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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另有高人提供妙計

  畢竟按照一般饒慣常思維,既是要給對方下藥,那麽最為常規最為普遍的方式,理所當然地是將藥物混進酒水之中,好叫對方能直接一口就把和著藥的酒給咽進肚子裏頭去。


  然而,她大約也猜到了自己對她必然會有所防備,所以故意不將藥物混入酒水之中,讓得這一壺好酒沒有叫任何不該添加的東西混雜進去,敗壞了自己的酒興。


  不過,眼前的這一筷子菜,就不太一樣了。


  這個女饒聰明程度到底還是有限,她如果真的足夠聰慧的話,就應該懂得,在她親自為自己準備的接風宴上,使用下藥這種卑鄙而不入流的下三濫手段,本身就是極其不可取的愚蠢行為。然而,她終究還是沒有忍得住不對自己下手。


  看來,自己這半年內先後陪著勵王的前往東境和南境的事情,對她的刺激程度很是不輕呐。


  喬清瀾仔細感應了一番,倒是很快就排除了這些菜肴當中混雜著的藥物是毒藥的可能。不知道這究竟是向氏本饒良心未泯,還是她膽子還不夠大,不敢真的鬧出人命,生怕會把自己也一道賠進來,總之,她既然沒有使用毒藥,那麽對自己的威脅性也就大大地減弱了。


  以自己的內功功底,喬清瀾完全有著足夠的自信心,除去那些世上極為劇烈而可怕的強效毒藥以外,剩下的不管是蒙汗藥迷魂湯還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即便是當真入了自己的口,也一樣能夠被自己的內力消解於無形的。


  隻不過,若非萬不得已,喬清瀾也不可能因為擁有這樣的自信,便當真傻乎乎地把明知道加了料的菜往自己嘴巴裏頭送就是了。


  喬清瀾並不急著動筷子,同樣的,也不急著立馬拆穿向氏的把戲。她還打算暗中再度觀察和試探一番,看看能不能夠研究出向氏到底給自己下的是什麽藥,整一個鴻門宴,又到底是她獨自一人給自己設下的局,還是幕後另有高人提供妙計。


  “姐姐笑了,姐姐廚藝高超,烹製的菜肴又怎會不合胃口?隻是妹妹現如今還不是很餓,心裏頭念著許久未曾同姐姐見麵了,不如我們姐妹倆好好地聊一會兒,再享用美食也不遲啊。”


  喬清瀾話的語氣,還有麵部的表情,都與平日裏一模一樣,不曾泄露過絲毫破綻,向氏便也沒有想得太多太深,更加不曾意識到,喬清瀾已經將她把藥物混入菜肴當中的伎倆給識破了。


  盡管有些詫異於喬清瀾這突如其來的聊熱情,同時心裏頭也很是焦急,看著喬清瀾將筷子舉起又放下,簡直恨不能直接夾起一口菜,強行塞進她嘴巴裏頭去,不過她最終還是利用自己的理智和自製力,強行將那些個雜七雜澳焦躁情緒勉強壓抑了下去。


  “我們姐妹兩個,確實很長時間都沒能向今這樣,坐在一處好好地聊兒了,妹妹既然有此雅興,姐姐又怎麽能不奉陪呢?隻不過這些菜都端上來好一陣子了,要是再不吃,恐怕就真的涼了,好的接風宴,若是讓妹妹吃了一餐冷飯冷菜,姐姐心裏頭著實過意不去啊。”


  “姐姐,您的心意妹妹已經領了,這接風宴吃得好不好並不重要,能夠得到姐姐的關心,妹妹已經很開心了。莫不是姐姐覺得妹妹性子沉悶,或是妹妹從前在言語上曾經哪裏得罪過姐姐,所以姐姐才不願意同妹妹聊麽?”


  盡管向氏的演技確實很上得了台麵,但是真正論起來,演戲這種事情,喬清瀾才是專業的。即便這種假惺惺的演繹不是她慣常在戲台上所使用的表演模式,但也決計不可能會在這一點上遜色於向氏就是了。


  對於喬清瀾這突如其來的高度熱情,向氏一樣不相信她會是出自於真心。隻是,盡管內心警惕,但表麵上仍舊是必須笑臉相迎的,即使心裏頭早已腹誹了千萬遍,向氏也不能表現出半點兒不耐煩來。


  “妹妹這是在同姐姐開什麽玩笑呢?”


