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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風雨欲來(二)

  沈宴在一旁看著兩人拌嘴,隻覺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端方溫和的王煥之也會有這麽一麵,無可奈何或是咄咄逼人,都是鮮活的模樣,不似平常遙不可及。


  “我不逗她,也不怪安平那小子。但是,她是誰?你真不打算說說?”


  陸寧拂見她嘴角一絲微笑,覺得事情不對,這姑娘平平無奇,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才入了王煥之的眼,他直直站在沈宴麵前,逼問道。


  這瞪眼掐腰的架勢仿佛王煥之不立刻說明白就要掐了沈宴。


  躺在床上的安平呼吸漸漸平穩,王煥之放下心來,直接打斷他的問題,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腦袋可是踹兜裏的,你確定要知道她是誰?”


  沈宴心想,這話說得沒錯,當時他就是用類似的話來威脅自己的。


  但這話顯然對陸寧拂沒什麽殺傷力,他一張極其風流俊逸的臉上寫滿無所謂,猛地彎腰向前靠近沈宴,端詳著這張臉。


  霎時間,三個人都一愣。


  陸寧拂沒個正形,桃花眼裏總是一汪春水。他清秀的五官給人的第一感覺原是幹淨,卻因這雙眼染了豔色。這樣一張臉,就這麽毫無防備,猛地放大在自己眼前,沈宴驚得想給這孟浪之徒一鞋底子!

  浪蕩!


  許久,陸寧拂才幽怨地說“這姑娘該不是你的老相好?”


  “陸寧拂。”王煥之壓著聲音說,這三個字仿佛是從牙縫裏磨出來的,磨的不是名字而是他的脖子。


  沈宴也是服了,陸寧拂思維如此跳脫是如何和王煥之成為好友的?


  她原本小巧精致的臉上塗抹了易容的東西,現在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身上的衣物也隻是侍女的普通素衣,如此寒酸,實在不像是王煥之的老相好。


  許是察覺到沈宴眼中的鄙視,陸寧拂直起身子,正色道“好了,不說笑了,姑娘心態端得四平八穩,算是不錯。”


  “你在試探我。”


  沈宴啞然,此人果然與眾不同,她可更想揍他了。


  “煥之,剛剛福伯說你被刺重傷,外麵都亂成一鍋粥了。你倒是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煥之從側屋出來,端坐在廳中席塌上,俯身沏茶,手指向兩側的席塌示意兩人過來坐。


  三人坐定之後,他才低聲解釋“陛下前些天下旨命我主持今年的秋獵。今日,我原準備去秋獵的牧場,路上遇到了刺客,安平以一敵五重傷。”


  “那你肩上是怎麽回事?”


  陸寧拂一抬手,表示隻關心他的傷。


  這話讓沈宴有些心虛,王煥之的傷是為了自己……


  王煥之搖了搖頭,隻是簡單解釋說“我自己不小心,還有,你的藥可能不太好了。”


  “屁話,我的藥是益於傷口愈合的,要不是你自己作死,這傷口怎麽會撕裂?”陸寧拂見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氣得直接開口罵。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場戲。”


  王煥之說話極為溫潤,把陸寧拂的火氣直接澆滅。


  兩人多年至交,陸寧拂立馬明白他的意思,一雙桃花眼泛著春色,嘴角牽起一絲勾人的笑意,大袖一展指向身後側屋,說“裏麵那個人從現在起就是秦王殿下了,他遇刺重傷,需要很多極品好藥才能好,或者,再多的藥也難好。”


  “自然。這藥每日都得煎好。藥渣得讓人有跡可循。”


  “你是要來一招渾水摸魚?”


  陸寧拂大吃一驚,卻見沈宴與王煥之一臉你猜對了的模樣,他不由得沉思起來。


  在這長安城中,王煥之是個特殊的存在。他是古周唯一一位外姓王爺,手握秦州十三地,四十萬重甲。按理說,這樣滔天的權勢,就算忠心耿耿,也早該功高震主,被皇帝滅了。


  前幾年,眾人都在好奇,皇帝什麽時候會滅了秦王。


  可惜天不假年,自從五年前皇帝染疾,皇室的權勢便落到了最低穀,眾人此時又在好奇,秦王什麽時候會造反,滅了皇帝。


  但就是如此,秦王依舊是秦王,把持朝政,也隻止步於此。


  他的心思猜不透,是最為危險的。若是一個人連權勢都不眷戀了,這人便是最可怕的存在,因為他沒有軟肋,沒法誘惑。


  此番遇刺便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朝中有人打算對王煥之出手了。


  “既然你明白了,我相信你可以演好這一場戲。”王煥之舉杯一敬,兩人算是達成共識。


  這一招渾水摸魚,一定可以釣到一條大魚。


  幕後之人,還有他身邊泄密的細作,究竟是誰?


  皇帝的病最多撐到明年春天,多事之秋,看來有人想要掀了棋盤,打亂棋局!


  沈宴在一旁見兩人已然製定好計劃,便拿指沾水在桌子上劃拉著什麽,“這是什麽?”,王煥之見她畫下的圖案有些眼熟。


  “地圖。”


  王煥之仔細看了幾眼,才發覺,這是一張簡略的長安城地圖。這樣的畫法,他還是第一次見。


  “秦王府在朱雀大街西邊,我剛剛進城時大喊大叫,如今隻怕有些門道的人都知道秦王遇刺的消息了。你說,第一個來看你的人,會是誰?”


  “嘖嘖嘖,這府邸旁邊都是官宦人家,隻怕現在都知道了,隻是不敢輕易上門。”陸寧拂在一旁搭腔,官宦人家最擅長站隊,也最擅長見風使舵,現在情況未明,作壁上觀才是上策。


  王煥之卻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淡淡說“我若受傷,朝局的平衡必然會被打破。此時最不希望朝局動蕩的人除了陛下,便是丞相了。”


  “丞相府到秦王府走最快的這條路,趕馬車約莫要半個時辰。”沈宴手指在水地圖上兩地上點了點,勾勒出最近的一條路。


  在別苑,她閑來無事描繪過古周各地的地圖,如今派上了用場。


  “姑娘,你這畫圖的手法倒是快而簡潔,不如什麽時候教給我。對了,還未請教姑娘的名諱。”陸寧拂對這幅地圖的畫法興致勃勃,若不是眼下有事,他一定向沈宴請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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