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九
皮膚在水裏接觸的感覺帶來幾乎令人戰栗的舒適,紀逐鳶親吻沈書的脖子,將沈書搭在桶壁上布滿寒粒的手臂扒下來。
沈書往下滑了點兒,讓水麵沒過胸口。紀逐鳶稍微往上動了動,沈書眉頭一皺,接著就聽見嘩嘩的水響,水溫升高,幾乎有點燙了。紀逐鳶上臂壓在桶壁上,另一隻手離開木桶邊緣,拿木瓢從沈書的脖頸往下衝水。
“冷?”
沈書還有點失神,不知是角房裏的水汽過分充盈令人頭暈,還是紀逐鳶方才那頓教訓爽太過了……
“不冷,崔牌頭就不要關起來了,白天祝牛耳讓我嚇了一次,一時半刻他不敢闖進來。你讓劉青派幾個人守院子,那個祝牛耳,還是怕死。”
紀逐鳶動了一下腿,好讓沈書坐得舒服點。
沈書半晌沒聽紀逐鳶說話,想轉過去,又覺十分不便,正在猶豫,紀逐鳶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慵懶地嗯了聲,儼然是方才吃飽的雄豹。
沈書耳根到脖子一片通紅,背靠紀逐鳶的胸膛,分明能感覺到滑膩的洗澡水隔在兩人之間,然而又好似什麽間隔都沒有,紀逐鳶體溫比他更高,每當他靠上來,沈書腦子裏都忍不住咕嚕嚕一陣冒泡,像茶壺煮開了水,熱氣四處亂竄。
“有錢有家底的人才怕死,苦日子看不到頭的人,是不會怕死的。”
紀逐鳶的話落在沈書耳朵裏,讓他不覺想起穆玄蒼,穆玄蒼號令暗門,不缺錢才對,連穆華林都要出麵籠絡的情報網絡,穆玄蒼想活下去的願望卻如此強烈。至今沈書還記得當初在和陽,穆玄蒼重傷前來,闖進了酒館,要叫酒館老板娘去請大夫,他活生生將嘴裏的金牙硬掰下來。那舉動說明他誰也不信,隻信奉“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代表在穆玄蒼的過去裏,除了錢,再沒有永恒不變的東西。可他仍是怕死的,或者說,他竭盡全力在自救。
是什麽吊住了穆玄蒼的命,讓他齒縫咬血也要拚盡手段活下去?
紀逐鳶用手臂內側碰了碰沈書的胳膊,垂頭在他耳畔問:“想什麽?”
沈書當然不敢說在想穆玄蒼,他可不想三五天都下不了床,紀逐鳶的腰不知道是什麽做的,仿佛永遠就沒有疲憊的時候。不過沈書也覺得很奇怪,往往第一次結束後稍作休息,溫存地再來一次,反而有一種怪異的爽感。而紀逐鳶旁的事情固然粗心大意,獨獨在這事兒上細致非常。沈書也沒說什麽時候疼了不舒服了,紀逐鳶卻似乎跟他心有靈犀,總能恰到好處地調整。
“你看。”沈書把手從水裏拿出來,示意紀逐鳶看,“都起皺了,我要起來了。”
不等紀逐鳶反對,沈書正色道:“趁入夜未深,把崔牌頭提出來審一審。”
·
崔牌頭一身粗布爛衣,前一日放回去好歹是兵服穿得整整齊齊,一夜之間,渾身滿是鞭痕,將他身上的衣服抽得破破爛爛。
聽見開門聲響,崔牌頭並未回頭,他腮幫用勁。
一聲極響亮的噶擦聲,崔牌頭嘬起嘴,用力吸吮手中已破裂的雞腿骨,跟著發出滿足的喟歎,把雞骨隨手一丟,含住油亮亮的拇指用力一嘬。
“再來一隻整雞不?”沈書隨和地問。
崔牌頭斜起一隻眼看他。
待沈書坐到他的對麵,方才發現,崔牌頭另一隻眼被揍得開裂,高高腫著,紅腫的眼皮之中,極細的一條線,不知能不能視物。
“不要雞,要酒。”崔牌頭撕下個雞翅膀,就著油手往沈書麵前遞,“大人可肯賞臉?”
