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章 曾經年少
鳳鸞笑著親了親他的臉,薛念鈺張了張嘴,更加尷尬了幾分。
他慌忙尋了個帕子將她的手擦幹淨。
“對不起。”
鳳鸞環住他的腰,道“別跟我說對不起,念鈺哥哥,我喜歡幫你。”
薛念鈺眼神更加慌亂了,他覺得這大抵是這輩子最不知所措的時刻了。
直到懷裏那人悠悠睡去,薛念鈺才輕輕打開鳳鸞環在他腰間的手,那人似乎有所感應的哼唧了兩聲,好在沒有醒來。
他翻身下床,連忙從櫃子裏拿出一身衣裳來換上。
薛念鈺一向愛幹淨,身上沾了汙漬自然是不能忍受的,換上幹淨的衣裳,這才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
忽的,他又想起了什麽,便看了一眼床榻上安睡的那人,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便出門去了。
沒多久,便端著些藥膏藥粉什麽的進來。
他蹲坐在床榻邊緣,輕輕拉起那人的手,給她上藥。
偶爾弄疼了她,她倒也沒有醒來。
隻是哼哼幾聲,又翻身繼續睡下了。
薛念鈺給她上了藥,這才覺得安心了些。
將手裏的藥膏盤子放到桌子上,才回來繼續躺下,睡去。
次日一早,薛念鈺便起了個大早,下山去買畫冊子。
畢竟是夫人的要求,他也不敢不從的,況且他內心裏其實也想跟鳳鸞圓房的。
到了山下,薛念鈺很是目標明確的買好了畫冊子,他有些不好意思,便將畫冊子用黑布包上,又藏進懷裏。
剛要返回月華台,路上卻瞧見幾個地痞流氓正在欺負一個小乞丐。
薛念鈺一向是個正直無比的人,他拔出劍來,隻一招便將那為首的家夥製服在地。
“南陵的地盤上也容得你們幾個撒野。”
小混混中的一個認出了薛念鈺,便連忙跪倒在地,呼喊道“薛公子,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薛公子見諒。”
聽了這話,其他幾個小混混也紛紛跪下。
為首的那個地痞連忙道“薛公子饒命啊,我們不過是一時糊塗,還請薛公子恕罪。”
薛念鈺怒喝“滾。”
他收起劍的那一刹那,幾個地痞流氓連忙四散而去。
地上那個小乞丐還瑟瑟發抖著。
薛念鈺是個極愛幹淨的,自然也不會去將那髒兮兮的乞丐扶起來,他隻是輕咳一聲,道“喂,你沒事了吧。”
小乞丐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淩亂的頭發中露出一張難掩的清雅臉頰,隻是被汙漬掩蓋。
那小乞丐跪在地上,低聲道“多謝……多謝薛公子救命之恩。”
薛念鈺瞧著他可憐,便將人帶回月華台去。
叫侍從給他安排了個地方,留在月華台當個侍從,好歹不至於做乞丐風吹日曬的,也沒人敢在月華台裏欺負人。
安置好了小乞丐,薛念鈺便急匆匆的返回屋子。
鳳鸞已經醒了,沒瞧見他便有些焦急的在地上踱步。
一見薛念鈺回來,鳳鸞連忙一把抱住他,委屈道“你……你去哪裏了?”
薛念鈺輕輕吻了吻她頭頂的發絲,道“我隻是出去買點兒……買點兒東西,回來的時候遇上點兒事情,耽擱了。”
鳳鸞鬆開環著他腰的手,不滿的抬頭望他,癟著嘴道“遇上了什麽事?又是一朵朵桃花?”
薛念鈺淺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哪有什麽桃花?有你一個還不夠?”
“誰知道你。”
他無奈,隻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跟鳳鸞說了一遍。
“那乞丐是個姑娘罷?”
“男的。”
“真的?”
“嗯。”
鳳鸞這才稍稍平複下來,試探的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過分計較了?”
