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同歸於盡
醒來時, 薑綿棠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昏暗的房間。
微弱的光從右上角的小窗戶射進來,細小的塵埃在光線裏浮動, 地上一灘又一灘積了不知道多久的水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空氣裏飄著淡淡的血腥味,額頭上又傳來劇痛,薑綿棠試圖回想起自己是怎麽到這個地方的, 卻毫無頭緒。
她記得當時是去了公共的更衣室, 但因為太臭了,薑綿棠便沒有進去,想著等夏禾回來便回宮, 後來她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便沒了知覺。
薑綿棠扶著牆試圖站起來,卻感覺手下滑膩膩的,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麽,頓時反射性地收回手,跌坐在稻草堆裏, 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一直緊鎖著的門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個身穿雪白襦裙的女人緩步踏入屋內, 與其同進的還有兩個舉著燭火的仆役。
突如其來的光讓薑綿棠眯了眯眼睛,卻也清楚地看到了來人。
她正站在小窗透進來的光線中, 那光線照得她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幹淨純白宛如神祗,與渾身狼狽不堪的薑綿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柳若雲。
一瞬間, 薑綿棠的眼神冰冷下來,“柳若雲,你想做什麽?”
柳若雲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臣女沒想做什麽呀,太子妃娘娘何出此問呢?”
但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卻不似她的語氣一般無辜,反而隱隱閃動著瘋狂。
聽她這麽說,薑綿棠倒也不問了,在稻草堆裏尋了個稍微舒服的位置坐著,開始閉目養神。
“你做出這般鎮定自若的表情給誰看呢?這裏可隻有我一個人,收起你那滿臉的虛偽吧!”柳若雲最見不得她這表情,走上前朝著薑綿棠的腿踹了一腳。
力道不輕,腿上傳來一陣劇痛,薑綿棠捂著腿,心裏極度懷疑柳若雲已經被壓抑成精神病了,“若雲妹妹,你到底想做什麽?本宮素來與你無冤無仇,如今你抓了我,怕是要牢底坐穿啊……”
柳若雲:“……”
“誰要坐牢!我要和你同歸於盡!”柳若雲咬牙切齒道。
薑綿棠疑惑地看著她,“你要和本宮殉情?”
柳若雲:“……?”
“若雲妹妹,你竟然這麽喜歡本宮嗎?”薑綿棠衝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柳若雲滿頭黑線:“你在嬌羞什麽啊!”
這時,柳若雲身後掌燈的仆役突然開口道:“主子,莫要被這狡猾的女人擾亂了。”
那個仆役的喉嚨仿佛沾滿了沙子一樣,低沉又沙啞,他隱在暗處,即使手上拿著燈,薑綿棠也無法窺其麵容。
這人不對勁。
聽了仆役的提醒,柳若雲的表情又恢複方才那般瘋狂的模樣,她走上前,蹲了下來,雪白的裙擺落在積水處,頓時暈染了一片髒汙。
她伸手輕輕拂過薑綿棠的臉龐,最終流連在她的脖頸處。
“瞧瞧這張臉,也沒多好看啊,怎的太子和二皇子就那麽喜歡你呢?都為了你拒絕我了呢……”柳若雲眯著眼睛,癡癡道。
薑綿棠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卻不想直接被柳若雲掐住了脖子,隻聽她森森道:“誰讓你後退了?”
柳若雲的手極為濕冷,碰到薑綿棠溫熱的脖子時,明顯能感覺到她一個哆嗦,柳若雲理所應當地把這一反應當成薑綿棠害怕了,當下就桀桀笑了。
“你終於感到害怕了呀?”柳若雲鬆開薑綿棠的脖子,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刀,用刀背輕輕貼在薑綿棠的臉上,來回滑動。
“你說,若是我把這張臉劃花了,太子他會不會不要你了?”柳若雲興致勃勃道。
就要說怕,薑綿棠倒也不是很怕,雖然柳若雲現在的模樣確實駭人。
這個問題,薑綿棠也認認真真思考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恐怕會如你所願了,殿下應該是瞧上本宮的臉了,畢竟本宮也沒什麽內在美啊。”
柳若雲:“……”
她不是應該驚恐連連、悲痛欲絕,大喊著不要嗎?為什麽她就真的在思考她的問題了?重點不是在這裏啊!
