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如煙
木野醒來的時候，正好是他們離開學衛的瞬間。周圍一陣扭曲，原本學衛中還是中午，外界已經接近黃昏了。
他看著地麵離自己忽近忽遠，又看到寬大結實的後背，這才明白自己正在被人扛著走。腰身一扭，作勢就要掙脫。
接頭人發現木野醒來，順勢一放，讓到一旁，好好地端詳起這陸離安排的人，木野上下沒有什麽出眾，就是那平靜小臉顯得些許不凡。
木野打量著這個高大的壯漢，鷹鉤鼻子，留著宣國男人少有的長發，一身黑色麻袍隨意地披著。
“怎麽，這才就不認識我了？”
這聲音一出，木野就想到了那晚出現的接頭人。隻是當時夜色太深，加上黑衣，根本無法辨識對方的容貌和身份，所以沒有將那日虛弱的接頭人和眼前高大男子結合起來。
“那晚是特殊情況，我很少受傷。”這高大男子看到木野沒有回話，便明白這小子肯定回想自己的虛弱。心中陸離特地強調這小子老練過人，不能當作孩童來看待。
“沒事，來了就好，現在我們去哪裏？”木野倒是沒在意這些，他意外的是對方居然將自己帶出了學衛，而且已經接近黃昏，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你就不好奇我是誰，為什麽這麽晚才來找你嗎？”
木野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確定你不會對我造成威脅，我還有什麽好好奇的？你是陸離安排的人，自然會告訴我你是什麽人，至於你為何這麽晚才出現，那是你的事。”
說著木野又看了看學衛，這一看與入學那日又是不同的景象。透過感知，學衛四周都是扭曲的黑色，但又能感應到龐大的天源氣息，令木野望而生畏。
“很壯觀吧，我第一次看也是這樣。”
“不僅僅是壯觀，而且古老。”這神秘的學衛在木野的眼中散發著古老而強大氣息，好像有著悠久生命的古獸，肆意的觀賞著夕陽。
“走吧，時間到了。”接頭人給他帶上一個麵具後轉身就走。那些進出學衛的學士看到這個高大的漢子，要麽躲避，要麽加快腳步，仿佛在躲避瘟疫。
壯漢卻是哈哈大笑，仿佛這人人避而驅之的待遇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木野在一旁跟著，不停的熟練著自己的血感知。
天地中有能量浮遊，稱之為天源。
這是木野第一次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那些薄薄的能量和學衛之中完全不同，仿佛遙遠又無法觸及。而身邊高大男子，腳力極快，沒有一會兒便把木野甩出老遠。
那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放下腳步站在遠處等他。借著夕陽，在岩城的燈火下，木野看著如山般的接頭人，心想著陸離交的朋友難道都是這般隨意麽。
隨意自然結交隨意朋友，隨意朋友自然隨意地開口。
“我知道你叫木野，你難道不好奇我叫什麽嗎？”
此時的情況十分怪異，那人刻意地蹲下腿，用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行走著，目的就是維持和木野一樣的身高，臉上的表情寫滿了你趕緊問我。
“你叫什麽？”木野看到對方如小孩一般的行為與心性，不禁問出口。
那人一愣，隨機馬上又跟了上來，他之前本來看著木野高冷的臉，心想對方一定不會真的詢問自己名字。腦海裏已經盤算出無數中戲弄木野的套路，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認真的問了。
看到木野認真的神情，他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站直了身子對木野說道，
“他們都喊我陳老二，陸離總喊我二哥，既然你是陸離的弟弟，那你也跟著喊我二哥吧，我現在要你去一個好地方。”
木野點了點頭，可馬上又抬頭來，額頭上出現幾道黑線，微微閃過一絲怒氣，隨機便又於平靜，“好你個陸離嗎，我自然不會放過你。”
祠堂中的陸離此時突然笑出聲，手中破書的殘頁也跟著他的身子一顫一顫的。
“有什麽事這麽好笑，三少爺。”旁邊服侍的下人，看他這般模樣，不禁發問。
“沒什麽，就是想到一個木魚疙瘩開了花，一定很有趣。”
木野跟著陳老二回到了岩城，他心中有很多問題，但對方沒有說，他也不會問，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繼續熟悉血感知，而是慢慢地打量著岩城中的一切。
就算重建過，舊地依然有舊地的痕跡。
木野被陳老二帶到了小巷深處，意外的是，這小巷深處，遠比看上去熱鬧。按道理說，這岩城城南地界多是工貿之地，夜晚應該是甚少有人出沒，可現在這裏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木野抬頭看去，居煙閣三字，位居當中。
雖然沒有那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街上與人打情罵俏，可木野還是一眼就看破了這裏的真實麵目，煙花之地。
煙花之地有煙花之地特有的氣息，這是如何也掩蓋不了的。
這陳老二費這麽大盡，居然就是為了帶自己來逛窯子?
