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魏穎言被溫酌這麽一嚇唬,再沒起什麽招待上官的念頭來了。倒是雲想容悄不聲地給溫酌送了個帖子來,溫酌這才知道她們一行人已進了城。
雲想容身為殷鶴晟在江湖中的暗樁,此事知曉者甚少,然而溫酌與她並無半點瓜葛,若是乍然湊到一處外人看來便不免猜疑。因而雲想容遣人遞了帖子到溫酌處倒給他省了麻煩,旁人想來也不過是妓子貪圖世子富貴而已。
溫酌心下會意,第二日便到雲想容處去了。
他自到了染州,來往行動無不是聲勢浩大,這一番舉動自然被報到各處。魏穎言卻是沒功夫管這些了,倒是何敏道聽了不免有些狐疑,道:“怎麽這樣巧。這個雲想容何以偏偏這個時候到了?”
邱振道:“這個溫酌,急色鬼的名頭快傳遍神州了。如今便是他不去狎妓,那些個粉頭哪裏就肯丟了這塊肥肉?”
何敏道不置可否,手中繼續下棋,嘴裏吩咐道:“你們便繼續盯著,若有異常,便來報。”
邱振嘀咕道:“姐夫未免也太過小心了些。”
“下棋不語。”何敏道手中落子,竟將他一處出路封殺,邱振不由揪起眉頭。
雲想容所住的院子外乃是一處楓林,秋時別有風姿,隻是如今天寒地凍,紅葉早已盡數凋零,難免顯得蕭瑟。
她到染州,雖是匆忙成行卻並不狼狽,底下人早已習慣天涯漂泊,自管自行事甚是從容。
溫酌走進門內不過片刻功夫便覺不凡,待到正廳,隻見一盛裝女子已候在門廊處,對他一福道:“世子大駕光臨,廢園蓬蓽生輝。”
溫酌一笑,道:“豈敢。姑娘可是雲想容雲姑娘?”
雲想容道:“正是小女子名諱。世子請進。”
兩人見了禮,到了內室坐定。
又有一個紅衣女子送了茶來,雲想容見溫酌身畔不過隻有白易,道:“這位大人瞧著麵生,又仿佛有傷在身。我原料想季大人定會守在世子身畔的。”
溫酌沒料到她如此眼尖,道:“雲姑娘好眼力,這是我的近衛白易。隻因如今在慶寧府,人多眼雜,一行人出去太紮眼,有些事便隻得讓季大人替我去辦了。”
雲想容微微頜首,道:“我與世子雖是初逢,倒不怕言淺交深。我這處雖不比宮裏的暢音閣,手底下的人除卻吹拉彈唱、歌舞曲樂,倒是人人都練得一身微末武功。世子若有些個雜事,隻管開口不必客氣。”
溫酌沒料她性子這樣豪爽,當即謝了她。
雲想容道:“我昨日才進了城門,便聽人說知州大人如今為了燒糧案,四處籌措糧草,依著這位大人的性子倒是稀奇。”
她消息這樣靈通又知微見著,溫酌也是意外,心道難怪殷鶴晟遣了她來。
然而這魏穎言的事,溫酌也覺沒必要與她細說,反倒是打聽起何敏道來。
雲想容道:“這個何大人大抵還算是個清流,平日裏倒不曾聽過他出來風流快活。他倒是有個小舅子叫邱振,乃是輕車都尉邱琦的小兒子,說起來從前也在京城有些風流名聲。”
聽雲想容的意思,恐怕她還以為自己跟邱振認得,溫酌被她一說倒有些尷尬,道:“雲姑娘有所不知,溫某早先傷了頭,好些人事都盡忘了的。”
雲想容見他如此說,狡黠道:“世子差矣。便是前塵盡忘,有些個交情,三杯兩盞淡酒下去也能成生死之交。”
這話倒也不假,要摸清何敏道的底細從邱振處下手倒是最容易的。
兩人當即商議起來,雲想容天性聰穎,溫酌不過將話頭一點,她已明了。
如今這案子雖因魏穎言供述清楚了前因,這後果尚且還是一團謎。雲想容道:“我雖不曾與這位魏大人交際過,也常聽人說起此人,聽著實在不像是個損人不利己的主。且這糧倉燒了,不管怎麽說他也難逃其咎。”
溫酌點頭道:“正是如此。隻是那王縣令,官職低微自然人微言輕,在這慶寧府裏哪裏有什麽人手。”
白易聽他兩個說了半天,道:“所以公子你是懷疑何敏道燒得糧?”
紅綃見他幾人在內室半日,這時又送了茶來,雲想容處用的都是上等茶葉,且她又不喜將那些勞什子玩意擱在一處烹,都是讓人磨製成茶粉煮沸送來,一時茶香襲人。
溫酌默默捧了茶碗在手,窺著水汽繚繞的茶湯深深吸了一口,隻覺茶香沁人心脾。
“我不是懷疑何敏道燒糧,我是懷疑這糧根本沒燒。”
饒是雲想容一時都訝然,道:“沒燒?那這糧哪兒去了?”
溫酌笑道:“我哪兒知道啊,這恐怕要問何敏道了。”
白易被他弄得一驚一乍,簡直無語,道:“公子你這是逗咱們吧?若是他肯說的話,咱們還用這麽費勁麽?”
溫酌瞥他一眼道:“這有何難?他不願說,總不見得旁人不願說。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白易更糊塗了,道:“這話說的我更不懂了。方才雲姑娘不還說這個何大人是個清流麽?”
溫酌搖頭道:“所幸你習武,若是做官,還真成了糊塗官了。這世上哪兒來那麽多‘清流’,倒是自詡清流的最多不過。聖人言:君子不黨。若隻是與魏穎言政見不一,何必要燒糧?這公倉裏的糧乃是救民水火的根本,連這都燒了,豈非喪心病狂?”
雲想容側著頭思量了片刻,道:“若是他燒了糧,於他也沒什麽好處。若說沒燒糧,這糧自然要尋個萬全的去處存放。那王縣令與他可是一頭了,可是送去了宜安?”
想多了可不讓人頭疼麽,溫酌喝著熱茶一時無語,道:“便等季大哥的消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