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從莊子離開的魏璟正帶著影衛在回京的路上。隨身影衛隱匿暗處,魏璟打馬回程。
離開莊子時天色倒還未黑透,隻是魏璟執意親自把顧晏南山這處莊子周邊摸個透,費了好些時間回程時天色便已昏暗。沿途人煙稀少,魏璟二人借著星月的光亮趕路。
“主子,您的身子受不得寒,不若我們尋個人家歇上一夜,明日一早再趕路。”影衛瞧見遠處有幾戶人家故而現身勸魏璟先行歇息。
魏璟與顧晏有個一樣的毛病,受不得寒。不同的是顧晏那時幼時被老鎮國公逼著在寒潭裏練功弄出的心理障礙,魏璟卻是打娘胎裏帶出的毛病,實打實是半點沾不得寒氣。
魏璟是中宮嫡子,生來尊貴。不過他的母後是先帝的繼後,並不得皇帝歡心。那皇帝心裏放著的始終是越平公主的生母,也就是早逝的元後。
當初他為了穩固皇位先是設計殺了原配又故意引得魏璟母親動了春心,最終如願迎娶繼後也得了魏璟外家全族的支持,坐穩了皇位。
本就是先帝自己狠毒卻把原配妻子的死算在了魏璟母親頭上,封後不過數載就暗地裏謀算要害魏璟母親性命。
皇後剛懷上魏璟時他給自己妻子下毒意圖要她一屍兩命,多虧魏璟外祖為女兒選的郎中醫術高明才保住了他們母子二人的命,可魏璟的母親卻從此傷了身子,連帶著魏璟出生時打娘胎裏就帶著不足,體弱受不得寒。
“嗯,前方隨意尋個莊戶人家歇上一宿吧。”魏璟自己知曉自己的的身體狀況,也不會強撐著,便應下了影衛的話。
到了莊戶家中,魏璟吩咐影衛給了些銀兩言道在此借宿一夜,這京郊普通莊戶生活拮據得緊,見了銀兩自然滿口應下。
夜色已濃,魏璟和衣睡下。說是借宿一晚歇息,其實魏璟壓根就不能成眠,不過是尋一處歇腳避寒罷了。他是富貴窩裏養大的貴公子,哪裏睡過農家的土炕?自然是受不住的。
今夜無眠的不僅有魏璟,那睡在京中綾羅綢緞裏的太後娘娘也是愁得無法入睡。
“太後娘娘,大事不妙啊。”外間伺候的小太監慌亂地跑進慈寧宮內室,大氣都沒喘過來,話也說的磕磕絆絆。
“何事如此慌張,仔細驚了太後娘娘。”太後閉眼靠在軟榻上假寐不欲開口,身側伺候在旁的嬤嬤開口斥道。
“顧大人,他,他帶著涼國的人入宮了。那,那涼國的長公主被斷了右手,眼下人已被丟到了重華門口。”內侍匍匐在地答話。
“什麽”太後驚得險些從軟榻上摔了下來,勉強撐著身子才不至於脫力倒下。
“這顧晏可真是膽大放肆!涼國好歹是大齊友邦,他派人綁了使臣和公主提審也便罷了,竟還動了重刑?這是存心不讓我兒的皇位坐得安穩嗎?”太後真是怕極了顧晏這個活閻王,平日裏不論明裏暗裏都是尊稱一聲王爺的,唯恐被他抓到半點不是,今日之事也著實是把她嚇得慌了分寸,竟直呼了顧晏姓名。
太後一番話喘著氣說完,滿臉驚懼之色,手都不自覺的抖著。她自然是怕的,涼國地處西北悍勇之地,能在大齊邊疆顧家鐵騎的威懾下守住國土不容小覷。這太後又不清楚大齊國力,自個兒還是十數年不曾出過深宮半步之人,難免生出懼意。
“太後莫慌,王爺不是沒有分寸之人。”在旁伺候的嬤嬤開口安慰太後。這位嬤嬤原是魏璟母後身旁伺候的宮人,也是原先東宮的老人,魏璟領旨流放西南後,把她安插在了太後身邊。
“哀家如何能不慌?他顧晏打罵由心,到頭來這爛攤子可如何收拾。”太後拿起案幾上的茶盞一飲而盡,茶水微冷卻還是熄不了她心頭急躁。
“太後此言差矣,眼下皇上尚且年幼,這大齊江山不還是要靠王爺撐著嗎?此事您且不用管,王爺既已斷了那涼國公主的手,自然不會沒有應對之法。”嬤嬤執起手邊團扇給太後扇風,放緩語氣繼續說道。她麵上讓太後安心,心裏暗暗盤算將此消息遞出去告知魏璟。
“這夜已深了,太後先睡下吧。”嬤嬤喚了慈寧宮的宮女進來布置了床鋪勸太後先行歇下。