木野如此這般的想著，作勢就要轉身回去，可陳老二那雙寬大有力的手，一下就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別走啊，來都來了，進去見識見識！”臉上還帶著怪異的笑容.
進去見識什麽啊，不是木野對這地方有意見，而是他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可他不是陳老二的對手，強行被他拉進了一雅間。
這雅間布置得清新典雅，四周都是書畫，沉香伴著絲竹，仿佛和人間愛事沒有一絲關係。既沒有老鴇招呼，也沒有小二指路，從進樓到坐下，他都是跟著陳老二，樓內還伴著一絲霧氣，仿佛真如其名，居在煙閣樓。
陳老二待木野坐了下來，才讓他脫下麵具。
“這是陸離常來的地方，算是兄弟們的基業。”陳老二一邊說，一邊將麵前的茶飲盡，還發出一聲長歎，仿佛苦茶如烈酒。
“陸離的意思是讓兄弟幾個都見一見你，照顧一下。可最近都挺忙，還是先將留在岩城的幾個讓你認認，以後也有個照應。”
“什麽意思？”木野卻是有些懵，就算自己與陸離簽訂了太古契約，就算自己吃點虧被他真的認作了弟弟。可把我介紹給他兄弟是什麽意思？
不是這接頭人應該拿著一大堆天才靈寶，武器功法什麽的來培養我嗎？
“陸離沒告訴你？”
木野搖了搖頭，對於陸離他已經是完全的沒了脾氣。
“別亂想，其實就是見見幾個拜把子的兄弟，我也是著急趕回來，估計其餘的人也會在慶典之前趕回來。哦對了，這是如煙，你剛剛聽見的琴聲便是出自如煙之手，她可是音律大家”
“見過如煙姑娘。”木野隻見一名妙曼女子自門外走進，麵如皎月，笑似春風。
木野連忙起身行禮，卻被如煙抬起。
“都是自己兄弟，你別聽二哥亂說。”
這精致和姑娘和粗糙的陳老二坐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一邊是細膩的妝容，一邊是陳老二油膩的長發，木野越來越搞不懂這些人交朋友的邏輯了。
既然這如煙姑娘出現在這個房間，其意思不言而喻，她也是陸離的好友之一。
這居煙閣雖處城南，但占地極廣。雖然不張揚，可這裝修內飾無一不是極有深意，並不像一般普通富貴商旅人家的生意。眼前兩人雖然出眾，但也不像能支撐其這樣地方的樣子。單憑陸離一人財力恐怕也應不夠，木野不禁對未能到場的幾人愈加好奇了。
女人的心思果真細的多，先將木野的情況問了個清楚，又關心了下吃飯的狀況，最後又將他們的目的說的十分清楚。
原來他們幾人當初結拜的時候立下的就是太古的盟約，這木野與陸離立下的也是太古的盟約。
這太古的盟約並不是想象中的一紙契約，它更像一個房間，與人簽訂就如同進入一個房間，這陸離之前有盟約在身，所以木野就是進入房間的新人，而眼前的，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同伴。
木野接受這種說法，但懷疑這事的真實性。
“今天喊你過來，其實主要是兩個目的。”陳老二似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一是，陸離知道你願意跟著他回來，肯定有你的目的，若是有兄弟能夠幫忙，就知會一聲，畢竟我們在宣國還算有些門道；另一個是，我最近也可能無法一直跟著你，如煙她也要坐鎮居煙閣，如果你遇事，也可以來這裏找她。”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窗外，仿佛在感應什麽，“時間到了，我去了。”
“保重！”
他向兩人點點頭，身形便消失了。
如煙看上比牧野稍長，說是陸離結義之中年紀最小的。她一點也不意外陳老二的行事風格，慢慢開始與木野交談。
“你既然進了學衛，想來修行功法是不用愁的。”然後她從袖口摸出一個小包裹，“這裏麵有些銀票和丹藥，可以維持日常生活。”
木野收好並答謝，“陸離究竟想要做什麽，或者說我們的這個盟約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締結的呢？”
這也是木野目前唯一的問題，本來陸離就是一條賊船，現在看上去，自己又要踏上一條更大的賊船。看著他有些氣惱的樣子，如煙也微微一笑。
“這事還得等那人回來，自然會跟你說清楚，慶典之前，你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在後又交待了些瑣碎事，如煙就叮囑木野戴上麵具離開，畢竟陸離在信中強調，需要他們幫助隱藏木野的身份。
一個滿身酒氣的人影闖了進來。
“如煙，我就知道你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