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查案(2)
當事人都發話了,趙捕頭隻得繼續坐下,自己提筆問:“秦家老太爺過世的時候,秦老爺在什麽地方?”
“泉陵郡。”
“在泉陵郡作甚?”
“經商,產業來了一筆大單子,需要北上尋好貨源。回來的途中,經過泉陵郡。”秦老爺慢慢敘述道。
“你是什麽時候得知老太爺死訊的?”
“就在泉陵郡的最後一夜,得知家父突然亡故,倍感突然。後即使我快馬加鞭,也沒能見父親最後一麵。”
秦老爺說著,聲音哽咽,如鯁在喉。一個近六十歲的老人,縱使顧著顏麵沒有真正哭出來,但他眼眶紅潤,幾近崩潰。
剛才的人都說了,秦老太爺當時停靈停了七日。
雲馥眉頭緊鎖,開口問:“你那時候離開秦府多長時日,離開之前,可還記得有沒有什麽異樣?”
秦老爺凝神思索了片刻:“那時候,夫人剛剛坐完了月子……我隻離開一月有餘,離開之前並沒有什麽異樣。
本來以為隻是一次平靜的經商,誰知道,回來便是天人永隔!”
“所以,你並沒有看見老太爺的遺容了?”雲馥問。
“嗯,當時回來之後,才知道頭一日,就已經下葬了。”秦老爺疲態盡顯,悲傷不已。
趙捕頭因為被雲馥搶了風頭,頗有些不悅,甕聲甕氣的問:“遺容有什麽好問的,方才那些人不也說了,老太爺當輸出的遺容栩栩如生,並無不妥。”
“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覺得奇怪。”雲馥冷聲回答,“人亡故之後,麵部僵硬,發青,這才是正常的狀態。
而屍體亡故三個時辰之後,表皮將會出現紫色屍斑。不論死者是怎麽亡故的,都會形成這個東西。
可是,老太爺是半夜亡故的,第二天早上,即使是最早來吊唁的,恐怕也會看到麵部形成的屍斑。
那麽,紫色屍斑麵積不小,怎麽可能看上去栩栩如生呢?”
趙捕頭眉頭緊鎖:“你說得有道理,莫非,當時的老太爺其實是假死,後來才被毒害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要想讓這種假設成立,那就必須得要有大劑量的蒙汗藥。
不過,我想當年這件事一定很轟動,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人來憑吊老太爺。
凶手就算有這樣的奇思妙想,但實施起來難度太大,遠沒有另外一種辦法來得方便。”
雲馥說著,拿了一張深色的絹子,往一個丫鬟臉上擦了擦。
“大家請看。”她說著,向眾人展示那張深色絹子,上麵有一些胭脂,以及白色的粉末。
“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的話,恐怕當時的秦老太爺已經麵色烏青或者烏黑,甚至也有屍斑的形成。
但是,凶手用胭脂水粉塗抹在了他的臉上,掩蓋了真相,所以來吊唁的人,沒有一個人察覺出異樣。
而且,雖然死人是不會脫妝的,但時間長了難免會掩蓋不住。
所以,我鬥膽猜測,這個凶手,當年一定每日都守在靈堂內。
或許,他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但當靈堂沒什麽人在的時候,他一定會在。”雲馥擲地有聲,有理有據的分析。
座上的秦夫人幾乎要坐不住了,忽然,雲馥將話鋒轉到了她身上:“外祖母,我說得對麽?”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身子一僵,哀傷道:“二十年前的事情,已經記不住了。
不過,那時候夫君不在家,家裏一下子沒了主心骨,我一個女人忙裏忙外的,幸虧有幾位族中長老幫忙。
我一向是白日在靈堂守著,不過那時候我才坐完月子沒多久,到了夜裏就剩下幾個晚輩守著,我便回屋了。
所以,你所說的可疑之人,我並不知道。”
雲馥微微頷首:“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外祖母當年是怎麽發現老太爺駕鶴西遊的呢?”