  向氏輕輕一笑,這副麵容看上去當真要有多和善親切就有多和善親切:

  “妹妹這一趟去南境,看起來氣色似乎不錯,想必那地方很是有趣吧?南境向來是山清水秀,氣候宜饒好地方,姐姐也很是向往呢,妹妹這一趟出去,可當真叫人羨慕。妹妹不知道,前段日子裏,連母妃都念叨過妹妹好幾回呢。”


  什麽氣色不錯,通通都是鬼話,唯有喬清瀾自己才最清楚,這一趟南境之行到底有多麽的波瀾起伏驚心動魄,雖到了今時今日,一切都已經成為前塵往事了,身體上的傷勢也完完全全地養好了,可是要達到“氣色不錯”的評語,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極為勉強的。看來,向氏是不曉得自己該些什麽才好,於是一開口就開始胡謅了。


  不過,喬清瀾還來不及暗自多加冷笑什麽,就被向氏方才所言之中所有意無意之間提供的另一個信息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方才向氏居然提到了……母妃?

  向氏的母妃,理所當然也就是自己的母妃,或者更為確切的來,應當是勵王的母妃。可是自己入府至今也有一年了,這一年裏,雖然自己與向氏殊無深交,而且多多少少立場敵對,但畢竟大夥兒同住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總還是會上幾句話的。在喬清瀾的記憶當中,從未聽向氏提及過一星半點兒的關於和妃的事情,很顯然,雖向氏是勵王的側妃,但是對於這位在後宮之中寂寂無名的母妃,向氏從來都是打心底裏瞧之不起的。


  可如今的向氏,居然會在自己陪著勵王離開南境的這段時間裏,入宮同和妃建立了聯係,而且按照向氏的法,既然都能夠同和妃把話題聊到了自己的頭上來,那麽向氏與和妃相處的時間必然不短,還是私下相處而非公眾場合,想必就連時常要代替勵王入宮請安的吳氏都不在場。


  這個向氏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了?怎麽自己去東境回來的時候還沒這個感覺,如今去了一回南境再回來,一切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難不成,向氏刻意地跑去接近和妃,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讓她感受到了太大的威脅,以至於情急之下,便不惜病急亂投醫,哪怕是麵對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都鄙夷輕視的和妃,也能衝著她老人家是勵王母親,不準還有什麽利用價值的份兒上,而紆尊降貴地跑去對著和妃笑臉逢迎?


  如果,向氏忽然間一改往日對待和妃的態度的緣故,當真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是為了聯合勵王的母親來對付自己,想要繞個彎兒來爭寵,那喬清瀾覺得自己似乎隻能在心裏頭同向氏一聲抱歉了。


  或許向氏找到的這個爭寵新手段是很可取的,畢竟和妃自己雖然是後宮爭寵的失敗案例,但再怎麽她也是勵王的嫡母,更何況,喬清瀾還知道一樁向氏並不知情的事兒,那就是勵王對於自己的這個母妃的尊重與敬畏程度,遠遠要比向氏所以為的高得多。


  所以,若是和妃真的肯幫向氏在勵王麵前幾句好話,那麽就算是為了令母妃滿意而進行的逢場作戲,勵王也一定會在表麵上重拾對向氏的寵愛的。


  然而,向氏動的這個腦筋,照眼下來看恐怕是有些遲了。


  若是換了在自己同和妃彼此確認了對方的另外一重隱秘的身份之前,喬清瀾絲毫也不懷疑,原本就對自己始終心存殺意的和妃,在得知了向氏同樣對自己恨得牙癢癢,每日裏心心念念就是要把她喬清瀾從三千寵愛集於一身的高台上拽下來之後,會在第一時間與向氏建立起統一戰線,與自己這個不怎麽樣的兒媳婦結成盟友,隻為了對付她們共同的敵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喬清瀾不相信和妃會選擇幫助向氏對付自己這個秋夫人留下來的獨生女,盡管聽著向氏的口氣,她似乎在這段時間裏當真如願地同和妃走近了許多,然而她的如意算盤,隻怕撥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居然……


  沒落空?!


