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逃
聽見英招問起了那個此刻在地牢奄奄一息的女人,邢監心下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隻希望太子等人千萬不是要見那女人。誰料英招下一句就讓他絕望,“把她帶出來。”
邢監搓搓手,強笑道:“英招管家,是這樣,那個滕狩雲犯了險些要人性命的事。是有罪之身。可千萬別讓太子殿下和您染上晦氣。”
英招低聲一笑,一腳將邢監踹了個仰到:“真是膽子肥了,太子殿下都沒有異議,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奴才做主。人呢。”這個小蟲子好礙眼,想碾死。
邢監自然知道這些上位者是多麽討厭別人擅自做主。他也不含糊,當即磕了兩個響頭,吩咐身邊的人,“把那個女……滕姑娘請上來!”
能勞得太子和管家親自跑一趟的,都是體麵人,理當尊稱一聲姑娘。
邢監暗自祈禱:隻希望這兩人看見滕狩雲的狀況時,能饒了自己這條老命。
滕狩雲覺得自己很冷。她裹緊身上殘破的衣服,龜縮在陰濕的地牢角落。有鮮血從她的傷口處細細留下,帶給了她片刻的溫暖。
她受過刑後,因為過於疼痛暈了過去。被扔到了牢裏,過了許久,才慢慢恢複了神誌。
地牢裏十分安靜,安靜得令人感到恐慌。隻能聽見柴火的燃燒聲,和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水滴聲,時遠時近。有泥土的腥味,混跡著鐵鏽味,持續不斷的縈繞在人的鼻尖。
滕狩雲從一開始的不適,也漸漸變成了現在的適應。
幸虧這具身體素質不差,不然經受過方才那些刑罰,她不死也要去半口氣,更別提還能睜著眼了。
沾了鹽水的鞭子,打在身上異常的痛。那幫要人命的行刑人,任憑她怎麽辯解,就是不相信。畢竟她是被眾人綁起送來的,據說證據確鑿。慎刑處隻是一個行刑的懲罰之地,從不做那開封府的破案之事。再說,喊冤的人多了,到最後幾十鞭子打下來,不還是乖乖招了供。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方才審訊自己的人都走了個精光,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滕狩雲抱緊自己,感覺到身體狀況的不樂觀,問門:你說,要是我死了,任務還沒完成怎麽辦?
門:你死了,任務也就取消了。
滕狩雲:你就沒有什麽恢複身體的藥丸或者法術?
門:一般會有嗎……
滕狩雲仿佛在腦海裏聽到了門嘩啦啦翻出的聲音。
門:原來真有啊。
滕狩雲:……
門:那我也給你一個吧。
靠!她懷疑,是不是用刑的時候,門有技能可以幫她屏蔽痛覺,她卻忘記了問這個叫門的混蛋!滕狩雲這樣一想,險些氣到爆炸。
滕狩雲感覺身體的疼痛在門念了什麽咒術後,瞬間恢複了正常,就連一些傷口都愈合了。
她失神的看著不遠處躍動的火焰,不抱希望問這個惡劣的家夥:“你能幫助我逃出去嗎?”
門的聲音平靜而冷酷,“抱歉。我沒有這項技能。但是可以幫你降低你的脈息,讓你進入沉睡狀態,保存體力。之後如果再有傷害的時候,我可以讓你感受不到外界的疼痛。你需要嗎?”
門所說的內容,滕狩雲細細一思考,就像是假死一樣。如果她真的被這些人打死,最後的去處也不過就是亂葬崗。到時她再蘇醒,照樣可以回來奪取麒麟玉。
“我需要!這個計劃不錯!你來。”滕狩雲歪著頭,囈語道:“我想離開這裏,卻想帶走一個人……”
漸漸地,她的呼吸開始慢慢微弱,直至近乎消失。失去意識之前,她聽見緊閉的門被人推開,還有男人的驚叫聲從遠處傳來。
下一秒,她徹底陷入了黑暗。
當英招再次見到滕狩雲時,晨間清秀的女子已經完全變了個樣。鞭痕和血痕在她的身上交織。有血液幹涸在她的腮邊,幾縷發絲被血液固定住,動彈不得。
她軟趴趴的被兩個行刑者夾著肩膀,從地牢一路拖上來,這些人還算有良心,給她的腳上套上了一雙不甚合腳的布鞋。鞋尖滿是泥土與血跡,看起來甚是可怖。
邢監看見滕狩雲的模樣時,險些嚇得失魂出竅,這人剛剛在他出門時還有力氣痛罵自己,如今怎麽就成了這幅模樣!簡直比他預想的還糟糕!