紀逐鳶臉色黑沉,正要動手,沈書卻從容地伸手去接。
崔牌頭虛晃一招,轉頭把雞翅膀放在了自己嘴裏,他似乎很滿意,把雞骨頭咬得嘎巴響,毫無畏懼地眯起完好的那隻眼睛抬頭看紀逐鳶。
“讓他出去。”崔牌頭不客氣地說。
紀逐鳶冷哼一聲。
沈書抓了一下紀逐鳶的手,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嘴上說:“老紀,去找一壇好酒來,拿兩隻碗。”
紀逐鳶神色不悅。
沈書近乎乞求地望著他。
紀逐鳶出去了。
沈書鬆了口氣,將胡椅往後挪了一點,雙膝略微分開,把袍襟抖開,恰恰蓋住他瘦削修長的兩條腿,他的腳下,踏著一雙氈靴,靴子上沾的泥還沒刷,這幾日都沒顧上。沈書頓時有點分神。
很快,紀逐鳶取酒回來,沈書與崔牌頭並無交談,崔牌頭眼中似乎隻有海碗裏餘下的小半隻燒雞。
除了酒,紀逐鳶還帶來一碟子薄切的鹵味,調了一小碟子醬醋蘸汁,這顯然是給沈書吃的。另外,有半隻烤鴨,沈書頗感到意外,看了紀逐鳶一眼,紀逐鳶卻沒看他,把東西放下就走。
崔牌頭將酒壇抱在懷裏,拍開泥封,先滿一碗給沈書,下一碗,剛倒滿就被他一飲而盡,接著,他又倒了一碗,這才將酒壇撂在一邊,兩腿叉開,噗一聲吐出嘴裏的骨渣。
沈書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已經遠去。
“他不是你的下人,是你親哥。”崔牌頭喑啞的聲音說,“你騙了我,你不是朱文忠,是朱文忠的狗腿子,讀書人。”崔牌頭牙齒擠出格格的磋磨聲,一根手指對著沈書的臉,上下虛晃兩下,嘴角抿了一絲嘲諷。
沈書聽見崔牌頭沉重的呼吸聲。
“你叫沈書,你哥叫紀逐鳶,是吳禎的手下。你們來這裏,是要幹什麽?是吳禎讓你們來查礦上的弟兄吃了多少銅炭?還是常遇春那廝,想搶誰的功勞,是誰?!”崔牌頭餘下的一隻眼裏迸發出殺意,烈酒激得他脖頸通紅,他眼角糊著一粒黑色的凝固物,傷眼眼角滲出血線。
“李卻虞說的?”沈書從未如此直接麵對過這樣強盛的怒意,他不害怕,卻感到深深的同情。
崔牌頭牙齒咬得嘴唇出血,桀桀笑道:“怎麽?聽不了實話,要叫你哥大開殺戒麽?老紀,我呸。你們這些讀聖賢書的人,一肚子都是壞水,直說好了,想讓我扮瘋狗咬斷誰的脖子,給我什麽好處?隻要你,沈書,朝這兒看。”崔牌頭往自己襠下一指,“胯|下之辱,韓信受得,你若肯從這兒鑽過去,老子敬你是條漢子,再奉上白銀十萬,老子給你當狗!”
室內一片沉寂。
崔牌頭目眥欲裂,兩隻耳朵血紅,其中一隻被鞭子抽過,凝固著腫脹的血痕。
沈書低頭,喝了口酒,他極少喝這樣的烈酒,隻喝了一口,便嗆著了。
“孬種。”崔牌頭啐了一口。
沈書用筷子夾起一片肉,雙眉微揚,朝崔牌頭說:“這個牛肉入味,不軟爛,有嚼勁,你也嚐嚐。”
崔牌頭眉頭緊緊糾結起來,嘴角抽搐。就在他凶狠的目光裏,沈書陸陸續續用了半盤鹵味,吃兩口肉,喝一口酒,他的嘴唇紅潤,麵色白皙,隨著酒意上頭,宛如石中點了一盞紅燈籠,紅光蒙蒙從沈書的臉上點染出來。他背脊挺得筆直,身形單薄,雙肩寬闊方正,脖頸微微前傾,並未因崔牌頭的凶相避讓半分。
“你……”崔牌頭心中煩躁,正欲咆哮,沈書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崔牌頭結巴了一下,“你鑽不鑽?”
沈書慢條斯理地端起酒碗,喝幹最後一口酒,把碗遞到崔牌頭麵前,示意他再滿上。
“你會喝醉。”崔牌頭不確定地說,鬼使神差地,他隻有聽從沈書的命令。
“我不會。”沈書已覺得頭有點痛,但他心裏一點也沒糊塗,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待崔牌頭倒滿了這一碗酒,沈書把酒碗端到自己麵前,他手指微有顫抖,神色一派從容,仿佛手抖不是什麽大問題。
“三貫銅錢,一升米。”沈書笑了笑,“是這個數?”
