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山裏奇景
在拘留所的嚴芩看到楊莧出現,忙站起來,繃緊了的心髒漸漸有了鬆緩。
嚴芩一步一步走向楊莧,朝她鞠了一躬。
楊莧扶起她,冷冽的目光掃了一眼嚴芩,“事發當場,除了你,還有誰是目擊證人?”
嚴芩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一想到當時的處境,完全就什麽也做不了,隻能仍那些人胡作非為。
楊莧見她不說話,就打電話給藺韌,可他的電話也處於占線中。
楊莧走出了拘留所,心有不甘又折返回去,望著已走進拘留室的嚴芩,深深地呼了口氣,轉身走了。
被鎖在車裏的燕小宥,一看到楊莧出來,忙坐直了身體,看她打開車門,坐上了位置,然後趴在方向盤上,似是略作休息。
楊莧回頭看了燕小宥,“你小姨這麽晚了,還在倉庫工作,就為了兩千塊加班費?”
“嗯,”燕小宥點頭,目光未離楊莧臉上半分。
“監控被毀,您打算怎麽查?”燕小宥出聲詢問,手緊緊的握緊。
楊莧猛踩刹車,回頭看了一眼燕小宥,“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瞞?”
燕小宥也盯著她,“楊阿姨,我就問您到底要怎麽查,快過年了,天氣也很冷,我不想讓我小姨在裏麵受罪。”
楊莧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有證據,但是不相信我,是這樣嗎?”
燕小宥微微頷首,也悄悄地攥緊了拳頭,藏在了口袋裏。
楊莧繃緊的臉上總算是有了緩和的微笑,“你不拿出證據來,你小姨才是要真正的在裏麵受罪。”
燕小宥一怔,還是直直地盯著楊莧,“我能信你幾分?”
楊莧略作思索,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別這樣說,就算你這樣拖延,隻會讓你小姨在裏麵多待幾天。”
楊莧已經轉身過去,不一會兒就轉過來,“隻有小孩子才會談這沒有利益的條件,別再犯這低級的錯誤。”
楊莧把燕小宥送回家,給了她兩天時間想清楚。
城裏的寒風還在肆虐著,站在風口裏等著楊莧回來的薑秋,看到她的車子慢慢駛過來。
車窗慢慢搖下,楊莧望著他,很是詫異,“你怎麽來了?”
“問的怎麽樣了?”他問。
兩個人同時問出口,也有些尷尬。
薑秋摸摸鼻子,輕輕地笑了聲,“怕你處理不了。”
楊莧示意他上車,冷冷一聲,“小事,經常出現,都是不入流的手段。”
“你知道是誰?”薑秋不驚反問。
楊莧點點頭,並沒有開車回小區,而是進了國道。
薑寞在家裏打掃衛生,就聽到了門鈴響了好幾遍,從貓眼裏看去,看到的人讓他詫異兩秒,忙打開了門。
千遖站在門外,嘴角微微彎起,也慢慢挪進了屋裏,看了一眼屋內,“隻有你一個人在家啊?”
“嗯,”薑寞應聲。
薑寞又問,“你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千遖坐在沙發上,望著還在打掃衛生的薑寞,“有事和你說。”
“你說,”薑寞頭也不抬,拿著抹布在桌上的灰塵。
“我……要搬走了,你家的鑰匙放在抽屜裏了。”
千遖這話一說完,薑寞就回頭,手裏的抹布也差點掉下來。
“真要走?”薑寞問,大步走了過來,“你做賊心虛?”
薑寞知道那輛豪車,也跟了一路,且那天他出去就是和豪車的主人見麵,這就更加好奇。
“我有家了,自然要搬走,”千遖不想深究,“幫我搬一下箱子吧。”
薑寞滿腔怒火,看著不冷不淡的千遖,拿起抹布繼續打掃衛生,一語不發。
千遖微微聳肩,聽到了門鈴響,大步走去開了門。
戴葙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胸口起伏不定,抹了額角臉頰鼻翼的水珠,才緩緩道,“讓我來做什麽?”
千遖拉她進來,溫聲細語,“我搬行李回家,你幫我那拿幾個小東西。”
“行,”得知他搬家,戴葙很開心,跟著他進屋抱了一個小箱子。
千遖的東西不多,就一些衣服,書本,都裝在了行李箱裏。
肩上挎著一個行李包,手裏拖著行李箱,千遖就走了出來。
戴葙抱著的小箱子就是一些小玩意,零散的鋼筆和筆囊,跟在他身後。
薑寞攥緊了抹布,看到葙葙那麽幫他,麵色一沉,“葙葙,不要幫他。”
“啊?”戴葙微愣,不明所以的問,“哥哥,阿遖哥哥回家是好事,再說了,他家還有那麽多的事等著他操持,他不回家住……”
“葙葙,”薑寞打斷她的話,走上來看著麵色如常的千遖,“他有事情瞞著我們。”
戴葙不明所以,滿是狐疑的看著薑寞,“誰都會有秘密,哥,難道你沒有?”
