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相見
“他很喜歡自己的女人美美的，見到我這樣，一定會很失望的。”
趙依琳捧著自己的臉，看著反射在窗戶上的自己，心全都揪揪起來，更加沒勇氣去見她。
方心瑩明白她的心情，“要不我去拿點化妝品，給你擦擦臉？”
“嗯。”趙依琳不好意思的點下頭，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老實充滿愛意的樣子也是很可愛的。
方心瑩下樓去拿化妝品，她一人站在原地等，霍燁霖所在病房的門離她隻有幾米的距離。
她兩手扶著窗台。
興奮過後，胸口那種沉痛陰鬱的感覺又蔓延上來。
現在什麽都無法阻攔她去見他，隻是得再美一點，完美一點。
坐電梯下去拿東西，頂多需要十分鍾的時間。
趙依琳從來沒過過如此期待又漫長的十分鍾，窗外像月餅一樣的大月亮在雲層中穿梭，樓下是供病人們散步的小花園，幾株憨厚風韻的榕樹站在夜色中，大片的樹葉隨風輕擺，甚至能聽到細膩的聲響。
她忽然覺得有些氣悶，掰開窗鎖，慢慢將窗戶拉開。
“不準開窗。”
趙依琳快速把手縮回去，心咚咚快跳起來。
她僵硬得轉過頭，身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 ……?”
怎麽可能，剛才明明聽到霍燁霖說話，她快步走到病房前，發現門開著一條縫，屋裏黑洞洞的，多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燁霖？”
裏麵沒有回應，但是他的氣息更濃了。
趙依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既緊張又害怕，可又非常想見他，伸手輕輕推開房門，“燁霖，我進來咯。”
她試探著，無聲的走進病房，沒走幾步，赫然看見床邊坐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嚇了一跳，“怎麽了？為什麽不開燈。”
她伸手去摸開關，被他攔住，“不準開燈。”
趙依琳手停在半空，鼻子一酸，心又顫顫的疼起來。
她想過很多種再相見時的情景，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燁霖，我想看看你。”
霍燁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像深夜擺在客廳裏的雕塑，“不行。”他回答的很幹脆，慢慢躺回床上。
趙依琳怯怯的站在門口，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
這時，霍燁霖突然咳嗽起來，上身僵直，一手捂著胸口，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她也顧不得他生不生氣了，直接開燈，看到霍燁霖眉頭緊皺，一手抓著胸口，咳得很痛苦，被子上赫然幾滴鮮紅的血跡。
“天啊！你怎麽了！”趙依琳幾步跑到床頭按下急救按鈕。
霍燁霖抬頭冷冷得看著她，眼神的意思，她瞬間就明白了。
“滾！”
趙依琳癟嘴，忍住眼淚，“等你好了，我就滾。”最後一個滾字幾乎沒說出來，憋在嗓子裏。
她大著膽子，抓住他的肩膀，想扶他躺下。
霍燁霖挺直身子，臉色猙獰，從冷淡變成狠厲，“放手！”
聲音混著鮮血發出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趙依琳含淚大聲說：“你為什麽就不能聽我的話！非要和我一起到地獄見才好嗎？”
走廊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霍燁霖好像不想在外人麵前跟她起爭執，閉上眼睛躺下去。
趙依琳被護士推到門外，看到無數冰冷的電線，氧氣罩，塑膠管重新插在他身上，門合上的那一刻，她也心疼的大哭起來。
方心瑩趕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一臉的笑容全都崩潰，伸手將她攬在懷裏。
……
霍燁霖這次咳血，並不是受傷導致的，而是在一側的肺裏麵有血塊，借著這次急救被發現，醫生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趙依琳因為第一次見他時，鬧的很不愉快，心裏有了陰影，不敢再去見他，每天從小妹口中打探消息，不時的跑到六樓走廊去作望夫石。六樓的醫生護士都認識她了，在霍燁霖的病房門口放了把椅子，讓她坐著“探視”。
“你…… ……打算就這麽下去了？”方心瑩把熱水和藥遞給她。
趙依琳紅著臉比個噤聲的手勢，她也知道這樣很丟臉，很奇怪，但是除了坐在外麵守著，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天，他真的是在吼她，真的在趕她走。
“暫時隻能先這樣。”她小聲說著，把藥吃了。
與此同時，霍燁霖也靠在床頭吃藥。
小豆站在一旁看著。
門外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傳進來，霍燁霖拿藥的手頓了一下，將藥丸扔進嘴裏，就水吞了下去，“我記得讓你告訴她，不要再來了。”
小豆嚇得站直身子，“嗯，我說了。”
“你說了？”霍燁霖抬起眸子，臉黑的嚇人。
“說，說了。她非要來，我也沒辦法。”
小豆緊張的有些磕巴，他家少爺醒來之後，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冷漠，極端，無血無肉。
霍燁霖把水杯遞給他，小豆伸手接過，很怕他直接讓他出去趕人，急忙指著桌上的文件，說：“老爺來電話說，讓你先把這些資料看一遍。”
霍燁霖轉頭看向資料，點下頭，“拿過來吧。”
方心瑩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了，趙依琳一人坐在病房外麵，白天有病人和醫護人員來來往往，知道內情的會刻意不看她，不知道的，會投來異樣的眼光。
霍燁霖應該早就知道她坐在門外，但是從來不鬆口讓她進去，他對她的恨，比想象的要深很多。
這讓她更不敢踏出那一步，隻是隔著一麵牆都不行。
過了很久，小豆從病房裏出來，手裏拿著檔案袋，對她微微一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趙依琳微微一笑，看他快步向電梯口走去。
病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了，在幹什麽呢？
睡覺？看資料？還是靠在床頭發呆?
