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成長的煩惱
在蔣家待了幾日後,戴招與元婉裏便帶著三個孩子回家了。
在車上,戴葙先給戴弦係上安全帶,再給自己係上,便就依靠著窗一路都望著窗外。
而元婉裏在後座抱著戴晚,目光仍舊落在戴葙那裏,眼珠子微微轉了轉,嘴角微微有了笑意。
車子進入國道後,就行駛的很緩慢,天上飄著片片烏雲,一道電光閃過,劃過了邊際,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敲打著大巴車的小窗。
戴葙迷糊的睜開眼睛,雨水從窗戶邊上緩慢流下來,玻璃窗上一陣模糊,而車內的玻璃染上了一層的薄霧,伸手去觸碰了一下,被觸碰到了的地方就開始往下流水珠,而那個觸碰到的地方已然看清了外麵的世界。
外麵的世界在雨中,一層又一層迷霧,駛入了隧道,眨眼間的漆黑,路燈的出現,讓戴葙又想起了過往。
“姐姐,你怎麽了?”戴弦見她醒來就是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不免起了疑惑,便扯了扯她的袖子。
戴葙回頭看著他,沒有說話,把小毯子往身上蓋了,又開始閉目養神。
戴弦知道姐姐的脾氣,也就不再多話,老實的坐著,眼睛卻在玻璃窗外麵遊離。
前麵的戴招電話鈴聲響起,細微的說話聲輕輕的在車廂裏緩慢,而他指尖夾著的香煙已經很久了。
香煙在指尖裏把玩,戴招細微的說話,讓後座的戴葙很是吃驚,原來他也有這麽溫柔的一麵啊。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到家啊?”戴招掛斷電話,戴晚就迫不及待跑過來拽著他的袖子撒嬌,粉嫩的小臉上滿是無限的天真與爛漫。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戴招和戴晚說話永遠那麽溫柔,他的大手輕輕的撫著戴晚的小腦袋,很是喜愛。
戴晚就依偎在他懷裏,多了一分暖意,這樣她就不冷了。
戴晚得意的神情在臉上掛滿了,往後座看去時,眉毛都挑的老高,生怕戴葙看不見,還踮起腳尖了。
戴葙覺得無趣的很,靠著繼續休息,感覺的到戴弦來拉她的手,也回握了一下戴弦,在他手心點了兩下讓他放心。
知道易易一直掛念著戴葙說的酸棗糕,王杳冉就拎了小籃子就去撿新鮮掉落的酸棗,做了不少的酸棗糕。
香味從窗子裏散出來,香滿了整個院子,與縷縷青煙在屋頂上飄向高空,漸漸散去。
少了三個小不點,都安靜了很多。
易易坐在桌前品嚐王杳冉做的酸棗糕,手裏的是清洗幹淨的酸棗核,嘴角不經意間閃現出來的微笑,手中的酸棗核緊緊攥住。
易漾無趣的很,趴在桌上有意無意翻起了相機,突然眉頭擰起來,手指在相機頁麵來回翻動,翻了不下數十次,就是再也看不到那張帶著豪車的照片了。
“怎麽了?”易易問。
“沒什麽,就是一張照片沒了,”易漾略顯不高興,但為了一張無易拍下的照片生氣有些小題大做了。
“什麽照片沒了?”千遖從廚房過來,手裏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是王杳冉新做的炸糕,他放在桌上,望著顯得手足無措的易漾,“沒了,下次再照就是了。”
易漾抬頭看著他,小臉上溢起一個笑容來,“嗯。”
跑去洗了手再回來拿了塊炸糕咬了一口,看到和他們保持距離的蔣鑿,抿了抿嘴後,“小棗子,你怎麽不過來?”
小棗子這個綽號還是易漾隨口喊出來的,蔣鑿聽了大半年了。臉頰和耳根有些發燙,他怯怯的笑著,“我怕你們會排斥……”
他可是知道那天薑寞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之前小什麽也不懂,現在長大了,該不怵眉頭就別去了。
易漾拍拍手上的糕點屑,抽了紙巾擦手,“你過來才知道我們會不會排斥你?”
