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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女配她媽媽(一)

  窗外的陽光一點點地暗了下去, 淺藍色的天空已經看不見了,隔著窗已經能看到窗外是一片黑。


  房間裏的立式風扇看上去用了挺久,風扇罩上的噴漆都脫落了一些, 不用側耳傾聽就能聽到風扇轉動時不那麽好聽的聲音。


  寧初夏從床上坐起來時便能感覺到渾身像是散架一樣的疼痛,她下意識地往下一看, 直接愣住。


  正值夏季,天氣熱得厲害,身體的主人穿的是一套藕粉色的睡衣, 洗得有些泛白, 棉質布料上起了些球,短褲和短袖露出了纖細得有些過頭的四肢, 露出來的肌膚部位皮膚有種久未曬太陽的病態白皙,上麵已經散開, 顏色可怖的淤青處處可見。


  稍微一移動, 身體和床上的竹席輕輕摩擦, 便能叫人吃痛地皺眉。


  在上個世界,寧初夏將夏初餐飲公司發展得很好, 後來隨著發展, 餐廳也開遍了世界各地。


  人生的最後二十年, 寧初夏沒有過多的執著於發展――畢竟公司也已經沒太多可以發展的事情,她開始沉溺於欣賞美食, 聯合姐姐一起搞出了一套華夏龍美食評鑒,這美食圖鑒超越了原本的餐廳認證體係, 每年更新的圖鑒評級甚至帶動了當地的旅遊發展, 形成了特色的華夏龍美食地圖。


  玩完了評級, 寧初夏便大力投資了美食協會,身為元老成員的她年年列席, 作為評委對優秀廚師的菜品進行點評,能夠得到她一句誇讚的廚師,之後一定會門庭若市,成為不少大餐廳、餐飲集團招攬的對象。


  可以說在上個世界,她是真正的吃到心滿意足,享受了一番人生。


  寧初夏原先屬於很能忍耐疼痛的類型,但毫無防備的她,對於這種忽然襲來的疼痛不夠警戒,倒是好一陣沒緩過來。


  她鎮定地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她此刻住的地方應當是臥房,房間收整得挺整齊,隻有垃圾桶那一堆碎裂開的東西證明著之前的狼藉,床頭沒有類似照片的東西,可是旁邊衣架上掛著的男人大衣,卻又像是在證明此處有個男主人。


  這房間應當是主臥的樣子,可即使是主臥,也還有著采光不好,偏潮濕等大大小小的毛病,這裝修看得出來也是最老式樣的,隻是最簡單地白漆上牆,家具入屋,再看那頭頂都有些灰塵的圓燈,便能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富裕的人家。


  已經習慣了這份疼痛的寧初夏從床上往下走,摸索著找到了外麵燈的按鈕,一出門便更是皺緊了眉頭,這個家的空曠程度著實有些驚人,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太多的東西,寧初夏看著這些,忽然生出了幾分違和感。


  她怎麽覺得,這裏本來應該放了不少東西的呢?隻是因為一些原因,陸陸續續不得不丟掉?

  老式的小區非但隔音不好,這通風功能也很差,寧初夏稍微一呼吸便能聞到來自隔壁房子裏傳來的陣陣的香氣。


  她的腦海裏迅速報起了菜名,醬排骨、麻油雞、炒菜心……隨著一個個意象在腦海中形成,她的肚子也響動了起來,餓得過頭甚至有些抽疼。


  不過這可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寧初夏進了房間隨手把房門鎖上,雖然不確定這鎖頂用,可她總覺得這樣更放心,閉上眼睛,她便選擇了接收記憶。


  這回接收的記憶和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樣,澎湃湧來的記憶讓她一瞬間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半捂著額頭,她反胃了起來,好不容易緩過勁,看向前方的目光都變得很冷。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一個慘字可以概括了,原身的經曆可以說是慘絕人寰。


  ……


  富麗堂皇的客廳就連天花板上都做了金邊的裝飾,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水晶燈,此刻正在發揮著照亮家中的功能。


