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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黃袍

  雍州伯觀,上廣王府。


  “王爺,城外十萬兵馬差不多都已整裝待發,就等您……”


  “嗯,來人,”藏黑蟒袍緩緩站起身來,右手往旁邊一動,四名女婢從大廳側堂抬出了一木架,架子上掛著黃緞,因是搭在上麵,座下的幾人也不知道這是何物。


  四名女婢將木架放在大廳正中間後,隻向站在正中央的那人行禮,便匆匆撤去,沒有絲毫多餘的話。


  張褚輕輕抬步上前,左手在黃緞上摩挲著,突然寸勁一發,木架上的黃緞憑空而起,座下幾人抬頭看去,心中並未起多少漣漪,好像早就知道張褚的用意,或者,他們也是用意的來源之一。


  黃緞在空中徐徐展開,金絲鑲邊,祥雲作底,九條金龍在雲間活動四方,繡得似真龍就在眼前,唯獨中間那條龍,靜態肅穆,極盡莊嚴之感,竟是五爪龍袍!


  黃袍慢慢落到了張褚肩上,像是量身定做,沒有一點“別扭”。


  “王……不,陛下!”一個肥膩的中年大漢從要被壓垮的木椅上站起來,嘴角上揚,滿臉的橫肉都堆到了一起,直接跪在了地上,拱手道:“聖人,真是聖人,像極了!”


  雖男兒膝下有黃金,但這胖漢似乎有數不盡的家財,發誓要做個大善人,能散多少就多少,閑上一個頭磕的不夠響,又站起身來,實打實地又磕了一個。


  鄰椅上的正派鐵漢,抻了抻剛佝僂的身板,挺起腰杆,輕蔑一笑,緩緩道:“王朗將軍得不錯,但……僅僅是像嗎?”


  一臉橫肉的壯漢臉上閃過了一絲殺意,怎又是你這瘦不啷嘰的竹竿子話多,但又恢複了剛才的笑容,不對,好像笑得更狠了,對著正前方的黃袍道:“聖人承,載地萬物,我的這像,並非華將軍口中的那個意思,而是……聖人像您,若不是叫那自宗兒,奪了氣運,這共主……”


  胖漢得正起勁,但許褚單手一抬,示意莫要再,並未反對,也並未讚同,隻是輕聲了句:“平身!”


  張褚側轉過身,對著堂下坐著的儒漢黑衣道:“長安那邊可準備妥當?”


  “陛下放心,鳳州如今掌權的也就是南北尉二人,南尉已經同意,當您入京之時,便會開城,這北尉嘛,是個老頑固,油鹽不進,此番入京之後,有兩路可選。”


  鳳州有兩尉,官居正一品,南尉高德正司文,所有文官皆由他管轄,以前隻是個空位,因為實權都在陛下手裏,他也樂得清閑,本已到了請辭的歲數,想著能將這一年混完,就算這輩子沒白過,但如今陛下已走,他這一把年紀,屬實很累;北尉司武,鳳州兵權,基本上一半都在他手裏,年紀也並不像高德正那般大,四十來歲,用入耳的話講,這叫正值壯年。


  當年也就是這文武雙膽壓陣,這共主之位,才到了劉自宗手裏。


  “哪兩條路?”張褚麵無表情地道。


  “第一條路是個敞亮的道兒,既然這王德正想求個明正言順,我們就給他,國師行刺,被您擒殺,就算他不想,這城裏的百姓也得給我們騰道;而這第二條路雖費些周折,但沒有後患,這南尉專司文官一類,那我們就來個換骨之法,將雍州一些文學士子跟著兵馬一同入京,再將鳳州裏麵所有文官抄家,貶為庶民,若是有不從的,就直接上刀子,等時局穩定,把士子全都換到鳳州所有文官官職就行。”


  “鳳州地廣,這文官大大加起來得幾百個職位,殺了這麽多人,那這由頭?”


  “群狼之中,有一狼王,狼王一死,這狼也就稱不上豺狼了。”


  敲門之人並未應答,隻將左扇門輕推,悶頭走了進去。


  屋內中央有一火盆,盆內有著厚厚的一層草木灰和中心的團赤紅,雖無明火,但尚有餘溫,而就是這一的火盆,讓這屋內外仿佛有道結實的壁壘,以此形成了這暖與冷的兩方地……


  而在火盆的正前方便是一張楠木書案,桌上擺著的是正如我們所想的文房四寶,而沈崇便正坐在桌前的木椅上。


  隻見劉慶文進屋後,一邊悄悄把門合上,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麽,一邊略有笑意道:“王爺莫開玩笑,就這點寒氣卻是不及邊關一分,再了,我這身骨,即便是拿到這雪裏泡上個三五日,也不妨事,不妨事。”


  沈崇嗯了一聲。


  等到劉慶文徹底來到書案跟前,沈崇便一改剛才的溫和語氣,摸著書案的棱角,而眼睛也看向手摸著的地方,並未看過劉慶文一眼,而正色道:“來者何人哪?”


  來者何人?想必是詢問今日這九月巷一事的那名“殺手”。


  “那人叫李鬼,師承雲山刀穀,看這刀意雄渾,確是那門的一貫路數,應該是觀宇境的修行者,不過死前卻道自己並非李鬼,而是……”


  話還沒完,便被沈崇打斷:“我是問,來者何人?”


  顯然,這一次話語更加冷冽,比鐵刃還冷。


  這再次的追問,想必並非如字麵般簡單,若再不合他心意,恐怕就真要在大雪裏泡上一泡了。


  “淮陵王,蘇池。”


  “黃金千兩,唉!也不知是虧是賺啊?”難得見到沈崇嘴角洋溢著笑意,哪怕隻有一絲,也極為難得。


  “但在李鬼走後,我部下就一直跟著那名‘商人’,隻是看到他進了淮陵軍營中,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劉慶文繼續著,就如同平日的排兵布陣般流暢:“至於為何猜測是淮陵王,我想一般的官員,還不會傻到拚著自己腦袋不保的風險來刺殺世子,而這淮陵王……”


  沈崇手一抬,劉慶文便沒再下去。


  當管家看到世子在北麵沒了蹤影後,轉身對著後麵的劉慶文道:“劉將軍,王爺叫你去一趟內堂,他在那等你,至於緣由我是不得而知,得你去了才知道。”


  “勞煩吳老,我這便去。”劉慶文持禮謝過後,便朝著剛剛管家口中的內堂走去,這一次並未用什麽了不得的輕功去,而是邁步緩緩而行,每一步在雪麵上的腳印都依稀可見……


  內堂,是西院後的一閣樓,距王府大門不算太遠,約莫走個百餘步便可行至,這個地方,於他人而言,或許認為這裏是嶺南王的閑憩,而於他自己,卻是個傷春悲秋之所。


  劉慶文來到內堂門口,兩扇門虛掩著,並未上鎖關門,隻需用手輕輕一推,便可打開,但他仍是叩門而待,或許,這也是他這一輩子都改不了的“毛病”。


  敲門聲隻響了一下,屋內便傳來了一句渾厚而又不失溫和的聲音:

  “先進來吧,今日這卻是格外冷,當心……著涼。”


  敲門之人並未應答,隻將左扇門輕推,悶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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