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溫情邂逅（三）
更重要的一點是，十三衙門外派的密探都是由梁九功和魏珠二人親自掌控，密探檔案也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紫蝶眼下想獲取密探檔案，可偌大的十三衙門，密探檔案會藏在何處呢？案件遲遲不破，說不定梁九功等急了就會方寸就亂，指不定就派她去小順子的老家查訪呢。
方才說的那一番話紫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替他拿到密探檔案。隻要是他吩咐的，自己都會全力以赴。在大廳裏愣了一陣子，紫蝶來回在心裏思量著，忽然她下了個決定：今晚還是要夜探執事大堂一趟。不能總是這麽幹等著。胤禟已經派人詢問過兩次密探檔案進展如何了，可見他那邊也很著急。雖然此舉有些冒險，可是她已經顧不得啦。
一直挨到後半夜，尚方監的屬員都回去了，隻留下幾名當班的護衛。紫蝶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先回到自己房間裏，從櫃子裏取出一身夜行衣換上了。黑衣蒙麵，又隨身帶了一把匕首以防不測。
出了房門，紫蝶盡量貼著暗處疾行。好在自己入宮多年，對周遭的環境了如指掌。一刻鍾的工夫已經來到十三衙門大門前。紫蝶繞到牆角處，身子一縱上了高牆，先仔細觀察了一下，然後跳進了院子裏。
閃身藏到一座假山後麵，看見執事堂大廳的偏房裏還亮著燈，那是梁九功常用的房間。紫蝶機警地盯著四周，快步閃到了窗沿下，透過縫隙向裏望去，隻見梁九功手持一根蠟燭來到牆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前，撩開畫，登時拿到了一把奇形怪狀的物事。像是一把鑰匙！
紫蝶又掃了下四周，目光再次射了進去。隻見梁九功掀開地上鋪著的一塊地毯，找到一個眼兒，將那鑰匙插了進去一扭，一道機關就打開了，地上頓時露出一個暗格。梁九功俯身兩手伸了進去，抱出一個黑黝黝的四方形木匣子。
紫蝶高度緊張，想必密探檔案就藏在木匣子裏了。這麽一愣神的工夫，梁九功已經打開了木匣子，取出一本書冊，來回翻了十幾頁，然後仔細看了起來。片刻之後，梁九功又放下書冊長歎了口氣，自語道：“如果真查出個好歹，是福還是禍呢？”窗外的紫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事關自己的嫡子和自己的愛妃，如果真坐實了證據，那對萬歲爺來說無疑是一件天大的醜聞。而揭開這樁醜聞的人萬歲爺會怎麽對付他呢？加官進爵？淩遲處死？
帝王之心，一向是恩威難測！
莫不是梁九功出於趨吉避禍的原因，不願意再查下去了？隻見房中的梁九功又將木匣子重新放回暗格裏，鑰匙也掛回了山水畫後麵。眼見他要離開偏房，紫蝶趕忙閃到暗處，見梁九功已經出了大廳，然後朝外麵走去。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正要行動，忽見一隊巡邏的侍衛挑著燈籠走了過來。紫蝶一個縱身，悄無聲息地上了房頂，一動不動地伏在青瓦之上。這些十三衙門的侍衛個個武功高強，都是優中選優的一流高手，她可不敢輕易怠慢。
待巡邏的侍衛走開了，紫蝶才閃身下來，大門已經上了鎖。不過紫蝶早就預備好了，將備用鑰匙插進去一搗鼓，鎖就開了。她閃身鑽入，然後小心地關上了房門。快步來到偏房裏，取出鑰匙打開了木匣子，快速找到梁九功剛才翻看的那本書冊，隻見封麵上寫著“十三衙門密探檔案匯編”幾個字。翻了幾十頁，終於發現了小順子的名字，上麵寫道：小順子，原名王喜順，直隸省大名府平穀縣。
正要繼續往下看，忽聽外麵一個聲音道：“執事大堂是整個十三衙門的咽喉之地，你們晝夜要嚴格盤查，不得有誤。”是副總管魏珠的聲音，像是在跟巡邏的侍衛說話。接著聽到侍衛們齊聲道“遮”。
紫蝶一看來不及了，又不敢將書冊取走，那樣萬一驚動了梁九功麻煩就大了，隻得趕忙將書冊放回原處。隻聽魏珠好像已經在門口了，說道：“咦？怎麽大門沒落鎖？”然後快速閃了進來。紫蝶一看不行了，早已打開了後窗跳了出去。幾個起落，已經回到了自己房中。快速脫下夜行衣，鑽進了被褥裏。
她將自己的頭蒙進了被褥裏，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剛才自己跳窗逃走和魏珠進入偏房裏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沒有。自己會暴露身份嗎？就差那麽一點點自己就得手了，紫蝶不禁在心裏罵了句：“老閹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成心要壞本姑娘的好事！”
偌大的雍郡王府位於京城東北角，由於麵積龐大，占據了整整半條街。府中光是房間就有上百間，九曲十八廊，曲徑通幽處。如果陌生人進入就如置身迷宮中一般，根本找不到出路。