有沒有一點點想起她，哪怕帶著恨意和埋怨。
趙依琳拿起手機，裏麵有很多她和霍燁霖以前的聊天記錄，大部分都是你吃了沒？還在開會嗎？這種無聊的話，還有看著讓人羞羞的甜言蜜語。
“老公，想你了，什麽時候能回家？”
“想哪裏，肉體還是靈魂。”
“都想。”後麵帶著幾個眼冒桃心的表情，還有兔子在後麵搖著屁股求撲倒。
“好，馬上回去滿足你。”
趙依琳嘴角有了笑容，眼裏全是羨慕，好像在看別人的聊天記錄一樣。
霍燁霖此時站在門旁，扶著把手，手掌裏全是絲滑冰涼的觸感。
為什麽還不肯放過他？
他很想出去質問她，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用眼神敲打她的心，看看是泥做的，還是鐵做的。
衝進火海的那一刻，他沒覺得自己能全身而退，既然她做出了選擇，他就好好去成全，無怨無悔。
可是現在又算什麽，天天守在他門口做什麽！還嫌折磨的不夠狠嗎？
相處了這麽久，他們還是和剛認識的時候一樣，用火炙烤著對方，他突然有些累了，想放手，就更不能見她，不能給這段愛情死灰複燃的機會。
走廊裏響起活潑優雅的高跟鞋聲。
趙依琳兩手捧著電話，手指滑動消息，完全沉浸在過去的美好回憶裏。
一個高挑的人影擋在她麵前，她抬起眼睛，看到繃著黑色絲襪的大長腿，心一沉。
Lilith一臉笑意，眼睛亮閃閃的，充滿朝氣，“你果然坐在這兒，挺可憐的。”
“啊！好討厭！”趙依琳在心裏吼叫，翻了個超級大的白眼。
Lilith好像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拍下她肩膀，“可愛，要不要我幫你說幾句好話？”
“不用。”趙依琳咬牙切齒的說著，拍拍她碰過的肩膀，一臉嫌棄。
“那你先坐著，我進去啦，待會出來陪你說話。”Lilith連門都不敲，直接開門進去。
屋裏傳來她溫柔的聲音，“燁霖，好些沒，聽到消息把我嚇壞了。”
“沒事。”霍燁霖竟然還老實回答。
趙依琳霍的站起來，想直接走進去，可是房門嘣的一聲合上，差點撞到她鼻子上。
她癟嘴，眼淚差點湧出來。
“討厭，討厭，討厭死了！”
即使在外麵，也能想象到他倆默契熟悉，你來我往的情景。
她真的懷疑Lilith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經曆了這麽多事，趙依琳對霍燁霖和Lilith之間已經沒了懷疑，平時再討厭也勸自己那些隻是朋友之間的交往，可是，今天，她的心像被插了鋼針，又痛又堵。
Lilith可以直接推門進去，她為什麽不能。
他討厭張佑真，一次次拿他說事兒，可是她也討厭Lilith啊，也從來沒看他們避過嫌。
即使殺人犯被判刑，還要人證物證確鑿，幾番審訊才能定案，她犯了錯，卻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拋棄了，這不公平！
她慢慢伸出手，貼在門上，慢慢用力，心在胸口亂竄。
可腦海中又突然浮現出火場那一幕，心痛的一縮。
這次，不一樣了。
不是小兩口吃醋吵架，也不是一個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
她把手收回來，像被老師罰站的學生一樣，站在門口，臉快要貼到門上，隱隱能聽見Lilith的笑聲。
“前些天害喜太嚴重，完全沒有吃東西，想過來看你可一點力氣都沒有，你不會怪我吧？”
“其實，你和她之間算不上誰對誰錯，人在那種情況下，說錯話是很正常的，要不，我讓她進來，你們說說話？”
趙依琳沒想到她真會替她說話，充滿期待的趴在門上聽。
可是一分鍾過去，十分鍾過去了，霍燁霖就是不肯讓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