  “乖乖,你再多吃一口。”吳梅霞仔細地拿著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女兒擦拭掉喂食時嘴邊掉出的一小點米粒,眼中盡是綿綿的愛意。


  女兒陳寶瓊今年三歲半,按說是可以自己吃的年紀了,可身為未來吳氏集團繼承人的她,自然是在萬千寵愛中長大,再怎麽寵溺都不過頭,凡是和吳梅霞一起吃飯的時候,隻要吳梅霞有空,都一定會親自喂女兒。


  旁邊的男人同樣端坐在椅子上頭,他眉宇間有些歲月留下的紋路,此刻看著年輕的妻子和剛出生沒多久的寶貝女兒,眼裏也都是溫柔繾綣。


  如果常看本市早晚報或經濟報的市民估計就能一眼認出眼前這人的身份,對方正是現任吳氏集團的總裁陳振海,而他身邊那位年輕的女人,則是吳氏集團原先那位老總的寶貝女兒。


  說起兩人的愛情故事,至今公司裏還有不少人頗為感慨,這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大多主人公是女的,可在吳氏集團,卻有個男主人公。


  雖說這其中有幾分入贅的嫌疑,可是男主人公本人能力非凡,當初又是雪中送炭,吃軟飯的傳言早就已經消失了,畢竟當年要是沒有男主人公的出現,這吳氏集團,估計早就被虎視眈眈地其他公司給吞進肚子了,哪能像現在這麽穩定發展。


  事情還要從五年前說起。


  這吳氏集團,乃是老吳總白手起家一手創立的公司,他高瞻遠矚,對於公司的規劃很是完善,年輕氣盛的他唯一沒考慮的就是未來繼承人的問題,畢竟他一向認真健身,平日裏保養得當,自認以他的身體和工作激情,工作到六七十歲絕不是問題。


  而女兒吳梅霞從小就不太愛管理公司,老吳總就這麽個寶貝女兒,疼愛得厲害,便也不逼著女兒,隻想著等女兒玩夠了再慢慢教她。


  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雖然大家都將吳氏集團稱為公司,可說到底也就是個發展了十幾年的公司,真要和那些上市公司,動輒有幾千員工,分公司無數的公司比那還是相差甚遠。


  老吳總平日裏最注重的就是親力親為――就算他不想親力親為,這也沒人囑托。


  那一天,他和往常一樣,去巡視工地,那工地是吳氏集團高價拍賣到的土地,準備修建未來的吳氏集團大樓,根據圖紙設計,預計要在那興建前後共三棟,每棟25層的大樓,這在當地的規劃中,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驚人的高樓了,為了這個,集團的流動資金都用得差不多,還以土地和原先的大樓從銀行貸款了不少,是當下最重要的項目。


  在工地,按說是要戴上頭盔的,可也許是因為很少發生意外,又或者是因為頭盔太悶,老吳總隻是鬆鬆地將頭盔罩上,連下麵的搭扣都沒有扣上。


  他們進裝修中的樓轉了一圈,便出來站在門口。


  和老吳總一起來的人還有工地的工人以老吳總為中心排開,聽著老吳總例行的指示,旁邊跟隨著的員工,正拿起膠卷相機拍照,準備將這些場麵留在公司的檔案之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已經基本搭起外框的高樓那,不知是因為風大還是什麽原因,一把小鋼錘從天而降,正正砸在了老吳總的身上,當場人就沒了。


  這意外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急忙喊警察喊救護車,可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神仙也沒有辦法救活一個死人。


  根據調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場意外,當時的工人正在忙碌,老吳總要訓話,工頭急匆匆通過對講機將大家從樓上叫下來,來不及好好收拾,這才發生的這樁慘案,當然,這也警戒了對於建這樣高樓毫無經驗的施工方以後要多加注意,可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老吳總走得突然,甚至沒有多留下一句話,正在準備深造的吳梅霞被一個電話召喚回了家,麵對的便是因為刺激暈倒,身體無力支撐的母親和有些慘不忍睹的父親屍體。


