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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絕情

  許棠喝的這一回茶,喝得人都緊繃了。


  哪怕是離了太後的跟前,卻還是緩不過來。


  在宮裏住著,一天也都沒睡好。


  第二日一大早,天光都還沒亮,許棠就醒了,且還睡不著了。


  索性就幹脆起來,洗漱穿衣。


  今日要滴血驗親,故而太後將宗室都叫了過來。


  烏泱泱的,也聚了一大幫子的人。


  從辰時開始,宮門口就絡繹不絕的停了馬車。


  為表公允,太後又令朝中六部尚書,並京兆府府尹榮大人,一同見證。


  畢竟,這皇族子嗣,不得馬虎。


  許棠自是沒有座位,且是跟著太後一同過去。


  許棠先到太後宮中等候,見到太後時,她已在廊下賞鳥約有兩刻鍾了。


  太後宮中養了有孔雀,早晨是喂食的時候,那些宮人們端著食過來,孔雀便呼啦啦連跑帶撲的過去了。


  許棠看得津津有味。


  其實上一輩子她就想說,怎麽看這孔雀的習性,也和雞差不多。


  就是長得比雞好看點。


  不過,太後一出房門瞧見這一幕,倒是忽然想起了甄夫人榮氏。


  那時候,家裏來了一隻孔雀,榮氏喜歡,每日早晨都看得津津有味。


  許棠的眼睛,真是像極了榮氏。


  太後心裏柔軟也被喚醒幾分,縱是清醒過來,知道這不是榮氏,卻也溫情三分,“有什麽好看的?”


  許棠當然不能說出心頭的想法,當即隨口說:“聽說鳳凰乃百鳥之王,孔雀乃是鳳凰所生,孔雀羽毛如此華麗,卻不知鳳凰又該是如何?”


  太後笑笑:“大約是更好看的。”


  一行人一路浩浩蕩蕩到了麟德殿,宗親們與大人們都到齊了。


  太後進去,許棠亦步亦趨跟著,眼觀鼻鼻觀心,實則心裏多少有些緊繃。


  而此時,葉清時也在門外候著了。


  太後坐下,受了眾人禮之後,便環視一圈,緩緩開口:“今日叫你們來,你們也該知曉是為什麽事兒了罷?”


  眾人沒一個吭聲的。


  最後,太後看向了年歲最長的康親王。


  這位老親王,今年已是八十高齡。


  說起來,就是福安公主也得叫一聲堂叔。


  這位康親王,輩分實在是大。不過也實在是不管事兒。


  如今太後看過來,這位老親王隻仿佛沒瞧見,裝傻充愣的繼續坐著,心頭默念自己是個擺設。


  太後卻不肯放過:“康親王,福安公主說,先帝當初將幼子寄養在了她手裏,充作她的孫子養。如今,福安公主讓孩子回來認親,這個事兒……”


  康親王這才顫巍巍開口:“既然是福安公主說的,那倒是有可能。她和先帝關係最好。我是真什麽都不知道。”


  這一推四五六,把自己摘了個幹淨的作法,是這位老親王長壽的秘訣。


  不過康親王這話,也讓太後失笑:“這倒是,福安公主是當初先帝十分敬重的。隻是,哀家不明白,為何要將孩子送出宮去。那時候,本宮都還隻是個小小的妃嬪呢,到底是不知道那麽多,所以心裏糊塗得緊。也拿不定主意。”


  許棠聽著,覺得太後也有點兒一推四五六,將自己摘出去的意思。


  當初,葉清時的生母到底是怎麽死的?還不是拜太後所賜?那時候雖說太後是個妃嬪,可實在也是寵冠六宮。


  福安公主這個時候緩緩走出來,朝著太後一拜:“那時候娘娘可能不記得了,這孩子的生母遭人陷害,說是與侍衛私通,才懷的孕。當時,她也不能麵見先帝,所以一直未能為自己伸冤。”


  眾人就這麽聽著福安公主編瞎話。


  安安靜靜的。


  太後微微眯著眼睛,麵上微微帶著笑,靜靜的等著後續。


  福安公主輕歎一聲:“可憐她也是堅強,眼瞅著還有一個月才臨盆,可聽聞自己要被處死,硬生生的想法子將孩子催生下來了!然後托付給自己信任的人,將孩子偷偷養著。又將信物交給了那人,求那人尋到機會幫著自己伸冤。”


  “那這麽說來,先帝是知曉這件事情了。”太後緩緩問道,就等著福安公主將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己頭上。


  當初,是她暫代宮務,也是她下令處死宮女的。


  當初她發現那宮女早產的時候,已是晚了。孩子也不見了。再去尋,就尋不著了。


  福安公主輕歎一聲:“先帝知曉這個事情,已經是兩月之後了。那孩子也是命大,早產一月,也沒個母乳,竟然勉強存活了。”


  “先帝暗地裏查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以至於才讓太後當時信了她的話。隻是事情已成定局,先帝思量許久,說若翻案,難免讓太後也失了威信,造成後宮動蕩。而且還牽扯到了先帝發妻——加上先帝當時子嗣也多,所以並不在意是否多個兒子。想了想之後,就將我叫去了。”


  福安公主這話,將太後摘得是一幹二淨。


  許棠分明瞧見,太後神色裏多了一絲興味。


  不過,太後也總算是緩和下來。


  福安公主說完了,輕聲呼出一口氣:“太後您是知曉的。本來這個事兒,我是半個字也不想多提。可誰知,有人就是要將那孩子牽扯進來——”


  福安公主眼淚都落下來:“那孩子也是命苦的。本是一顆心想要報效國家,想做官的,可誰知剛一露頭,就屢遭刺殺,如今還遭人陷害!”


  福安公主當著這些宗親的麵,咬牙切齒的咒罵:“也不知是哪個黑心的,竟如此禽獸,連自己的親人也能下得去手!”


  太後沒做這個事兒,問心無愧。


  所以瞧著底下幾個宗親個個尷尬,還有些好笑。


  這福安公主年歲大了,卻也是個皮的。


  這會嘴皮子痛快,有什麽好占的。


  屋裏靜默了好一會兒,太後這才緩緩開了口:“說起來,這個事兒,倒不是個小事兒。所以,哀家也命人去查。隻是年代太久,實在是找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來。”


  “是而,如今隻能用一個法子。”


  滴血驗親。


  太後問諸位宗親可有異議。


  自然有人有異議:“光是憑借幾句話,難道就要相信這是先帝的兒子?”


  太後隻看向福安公主。


  這個時候,福安公主倒成了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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