“什麽?”崔牌頭給沈書問得糊塗了,旋即反應過來,是自己在礦上交代的,牌頭每人每月能在軍餉外領到這個數,算是商人們的孝敬。
“我沒有記錯的話,祝牛耳他們,每個月給牌頭是這個數。牌頭往上,有管軍,管軍往上,有各路將軍。他們拿多少?”
崔牌頭張了張嘴,幹巴巴地回答:“管軍是五兩銀子,三升米,再往上,我不大清楚……”
“李卻虞拿多少,你清楚嗎?”沈書邊吃肉,邊用筷子指點了一下,對崔牌頭使了個眼色,讓他也吃。
崔牌頭心裏直犯嘀咕,眉頭緊鎖,想了片刻,沉默搖頭。
“祝牛耳第一次找他,便送了他三百兩白銀,一匣十二顆東海明珠,知道什麽是東海明珠嗎?”沈書喝了口酒,嘖了一聲,“就是這麽大的一顆。”沈書用拇指與食指圈個圈,淡笑道,“要五十年以上的老蚌,日日夜夜吸取天地精華,一身軟肉,窮竭終身才能醞釀出這麽一顆寶貝。尋常采珠人一輩子也未見得能得這麽一顆。”
崔牌頭聽得渾忘了自己是要做什麽,氣勢漸漸消退,手指不自覺去摸酒碗,他喝了一大口酒,餳著眼揶揄道:“得一顆也能養活全家一輩子不愁吃穿了,難怪有礦可采,誰都不樂意種地了。”
“不然。”沈書搖頭,“就是一輩子能采上那麽一匣,別說養活一家,自己的肚子且填不飽。”
“怎會……”
“朝廷抽七成,裏正抽一成,當地若有土財主,還要抽一成。餘下的一成,總管府的官兒隨便過個生辰,這一成都不夠貼的。”沈書歎了一聲,“隻要落在這最下一層,便是人間地獄,火燒油烹,一文錢逼死多少人。至於采珠人有多苦,旁的不提,一個大浪翻滾,就是屍骨無存。”
“這我沒有聽過。”崔牌頭說。
沈書放下酒碗,朝前傾身,注視崔牌頭的眼睛,他不知道多久沒睡,完好的那隻眼睛裏俱是血絲。
“除此之外,李卻虞還得了一個美妾,喚作妙珠的。二月初七的晚上,妙珠捧了這一匣明珠,邀李將軍徹夜賞玩。”
崔牌頭吞咽的聲音突兀地響了一下。
沈書直起身,抿了抿嘴,接著說:“這個美人兒,是祝牛耳前年在濟寧得的,也侍奉了他兩年。是以李卻虞到了我麵前,稱祝牛耳是祝老哥,確實有點淵源。軍中從上到下,幾乎都拿了好處,隻是人跟人的命,還是貴賤有別。”
“你什麽意思?”崔牌頭粗聲粗氣地問。
沈書沒有看他,一仰脖子,把大半碗烈酒一飲而盡,倏然起身,袍袖一振,手掌朝桌上一按,杯碗頓時震顫出零碎的響聲。
“我問你,為什麽要造反?”
崔牌頭瞳孔劇震,嘴唇抖顫不已,恨聲答道:“為了不像豬狗一樣活!”
“那我問你,埋在井下的礦工,他們是什麽?”沈書深吸一口氣,“他們是豬,是狗,是螻蟻,是魚肉,是蚍蜉……”
“不是!你胡說!”崔牌頭猛然起身,一把拽住沈書的前襟,兩人都是醉醺醺,輕而易舉就能拖動對方。
一桌子杯碗往地上滾,砸得粉碎,濺起接連不斷的碎響。
“將軍。”不遠處,劉青背脊一僵,不放心地往遠處的窗戶看了一眼。
紀逐鳶麵色沉著,堅定道:“再等等。”右手手掌展開,握住了斜斜靠在牆上的長刀把。
“是人呐,是人!”沈書笑嗬嗬地說,他眼角閃動微光,咂嘴搖頭道,“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崔牌頭渾身發抖,撒手跌坐在凳上,眼前的文弱書生,話語卻如洪鍾罩頂,令他無法動彈。
沈書腳步踉蹌了一下,背過身去,負起手,平穩地念下去:“合則消息兮,安有常則?千變萬化兮,未始有極!忽然為人兮,何足控摶?化為異物兮,又——何足患呐?”