蔣鑿怔住,抬頭看著她,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又看到了邊上的千遖,薑寞,易易,都在吃著糕點,也拿一個意味深長的神色看著自己,臉頰和耳根更燙了。
是的,他自卑。蔣鑿低下頭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鞋尖,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所以然。
春運期間,車站裏人來人往,路鋥站在台子上翹首以盼,瞳仁裏光芒也越來越濃烈,很想在人來人往的人群裏,一眼就能看到那個最美麗的女人。
一個耀眼的行李箱先出現在他視線內,而緊接著一個高挑的女人也出現在他的眼裏,他快步上前,很巧妙的和其他行人避開,盡量不會撞到彼此。
他拎起行李箱,也拉著萬語語的手擠出人群,很快來到寬敞避風的角落。
萬語語一開始還以為是扒手,看清了是誰以後,才淺淺的露出一個微笑,和他一起到了這個避風,還能等到回家的客車的地方。
萬語語才下車,聞到了新鮮的空氣,在車裏的那些窒息的空氣裏,呼吸都是反胃的。
現在舒服多了,就接過了路鋥遞過來的保溫杯,喝了口水暖暖胃。
“你同學呢?”她問。
“在王奶奶家裏。”路鋥說完就看到人群裏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媽,你先等我一下。”
路鋥去尋那個熟悉的身影,還給她打了電話。
人群嘈雜的地方,路鋥一直在往那邊趕,電話一接通,那邊也傳來了喧鬧的聲音,還有急促的呼吸聲和拉著行李箱在人群裏被擠得出不來的局促。
“你就在那裏,別動,”路鋥大聲喊,電話沒掛斷,一直在握在手心。
路鋥一點一點的往她走近,此時的她已經被擠到了一個角落,這個角落正好是寒風呼嘯的出入口,陣陣寒風吹過來,讓人一個又一個的寒顫。
見她臉色蒼白,頭發被風吹亂,嘴唇也泛著青紫,握著行李箱的拉杆的手也是青筋微起,手機一直拿在手裏,一雙微閃的眸光忽閃著,責怪的話也不敢啟齒,把她的行李箱接過來,伸手也抓起了她的手腕。
“就你一個人?”路鋥問。
燕小宥低下了頭,不想接他的話。
無奈,路鋥帶她到了萬語語一起等著客車。
以前很活潑開朗的燕小宥,遇到了萬語語,也是會甜甜的喊一聲阿姨。
可現在,燕小宥隻是對萬語語微微頷首,表示打了招呼就行了。
接著,燕小宥一語不發,靠著冰冷堅固的牆體,兩隻黑細的耳機線從秀發裏垂到脖頸兒處,手機在她手心裏一直是有閃現出來的光。
“你短信來了,還有好幾個電話,”在一旁的路鋥還是忍不住去提醒她。
知道假裝聽不見,就擅自做主拿下了耳機,帶著關切的輕聲細語,“你手機一直有短信進來,還有幾個電話。”
燕小宥黯淡無光的一雙眸子直盯著路鋥看,看了半晌也不說話,隻是把手機往兜裏放,把耳機也重新放回了耳朵裏。
路鋥還想要說些什麽,被萬語語止住了。
萬語語拉住他的胳膊,朝他微微搖了頭,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打擾她。
路鋥會意,也不再問下去,就站在她邊上,默默的,等著她。
哪怕是哭出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恨和傷心,隻要哭出來就好了。
隻是,路鋥沒有等到她流傷心的眼淚,而等來了回家的客車。
一路上,燕小宥就靠著帶著薄霧的車窗,聽著淺淺舒緩的音樂,哪怕期間有電話進來會阻斷音樂的播放,她還是無動於衷。
見此,路鋥還是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小宥,你怎麽了?”
緩緩地,燕小宥摘下了耳機線,看著路鋥有好一會兒,“你……能不能半幫個忙?”
一愣,路鋥盯著麵色如的她,“嗯,你說。”
與此同時,薑秋接到了一個很嚴重的電話,掛斷電話後坐在沙發裏沉悶了很久,覺著屋子裏悶得更厲害,就到了陽台上,吹了一上午的冷風。
楊莧端著一杯溫水走來,遞到他手上,“瞧你,站了半個多小時了,有什麽事嗎?”
手指輕輕地觸摸著溫度適宜的杯子,薑秋一時間沒有答話,隻是看了她一眼,沉聲低語,“你手底下是不是有個叫嚴芩的倉管助理?”
楊莧腦袋瞬間空白,下意識地問,“這是出事了?”
話一出口,楊莧頓時醒悟,忙走回客廳,拿起包就要走。
薑秋過來攔住她,水裏的杯子也就順勢放在了茶幾上,“等一個人來了,再走也不遲。”
楊莧凝視著他,緊緊的握著受手提包,手背上青筋微起,連同臉上的陰鬱越發沉重。
他說的等的人,是誰?