王府西拐角處是一片假山、怪石，平常鮮少有人出沒。假山四周怪石嶙峋，在夜色的籠罩下如一頭頭怪獸，令人不寒而栗。假山下的一個石洞前立著兩名威猛的帶刀侍衛。穆碩徑直走了過來，剛到石洞前，兩名侍衛拱手施禮：“見過穆首領！”穆碩點頭示意：“主子在嗎？”一名侍衛答道：“主子正在裏邊呢。”
穆碩掀起衣角，快步走了進去。穿過彎彎曲曲的暗道，燈光就漸漸亮了，裏麵是一個偌大的空間。四周有桌，有椅，有軟塌，布置得簡約而不失雍容。隻見一名二十來歲左右的成年男子正坐在一張花梨木桌子前，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上放著的一個竹籠子。
那竹籠子像極了京城裏富貴人家豢養金絲雀的鳥籠子。隻是紮得更加密實，有點密不透風的感覺。裏麵橫著插了幾根細竹條。細竹條上趴著一隻碧綠的螳螂，隻見那螳螂晃動著兩把“大刀”，正在上麵來回移動，像是在等待獵物上門。
穆碩走上前，跪身行大禮：“奴才參見四王爺！”這年輕男子正是當今萬歲爺的四皇子、雍郡王愛新覺羅?胤禛。胤禛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卻沒有離開竹籠子裏的螳螂，隨意地問道：“穆碩，你知道為什麽本王獨愛飼養螳螂嗎？”穆碩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得道：“奴才不知。”
“本王就是欣賞螳螂的天性。它不像平常的老鷹、野狼一樣在運動中捕殺獵物。而是靜悄悄地潛伏著，巋然不動。待獵物靠近時機成熟時，猝然發難，一擊命中，絕不給對手留下絲毫喘息的機會！”胤禛說罷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細竹條插了進去，剛接近那螳螂。隻見它沒有動，像是在觀察，隨後猛然出擊，兩把鋸齒狀的“大刀”將細竹條摟住，一張利嘴已經撕咬了過來。凶狠殘忍，囂張至極！
穆碩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胤禛放下手中的細竹條，說道：“接觸蘇沫茶的事進展如何？”穆碩恭敬地回道：“還算順利。奴才昨日已經收到了惠香傳來的消息，說是她已經答應赴會。”胤禛又道：“很好。你現在就要跟籠子裏的這隻螳螂學學，要隱藏好自己，行事不著痕跡，行動前不要露出絲毫馬腳。當然，本王手下的所有人，包括本王在內都要好好隱藏自己。我們要等待最好的時機，然後一擊命中。”
穆碩拱手道：“嗻！奴才謹遵主子教誨。”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又道：“啟稟王爺，宮中的眼線傳來消息，說太子爺府中走失了一名小太監。太子爺非常著急，目前還在派人四下尋找。奴才覺得此事頗為蹊蹺。”
胤禛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本王告訴你吧。那不是什麽普通的小太監，而是十三衙門安插在太子爺身旁的密探。這名密探無意中發現了太子爺跟皇阿瑪後宮的泌妃有染，據說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穆碩聞言大吃一驚，自打得知那名小太監失蹤後，他就動用了宮中的所有人脈四處打聽，可結果隻打聽到了那名小太監名叫小順子。旁的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也沒打聽到。而麵前之人端坐府中，卻將來龍去脈知曉得這般清楚。
正自驚歎，忽見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像是有事奏報，見到有人在場，又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說，一時有些窘迫。
胤禛平靜地說道：“何事？”那名小太監奏道：“稟主子，宮裏的魏公公到了。”胤禛說了句“讓他進來吧”。穆碩忙道：“主子，那奴才先回避一下。”胤禛擺手道：“不必！今兒既然撞上了，剛好本王介紹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反正遲早要見麵的。”
說話的工夫，那“魏公公”已經走了進來，單跪一膝道：“老奴給四王爺請安。”胤禛說道：“魏公公不必多禮。本王來給你引薦一個人。這位是尚虞備用處首領穆碩。”“魏公公”看了眼穆碩，微笑著拱手致意。胤禛轉而望著穆碩：“穆首領，你可知道這位公公的身份？”穆碩道：“這位想必是十三衙門副總管魏珠魏大人。今日得見，三生有幸。”難怪他對小順子失蹤一事了如指掌，敢情早已將十三衙門副總管攏入自己麾下了。
二人客套了一番，都坐下了。胤禛說道：“今兒見過麵，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魏公公，你夤夜來此，不知有何要事？”魏珠道：“稟王爺，就在一個多時辰前，老奴發現尚方監監正紫蝶秘密潛入了十三衙門大堂，企圖盜取密探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