太後年紀本就不大,平日裏料理宮務大都不甚熟絡,多是指著這位嬤嬤提點,因而很是信任她。聽了嬤嬤的勸深吸了幾口氣便解衣就寢了。
人倒是歇下了,心裏掛念的事卻始終不曾放下。
“不成,我這心安不下來,嬤嬤,更衣,哀家要親自去瞧瞧那涼國公主。”太後到底還是重新起身了,略微收拾了下喚上太醫院當值的太醫便去了重華門。
到了重華門剛好瞧見顧慎抱著劍正欲離開,而那位公主則被隨意的扔在了宮門口,宮裏的燈火極亮,隔著不近的距離太後就能看到那往常囂張跋扈的涼國公主疼得麵色蒼白,似乎是暈了過去,隻能隱約聽見她無聲呼痛。
“一個個愣著作甚,還不救人。”太後訓斥立在一旁卻無動靜的宮人。顧慎聽見太後的聲音行了禮便告退出宮了,倒是不曾攔著。
太後吩咐太醫先給陳婭包紮,簡單處理了創口後便讓內侍將人搬回了慈寧宮。
上了藥後不久陳婭就疼得醒了過來。太後帶著伺候的人一直守在邊上,瞧見人醒了,趕忙吩咐宮女將人扶起來靠在軟枕上。
太後心裏倒也大略有個底,她曉得顧晏緣何對這公主下狠手,等陳婭醒來時心裏也想了些話應付,可人真醒了過來,她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這公主的神情過於可怖驚得她沒能反應過來。
“王爺的性子本就狠厲,公主您七年前便與他相識,想來也是知道的,事到如今哀家也不能勸公主大度不與王爺計較,隻是公主您與王爺之事畢竟隻是個人恩怨,還望公主能顧全大局,可莫要影響兩國邦交啊。”這公主和顧晏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愛怎麽鬥怎麽鬥,太後都不在意,她隻是不願意讓此事影響她兒子的皇位。
“嗬,他顧晏性子狠厲,我陳婭也不是個泥人性子。”陳婭的脾氣古怪得很,涼國多得是愛慕她的男兒甘願拜倒她石榴裙下,可她一個都瞧不起,顧晏都斷了她右手,陳婭心裏對顧晏的那股變態的征服欲卻更加濃烈。
“我身為涼國長公主,代王兄來訪大齊,身負兩國邦交,今日你們如此折辱於我,無異於將我涼國顏麵踩在腳下,你讓本宮顧全大局,嗬,本宮此身榮辱,便是我涼國的大局!”陳婭斷手的創口疼得麻木,說話時聲音帶顫,麵色蒼白。可她畢竟是涼國長公主,氣焰囂張了二十餘年,此刻再是狼狽依舊不肯示弱。
“公主息怒,哀家自然知曉公主受了委屈,可我大齊如今真正當家的也不是皇帝與哀家,哀家便是想還您公道也無能為力。”太後出身低微,加上自認此事理虧,因此對陳婭說話時帶著幾分低聲下氣。
殿內靜默良久,無人敢言。
“我可以不將你們齊國侮辱我涼國使臣之事上報王兄。”陳婭沉默許久後才開口,太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她便接著說道,“我要顧晏的正妃之位。”
陳婭此言一出,不說太後吃驚,就是伺候的宮人都麵露不解。
這公主也真是行事古怪,攝政王剛斷了她的手轉眼她竟還能說出口要做王爺正妃這樣的話。
“公主莫不是記不得您今日這傷是誰弄得了?”太後覺得這位公主實在是個蠢貨便將疑惑直接說出,一是確實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二是不願顧晏娶個異國公主聯姻增長勢力。
“本宮自然不會忘。”陳婭答話時咬牙切齒語氣陰冷。
“本宮是涼國長公主,手中捏著涼國命脈,他娶了我我贈他涼國江山。”陳婭在笑,卻讓人覺得淒慘可憐。
“哀家勸公主一句,還是莫要執著於王爺了,顧晏平生最厭公主,您這公主的身份便注定難得他歡心。”太後想到那被困在飛鸞宮七年日日生受折磨的越平公主,帶著幾分感慨對陳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