  走馬上任的她麵對的局麵不是一般的糟糕,工地那死人的消息已經傳出,不少工人甚至有些不太敢繼續做活,而所有的流動資金都堵在工地建設的公司,每個月要還的利息數目和即將到期的貸款都可能會立刻把人壓垮,趁他病要他命這句話無論何時都很好使用,不少公司都看上了吳家名下的地和大樓,還有目前經營的業務,他們恨不得吳家馬上倒閉,被迫拍賣。


  吳梅霞哪有能力經營好這些事情?以前老吳總的親力親為,這時候反倒成了公司的危機,這公司的幾個領導,且不說吳梅霞能不能信,就說領導們也根本不了解公司的全貌。


  而在這時候,陳振海走到了吳梅霞的視線裏,對方是老吳總生前招聘到的助理,老吳總曾在家裏誇過陳振海兩次,對於這個名字很是熟悉的吳梅霞越來越倚重對方,甚至到後來發展成了全身心的依賴,而陳振海也不負所望,替吳梅霞排憂解難,解決了不少問題。


  同舟共濟的時候,感情發展得最快,吳梅霞和陳振海便走到了一起。


  陳振海的個人條件其實並不好――可以說是很糟糕,他原先曾經創業,但創業失敗,這還不止,他曾有過另一段婚姻,夫妻二人離異後女兒陳海星則留給了陳振海,這種離異帶娃的配置,可以說根本配不上吳梅霞,自然得到了吳媽媽的反對,這報恩可以,給錢可以,可要把女兒都給上,她覺得還是得考慮考慮。


  陳振海給予吳梅霞的離婚理由,是他的妻子看不起他創業失敗,後來看上了別的男人紅杏出牆,在出軌後拋家棄女,他這才不得不離婚,這樣的理由自然是得到了吳梅霞滿滿的愛憐,可聽在吳媽媽的耳朵裏卻難免起疑。


  吳媽媽的拒絕引發了吳梅霞的劇烈反抗,她早就對陳振海一往情深,再加上對方的能力卓絕,公司根本離不開陳振海,吳梅霞隻覺得母親任性。


  在母女倆吵得最厲害的時候,先是吳梅霞先上車後補票,懷孕氣暈了吳媽媽,然後便是吳媽媽由於長期身體不好,在病床上溘然長逝,在母親離世後,吳梅霞便和陳振海正式結婚,也將公司交給了陳振海。


  於是陳振海便這麽通過自己的努力,和佳人的青睞,從離異帶娃的男人逆襲成為了本市知名公司的董事長,且和吳梅霞一起生下了可愛的女兒陳寶瓊。


  正當這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候,旁邊也傳來了怯生生的女孩聲音。


  說話的女孩正是陳振海的另一個女兒陳海星。


  她身上穿著的公主裙是牌子貨,設計一看就和普通的小店不一樣,可即便穿著價格挺高的裙子,也掩蓋不了她那骨子裏畏畏縮縮的模樣。


  陳海星今年已經八歲半了,雖然已經是上小學的年紀,可論起身高和體重,她都差同齡人一截。


  她不太懂怎麽處理頭發,認真看便能瞧見她頭發略微的卷曲淩亂,發尾處甚至還有打結的地方。


  和正在被吳梅霞喂飯的陳寶瓊放在一起對比,這生生有了個天地之差。


  “爸,媽,我來晚了。”


  “來晚了就來晚了,自己上桌吃飯,還要人請不成?”一瞧見這個令他嫌惡的女兒,陳振海的眼神裏登時生出了濃濃的厭惡,原先變得柔和的眉眼也有了些凶惡的味道。


  他這一出聲音,陳海星的身體便抖了又抖,嘴唇都變得蒼白。


  “你說這孩子怎麽這麽怕你?”吳梅霞隻是輕輕地看了陳海星一眼,客套道,“你也快上桌吃飯吧,別餓著。”


  她這也隻是客氣客氣罷了。


  吳梅霞骨子裏可是那個被父母寵愛著長大的大小姐,她生平遇到的所有困難,都有人來幫她解決,父親在的時候是父親,父親不在了則是丈夫。


  而解決不了的事情除了注定的生離死別之外,那就是丈夫的這個女兒了。


  她骨子裏就是這麽小氣,隻要看到陳海星,就會想到丈夫曾經有過另一個妻子,雖然每回丈夫提到前一個妻子時那都是嫌惡憤怒的,可他越是這麽能被調動起情緒,吳梅霞就越忍不住想,當初丈夫得是多在乎那個女人?