“主子,少跟她廢話,先把她殺了再說。”那個掌燈的仆役趁著柳若雲還沒有被薑綿棠帶偏的時候,再一次開口。
柳若雲拿開小刀,扔給仆役,笑道:“本來還想讓你再多活一會兒,但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便提前了結了你罷……”
“若雲妹妹,我不喝酒哦。”薑綿棠一派輕鬆道。
“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柳若雲怒道。
“懂什麽?懂你抓了本宮是想看本宮害怕的樣子?若雲妹妹的小計謀怕是要失算了,你若是真要羞辱本宮,不如尋個人來把本宮先奸後殺,再奸再殺,後奸後殺來得好。”薑綿棠動了動身子,好整以暇道。
柳若雲沒想到一向斯文的太子妃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漲紅了臉,儼然又被薑綿棠帶偏了。
“你以為我不敢嗎?”柳若雲氣急敗壞道。
薑綿棠嘿嘿一笑,“若雲妹妹不愧為書香世家出來的大家閨秀,竟是半點沒想到這等下作之事,也不知道是誰蠱惑了向來品行兼優的若雲妹妹來綁架本宮呢?”
這話雖是對柳若雲說的,但薑綿棠的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隱在黑暗處的男人。
“蠱惑我?”柳若雲突然疑惑出聲,混沌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念頭。
她到底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
但她還沒來得及深思,她身後的男人便急急催促道:“主子,不能再留著她!她隻會迷惑主子的心,讓主子饒過她!切莫中了她的詭計啊!”
“你到底是誰!”薑綿棠突然冷冷出口,“從剛才你就一直在引導柳若雲殺本宮,你是容歸桓的人?”
被揭穿,那仆役也不再偽裝,哈哈大笑道:“容歸桓?看來太子妃娘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裏啊。”
薑綿棠還想在說什麽,但她已經說不出口了。
一把泛著銀光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薑綿棠的胸口,她甚至還記得溫熱的血液碰到冰冷的刀刃時的感覺。
但也就在那一瞬間,薑綿棠的瞳孔瞬間縮小,“你……你是……”
她還沒說完,隻聽噗呲一聲,仆役把刀拔出,濺起一串鮮紅的血,薑綿棠沒能說出接下來的話。
那仆役微垂著眼眸,麵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他舉起刀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上麵的血跡,嘖了一聲,“還是被看到了呀,也不算死不瞑目了。”
夏禾回宮時,容歸臨不在景明宮,她找小方子問了才知道容歸臨被皇上叫去了,夏禾急得滿頭大汗,心裏一橫,直接往延和宮尋了過去。
好在鄧杞在門口候著,夏禾連忙小跑過去,上氣不接下氣道:“鄧公公,太子殿下可在裏麵?”
鄧杞見夏禾驚慌失措得幾乎要哭出來了,表情頓時也凝重起來,“陛下有要事同殿下說,夏禾姑娘可是有急事?”
夏禾忙點頭,簡單地將今日在宮外的事情說了一下。
太子妃在殿下心目中的分量鄧杞自是知道,當下也不顧會被責罰,領著夏禾便進了延和宮。
一直漫不經心喝著茶的容歸臨,在夏禾踏入殿內時,突然心狠狠一顫,右手竟是沒拿穩茶杯,哐的一下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鄧杞和夏禾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悲戚道:“啟稟陛下,太子妃的貼身宮女夏禾有要事啟奏!”
