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忍辱偷生
天德軍是個邊境小鎮,牙城的規模很小。王氏一門男女老少三百二十八人遷入牙城後,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置。武圭豪下令將蓮花寺騰出來關人,蓮花寺建在牙城西側的土台上,因為王謙信佛,常有施舍,經年累月後,蓮花寺的占地麵積甚至比牙署還大。
以對手的家眷相要挾,雖說有些不那麽光明正大,卻是百試不爽的靈丹妙藥。武圭豪派族弟武圭承和外甥梅圓圓率兵看守,沒有自己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蓮花寺。除王氏一門外,天德前軍將士的家屬、呼延穀駐軍的家屬也受到了特殊的“照顧”,個別要害人物的家眷也被遷入了牙城,暫時安頓在蓮花寺南的糧倉裏。中受降城的糧倉早已空空如也,餓的老鼠都搬了家。
武圭豪授予馬躍天德軍副使兼前軍主將的要職,並將河南十三縣和牟那山以西十六處軍寨全部拱手相讓。
馬躍對此用了個“拖”字訣,即不接受,也不拒絕,靜觀時局之變。前軍將士的家屬多在中受降城,家屬不在城中的,也多在城中置辦有產業。武圭豪讓人放出風來:願意歸來投效的,家人財產會得以保全,本人也會得到重用。
對那些死心塌地跟著馬躍或王麟走的人,武圭豪絕不手軟。他自立為留後的當晚就抄了天德軍糧草督辦閔彤的家,罪名是貪汙公帑。閔彤本人被斬,家產被充公,妻女被籍沒為奴。閔彤有沒有貪汙,眾人不敢說,但此人與王家關係密切,且寧死不從武圭豪卻是人人皆知的事實。武圭豪拿他開刀用意很明顯:“順我著昌,逆我者亡”。
武圭豪讓人起草了一封書信,逼樓圓兒和嚴氏各自抄寫了一份,勸王峰和王麟回城。樓圓兒抄了信,嚴氏卻抵死不從。武圭豪數出信上的字數,讓衛兵將同等數量的王家子弟押到嚴氏麵前,威脅道:“少寫一個字我就砍下一顆腦袋。”眾人皆伏地懇求,哭聲震天,嚴氏隻得依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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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大銅川兩岸綠草成茵,鮮花鋪地,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兀禿部人突固瑪領著族裏的六名年輕人,趕著他們瘦弱的羊悄踏上了這片牧場。圈養了一冬天,牲畜們毛皮灰暗,骨瘦如柴。不過今年老天特別有眼,入春以來算得上風調雨順,草場的草都長的特別好,尤其是大銅川附近的草場。那片綠毯子一樣的草地,哪個牧人看了能不喜歡?
“漢人來了。”站在土坡上四處眺望的一個小夥子打了個呼哨,牧人們頓時驚慌地叫了起來。大銅川屬天德軍管轄,不過漢人不放牧,每年隻要送給當地官員一些禮物,他們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年不同,新任首領白水狐此刻正率領部族與跟漢人打仗呢。漢人一定恨透了踐踏他們家園的室韋人,怎麽可能還讓他們在草場上放牧?
“站住!再跑我放箭了。”漢人官軍出動三十多人,分三麵合圍過來。牧民們本來是有機會逃跑的,但誰又舍得自己的羊呢?何況漢人跟契丹人和奚人不同,他們一般隻扣羊不殺人,而契丹人和奚人卻是先射殺牧人,然後搶走牛羊。
“草場有禁令你們不知道嗎?”唐軍中的一個年輕人問道。他年紀不大,但目光淩厲,看起來像是眾人的首領。
“知道,可是我們除了在這放牧,我們又能去哪呢?我尊敬的長官,請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們的牛羊比往年任何時候都瘦,母羊們已經產不出奶了。”因為長年在邊境活動,室韋人的漢話講的都不錯。
“那能怪誰,你們不是有一位英明能幹的好首領嗎?為何不找他幫忙,也許他能在老天爺那為你們求下一塊牧場來。”
“不要提這個惡魔,怛達人不承認他這個可汗。”
“不承認,你們還要為他賣命?”年輕人譏諷道,“你們有上萬人,他不過才兩三百人,你們為什麽要受他挾製?”