  尤其是在有了寶貝女兒之後,吳梅霞更是懶得應付這個繼女了,這繼女本就不太好相處,整天低著頭說話小聲得不行,一點出息本事的樣子都沒有,那張臉上上下下就沒有一點地方像丈夫,一股沒意思的怯弱味道,她起初討好繼女,那是為了讓丈夫安心,讓丈夫知道她不是那種故事裏的壞後媽。


  可是既然丈夫對繼女也不在意,那她還不如把時間花在寶貝女兒身上,反正給吃給喝就是,難道還要逼她真把繼女當親生女兒?

  “還不上桌吃飯?”陳振海又是一眼過去,他隻是一個眼神,陳海星就立刻低下頭,細小的脖頸就差沒直接折斷,她迅速地手腳並用爬上了桌子,就她的身高來說,這桌子距離有些遠,可經過幾次教訓之後,她已經不會在吃飯的時候出任何問題了。


  旁邊的保姆見到陳海星出現,就立刻送上了一小碗飯,她下來吃飯有些晚了,陳振海和吳梅霞早就用完了飯,隻是在陪小女兒而已,這桌上的菜半溫不涼,可也沒人打算再去熱熱。


  誰也不是什麽大壞人,可這大多人都會踩高捧低,保姆自打被請來到現在,早就看出了這家人的地位差別。


  她對陳海星不好,陳振海和吳梅霞反而是開心的,再說了,能少幹點活不行嗎?保姆心裏並不愧疚,她隻是不怎麽把陳海星當主人看而已,又沒虐待怎麽是壞人呢?


  陳海星的胳膊還很短,能夠到的最近的菜就是那一盤蝦,正好吳梅霞和陳振海都不太愛吃蝦,沒吃掉太多,可再饞嘴,她也絕對不會往那碰一下。


  原因很簡單,這蝦不太好夾,雖然陳海星會用筷子挺久了,可她一向很少有夾菜的機會,水平自然一般,她萬一沒夾好,肯定又要被罵被打,比起這個,她寧可隻吃白飯。


  勉強從寶貝女兒那分了點注意給小女兒的吳梅霞看到這就皺了皺眉。


  她最來氣的就是繼女這副受氣包的模樣。


  這繼女來到這個家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好幾年了,她罵過她嗎?吃的喝的穿的,什麽時候省過?這姿態好像是她虐待了人一樣,做給誰看呢?

  還是她的女兒大氣,想要什麽就說,吳梅霞心底暗暗地想著,她可得好好地隔開寶貝女兒和陳海星,否則女兒被帶壞了她哭都來不及。


  這也許就是圈子不同何必強融吧?


  陳振海順著妻子的視線注意到了這個場景,手指下意識地動了動。


  他的這個女兒,就是他人生最糟糕的汙點,每次看到女兒,就在提醒他曾經找了個多爛的人,還留下了這麽個紀念品。


  陳振海現在出入時,耳邊都隻有陳總的呼聲,而他原先心底的那些自卑煩惱也一點點地被洗淨,隻剩下無盡的得意。


  那些灰暗的,糟糕的記憶,早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他現在可是人人崇拜,不少人討好,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好處的吳總。


  偶爾看到吳梅霞略有些嫌棄陳海星的眼神,陳振海就會生出無法休止的憤怒,在他努力和過去做切割的時候,陳海星卻偏偏要用她那些改不掉的破毛病差習慣去提醒妻子,他曾經過得多不好,多高攀。


