒雪還站在那堆灰燼旁，低著頭不知在看些什麽。
“江寒雪？”顧淺淺叫了他一聲，“你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江寒雪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轉過身，“我們走吧。”
這個地下室遠比小別墅的占地麵積要大得多，顧淺淺粗略一算，光是用來關變異的實驗體的房間就足足有十幾個，顧淺淺透過鐵門上的玻璃往裏看了看，有的還有人類的意識，見到有人過來，立刻撲上來貼著玻璃，顧淺淺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也能看懂他們滿臉的絕望與眼底的哀求。
這麽長時間過去，他們人類的基因早已被妖怪基因同化，早晚會變成沒有意識的怪物，但盡管如此，顧淺淺還是把他們放了出來，宋安雪打算將他們帶回隱秘局，希望能想辦法使他們恢複成原本的樣子。
雖然希望不大。
而有些已經被怪物基因完全吞噬，陳雅清為了激發他們體內的妖怪基因，會使他們承受致命性的傷害，就算是現在完全去除他們體內的妖怪基因，他們本身受的傷害也無法治愈，隻能一個個的死去。
顧淺淺在其中一個房間裏找到了薑嵐，她情況非常不好，意識昏昏沉沉的，陳雅清給薑嵐注射的是一種以人血為食的妖怪的基因，這種基因與薑嵐融合，發生了異變，薑嵐雖然不用依靠人血為生，但也不能再見到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