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華佗本是在醫館內義診,一邊靜靜等待著張良的三日之約。


  老實說張良此人身上還真有一種令人信服他的魅力,一開始華佗答應張良,其實也是想看看張良究竟能將事情辦到什麽地步。


  在等待中,從外麵進來一堆官兵,十分利落就將醫館給查封了,華佗一時都有些看傻了眼。


  甚至被人帶回太守府時,他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府外停留一群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掙脫開被人提溜的限製,掃視到張良方向後,華佗麻利地在人群裏擠開一條路來。


  開口第一句就是非常不解的詢問,“這,怎麽回事?醫館都被太守給查封了?”


  華佗會來問什麽,張良一早就已經猜到,若非是要等人,他是絕對不會往人多的地方湊。


  “被利益衝昏了頭腦,貪財貪到太守自己的頭上,自食惡果罷了。”


  幾乎是一邊說著,一邊往外圍方向擠了出去。


  耳邊的嘈雜聲,至從被四麵八方湧來人圍在裏麵後,張良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開來。


  人已經等到,便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貪財,怎麽說?”


  跟在張良身旁的司馬懿,在司奕的催促下,開口替華佗分析道:“神醫治病那些藥材,他們都想從裏麵分一杯羹,難道真會礙於官威給太守府無償供給藥材嗎?一點仁德之心都沒有,錢財比命重,他們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司馬朗還在疑惑,司馬懿為何在張良麵前表現欲如此強盛,平日裏就連在家人麵前,他都是一如既往沉默,心思藏得很深。


  司馬懿的表現欲,張良都有看在眼中,隻是有些心口不一啊!

  耳邊依舊充斥著司奕對司馬懿的各種提點,哪怕張良看出自己來司馬懿不同,卻不會親口提出來。


  “確實如此,良雖然購買了不少藥材,但隻用了一吊五銖錢,可想而知醫館在同行內,曾經是怎樣的光景了。”


  張良從不會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會讓人認為有多誇張,似乎隻是將一件事實緩緩陳述出來,那麽平淡。


  華佗當場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合上,“一吊五銖錢,這幾天每天一吊,還是這些天總共一吊五銖錢。”


  張良從袖口內掏出一吊錢,好比在合作中提供一點啟動銀兩,順便參與謀劃。


  不為炫耀,說出的話好似能緩解心裏那點對百姓的不平,“都在這了,雞生蛋蛋生雞,錢財也能自己生財。”


  張良沒打算多解釋什麽,若是所有人的日子都能一直平平淡淡過下去,根本不需要這點小聰明。


  聰明用來計較利益的得失,寧願平庸。


  司馬朗腦子聽得還有些懵裏懵懂,不過華佗問出他最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不就常說的財源滾滾,藥材價錢起降,少府難道也去排查過?”


  “百姓靠天氣養活家中幾口人,田地中的糧食尚且因蟲害絕了收成,藥材無人照料靠山野中采摘,便能明白在大肆收購後,為何沒有其他州郡引進藥材來降低價格,成倍增長的天降中,賺取民難錢兩,而正好陳太守也是其中之一,他會怎麽想也就不足為奇了!”


  此時司馬懿是其中最為沉默的那一個,張良此時並不需要誇讚,乖孩子是要明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司奕伸手枕在腦後,涉及不到司馬懿的事情,他一般都自動過濾掉,此時張良提起他才想起還真這麽一回事。


  看似極為漫不經心恭維了張良兩句說教道:“算算時間,最近還真有簡略敘述過蟲害過境,尤其青州那邊最為眼中,隻要運營的好,錢財隨便跟著你跑,他隻是把醫館耍的那些手段扔了回去。”


  遠處還能聽見人群裏傳來叫囂聲,此時趾高氣揚的人,已經變成之前處處懇求的求醫者,依舊沒誰知道現在的他們仍然是受害者。


  陳登依舊在,他維護的隻是自己利益,依然能被百姓擁戴,蒙在鼓中的百姓,還隻當是在為民除害。


  張良將目光收回轉過了頭,伸手遮擋了一下頭頂刺目的陽光,徐徐微風中,莫名徒增了張良心中的寒意。


  當一列事情發生後,原來不僅僅隻是將醫館連根拔起那麽簡單時,頹然的無力之感,也慢慢越來越強烈。


  張良似乎心裏有事,司馬懿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臉上溢滿或多或少關切之意。


  司馬朗比較沉默,哪怕心裏有疑問都不會直接問出來。


  華佗忽然停下,向幾人道別,“之前老夫答應少府的事情,必定不會食言,醫館事情已經解決,但求醫之人眾多,可能還會多耽擱上幾天,望少府見諒!”