  要不是最近忙得厲害,前陣子又碰到寶瓊身體不好,陳振海早就去教訓人了。


  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的陳海星迅速地吃著飯,經受過“教育”的她自然知道吃飯不能發出聲音,即便是進食速度驚人,她也始終保持著幾乎無聲的動靜。


  吸引到注意力,就會遇到糟糕的事情,這種恐懼感已經快成為刻在骨子裏的印記。


  陳海星低垂著眼,努力不去看那邊的天倫之樂,可還是會聽到不受控製進入耳中的笑聲。


  “親愛的,你看寶瓊笑得多開心啊,寶瓊這眼睛像你,生得大,睫毛也長。”


  “像你比較好,女大十八變,這隻要長得像你,以後一定是個大美人,前天你不是和我說嗎?家長群裏不少老師和同學都誇寶瓊可愛呢。”


  “爸爸,媽媽,吃不下了!”


  這就是結束了,陳振海一把從專用的座椅上把女兒抱起,舉高時陳寶瓊發出興奮地叫聲,旁邊的吳梅霞忙拍著丈夫,嗔道:“這才剛吃完,等等寶瓊吐了看你著不著急。”


  “好,我知道錯了。”陳振海笑著把女兒重新抱回懷裏,他掂量著女兒的重量,“寶瓊最近又胖了一點。”


  這棟房子是別墅,主人的房間都在樓上,於是隨著這一家三口上樓梯,這熱鬧的聲音便也漸漸消失。


  陳海星的碗裏隻剩下最後一口飯,迅速地往後一瞥,確定樓梯上已經沒人的她便將最後一口飯塞到嘴裏,小心翼翼地準備上樓,生存的經驗最能教人,她的房間位於最內側,她不希望上樓的時候碰到陳振海,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一旦被陳振海看到,他一時不開心,恐怕陳海星是要受一頓苦的。


  陳海星一離開座位,保姆便也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今晚又剩下不少菜,她都忍不住咋舌,不過有錢人可能就是這樣浪費,反正又不是她的錢,她管不著。


  保姆忍不住想,要是她是陳海星,肯定要多多吃點,以她來看,這太太又不是個壞人,老爺看著人也挺好的。


  說來……


  視線順著樓梯往上,保姆搖了搖頭,應該是看錯了吧?她剛剛好像看到,陳海星的頭發末端有些濕,這是在下來吃飯前洗了澡嗎?


  陳海星回家確實換了一套衣服,原先穿的不是這身裙子,而且回家很早的她按說不該這麽晚下來,但是洗澡也花不了這麽長時間吧?搞不明白。


  已經進屋的陳海星終於躺在了床上,沒有安全感的她習慣性地找了個靠邊的角落。


  家裏的門是不能鎖的,這是吳家的傳統,陳海星曾經偷偷鎖過一兩回,可是那一兩回引起的是陳振海的勃然大怒,後來她便不敢鎖了。


  順手把燈關上,陳海星喜歡黑暗又恐懼黑暗。


  下午的時候在學校遇到了點不開心的事情,可是她也不知道要和誰訴說,這個家裏沒有人想聽她說話。


  陳海星將手伸進書包,拉開隔斷的拉鏈便能摸到裏麵的照片,她的手在照片上摩挲,臉上的神情卻是冷漠。


  當年說會來接她的媽媽,始終沒有來接她,爸爸說媽媽和別的男人跑了,不會來找她。


  以前的陳海星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可現在她已經能懂了。


  她看著窗外,這別墅的設計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陽台,透明玻璃裝飾著的推拉門遮不住外麵的夜景。