對於葙葙的反問,薑寞無言反駁,可是看到了千遖還是那麽冷漠,就擺擺手,隨便吧,這是他心裏的話。但沒有說出來,壓在心頭上一壓就是很多年。
坐上了出租車,很快來到了一個小區。
往最裏麵走,就是一個獨立的別墅區。
一路的綠植被修剪的很整齊,不少的月季花都含苞待放,隻是在冬天裏顯得很脆弱,保不齊第二天降臨一場雪就會打的支離破碎。
千遖來到最裏麵的別墅前,掏鑰匙來開門,拉著行李箱的手一鬆,就把鋁藝庭院門撞的砰砰響。
戴葙就站在他旁邊,看到他的手也撞到門上,有了些擦傷,擔心的問,“怎麽了?”
“手滑了,”千遖笑笑。
幫千遖放好了箱子,和他一起打掃衛生,把桌子沙發都擦了一遍。
又到了院子裏去撿了從外麵飄進來的垃圾,戴葙一邊撿著,沒有注意到隔壁的院子也有人,隻是在刹那間抬頭時,隻看到門那裏飄著一角駝色呢子大衣的衣擺。
戴葙沒有去注意,拿著撿回來的垃圾走進了屋裏,丟到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朝在廚房裏千遖喊了聲,“你好了沒?”
“來了。”千遖拿起鑰匙和戴葙一起出了門,走在小區的小道裏。
“我送你回家,”千遖輕聲道。
“我要去圖書館,不急著回家。”迎麵吹來一陣寒風,戴葙縮了縮脖子。
“我跟你去,”千遖雙手放進兜裏,和戴葙並肩走著。
寒風吹著,陰冷多日的天氣有了不少的緩和,藍藍的天空幹淨的沒有一片白雲,金燦燦的陽光也毫不吝嗇的展現它的光芒。
圖書館內,戴葙買了幾本複習資料,付了錢以後和千遖一起走在街上。
路過一家奶茶店,千遖低頭問,“喝什麽味的?”
“香芋牛奶。”戴葙甜甜的說,站在門口等千遖。
千遖進去十分鍾後回來,手裏兩杯香芋牛奶奶茶,幫戴葙插好了吸管,“小心點,有點燙。”
“嗯,”戴葙很小心的喝著,看了一眼很平淡的千遖,抿了抿嘴唇,“你和哥哥是生氣了嗎?”
“沒有,”千遖搖搖頭,“過幾天就好了。”
街角處走來一個長發披肩,駝色呢子大衣的女人,手裏提著一個很名貴的包包,正和千遖戴葙迎麵撞上,戴葙沒有注意到,奶茶差點澆了自己一身。
“肖阿姨,”千遖很熟絡地打著招呼。
戴葙遲疑了一會兒,看著千遖。
千遖解釋,“這是隔壁的肖阿姨。”
戴葙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略顯得很好奇,“她……”
“我媽媽的朋友,”千遖笑笑。
戴葙了然,也和她打了招呼,“你好。”
肖熙笑笑,“你好。”
肖熙看了一眼千遖,微微一笑,“嗯,你們玩,走了”
千遖微微頷首,和戴葙走了。
肖熙站在原地不動,目視著他們過了斑馬線,直到紅燈亮起,行駛有度的車輛裏不過一會兒也就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戴葙回到家,把資料放在桌上,腦海裏全是那個肖阿姨的麵孔,還有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讓她陷入一個黑漆漆的小黑屋,看不清局勢。
戴弦過來拉了她的衣袖,小眼睛忽閃忽閃的,“姐,你吃午飯了沒?”
戴葙搖搖頭,略一思索,就趕緊點點頭,“吃過了。”
戴弦“噢”了一聲,就坐到沙發裏去,隨意拿了本書看著。
“啊。”廚房裏傳來了一陣驚呼。
戴葙急著推門出去,來到了廚房。
廚房裏的白色瓷磚上全是雞蛋殼與蛋液,不少的蛋液蛋殼還在一個塑料袋子裏嘩啦啦的流出來。
一邊驚懼地戴晚站在一邊,手裏還拿著一個杯子,顫抖地盯著瓷磚上地液體在流淌,呆呆地看著戴葙。
“奶奶,戴葙把雞蛋打碎了。”戴晚跑出去扯著嗓子喊。
元婉裏一看到這樣的場景,對著戴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戴葙沒出聲,默默的承受,但沒有承認,鋒利的目光直視戴晚,嘴角微微彎起,拿起一邊的紙巾去擦地了。
戴晚又驚又喜得看著這一切,暗暗地拍了心口。
元婉裏看著老油條一樣的戴葙,罵了兩句即使沒有消氣,也沒有再罵下去。
隻是心疼那一袋從老家帶來的土雞蛋罷了。
戴晚抱著杯子坐在沙發看電視,餘光都在廚房裏打轉。
戴葙收拾好了一切,把垃圾袋一收,拎起就往外走。
戴弦追上去,和她一起下了樓梯。
樓梯的腳步聲慢慢在耳邊消失,戴晚也把目光收回來,這才放心的去看電視了。
丟過垃圾後,戴葙和戴弦走回來,看到了薑秋的車子很快就消失在視線內。
隻在後麵留下了一道灰蒙蒙的線。
辦公室裏,楊莧得到了那個模糊的,能澄清嚴芩清白的視頻,就放在桌上,而她雙手交疊,手肘撐著桌沿,目光冷冽的看向了窗外。
星星點點的白雪從天上飄落,天氣就和嬰兒一樣,脾氣永遠捉摸不透,有天氣預報又如何?