這個疑問在心裏徘徊了很久,楊莧坐在沙發裏很是局促,一直想的都是倉庫裏的事情。
樓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薑秋忙去開了門,將路鋥和燕小宥迎進門來。
燕小宥目光炯炯,直視著薑秋,“薑叔叔,我想見楊總。”
遲緩的人倒是薑秋了,片刻後薑秋就帶燕小宥上樓,不一會兒也到樓下來。
路鋥麵露遲疑,也是不敢上樓去,就在樓下來回踱步等待。
樓上的客廳裏,楊莧與燕小宥二人對座。
二人之間隔了個茶幾,茶幾上的茶杯還冒著縷縷白煙。
燕小宥搓了搓手,在心中整理措辭,微微笑了聲,“楊阿姨,倉庫的事,我希望您能好好的查一查,不要誣陷了我小姨,讓她成了別人的替罪羔羊。”
倉庫裏貨物失竊,收據單也被燒毀,就連門窗也有撬動的痕跡,事發當場隻有嚴芩一人在,楊莧腦海一直閃爍這事,手提包也未曾放下,牢牢地抓緊,回望了一眼麵不改色的燕小宥,“你還知道什麽?”
“我有證據,”燕小宥站起來與她對視,眸子裏全是勝籌在握的深意。
“你跟我走。”楊莧拿出手機,意味深長的看了燕小宥。
燕小宥跟上,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易易和易漾在緊急的催促下,匆匆與蔣湛和王杳冉告別,就跟著楊莧回了城。
途中多了個燕小宥,隻是這次的回程,氣氛格外的凝重。
大過年的,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準備了不少的年貨,而王杳冉也是,都準備了很多的禮物,隻是還不到日子,就又都走了。
王杳冉垂頭喪氣的靠著沙發,看著放在一邊的年貨,還有……哎,想到這裏,歎了口氣就又緩慢的起身,來到了院子裏,目視遠方。
薑秋接到了藺韌的電話,他回去後不到兩天,楊莧的倉庫裏就發生了這件事,也為了利益二字,收拾了行李,來和王杳冉道別。
王杳冉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隻是走到屋裏拿出來幾個紅包遞給他,“本想要給孩子的,看來是趕不上了,你幫我給他們吧,小小心意。”
紅包在手裏,薑秋微微頷首,“好的。”
王杳冉雙眸中有淚光閃爍,忽然之間去抓住了薑秋的手,“小薑,和你說個事,關於葙葙的。”
薑秋屏氣凝神的聽著,聽的耳根子要掉了,覺得這耳朵不是自己的了。
回到家,看到薑寞已經拖著行李箱下樓,上前去接過,“給我。”
“爸,”薑寞喊出聲,卻是什麽話也不說,隻是看著他。
薑秋的臉色微變,微微笑了聲,盡是苦澀的味道在心裏攪來攪去,拎著箱子往外走,“走吧。”
薑寞心中有很多的無奈和疑惑,望著他落寞的背影,著實在心裏的那些越發沉重了。
千遖來看薑寞。“要走了?”
“嗯,”薑寞應了聲。
“嗯,那……路上注意安全。”千遖微微一笑,說完就要走。
“阿遖,是你刪的對不對?”薑寞喊住他,對著他的背影看了,瞬間覺得有些陌生了。
“嗯。”千遖還是承認了。
“理由。”薑寞不敢放手,繼續追問。
“小寞,”千遖回頭,淡定的看了一眼臉上帶著怒意的薑寞,“這事,我回去了會告訴你。”
薑寞有些忍不住,拳頭微微攥緊,語氣盡量緩了,“你知道我的脾氣。”
“我知道。”千遖仍在死死的守住秘密。
“嗯,隨你便,”薑寞生氣的離開,拖著行李箱越走越遠。
千遖在後麵看著,眼睛有些酸澀,抬起手去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轉身便回到了路鋥的家,和路鋥告別,就也走了。
千遖沒有走和薑寞一樣的那條大路,而是選擇了另一條小路,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山石路,邊上的雜草叢生,亂亂糟糟的,正如他的心,也跟著亂了。
路鋥覺得莫名其妙,摸著腦門站在門口想了半天,頭都快炸了,硬是什麽都想不出來。
無奈的走進屋內,看到萬語語在廚房很悠閑地洗著蔬菜,耳朵裏有耳機,也隨著輕緩的音樂在腳下打起了拍子。見此,路鋥也不去打擾了,自個回到臥室去,拿出寒假作業出來也不是,拿出手機給燕小宥打電話也不是。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現在就是無頭蒼蠅在臥室裏亂撞,一點頭緒都沒有。
就一直在想著這幾個人這是怎麽了?
果然,越長大煩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