  今夜有月亮,是圓的,很久遠的記憶裏她曾聽過,圓圓的月亮代表團圓,可是這團圓從來都沒有她。


  陳海星還不懂什麽叫做“孤獨”,否則她就會知道,她此刻的這種感覺,就叫做孤獨。


  ……


  燈光全都已經打開,平日裏略有些昏暗的房間裏,此刻給人一種亮堂的感覺。


  沙發這除了寧初夏外,坐滿了人。


  桌上的茶水已經續了兩輪,現在已經不太熱了。


  “初夏,你是真的確認要離婚?”旁邊的李嬸吞吞吐吐地問,又喝了一口茶,今晚的這些茶水,她的貢獻最多。


  寧初夏看了眼李嬸,對方恐怕不是真的害怕吧?否則怎麽會一口氣借了這麽多人來。


  寧初夏通過接收記憶已經明白了這具身體所遭受的一切,如果要概括這個世界,應該是能拍個五六十集的家族狗血電視劇。


  這個世界的女主人公,正是陳振海的女兒陳寶瓊,是陳家的寶貝女兒。


  而她的女兒陳海星,則是故事裏被陳家忽略,企圖和女主搶男人的病態偏執女配,這偏執女配自己創業,後因對女主作惡多端,被男主懲罰,毀掉了事業。


  她的戲份很多,自己的事業失敗後,她憑借自己多年知道的消息對吳氏集團展開了一場報複,當然,在男女主的齊心協力下,她的這一番操作並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成了男女主感情的助推器,使得二人對彼此的愛意不斷加深。


  即便如此,這個惡毒女配也沒有放棄,也是在這個時候,男女主才發現,她的目標其實是陳振海,而不是女主,她想要通過和女主爭搶東西毀掉吳氏,來讓陳振海痛苦,在這些計劃都失敗後,陳海星自己開車,直接將陳振海撞成了半身不遂,自己也在截肢後入獄。


  她入獄後不久,陳振海在外麵養的私生子便上了門,眾人這才知道,陳振海一直念念不忘想要一個兒子,也因此知道,對方曾經對陳海星母女做的一切,女主在男主的幫助下對陳振海展開了一場報複,最後隨著私生子和陳振海的退場,男女主正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們也一起去為陳海星探監,在和解中走向大團圓結局。


  然而現實能在繼續,多年後陳海星出獄,她告別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去親生母親的墳前送了束花,漂洋過海,從此再也沒有消息。


  而這一切的悲劇,就要從原身的經曆說起。


  原身出身普通,當年是和陳振海自由戀愛走到一起的,而她的前夫陳振海,就屬於很被人賞識,人人都要誇他是一句人才的那種男人。


  對方在讚譽中膨脹,當年剛攢夠錢就去創業,他這一創業還真就成功了,一下成了眾人心裏的紅人。


  可這日子還沒享受兩年,陳振海就摔了一次大的,直接破產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討債的人都上了家門潑油漆,這年頭的混黑的管理不嚴,催債的人那是花招百出,什麽送花圈,拉白布條,天天吹喪樂是全都幹全了,沒有辦法,陳振海隻能帶著原身跑到了外地重新再來。


  可這重新再來哪有這麽容易,他當初臨要離開家之前,又以“自己一定會發財”為名義借了不少錢,可這些錢基本都讓他給創業沒了,他倒是能選擇工作,可當年離家的時候他是逃難出來的,連個文憑都沒拿,而且能找到的工作,那都是從基礎開始,工資低不說,還要幹不少他看不上的活,陳振海哪能接受?然後他便迷上了酗酒。


  這之後便是原身漫長的痛苦記憶,原身帶著還小的女兒每天出去打工,賺錢養家,好不容易賺回來的錢則會被丈夫拿走,她試圖阻攔,卻怎麽都攔不住丈夫。


  陳振海酗酒時認識了一幫狐朋狗友,他們在喝酒時各種吹牛,有一個人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思,竟是說出了一句驚人之言:“我說老陳,你別是遇到了個克夫的女人。”


  這句話一下點醒了陳振海,他第二天就拿錢去當地一個厲害的半仙那算了命,對方掐指一算,就說陳振海是命犯克夫女人,又說他這妻子生來水性楊花,遲早會出軌,凡是娶了敗家精的男人,很難發財。