突固瑪歎息道:“隻怪我們的老首領被他欺騙了,直到如今他還深信著他。”
年輕人眨眨眼,問道:“如果你們的老首領現在不信任他了,你們願意幫首領奪回失去的一切嗎?”
幾個牧人肯定地說道:“長生天可以作證,我們願意戰鬥到最後一滴血。”
年輕人點點頭,道:“希望你們能兌現自己的諾言。草場是大唐的,大唐的草場可以讓朋友來牧馬,但絕不允許敵人侵占。”牧人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年輕人說完這句話會做出什麽事來。出乎他們的意料,年輕人撥轉馬頭走了,他的隨從們也走了。
一個年輕的牧人問突固瑪:“漢人為什麽不驅趕我們?”突固瑪望著奔馳在綠草野花中的馬隊說道:“漢人是做難琢磨的,你永遠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和突固瑪說話的這個年輕人是關索,離開大銅川草原後,他一路南下來到天德軍舊地。這是一座幾乎被廢棄的城鎮。天寶年間這裏曾是天德軍的治所,後幾次淪陷,城郭被毀,天德軍治所遂東移至牟那山之北。近世建天德軍節度使,此地被降為軍寨,不過老人還是稱它為天德軍。
一個月前,大銅川以北的三姓室韋人奉命南下攻占此地,並駐軍一千五百人警戒豐州,防止西寧軍西進。楊昊調飛虎營和旌旗營、警一營東渡黃河,突襲天室韋三姓,大敗之。殘部向北潰退的途中又被豹營、鋒矢營、驍騎營截住,三姓隻得棄械歸降。楊昊將部眾牛羊統統歸還給他們,以此取得了三姓首領的新任。此後,楊昊又提議出兵幫助金彌力奪回可汗之位,三姓首領都表示讚同,並表示願意充當唐軍前鋒。
在此之前,楊昊已讓關索深入兀禿部舊地搜集情報並尋找金彌力的下落。關索不辱使命,既全麵地收集了室韋人的情報,還找尋找到了被白水狐囚禁在牛頭朝那山山洞裏的金彌力。隻是怕路上有變才沒有將他帶回來。
楊昊以薑濤為主帥,率豹營、鋒矢營、旌旗營會同大銅川三姓立即進軍兀禿部舊地,擁戴金彌力複位,並切斷白水狐北退之路線。自己則督率驍騎營、鐵鐺營和警一營向牟那山之北進軍。一麵進逼中受降城,一麵又可與薑濤部遙相呼應。金風營、飛虎營沿河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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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穀南關外,室韋部的士卒正在打掃戰場,清理屍體和丟棄的軍械。
白水狐以陣亡三百人的代價攻下了呼延穀,殺敵五百,俘敵兩千三,他把這些俘虜都編入自己的營中,若按室韋人的舊俗,這些俘虜將大部被殺,少部分被罰做奴隸。曲處機勸白水狐不要濫殺俘虜,而是將他們化為己用。
馬弩披頭散發地被押了過來,臉上掛著不服氣的冷笑。
“小馬,你服不服?”白水狐挑釁地看著他。
“你得意什麽,沒曲處機那老兒幫你,你能贏得了我?”馬弩不屑地哼了聲。
“小馬,我聽說你姐跟丈夫離婚了,如今待在家裏沒人要。”
“那又怎樣?”馬弩臉皮漲的鐵青。
“你把她獻給我,咱們結為親家,我可以放你一馬。”看著馬弩被憋紅的臉,白水狐覺得十分有趣,肆無忌憚地逗弄他。
“我跟你拚了!”馬弩一頭撞了過來,卻被白水狐身邊的血骨朵(侍衛親軍)撲倒在地,血骨朵按住馬弩,抓起馬糞就往他嘴裏塞。白水狐看的興趣盎然,哈哈大笑。
曲處機騎著一匹骨骼雄健,皮毛順滑油亮白馬走了過來,白水狐的眼裏跳過一絲怒意。他揮手示意士卒將馬弩押下去,整整衣甲迎了上去。
“先生這匹馬當真是世上罕有的良駒啊。”白水狐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匹白馬的喜愛。曲處機跳下馬:“可汗若是喜歡,就贈與可汗啦。”
