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慶雲宮中好宴席

  海棠花開得最盛的那個晚上，少昊讓童兒置了果品清酒，與她在小院中賞月。 少昊平日從不飲酒，今夜破了例，飲到微熏，他望著蒼茫的夜色，低低地講了一句。話出了口，不僅他愣住，連平日頗為機靈的童兒都不知該如何接應。話是對著小小說的，口中念的卻是另一個女子的名字。巫嬗。 少昊顯然也沒料到自己失言，揪了揪眉心問：“我剛剛說了什麽？” 小小笑而不答，抬頭望月。 恨別離小聲道：“說了一個名字。” 少昊摩挲著下巴，懊惱地咂咂嘴，滿麵的苦笑。 她並不追問，咬了一口果子問他，“你在想念一個女子。你為何想她？”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曾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惹得她傷心。” 小小低頭思忖一陣道：“若是她知道，你寧可後悔到痛苦也不肯認錯彌補，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若是她不知道，你懊悔痛苦又有什麽用？” 咀嚼的聲音清脆悅耳，見她吃得饞人，少昊也撿起一枚果子。往事如煙，他捉不住一絲一毫的曾經了，把握當下才是最明智的。 月上中天時，羲和公主如期上了穹桑島，童兒搬出凳子來，她卻並不坐。 三界皆知天帝已將羲和公主許了五殿下帝俊，她卻仍時時往少昊這裏來。 她孤單地立在半空中，圓月淒冷地在她身後掛著，小小仰頭問她，“你憤恨嗎？你哀傷嗎？” 依羲和的性子，本不會理她的，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開了口，“都不。我會看你一步步走向深淵，永墮幽冥之地，看著你憤恨，看著你哀傷。” 小小並不在意，聳聳肩道：“既然都不，說明他今夜心中懷念的並不是你。”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百年便過去了。此間除了北海龍王偶爾會去看看閨女，四海龍宮與穹桑並無多大往來。隻是，最近龍宮出了件不大妙的事，而且還與穹桑有些幹係。 龍三太子非常不願意來穹桑島，迫於龍神的臉色硬著頭皮過來，卻並不見自己的妹子，問了問，恨別離強作笑臉跟他解釋。 恨別離說，龍公主走前是這麽跟他們解釋的。書上雲：“道吾惡者是吾師，道吾好者是吾賊。”就是說經常說她不好的人便是她良師益友，經常誇她的人便是存心害她的。小小嫌少昊與兩個童子從不說她短處，認定他們是存了壞心，自己進山修心去了。 恨別離說完，龍三同情地拍拍他肩膀，“你們呀，平日講話太過含蓄。我家小妹讀書讀得太多，很多時候反話都是正著來聽的。” 小小不在，龍三心上的算盤落空，歎自己時運不好。此次上島，他肩負重任而來，現在無人幫襯，如何成事？ 但凡龍神找到他頭上的，基本上沒有太好的事情，此次又是。原本跟著昆侖聖母修行的小金烏，不知為何竟然從昆侖虛裏跑出來一隻，而且這隻顯然比他被後羿射下來的九個短命哥哥聰明許多，並不到人間作亂，整日在四海上空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