  當然,這之後就是要錢的套路了,破解之法是有的,可得加錢。


  陳振海出不起錢,他回到家看著妻子越看越氣,直接對妻子大打出手,甚至開始懷疑起了幫妻子搬水、搬煤氣上門的人。


  自那之後,這家中每到晚上,便能聽到清晰的女人哀嚎聲音,原身晚上被打,白天還得老實地去工作賺錢。


  她沒有馬上選擇離婚的原因很多,一是她性子確實傳統,在他們當地這離婚的女人都很少見,二是被打了幾次之後,她對陳振海也有了生理性恐懼,陳振海威脅她說,如果她敢跑,一定把陳海星給打死……當然,還有很多原身並不懂的心理原因,沒有受過這種虐待的人,是很難明白這種下意識的恐懼的。


  疼痛帶來的生理記憶和心理記憶雙重作用,會讓你變得遲鈍,讓你慢慢地失去了“反抗的概念”,你知道反抗會帶來更可怕的懲罰,你知道沒有人會救你,你就會選擇沉默,忍耐,降低自己的疼痛闕值,告訴自己忍忍就能過去。


  淩虐弱者是不需要學習的,陳振海好像能一眼看穿妻子最恐懼的東西,每次隻要原身想反抗,他就會直接從房間裏把女兒給拖出來,當著妻子的麵對女兒動手,又或者是在原身想要呼救的時候威脅原身,問她是不是想讓所有人知道女兒天天被打。


  “你最好是跑得快一點,最好你要有本事能帶著女兒一輩子讓我都發現不了,否則隻要我發現,我就把你和你女兒從樓上丟下去,看到時候是你跑得快,還是我丟得快。”


  事情一直到女兒四歲那年,原身直接被打出了問題,她實在無法忍受了,又在丈夫酒醉後聽說過了那一場“算命”。


  登時,原身就發現了自己逃脫的機會,她以自己命不好不能拖累丈夫為理由求丈夫和她離婚,她說她可以寫字據,一定會每個月給丈夫錢。


  陳振海同意了,他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要把女兒押在他這,什麽時候原身給夠了二十萬,他就把女兒還給原身。


  這之後的故事,也就和吳家的故事重疊在了一起,寧初夏離開後,陳振海還真的時來運轉,他在大街上醉倒,意外救了吳氏集團的一個小領導,並通過他的介紹進入了吳氏,開始了自己的輝煌歲月。


  而原身呢,則正在拚命的打工,打工過程中,她遇到了當地的一個離異男人,對方看上去性格挺好,對方在了解了原身的情況之後,告訴原身,他可以幫忙解決這一切,不過前提是原身和他結婚,結婚之後,他自然會把彩禮給原身。


  原身同意了對方的建議,卻沒想到遇到的是另一個家暴男,對方上一個妻子,就是因為家暴和他離婚的,再度被控製的原身工資全成了對方的,而這男人估計是因為上個妻子,對於原身的逃跑一直防著一手,他將戶口本身份證全都藏在原身不知道的地方。


  他甚至還不需要找理由,我想打就打了,就這麽簡單。


  “你可以跑,不過跑了之後你要怎麽找工作?你能走嗎?”


  “你說你想要去接你的女兒,你能給她什麽?你能給她上戶口嗎?”


  他甚至直白地告訴了原身他能用的手段。


  “你隻要敢跑,我就報警,登報去找你,我就說你丟了。”對方臉上盡是笑意,“對了,你上回不是給我說了你女兒嗎?在L城是吧?陳海星,估計還挺好找的。”


  給個巴掌給個甜棗:“不過你要是好好的待著,等孩子生了,工作努力,我還是可以考慮你把女兒接過來的。”


  寧初夏知道,在原身的記憶裏,對方到這時已經被徹底控製住了,經曆過這兩個男人,她甚至沒有勇氣再離開了,她麻木地過著日子,在幾年之後,因為一次被打得厲害,過馬路時恍惚出車禍沒了,男人在把她火化後送進了殯儀館寄存骨灰,甚至沒交過寄存費,後來是陳海星終於存夠了錢,托人找到了母親的消息,這才艱難又絕望地找到了母親的骨灰罐,把她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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