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真正的主人
對外人來說,那座礦山是金山銀山,是天下至寶。但是對霍燁霖來說,那就是一場噩夢的開始,而且這個夢從他降生的那一刻起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醒。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英雄。沒有責任和義務生來就要為別人付出。作為霍家人,我為霍家贖罪到現在,已經夠了!”
趙依琳一直沉默著,抬頭看他的隱忍和爆發,看他第一次強烈的反抗自己的命運。
霍強還活著的時候,他顧念著眼遇之恩沒有退路可走,現在他終於自由了。他巴不得自己不是霍家的人,領著自己的妻兒遠走高飛。可是公子還在,霍家的罪還在,他想跑都跑不了。
霍燁霖看著鋪滿桌子上的數不盡的榮華富貴,臉上露出痛恨又厭惡的表情,“這些,誰想要就拿走。但是前提是他們得有膽子來拿!霍征肯定有膽子,不如讓他把這些都拿走,讓他和公子打一場,嚐嚐這種不見天日,生不如死的滋味!”
趙依琳一聽,眼睛紅了。原來即便她一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他還是活的那麽痛苦。不見天日,生不如死,膽戰心驚。一不小心就是失去。
齊孝岩看到她難過的樣子,把他手裏的紙扯出來,說:“改就改,叫什麽。受痛苦的又不止你一個!”
霍燁霖這才意識到還有她在場,回頭看她兩手拄著膝蓋,頭深深的低垂著,顯然是哭了。
“對不起。我隻是形容,比喻。”他輕柔的摸她的頭,心被狠狠的揉搓。
趙依琳努力的忍著眼淚說:“即便現在這麽苦。燁霖,燁岩,我都不後悔跟你們相遇。我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但是至少能做個小月亮,讓你們每次看到我的時候,心就能好過一點,輕鬆一點。”
她含淚抬起頭,握住霍燁霖的手,還有齊孝岩的,將三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不僅是我,還有洋子,這個別墅裏的每一個人,我們的親人朋友。所有的力量擰成一股繩,一定能戰勝黑暗,戰勝公子。你們說對嗎?”
兩個男人充滿敵意的瞥對方一眼,然後都朝她淡淡的點下頭。
趙依琳笑了。家人就應該是這樣,平時內心再有嫌隙,遇到外敵也要做到同仇敵愾。
霍燁霖看她破涕為笑,心裏一邊癢癢的一邊不高興,直接把手抽出來,用下巴指下齊孝岩,說:“剛才你說自己是小月亮。照我一個人就行了,為什麽要帶上別人。我不在這段時間,聽說你們走的很近,近到什麽程度?可以互道晚安,彼此溫暖的地步?”
“燁霖!”趙依琳氣的踢他一腳。
事情剛談完,兩個男人馬上又決裂了。
齊孝岩聞言絲毫不客氣的回道:“我們平時不但互道晚安,偶爾她睡不著,我還要陪她入睡。這是作為大伯哥的職責。不僅在生活上,工作,查案子我們都要彼此聯係,相互幫助…… ……”
“艸你的相互幫助!”霍燁霖冷不防一拳打了過去,齊孝岩早有準備側手擋住。
趙依琳呆愣的坐在一旁,就這樣看他們莫名其妙的打了起來。
書房狹窄,又是在家裏。他們沒有像以前那樣上躥下跳的躲避和攻擊,幹脆像摔跤一樣扭打在一起。
齊孝岩坐著的沙發整個翻了過去,打了一個滾站起來,順勢一拳打在霍燁霖的肚子上,後者後退兩步把茶幾裝的哢擦作響,坐在旁邊的趙依琳差點受牽連。
“你們又瘋了是不是?又被小鬼附身了是不是!非要打嗎?不打就不解氣嗎?霍燁霖!”她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反被他一把拽到身後,“滾開!別礙事!”
她身子一晃,餘光看到書桌的桌角,心一橫撞了上去,“啊——!”
她裝的很淒慘,像楊柳一樣倒了下去。
怎麽勸他們停止打架她不會,可演戲難不倒她。裝病,裝暈,裝懷孕,她都行。
看到霍燁霖和齊孝岩急的像一對無頭蒼蠅一樣左右亂竄的樣子,她心裏舒服多了,“活該,再讓你們亂打架!”
趙依琳恰到好處的在他們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之前醒過來,她被平放在沙發上,眼神迷茫的看著他們說:“我這是怎麽了?”
霍燁霖愧疚的想撞牆,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承認自己的錯誤。他不應該打架,不應該用力把她拽到身後,什麽都不應該。
要是他總這麽乖該多好…… ……趙依琳在心裏歎口氣,然後抿出一絲笑容說:“你每次都這麽說。隻是急起來就由不得你了。”
齊孝岩仔細看她額角的紅印,愧疚的說:“我也有責任。”
她笑了笑,“你的確有責任。為什麽要把話說的那麽曖昧,我們這段時間彼此幫助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燁霖能早點回家嗎?”