那人還是笑,“好像是有點兒。”
這話惹得鳳鸞不悅,“你……”
那人連忙低頭吻吻她的唇,道“不過我喜歡你計較。”
“這還差不多。”
鳳鸞滿意一笑,桃花眼裏亮晶晶的,好像藏著星星一般。
他低頭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嘴邊也不自覺微微勾起。
鳳鸞在他懷裏蹭了蹭,嘴裏喃喃道“念鈺哥哥,我這麽喜歡你,你可不能辜負我。”
薛念鈺點頭,“不會。”
兩人纏綿了一會兒,便有人來送飯了,是薛念鈺回來時通知侍從送來的。
來人真是薛念鈺救下的那個小乞丐,侍從將人梳洗一番,又給他換了身侍從的衣裳,便開始給他安排活兒了。
小乞丐剛進來,薛念鈺甚至有些沒認出來。
鳳鸞還坐在床榻邊晃著腳,等著薛念鈺過來抱她上桌吃飯。
薛念鈺接過那小乞丐手裏的盤子,那人一個不小心,沒拿穩,整盤東西一樣兒不剩的撒了滿地。
滿地的食物和碎盤子,一片狼藉,又髒又亂。
這樣的場麵簡直是要逼瘋薛念鈺了。
他正要發作,鳳鸞也聞聲站起身來,幾步踱了過來。
那小乞丐自然也知曉自己做錯了事,連忙跪倒在地,道“薛公子恕罪,薛公子恕罪,小人知錯了。”
這道聲音,鳳鸞覺得莫名的熟悉,她微微皺起眉頭,腳下也加快了幾分。
鳳鸞一把拉開擋在麵前的薛念鈺,隻一眼,便呆在原地,腳下一個不穩,險些跌倒。
“你……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乞丐搖搖頭,顫巍巍道“小人沒有名字,一出生便是個孤兒。”
鳳鸞眸子微暗,“以後,你就叫蕭嵐,好不好?”
那小乞丐愣了愣,點點頭。
他越是順從,鳳鸞隻覺得心中越痛,難受的幾乎要暈倒了。
是他……是蕭嵐。
鳳鸞的眼中含著淚水,薛念鈺扶住她的身子,原本生氣的神態已經一絲也不剩了,徒留滿眼的擔憂。
“阿鸞,你怎麽了?”
鳳鸞搖搖頭,一雙桃花眼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地上跪著的那人。
她緩了緩才勉強有了一絲力氣,連忙將地上那人扶起來,聲音有些喑啞,道“你……好不好?”
千言萬語湧道嘴邊,卻隻說出這麽一句。
鳳鸞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這人無論是相貌還是聲音都是蕭嵐轉世無疑,隻是她現在沒有法力,否則便能試探他的靈識,那便更加清楚了。
可即便不用試探,以蘇橙對蕭嵐的了解程度,她還是能分得出他的身份。
好在當年蕭嵐並非用紈絝自刎的,如今也能得以轉世。
隻是可惜,天生無父無母,他連以前的那幾分傲慢也全部消失殆盡了。
蕭嵐眸子顫了顫,低聲道“我……我還好。”
還好,至少沒有被餓死,隻要活著,那便算是還好罷。
鳳鸞反常的舉動,叫薛念鈺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他覺得眼前這個清秀的男子似乎和鳳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到底是什麽聯係,能讓鳳鸞這樣憐惜的為他哭,為他難受?
薛念鈺心裏一陣刺痛,同時他朝那個小乞丐投去不善的目光。
“行了,你把這裏收拾幹淨,便下去吧。”
蕭嵐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身子也跟著顫了顫,道“是。”
說罷,蕭嵐便蹲下身子,伸手去撿那些碎碗和菜。
鳳鸞拉住他的手腕,道“別撿,蕭嵐,不要做這些事情。”
她拉著他的手,叫他坐在一旁,完全無視了薛念鈺。
薛念鈺原本就醋她呢,這會兒便更加氣憤了。
“他是下人,理所應當要做這些粗活兒,你叫他不要做,難不成你自己來做?”
鳳鸞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來做,以後他的活兒都由我來做。”
說著,鳳鸞不顧髒亂的將地上的碎碗和爛菜撿了來,統統放到盤子裏。
蕭嵐如坐針氈的站起來,道“還是我來吧,我隻是個粗鄙的乞丐,薛公子肯收留我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我不怕髒不怕累。”
這話說的,鳳鸞眼淚直直的落下來。
她捏著碎碗的手沒留神便被那碎瓷片劃傷了。
薛念鈺也顧不上什麽髒亂了,抓起那人的手指便含在嘴裏。
良久才鬆開她的手,將嘴裏的汙物吐了出來。
“我錯了,我叫別人來做就是了,你別碰這些。”
鳳鸞隻是蹲坐在地上流著眼淚,身子微微顫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薛念鈺被她嚇壞了,攔腰將人從地上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去。
路過蕭嵐時,薛念鈺還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叫他滾出去。
蕭嵐也還算識趣,連忙退了下去。
床榻邊上,薛念鈺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怎麽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方才沒控製好情緒,不該跟你吵架的。”
鳳鸞哭著抱住薛念鈺的脖子,拖著哭腔,道“是他,是蕭嵐,他那樣高傲的一個人,怎麽能做個乞丐,如今還這樣卑微的活著?”