“當真麽?”白水狐大喜過望。
“寶馬贈英雄嘛。”曲處機嗬嗬地笑道。
白水狐輕輕地撫摸著白馬油滑的皮毛,他很想跳上馬背去溜一圈,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可汗打算怎麽處置馬弩?”曲處機望著馬弩遠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人可是個寶啊。”
“自然是按先生的主意,用他做禮跟馬躍結成同盟。”
“嗯,”曲處機滿意地哼了聲,“如此天德軍就唾手可得了。”
呼延穀是中受降城的北大門,大門攥在外人手裏,做主人的還能睡著覺嗎?白水狐奪取呼延穀的當天就接到了武圭豪的親筆書信,信中武圭豪將敗盟的一切罪過都推到王峰身上,而他自己則是很願意與白水狐重續盟友之誼的。
白水狐同意兩家續盟,條件是交出王峰母子,交還被王峰、王麟奪去的南寨和西寨,並允許自己的傷兵留在城中養傷。武圭豪全部答應下來,南寨就在他手裏,這個好做主。西寨被王麟占著,要費一點腦筋,不過這也難不倒武圭豪,畢竟他手裏可用的籌碼還很多。
王峰母子被秘密押送到白水狐營寨中,白水狐當眾狠狠地羞辱了王峰一番,罰他為奴去馬廄中養馬。王峰生母樓圓兒初一進營就被白水狐看中,留她侍寢。樓圓兒不敢推脫。白水狐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且專心用力,毫不覺委屈。白水狐得樓圓兒如獲至寶,每日公事一畢便心裏火燎地往寢帳跑。
這日白水狐議完公事又回寢帳,遠遠聽到帳中樓圓兒與一男子在說話。白水狐勃然大怒,拔刀衝了進去。那男子見慌忙躲到了樓圓兒身後,白水狐看清來者是王峰,心中怒氣更盛,揮刀便砍。王峰奪路而逃。白水狐正要追趕卻被樓圓兒抱住腿苦苦哀求。白水狐怒道:“我饒你母子性命,又給你錦衣玉食。為何還要密謀害我?”
樓圓兒哭泣道:“可汗明察,妾身絕無謀害可汗之意。今日午後妾身在營中閑走,聽到幾個老軍議論,說我的兒子在馬廄裏吃不飽,穿不暖,還常受欺淩。妾身聽到這話,肝膽欲裂,這才將他喚進寢帳,給他吃些點心。不想觸怒可汗,錯在妾身,妾身該死,請可汗降罪。”
白水狐望著楚楚可憐的樓圓兒,心早酥麻成一團了。他走上前扶起樓圓兒,攬著她的細腰上,輕聲安慰道:“是我錯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樓圓兒三十四歲,因為保養得體,加上常習練舞蹈,身材保持的非常好,她的腰肢既有少女的纖細又有成熟女性的柔軟。白水狐摟住她的腰後,手又得寸進尺地向下滑去……
“謝可汗不責之恩。”樓圓兒借口謝恩,巧妙地擺脫了白水狐那隻放肆的手。白水狐沒有絲毫的不快,他又扶起樓圓兒,雙手緊抓著她的雙臂,用嘴叼開了樓圓兒的衣襟,伸出長舌頭在白嫩的脖頸上舔了過去。
樓圓兒心底厭惡之極,她猛力推開了白水狐,拉緊衣襟蓋上了脖頸,雙臂都護在了胸前。白水狐怒道:“你敢不從?”樓圓兒慌忙道:“不,不,妾身不敢。隻是妾身年老色衰,不耐細看,恐汙了可汗的雙目。”白水狐聞言哈哈笑道:“陳年的酒才夠香醇,成熟的女人才有風味。在白某看來你才是這世上最有風韻的女人。”
白水狐雙目勾勾地盯著樓圓兒:“你好好服侍我,我不會虧待你的兒子的。”
樓圓兒立即擠出了滿臉的笑,張開雙臂撲進了白水狐的懷裏。
當晚王峰就被任命為“血骨朵”(警衛寢帳的侍衛親軍),披甲挎刀站在白水狐的寢帳外為他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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