男人的世界她永遠都不懂,隻能用這種幼稚的方式暫時抵消他們心裏的怒火。他們沒有再看對方,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齊孝岩向來懂事,他安慰了幾句就提前離開了。
像被狂風席卷過的書房裏,隻剩下霍燁霖和她兩人。
霍燁霖給她上藥的時候,她故意裝出很疼的樣子,惹他心疼,愧疚,捏著紗布的手指都有些顫抖了。
他小心的幫她包紮好傷口,輕輕吹幾下,“還疼嗎?有沒有好點。”
趙依琳忍著笑說:“再吹吹。”
他又吹吹。
“再吹吹。”
他又吹吹傷口的邊緣。
涼涼的氣息溫柔的撒在她額頭上,反複數次,他頗有耐心的幫她吹傷口,直到她心滿意足的笑了。
霍燁霖側身將她抱在懷裏,不明白她為什麽笑,“你是撞糊塗了,還是肚子裏又有什麽壞水。”
趙依琳笑的更歡,抓著環繞在她身前的兩隻大手,說:“都不是,隻是很開心,單純的開心。我們從認識到結婚這麽久了,你還會為我吃醋,還會為我吹吹傷口。難道不值得我開心嗎?”
他聞言手臂抱的更緊了些,低頭在她耳邊說:“我可以幫你吹吹,也可以狠狠的教訓你。”
她心一顫,耳朵被他醇厚的嗓音震的又癢又麻。
“你想作月亮也好,作電燈泡也好,都隻能照亮我一個人,別那麽愛心泛濫,要泛濫也淹死我一個,聽沒聽見,嗯?”
趙依琳嘟起嘴巴,臉頰浮起一抹紅暈,“你就會挑我的話頭,隻是打個比方而已,瞧你認真的。再說.…… ……如果我是月亮你就是太陽,我是燈泡,你就是電。沒有你我發不了光,沒有你我的世界也是一片黑暗的。”
這一番話,讓霍燁霖心裏綻放起焰火,轟隆轟隆,五彩斑斕的炸開。他激動的半天沒說出話來,不停的低頭親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依琳,記得你今天說的話。我也讓你嚐嚐被愛淹沒的感覺。”
她嗬嗬笑,心想現在不就是嗎?如果現在時間能夠停止的就好了,如果陽光能夠一直照著他們就好了。
……
霍燁霖和霍燁岩當天將遺囑重新修整完畢,放在書房的保險櫃裏,就等明天召開新聞發布會,然後在霍征得意洋洋,心滿意足的時候跟他重新談判。
政府的力量匯入之後,這件醉酒肇事案就會朝有利於霍家的方向發展。綁架案和爆炸案與他無關,賈斯汀很有可能是自殺身亡。
他要負的責任到最後就變成吊銷駕照,在網上公開道歉,再到看守所蹲幾天意思一下就好。
離開書房之前,已經是淩晨一點多。整棟別墅都沉浸在濃濃的睡意中。
齊孝岩走在前麵,霍燁霖關上保險櫃的門,眼睛看到書桌上放著的那份舊的遺囑,說:“你說,賈斯汀的死到底和公子有沒有關係。”
齊孝岩一隻腳已經踏出門口,停住腳步淡淡的說一句:“這個你恐怕得去問他本人。”
“你說的‘他’,是指賈斯汀,還是指你?”
齊孝岩回頭看他,“如果我是他,會選擇更直接的辦法將你弄死。狙擊,下藥,或者在你還沒有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讓某個罪犯在背後捅你一刀。”
說完,他離開了書房。
霍燁霖沉吟片刻,將舊遺囑鎖在霍強過去常用的那個抽屜裏。
今天已經很晚了,可趙依琳還是纏著他,讓他講故事哄她睡覺。
“我不會講故事。”他說。
“哦,那算了。”她直接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背對著他遠遠的躺著,還用被子把他隔開。
霍燁霖苦笑一下,重新將她拽了回來,“好,我講。”
這次團聚,她變得粘人許多,像三歲娃娃一樣依賴他。他不是不喜歡她這樣,隻是現在危險還沒過去,他不希望她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他這裏。
“小時候,爺爺讓我看了許多古代的兵書,內容很枯燥,但是完全明白之後就能品出裏麵的趣味來。我講一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典故給你聽.…… ……”
趙依琳閉著眼睛,躺在他結實的臂彎裏,聽那一段數千年前發生的往事。其中免不了爾虞我詐,環環相扣。當時的人過的是驚險,但是在現代人看來,那是一段比電影還要精彩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