楊莧看著風塵仆仆的薑秋,把手機遞給他,屏幕沒熄,還停留在播放了一兩秒鍾那裏。
“誰拍的?”薑秋問。
“燕小宥。”楊莧麵無表情。
薑秋微一愣,沒有答話,全神貫注的關注這個視頻。
視頻內雖是黑漆一片,但是從聲音可以聽出來是誰,也能從影子辨別出是誰。
薑秋看完,把手機還回去,凝重的看著楊莧,“太模糊了,僅憑聲音和背影,不是很……。”
楊莧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笑了一下。
薑秋不解,坐著身體看向她,“嗯?”
楊莧微微頷首,把手機收回,放進了包裏,而她站起來,深深的看了薑秋一眼,“就這樣吧,除了工作上的事,少聯係。”
“嗯。”薑秋輕輕的應了。
從老家回來,楊莧就跟他生疏了,也保持了距離。
薑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盡是淒楚和苦澀。
藏在心裏的刺,怕是這一輩子都拔不掉了。
手握著方向盤,楊莧瞥了一眼副駕駛,微微苦笑了聲,這裏你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算了,楊莧苦笑著,去拘留所保釋了嚴芩。
嚴芩很是感激楊莧,隻是得到了一個天的消息。
她,被開除了。
楊莧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她,“這是你的工資,連同加班費。”
楊莧已經開車離去,消失在暗沉的天氣裏。
嚴芩看著這一切,目瞪口呆的望著,不僅是遠去的車子,亦或是手裏厚厚的一遝錢。
嚴芩像是做夢一樣,按規矩,這份工資,是不會到她的手上的。
公交站牌,一輛公交車緩緩停下,下來的人很少。
當然,這是拘留所,怎麽會有人在這裏停下呢?
下來的那個人是燕小宥,嚴芩忙整理了自己的情緒,慢慢走向了燕小宥。
燕小宥看了她一眼,嘴角彎了下,“小姨,我們回家。”
“嗯,回家。”嚴芩微微一笑。
種了桂花樹的小巷子口,往裏麵的巷弄走去,爬上了六樓,打開門,屋裏幹幹淨淨的,嚴芩看了燕小宥,“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燕小宥搖頭,倒了杯溫水給嚴芩。
“這次多虧你了,”嚴芩捧著水杯坐下,看了很憔悴的燕小宥。
燕小宥坐在沙發裏,身後放了個枕頭,覺得烤火的爐子溫度高了,低下頭去找開關把溫度調小了些。
“害怕嗎?”嚴芩問。
燕小宥淡淡的,玩著耳機線,“有點。”
“那……我去做晚飯了。”嚴芩鼻子一酸,找了個借口走開了。
燕小宥就在沙發裏一動不動的,耳機雖然在耳朵裏,但沒有放音樂。
寂靜的兩室一廳裏,聽到了從窗外呼呼而過的寒風和飄雪的聲音,也聽到了在廚房裏抽泣聲。
耳機裏傳來一陣悅耳的清脆鈴聲,燕小宥拿起手機一看,嘴角微微揚了,“什麽事?”
燕小宥再也不會說什麽“喂”或“那位”,永遠都是什麽事開頭,這邊的路鋥心想,也接起了話,“問問你怎麽樣了?”
“挺好的,”燕小宥隨意的回複。
“嗯,那新年快樂。”路鋥笑。
燕小宥聽到了他那邊一陣陣的寒風呼哧,“掛了吧,有事。”
“嗯,”路鋥剛說完,燕小宥就真的掛斷電話了,隻留下了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山裏也下雪了。
山裏很少下雪,尤其是臨近過年當口,白皚皚的雪落滿了山間,河水也凍起了冰麵。
站在冰麵上能將河水裏的一切盡收眼底,可惜,這一些,燕小宥看不見了,也不知道來年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奇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