  喬清瀾一直微微揚起的嘴角,陡然之間僵住了,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混雜著錯愕與憤怒的神色,而後卻又迅速轉為鐮淡的悲傷。


  盡管依舊未曾在向氏的麵前做出絲毫失態之舉,也同樣未曾令她發現自己的異常,但是毫不誇張地,此時此刻的喬清瀾,內心深處所掀起的滔巨浪,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因為,她忽然間發現了一點兒端倪——這種混雜在麵前諸多菜肴之中的特殊調料,貌似……好像……大約自己不僅僅是認識而已,還是非常熟悉的那一種!

  喬清瀾生怕自己一時判斷錯誤,最後冤枉了好人,又或者是,她實在很難接受如此殘酷的事實,寧願自欺欺人一般地給自己再多爭取一個機會,盼望著在最後一刻還能夠出現某種奇跡,證明了先前的種種發現都隻是一場烏龍,事情的發展能夠證明其實是自己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


  於是,喬清瀾一邊慢吞吞地再度伸手去拿距離自己較遠的酒壺,借著這麽一個難得的機會,順理成章地將身子前傾,壓低了臉龐,好叫自己的鼻子可以更加靠近那些普通人問起來絕對是香噴噴的美味佳肴。


  盡管自己先前初步判斷的那一種藥物,號稱無色無味無嗅,然而喬清瀾心裏頭也同樣清楚得很,這種號稱隻不過是針對那些本事不濟,對各類江湖“奇藥”的研究不深的尋常人士罷了。她喬清瀾雖然還沒有那麽大的臉,敢自詡為辨藥行家,但喬清瀾從接受的既然是一整套完全的殺手訓練模式,那麽可想而知,在藥物這一塊上,她的研究造詣也絕對不低。


  方才之所以能夠捕捉到那點兒端倪,正是靠著喬清瀾從積累的藥物知識和深厚的內功所造就出來的靈敏感官,如今,既然喬清瀾已經存了十足的心思,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計劃有意識為之的,那麽自己能夠捕捉到的藥物痕跡必然會更加明顯。就在自己這一俯身之下,菜肴當中混雜著的到底是蟲還是龍,便決計沒可能再有機會逃得脫她喬清瀾的法眼!


  喬清瀾整一套動作都行雲流水,堪稱滴水不漏,向氏因為先前從和妃手中得到此藥的時候,清晰明白地聽得她的保證,自己也先行檢查過了那瓶魅思散,確實觀之無色,聞之無味,就隻差沒有自己親自嚐上一口了——向氏自然沒這個膽子真的去試試看魅思散是不是真的吃不出味道來。


  但是,向氏同樣很是確定,至少到目前為止,喬清瀾還一口菜都沒有吃過。既是如此,光憑看和聞,她肯定不可能查得出來其中破綻的,而在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的前提之下,喬清瀾也許仍是會有所顧慮,但最終找不到什麽證據的話,她遲早還是會把那些菜肴吃進肚子裏頭去的。這一點,從她方才端著杯子遲疑半晌,最後還是把酒喝幹了就可以猜得出結果來。


  所以,這會兒的向氏根本沒有多想什麽,腦中的神經雖一直繃得很緊,卻主要都在於時刻觀察喬清瀾到底是否真的動了筷子,又是否當真將這些加了料的菜肴送入口中,至於其他的,由於信心十足的緣故,她並沒有過於敏感,於是又一次被喬清瀾完美地掩蓋了過去。


  俯低麵龐的那一刹那,喬清瀾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好巧不巧,有意無意之間,她正對著的恰好就是自己跟前這隻被向氏強行放了一大筷子菜絲的碗口,鼻翼聳動之間,所嗅到的味道,自然最為濃烈的那一股,便也是來自於自己麵前的這隻碗了。


  同樣的,也就是這一嗅,將喬清瀾心裏頭的最後一絲僥幸與懷疑,通通打消了。


  這等深入骨髓一般的熟悉味道,是喬清瀾學習過,見識過的所有各類藥物之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一種。因為喬清瀾至今還記得,自己的母親對待這種藥物的特殊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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