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飛船
天上的烏雲像個巨大的穹頂覆蓋在海麵上，遙遠得看不到邊際。
白若抬頭望天。
無論這艘艦艇提多高的速度都無法離開這朵烏雲的範圍，其實她早在一周前就有過推測，這朵雲的麵積應該是與能量覆蓋麵成正比的。
想要徹底超過這朵雲，除非要去到外太空。
她眨了眨眼，一顆清澈透亮的水珠從睫毛垂落，滲入了她的眼中。
白若伸出手，平攤向上的手掌接住了幾滴水珠。
“下雨了。”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海上會降雨，依照這朵烏雲的麵積和顏色，估計還有雷暴。
現在他們還沒出印度洋，如果被雷暴困在這裏，他們撞上海底的大家夥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雨水逐漸下大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來自頭頂的轟隆聲，震耳欲聾。
海浪正像一本翻頁中的書本，掀起的海浪將白若她們的船舉到五六米高，落下後又是劇烈的傾斜顛簸，船隻的航向越來越無法控製。
白若抓著欄杆，她隱約覺得漩渦可能變大了。
她忍受了幾場顛簸，腳尖多次脫離甲板後她才發現漩渦沒有變大，是她們的船離漩渦越來越近了！
“真要命啊！”
她差點嘔出來。
“博士白若博士白若博士！請跟我回到船長室。”
卓穆安的士兵頂著傾盆大雨來到船尾，抓住了幾乎要從船上飛到海裏的白若，那隻黝黑健壯的手臂像個鉗子將她牢牢地按在了甲板上，在這種像過山車一樣的地方，這隻手就像條安全帶。
船長室裏隻有卓穆安和船長，其他士兵都到甲板上幫忙了，白若扶著牆一頭紮進卓穆安懷裏。
“這艘船離漩渦越來越近了。”
“嗯，正在想辦法。”
“嗯？想辦法？這種風雨對你們經驗豐富的海軍來說不是會有一套應變套路嗎？難道你們的意思是，讓船飄進漩渦的原因另有別的緣故？”
卓穆安皺著眉，臉色難看。
老船長扶正了軍帽，漏出一點眼角給了白若一個餘光。
“你倒是敏感，確實是有別的原因磁場消失了，船找不到方向，而且這個漩渦對船隻帶有吸力。”
白若看了看船長，又抬頭看了看卓穆安，後者點了點頭。
“難道是利莫裏亞大陸已經到中海層了？但是怎麽會磁場消失”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幾聲巨大的炮響，爆炸震蕩讓她們的船僥幸偏離了漩渦的流向，但也隻是暫時的。
“是誰開炮了？”
白若搖搖晃晃地走到窗邊。
“德方。”
老船長拿出對講機，一口流利的德語從艦艇上方傳出去，他們代表中方表示可以支援，正在詢問德方是否需要。
德方沒有回複，老船長隻能下令艦艇以自身安危為首要任務，再對德方的現狀保持觀望。
德國的艦艇被海浪打到漩渦的邊上，一副要沉不沉的樣子，讓圍觀的人都覺得心被提到了舌頭上，好像隻要德方一出事故，他們就會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每當德軍放一次炮，那艘艦艇就會被炸彈的餘波轟退脫離危機，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下一秒，他們的船又會被拖到漩渦邊上。
“那裏麵究竟是什麽！”
老船長憤怒地捶了下桌麵，他對這個漩渦已經完全失去耐心了。
機器失靈、雷達失靈，所有的東西都沒用了，他們隻能靠著天象來判斷方向，這簡直太胡鬧了，在這個凶殘的海上，他們如何能鬥得過那個漩渦啊！
卓穆安低垂著眸子，長而濃密的睫毛遮擋住頭頂的燈光，籠下一小片陰影，隱隱灼灼地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白若走上去握住他的手。
“……不可以，你這個時候不能暴露。”
卓穆安睜大眼睛，他看著白若的視線裏帶著一抹複雜。
“我有能力，卻不能救同胞……這是我，第一次麵對人命時在猶豫。”
“穆安，你的能力還是未知的，你能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嗎？就算你救了他們，你能保證你不會被各國通緝嗎？你的英勇隻會把你送上實驗台。”
白若有點焦慮，她是知道的，卓穆安天性善良而直率，無論他看過多少泯滅人性的事情，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宗旨。但是現在不行，他會害死自己的。
“你不要去，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已經發現了。”
白若這句話有點大聲，引得老船長都朝她看過來，她看了船長一眼，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並不是磁場消失了，是被幹擾了。我剛剛就在想有什麽辦法能脫離這個輻射……就像這朵圍住了整個星球的烏雲，無路可逃，沒有辦法脫離。”
老船長皺了皺眉，卻沒有打斷她。
“……所以正巧說明了這個輻射至少是這顆星球無法應對的難題，如果我沒有猜錯，漩渦中心的東西，來自外太空！”
“所以呢？”
老船長還是不理解，他對這些整天神神叨叨研究這個研究那個的人沒有太多好感，語氣也有點衝。
“你剛剛告訴我了，漩渦對船艦帶有吸力，而且幹擾機器。所以就算這個世界出現很多神話中的生物，這也不能說明這個世界出現了神力，隻能說明那些生物是真的存在過，這個世界，依然是科學的！按照元素分析，海下的那塊大陸，並不是什麽被巨物駝在背上的城市，那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移動城市。
80萬年前曾有一顆隕石砸進地球，沉沒在西澳大利亞，所以我大膽猜測，那顆隕石，是一艘宇宙飛船，他們帶來了宇宙文明，在地球開創出一個偉大的時代，所以，海下的東西，是一艘飛船。”
老船長搖頭晃腦地點了根煙。
“丫頭，你這猜測是真的太大膽了，就算真的是這樣，但是這麽大一艘飛船，從海底上來，你真的覺得我們都能活下去嗎？”
卓穆安低頭看了她一眼。
白若鬆開他的手臂，走到窗邊，她伸出手指撫摸窗台，又摸了一把玻璃。
“無論我們以後能不能活下去，至少現在知道了底下的東西是個死的，它並不是需要氧氣，它正巧是在排氣，利用僅存的空氣排送將它送到海麵，所以漩渦的麵積也會和它離海麵的距離組成反比例，飛船上升越高，漩渦也會越小。
我們其實已經離開飛船的正上方了，隻是被這場風浪帶回到飛船的邊際而已。等到飛船到達近海層，海麵隻會剩下翻滾的浪濤，那個時候，我們會有半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來撤離，這需要老船長在磁場被幹擾，且不利用機器的情況下隨機應變了，我們隻要保持這個距離，等飛船完全來到海麵後我們隻會有兩個結果，要麽被它掀起的浪打翻和推離，要麽降落在利莫裏亞大陸。”
“你真是瘋了！”
老船長抖著手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他麵色不虞地拿起對講機，用各國語言重複著讓大家堅持，漩渦很快就要消失了。
雖然白若的猜測很荒謬，但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出路了。
卓穆安把白若捉回到身邊，低下頭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話。
白若動了動耳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上麵讓她有點癢。
“你有幾成把握？”
“對這個猜測嗎？……七成。我很肯定，海底的東西一定是科技產物。如果我猜錯了，我希望是錯在外星這件事上，它哪怕來自哪國的秘密研究我都能安心。”
卓穆安了然地拍了拍她的頭。
“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