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他眸子暗了暗,道“阿鸞,你是不是認識他?”
鳳鸞張了張嘴,她這才想起薛念鈺已經沒有前世的記憶了,桃花眼中失了光亮。
她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薛念鈺隻覺得她似乎有所隱瞞,心裏有些灰暗。
他後悔今日為何要多管閑事救了那個小乞丐,真是自找麻煩。
自從見了那個小乞丐,鳳鸞原本元氣滿滿也變成了陰霾低落。
她躺在床榻上,也不跟薛念鈺說話。
他想問她,可又直覺鳳鸞不會告訴自己,便沒能問得出口。
夜裏,薛念鈺被鳳鸞的呼喊聲驚醒。
“蕭嵐,別死,蕭嵐……”
他微微暗了眸子,神情中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古怪。
這個蕭嵐到底是誰?
還有那個沈美人又是誰?
他在鳳鸞的世界裏又扮演的什麽角色?
薛念鈺苦笑,為何他有這麽多缺失了鳳鸞的時間?
要是能和她從小一起長大該有多好,那便能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占有她。
他輕輕擺弄著鳳鸞的碎發,嘴裏喃喃道“阿鸞,別總惦記別人,好不好?”
那熟睡的人兒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癢癢的,便翻了個身,將他不安分的手握在懷裏,抱著睡去。
她的這個舉動似乎取悅了薛念鈺,那人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來。
其實那些有什麽重要的,不過是心中不甘罷了,隻要此刻她是他的,她心裏有他,那便已是最好了。
因鳳鸞夜裏又哭哭啼啼了一陣子,似乎是發了噩夢,吵醒了薛念鈺幾回,他便一夜都沒怎麽睡好。
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分,那人可算是安分了些,他這才能睡個好覺。
薛念鈺一覺醒來已是晌午,他緩緩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卻發現鳳鸞不在身邊了。
他幾乎立刻便清醒了過來。
鳳鸞一向賴床,從不早起的,雖說已經快到晌午,可她即便醒了,也大多懶得下床。
每回她醒的早了,便是將他鬧醒,叫他陪她說話的。
可今日,薛念鈺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側床榻,眼睛微微黯淡了幾分,他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
為了印證這個念頭,他起身出門,向侍從們打聽之下,果然如他所想。
鳳鸞一早便問了昨日來月華台的那個乞丐的住處了。
薛念鈺隻能叫那侍從帶路,他心中如擊鼓一般澎湃,又摻雜著幾分疼痛。
她為何要去找那乞丐?
他腦海中反反複複的響起這個問題。
腳下的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直到那侍從將薛念鈺帶到那小乞丐的住處,他便揮了揮手示意那侍從離開。
薛念鈺剛要敲門,便聽到裏頭傳出鳳鸞開朗的笑聲。
他的手頓了頓,眼睛中更加失了顏色。
他清楚的聽到了鳳鸞的聲音。
屋子裏,鳳鸞正坐在桌子邊上,一邊給蕭嵐講他們以前的趣事。
“我兒時很愛胡鬧,我們那地方不像南陵這樣,冬天會下很厚的雪,深冬時節地上已經滿是積雪了。每逢這個時候,山中的雪兔便會出來,我最喜那白白的兔子,便總是叫我那兄長捉給我。雖然他嘴上很嫌棄我的,可即便如此還是每次都會帶我去捉。
有一年深冬,我非要拉著兄長去山中捉雪兔,他不答應,我便哭鬧,他也就沒了法子。
我們一路追著一隻兔子跑,誰知那兔子很是狡猾,突然跑到了冰麵上,我和兄長沒留神便追了上去。沒跑兩步,兄長便踩塌了冰麵,整個人掉了進去。
我當時嚇壞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以為他要死了,便坐在冰麵上哭了起來。
直到我那兄長衝我喊道‘別哭了你,我還沒死呢,趕緊把我拉上去,這地方淺的很。’
原來他掉下去的地方正好是湖邊,其實沒有多深,大概也隻到我那兄長的腿根出。
我將他拉了上來,擔心師娘會責怪我,便也不敢就這樣跟兄長回家去,隻好跟兄長在山洞裏待著,等著兄長的褲子幹了才敢回去。
因為這件事,我那兄長從小雙腿便落下了病根,每年深冬,膝蓋便會微微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