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殺機
太後這麽一變了臉色,頓時仿佛周圍整個人都是冰冷三分。
叫人忍不住心頭發寒。
旁邊的青燕姑姑和大宮女尋芳也都是不由自主跪下去,完全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許棠也是心頭一顫,差點就慣性從眾也起身下跪。
好歹沒失了冷靜。
許棠依舊和太後對視,依舊是笑容不變:“太後何必雷霆震怒呢?”
“隻不過是這一雙眼睛看到的東西。太後的氣運強大,不管是陛下還是三少爺,在太後運道跟前,也不過是……星月與太陽爭輝。”
這一番話,就更大膽了。
太後的臉在這一瞬間,甚至有些微微扭曲。
太後怒瞪著許棠,唇角緊緊抿著,顯得凶狠而淩厲。
“你這話……是大逆不道。”
太後語氣森冷,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許棠:“妙錦師父是不想活了!”
這樣言語,拉出去淩遲都不為過!
誅心,何等的誅心!
許棠輕歎:“太後若要殺我,我不敢爭辯。”
竟是一派超然模樣。
太後看她這般,怒極反笑:“好一個世外高人,竟將生死置之度外。”
許棠依舊安然:“這是命。”
命這個東西,太後是信的。太後若不信,自然也就不會重視許棠,更不會如此尊崇佛道兩家的明道高僧了。
太後沒再說話。
可這樣的安靜,卻詭秘得更叫人心裏頭不安。
許棠端起茶杯來,輕輕喝一口茶,又吃一口太後之前已用過一塊的那盤點心。
真要死,那也得做個飽死鬼。
太後看她安安靜靜坐在那兒吃點心喝茶,暴躁得渾身不痛快的情緒,反倒是慢慢平複下來。
太後看了一眼青燕姑姑和尋芳:“你們退下去。”
這是有話要單獨問。
許棠微微鬆一口氣,隨後心頭更加緊繃。
接下來是生是死,就看太後問什麽,她答什麽了。
待到屋裏隻剩下她們二人時,許棠聽見太後輕聲的、無奈的、又帶了些許不安的問:“是哀家氣運太盛,所以才以至於陛下——”
最後幾個字,太後竟說不出口。
這樣的艱難,反倒是叫人窺探出了幾分脆弱來。
一個母親的脆弱。
許棠其實不知道,不過這會兒的太後,叫人有些心生憐憫。可最終,她隻是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想,命這個東西,是天生的。”
太後良久沒說話。
“若哀家願意將自己氣運舍棄,全給陛下,那陛下他——”
許棠搖頭:“太後忘了,我隻能看,不能改。我沒有那樣的本事。”
太後倏地閉上眼睛。
許棠分明看見,兩滴清透晶瑩的眼淚,從太後眼角滾落。
最後沉重落下,墜進了地上絨絨的波斯地毯裏,消失不見。
許棠心裏頭忽然有些沉重。
待到太後再睜開眼睛時候,之前那些情緒,卻都不見。
即便是問的問題,也和之前話題無關:“那你倒是說說,燕王的氣運如何?比起你的三少爺如何?”
許棠搖頭:“這無法比較,相差不太多——所以看不出。”
“那今日你便在宮中留宿。明日,你的三少爺要滴血驗親,你倒是幫哀家看看,誰的氣運最好!”太後說這話的時候,忽然笑了。
“誰說這天下,不是李家的天下了?”
皇帝不還是姓李麽?
不僅現在皇帝姓李,將來的皇帝,同樣是姓李。
太後這一笑,落在許棠眼裏,隻覺得怪滲人的。
實在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過,太後這一句話,就將許棠扣在了宮裏。
許棠應一聲,不敢有絲毫反駁。
“不過在那之前,哀家需得你發個毒誓。”太後看住許棠,麵上依舊帶笑:“否則,哀家如何保證,你不會撒謊?”
許棠心如擂鼓,卻隻能若無其事:“不知太後要我發什麽毒誓?”
太後微微一笑:“如果你撒謊,那便叫你此生不得修行大圓滿。”
許棠聽完這話,反倒是微鬆了一口氣。
這又有什麽要緊的?
許棠本也不是正經修道的人,更不求什麽大圓滿。
許棠麵不改色的發誓完,心中隻覺得是逃過一劫。
不過太後仿佛還是不放心,竟又說了句:“若你撒謊,便叫你失了這雙慧眼。”
許棠心頭微微一顫抖,深吸一口氣:“我若是撒謊,便叫我失了這慧眼,再看不見人的運勢命運!”
許棠說到了最後,儼然也有些鋒銳。
“太後這下該滿意了罷?”
太後笑得溫和端莊,還仿佛帶了一點憐憫:“哀家如此謹慎,殫精竭慮,也是為了我們大玄朝的千秋基業,萬裏江山!”
“所以,妙錦師父該諒解哀家。”
太後這個理由,還真是冠冕堂皇。
許棠聽著,心裏怪異之感更深。
人在做這麽不要臉的事情時,都喜歡找這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好叫自己良心過得去一些?
偏偏太後不僅冠冕堂皇,還喜歡強人所難。
許棠現在心頭不舒坦,太後卻道:“今日難得閑暇,妙錦師父就陪本宮喝茶罷。”
也不想想,許棠現在哪有心思喝茶?
許棠不想喝,卻偏還要端起茶來,慢慢飲一口:“茶水滋味有些淡了。”
太後一笑:“是就換別的茶。”
許棠垂下眼眸:“多謝太後。”
頓了頓,許棠看一眼青燕姑姑:“勞煩姑姑去我府上說一聲,就說我不會去,叫我那婢子別等門了。”
許棠吩咐得如此自然,青燕姑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是。”
等應下了,她這才想:自己是太後的人,做什麽聽妙錦師父的?
再悄悄看一眼太後,見太後沒有什麽不痛快,青燕姑姑這才去了。
當然,許棠通知的不是春雪,而是葉清時。
葉清時還在宮外候著呢。
太後笑了笑,忽問了句:“說起來,哀家倒有個問題。雖說妙錦師父出了家,可不知能不能嫁人?”
許棠正喝茶,冷不丁聽見這麽個問題,嗆得一塌糊塗。
這……
許棠這樣反應,仿佛取悅了太後,太後饒有興致的看著,笑盈盈的。
許棠好半晌緩過氣,也有了思量:“自是不能的。我雖是帶發修行,可畢竟也是修行之人。況且我一心侍奉師父,也不想嫁人。”
不管太後問這話是什麽目的,總之一口回絕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