  考慮了後麵的去處,才給出答複來,“良也會在徐州逗留上幾日,若是神醫忙完這邊的事情,可去下邳。”


  徐州首府在下邳,華佗不得不多問了問,“下邳,少府是要去見徐州刺史嗎?”


  “是,也不是。”但曹操肯定會見他。


  “那老夫先告辭了。”


  華佗朝張良拜了一禮,司馬家兩兄弟也朝華佗回以一禮。


  三人再次往客棧走去,一路上張良心中有事,比之平日也更加少言。


  晚上用完膳後,司馬朗便率先離場。


  司馬懿一直都有拖延時間,此時天色漸晚,不少食客已經回去休息了。


  司馬懿也是憋了一路的話,沒找到機會說出來,司馬朗離開時,特別給他遞了個眼神。


  張良這時才注意到司馬懿身上,正要起身離開,也將腳步給按耐住,在位置上給他留出一些時間。


  司馬懿快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陳詞,才慢慢將自己那些的想法一一道來,“少府不去觀望陳太守審訊,也沒讓我們去,是覺得他在維護自己臉麵,那麽執行的刑罰,根本配不上法所附加公正。”


  張良正要欣慰於沒人清楚的事情,卻被還是個孩子的司馬懿看得如此真切時,卻聽到他另一麵一番話。


  “你不是很期盼他去審訊現場,畢竟暴露少府這個身份是遲早的事情,其後你一直擔憂他真正身份,之前他籍籍無名這次出門你不就是想讓他積攢自己的名氣,這樣會有更多人去討論,不用一個人找消息找的頭禿。”


  簡而言之就是司馬懿特別怕張良,反倒司奕自己就很坦蕩得多。


  張良有些尷尬,這也算得上心裏話吧!但司奕的情況不太一樣,所以這悄悄話,他都能聽到。


  如此腹黑之人,年少的司馬懿也已經不逞多讓了。


  端了被麵前的茶水,輕抿了一口,順順心裏那點不暢快之感,和平日相處一樣,隻當是沒聽見。


  確定自己隱藏後臉上情緒後,張良才對司馬懿剛才問話,給出自己的回複,“說好的斬草除根,卻依舊將最大的隱患留在城內,自己卻無能為力,那樣的審訊去了又有什麽意義?”


  “是司馬懿自己考慮不周,但還是想說一句,身份所限很多事情都會麵臨無力感,家父遊走官場,每次遇到難事我和兄每次也都非常無奈。”


  他一直在入仕與追求平穩中徘徊,卻總有人想逼著他也跳進那個泥塘裏。


  話中有幾分感同身受,但張良在知道他們兩人對話後,隻覺滿滿都是暗示和引誘。


  “天色已經不早了,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


  這,他們還沒聊完,司馬懿不知道他哪裏有說得不對。


  張良自行先離開上了樓,說是回去休息,也隻是一個人靜坐在屋內。


  著手擦拭著手裏的陶瓶,桌案上依稀可見幾枚棋子活躍範圍,郭嘉怎麽也來了徐州?

  不過張良即將從廣陵離開,郭嘉跑到這裏後,並不能和張良遇上,甚至會再次錯過。


  明知錯過的情況下,張良這時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主意,郭嘉不應該在他身上絆住了腳,明明活的恣意灑脫,卻為人情而苦惱,他從來不需要誰來償還什麽。


  關於這點,張良之前都有很明確提醒過郭嘉,希望這些時間裏郭嘉自己能想明白。


  郭嘉的命盤已經注定,張良此次尋醫即是違背命理,但他似乎還真有點將自己擺在朋友的身份上。


  郭嘉害怕被人情束縛,若是在死前那時張良再出手,會比當初給戲誌才續一口氣時還要嚴重,這麽大人情郭嘉拿什麽還。


  現在隻是替郭嘉尋醫,看起來隻像是朋友間關切,張良不太想給郭嘉找麻煩。


  或許是安慰郭嘉,或許是安慰自己。


  掂量了兩下手中酒壇,郭嘉估摸著還夠自己喝上幾口,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急急忙忙就這麽趕到徐州,最近也太不正常了。


  腦海中似乎有各種想法一晃而過,但隻要一伸手卻仿佛什麽也沒抓住。


  他把張良當朋友,人家把他當小輩,張良之前對曹操有些意向,此時出來恐怕不僅僅隻是在替他尋醫。


  如此想來郭嘉心裏頓時舒坦了很多,不過是自己腦補過頭,原本加急趕路,頓時也慢下了腳步。


  小輩就小輩,他到要看看張良究竟隱瞞什麽,若是沒法說服他,到時一定把他心裏那點不快,從張良身上給胖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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