秦夫人一番思索之後,才緩緩敘述道:“那天夜裏,因著白天府裏出了一點小事。
我沒有個主意,便在戌時去老太爺的院子,想要詢問意見。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才剛剛到院子,就發現老太爺已經去了。”
“屍體僵硬了?”雲馥問。
“那倒沒有,身子還是有些溫熱的,但丫鬟怎麽叫都叫不醒了。”秦夫人蹙眉,“當夜就讓人去布置靈堂,一大早就發喪了。”
這話滴水不漏,但這隻是她的片麵之詞。
想要知道究竟是不是她話中這樣,還得找到當年服侍秦老太爺的丫鬟,兩個人當麵對質,才知道是真是假。
“當時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如此著急,不顧禮儀的晚上去找老太爺?”雲馥步步緊逼。
要知道,兒媳與公公那始終是有些隔閡的。
而且,老人家一向睡得早,秦夫人當時已經在秦府待了一兩年了,不會不清楚這件事。
“確實不是什麽大事。”秦夫人遲疑了一番,才緩緩繼續說,“依稀記得,是當年後廚的一個廚娘,中飽私囊。
本來按著家法,這樣的人,應當逐出秦府,永不錄用的。但那時候宅子裏的大小事務,多是老太爺做主張。
所以,我才會過去。戌時那會兒天剛剛黑,我尋思著公公應當還未歇息。”
似乎有理有據,沒有發現什麽漏洞。
不過,p;雲馥卻不這麽覺得。
上次秦府花園一遇,雖然不知道這女人知不知道那晚頭聽到的人就是她。
但她已經是下定決心要殺了她,可今日幾個時辰相處下來,竟然一點破綻都沒露。
可見這女人心狠手辣,而且心理素質也極其強大。
該問的都問了,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
次日,已經是年三十了。
雖然秦老爺想要知道殺父真凶的真相,但架不過今兒大過年的,生意人又講究的很。
故此,那件事就這麽先放一邊了。
雲馥一而再的幫了秦老爺,昨日能被請去參與祭祖,說明秦老爺已經認可了雲氏兄妹二人。
所以,雲馥和雲柳就理所當然的在秦婉的院子暫時住下。
今年這個年過得格外寡淡,傍晚,飯廳擺了一桌好菜,請祖先之後,紛紛落座。
席間幾乎沒有什麽人談話,因為自從昨日的事情之後,秦老爺的臉色一直陰沉的可怕。
這種時候,沒有人會想要撞槍口上,就連夾菜吃飯的動作,都盡量輕些。
今夜要守夜,不過大家族裏,幾乎都是三兩成群的守夜,不會全部聚在一起。
離開了飯桌之後,雲馥喝得有些微醺,主要是年夜飯上的果酒太香了,她沒忍住,多喝了幾杯。
涼風襲來,酒也醒了一些。
秦婉和雲柳還在酒席間,她是醉了之後,才被送出來的。
一個丫鬟手中掌燈,照亮了她的路。
走過了好幾個回廊之後,那丫鬟突然停住了身形,哎喲一聲:“姑娘,我好像吃壞肚子了,得要去一趟茅廁。”
雲馥點頭:“那你趕緊去吧,我認得路。”
“實在不好意思啊,姑娘。”丫鬟苦著臉,捂著肚子就跑了。
直到她走遠了,雲馥才察覺,燈籠在她手上!
不過,沿著這條路再走過兩三座小院兒,就能回到秦婉的院子。
她打了個酒嗝,慢悠悠的散著步。
在經過一個轉角的時候,突然聽見前麵傳來了說話聲。
雲馥收住了腳步,隻聽一個耳熟的聲音依稀說:“老頭子可能留下了一些秘密……
你今夜早些休息,趁著天色還未大亮的時候,去老爺子住的地方好好看看。”
“可是夫人,當年老太爺屋子裏的東西,都已經被老爺收進書房了。
若真的有什麽東西,那應當早就被發現了吧,怎麽會還留到現在。”
“唉,我倒是希望沒有。老爺子生前有寫手劄傳記的習慣,不知他有沒有留後手。
以前我讓人去看過一次,並沒有發現什麽,但那次倉促,後來又覺得人都死了,應當沒問題了,所以一直沒有管。”
“都怪雲馥那小賤人,竟然三番五次的壞您的大事。”
雲馥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夫人和香菱。
這秦夫人腦子是不是有坑啊喂,為什麽每次說點小秘密,都能讓她聽見。
她在轉角埋伏了許久,直到那二人說完離開,她這才繼續走。
秦老太爺故居麽,看來她今夜也要早點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