“說。”
夏禾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還不等宣成帝發話,容歸臨已經一陣風似的走出了延和宮,幾乎是狂奔回景明宮。
他養的暗衛整整齊齊地跪在書房裏,等候發落,容歸臨的臉色極為難看,他一腳踢在暗衛首領身上。
“如實招來!”
容歸臨的嗓音很低,卻透著嘶啞,如果暗衛抬起頭,便能看到他的麵色慘白,可雙目卻是赤紅。
“回稟殿下,奴才已經分了一波人全力追查太子妃的下落,夏禾姑娘發現的早,應當很快能找到。”暗衛首領匍匐在地,聲音顫抖。
這番話,他說出來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
夏禾發現的早?
他們的任務是隱在暗處保護太子妃的周全,可太子妃被人擄走,他們的人卻毫無察覺,還要一個毫無武功的夏禾來發現。
但暗衛首領隻能硬著頭皮這樣說。
容歸臨自然不可能認同這番話,“有什麽發現?”
暗衛首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容歸臨見此心中怒火更甚,但現在並不是發落這些人的時候。
“全部都出去找,找不到提頭來見!”
容歸臨自己也匆匆出了門,他沒坐馬車,直接去馬廄牽了一匹馬,騎上就直衝宮外,鄧杞和夏禾趕到時隻能看到容歸臨飛速掠過的背影。
“殿下怎的騎馬了!”鄧杞急得直拍大腿,卻也根本追不上,“殿下身子不好,已經許久沒有騎馬了!夏禾,你快去找馬車,咱們也出宮!”
夏禾急急忙忙去辦了,正巧她坐著回來的那輛馬車還沒歸還,兩人直接坐著那輛馬車出去了。
“這青天白日的,到底是誰會擄走娘娘!”夏禾急得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鄧杞倒是比夏禾冷靜多了,他仔細回想了近日來發生的事,“若不是容歸桓的餘孽,便是柳若雲了。”
“柳若雲?”夏禾擦幹了眼淚,驚疑道。
鄧杞點點頭,“這幾日,殿下在宮內偶遇了柳若雲好幾次,咱家瞧著這柳若雲恐怕是惦記上咱們景明宮中的妃位了!”
說是偶遇,其實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是柳若雲刻意等著的。
因為她是精心打扮過的。
鄧杞想了想,直接吩咐駕車的小太監盡快趕往柳丞相府。
而此時,容歸臨已經騎著馬到了柳丞相府的門口,守門小廝一見滿麵肅殺的容歸臨,嚇得差點沒當場跪下來,連滾帶爬地到裏麵去通報。
不一會兒,柳丞相和柳夫人一齊出來了,即使是當了幾十年的丞相,看到渾身殺氣的容歸臨也差點腿軟,兩人顫顫巍巍地向容歸臨行了一禮。
未等柳丞相開口,容歸臨冷冷問道:“柳若雲是否在府裏?”
柳夫人喉頭緊張,她無意識地吞咽一下,顫聲道:“回稟殿下,若雲一早就出門逛街買東西,至今未歸。”
這時,鄧杞和夏禾的馬車也到了,兩人急匆匆下了馬車。
沒走幾步,鄧杞眼尖地看到容歸臨的手在滴血,立即走上前,急道:“殿下,您受傷了嗎?奴才這就找太醫來給您包紮!”
“不必,你去宮裏稟告父皇,叫他召集軍隊把柳丞相府圍住,未經允許,誰都無法出入!”容歸臨一甩衣袖,麵色冷酷至極。
柳丞相踉蹌了一下,臉色煞白,“敢問太子殿下,微臣所[なつめ獨]犯何罪!”
“綁架太子妃,私通敵國。”
容歸臨冷冰冰地丟下這幾個字,轉身上了馬,疾奔而去,而柳丞相則終於癱軟倒地,柳夫人的表情也是如遭雷轟,嘴巴哆嗦:“老爺,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這件事恐怕隻有你那寶貝閨女知道了!”柳丞相滿臉陰沉。
作者有話要說:柳若雲:太子妃是不是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