英招愣了愣,好半天才敢上前,他伸出的手,以極小的幅度顫抖著。他將手指探至滕狩雲的鼻尖,氣息若有似無,但總算還有。
出乎邢監意料的是,夏侯淨麵對這樣的滕狩雲,並沒有展現多餘的表情,隻是如往常一樣,眉目清淡地看了一眼,見英招將人接了過來,他迅速回身,沒有責罰,也沒有說什麽,竟就這樣走了!
等英招將奄奄一息的滕狩雲抱出大門,邢監在身後看著,長舒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滕狩雲的情況十分不容樂觀,門為了不露餡,讓她的傷口又複原,隻是屏蔽了她的痛覺。因此她的全身多處傷口還在持續不斷的滲著血,英招將她安置在了東苑的一間空屋內,離夏侯淨的寢殿極近。夏侯淨得知後,抿了下嘴,沒說什麽。
他既對她的靠近感到欣喜,又對她的靠近感到一股害怕。他並不喜歡脫離自己掌控的事情出現。
英招自回來後,就將太子府的太醫們全部叫了過去,當然是經過夏侯淨的默許的。夏侯淨對此,看起來毫不關心,他把自己關在書房內,靜悄悄的,看了一天的奏折。
英招是晚上才出現在夏侯淨麵前的,他一臉倦容,但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夏侯淨還是第一次看見英招對一個外人如此傷心。他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問道,“好了?”
英招點點頭,“好了。”他沒有多說,隻尋了個塌,躺了上去。
夏侯淨也沒有再問,他手指輕動,又翻過一頁。隻是因為不專心,手指被鋒利的書頁劃過,留下了一絲血痕。
他輕嘶了一聲,望著手上漸漸滲出血跡的傷口陷入沉思。就這樣靜靜過了半晌,就在英招將要睡著之際,夏侯淨突然開口,“上次西域進貢的玉雪膏,府裏還有嗎?”
英招打了個哈欠,迅速在腦內搜索了一番,“有兩瓶,還沒有人用過呢。太子殿下,你受傷了?”
夏侯淨嗯了一聲,“不小心。你幫我拿來。”
“好。”英招伸手憑空一抓,手中就出現了一個青綠色的瓶子,夏侯淨簡單了上了些藥。感覺到傷口處的清涼,他看了一眼西邊,滕狩雲居住的方向,轉頭對英招道:“你把剩下的這些,給她送去吧。”
滕狩雲醒過來時,天光剛剛大亮,屋外傳來三兩聲清脆的鳥叫,明亮的日光從薄薄的窗戶紙後麵透出來,將屋裏的陳設映照得清清楚楚。
她側過頭,用她僅有的視角,好好打量了周圍一圈,清楚的認識到,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又是誰帶她出來的?這裏是哪裏?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好歹從那兒出來了。這真是好事情!
滕狩雲嚐試性地動了動手指,還有知覺,伴隨著鈍鈍的痛。
她費力地抬起手,想看一眼,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受傷的地方都已經被人妥善的包紮整齊。
一個個問題縈繞在她的腦海裏,之前傷口不是愈合了嗎?怎麽又出現了?痛覺也沒有屏蔽,滕狩雲齜牙咧嘴地苦笑,低聲在心裏呼叫門,許久,才聽見了門的回複:“我在。”
她將心中的疑問一口氣倒了個幹淨,本以為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門的回答卻令她大失所望:“剛才我也失去了意識。別問我。我與你是一同沉睡的。也是剛剛才清醒。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安全問題,你能夠醒過來,就證明這個地方已經被認定為足夠安全。”
安全,這算是一個好消息,滕狩雲自我安慰。再來一次皮肉之苦,她情願咬舌自盡。
她孤零零地躺在塌上,腹中饑餓顧不太上,隻覺得身上的傷口處漸漸變的痛癢難忍。直到日上三竿,才終於有人發現她醒了。
發現這件事的是一個麵生的小侍女。她正托著東西從門外進來,沒想到能對上滕狩雲靈動的眼眸,小侍女低呼一聲,手中的托盤應聲而落,零零碎碎的東西灑了一地。
她顧不上揀,手忙腳亂的跑出門去通知英招。“總管大人,滕姑娘醒過來了!”
滕狩雲看不清發生了什麽,隻聽到門外有道聲音笑道:“是嗎,這恢複力簡直是奇跡”。
話音剛落,英招英俊的臉便出現在了她的頭頂上方,相貌妖冶美麗的男人,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衝瞪著眼的滕狩雲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似乎看到對方生氣,他就開心的感覺。
滕狩雲再三確認,眼前的男人就是英招,她皺起眉,喃喃道:“我怎麽還在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