“你在說些什麽,我不懂,我聽不懂……”崔牌頭念念有詞。
沈書轉回身來,逼視他。
崔牌頭已退到牆角,退無可退。
“你聽得懂,人之為人,需有教化悲憫,那些地底的冤魂,他們沒法說話,裏頭許多人,不要說墓碑,不要提孤墳,他們都還在那條濕漉漉的礦道裏埋著。他們連名字都沒有,要往何處去歸?老崔,我是騙了你,我想讓這些孤魂有資格投胎做人,不要去做豬做狗,我問心無愧。”沈書話鋒一轉,笑了起來,“而李卻虞,他要把你當眾活剮,你從軍以來,可過了一天好日子?睡了一個好覺?掙了多少軍餉?可有嬌妻暖床?你崔家,根兒在哪兒?苗又在哪兒?”
崔牌頭一聲吼叫。
房門被一腳踹開,室內一片杯盤狼藉,地上摔碎的碗碟不計其數,酒氣直衝鼻子,紀逐鳶一眼看見沈書,沈書長身立在翻倒的木桌旁,他垂著頭,在那一瞬裏,沈書的神色鎮住了紀逐鳶,他腦海裏俱是古刹佛寺,青煙之中,近乎慈悲的傷感。
“把他捆了。”紀逐鳶吩咐劉青。
沈書卻擺了一下手,朝劉青說:“給崔牌頭換個房間,床鋪得舒服些,讓他睡個好覺。”沈書身子一晃,往紀逐鳶走了一步,整個人便往前倒去。
紀逐鳶連忙把沈書抱起來,弄回房裏去躺下,沈書躺又躺不住,不斷坐起來要水喝,折騰了半個時辰,吐過才算舒服了。紀逐鳶端了一盆幹淨的熱水進來,卻見沈書一條腿垂在榻畔,已經睡得打起了小呼嚕。紀逐鳶隻得擰了帕子去給沈書擦臉擦脖子,沈書身上酒氣濃烈,紀逐鳶給他擦完身,去廚房煮熱水,總算在廚房裏翻出來一罐蜜糖,調了一碗甜汁,把沈書叫起來喝。
沈書頭痛欲裂,隻不肯喝。
紀逐鳶就把蜜水含在嘴裏,喂了沈書大半碗,此時沈書晚上才換的文士袍也弄得濕漉漉的,隻得重新換過。
徹徹底底斷片兒的沈書身上滾燙,紀逐鳶把人扣在懷裏,沈書也睡不老實,不到子時,自己個兒爬到紀逐鳶的身上。紀逐鳶顧惜他吃得太醉,送到嘴邊的肉也不肯吃,隻把沈書緊緊箍在懷裏睡覺,睡得沒頭沒腦,做了個荒唐的夢,於夢中放肆縱橫,還硬要逼人哭出來才肯罷休。
天亮時紀逐鳶手臂發麻,垂眼一看,沈書枕在他一條手臂上,背對他,他是從身後抱著沈書的,意識回籠的第一刻,紀逐鳶尷尬極了,連忙往後退。
沈書沒醒,眉頭擰著。
紀逐鳶用手抻開沈書的眉峰,起來給沈書換了一身單衣襯褲,拿了髒衣服去洗,順便把粥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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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將軍稍微寬坐,沈大人連夜審問,從崔牌頭的嘴裏撬出了點東西。”劉青親自給韋狄上茶,完事退在一邊說話,“不過沈大人還念韋將軍當日救朱公子的恩情,說來了這三日,也沒能見到將軍,禮數不周,不大妥當。”
韋狄點頭,便在房間裏坐下了。這裏本來是祝牛耳家宅的一個偏院,廂房不大,更與平常見客的堂屋、正廳全然不同。
沈書精神不好,一個接一個哈欠往外竄,眼角也夾著淚花。
紀逐鳶一直不看沈書,盛了粥往沈書麵前一放,自顧自埋頭吃早飯。
“韋將軍沒有喝茶,倒是在四處看,似乎沒有來過。我把人從軍營接過來的路上,都是我帶的路,但他寡言,沒有能說上幾句話。”
沈書捂住一個哈欠,把那股酸勁兒強壓下去,說:“你去陪他坐一會,隨便嘮幾句,他要是不想說話,你就隻陪著,問他吃早飯沒有,要是沒有,就從廚房給他拿點。”
紀逐鳶眉頭略微一皺。
沈書改了口,叫劉青先去問韋狄吃沒吃早飯,沒吃就讓人去街麵上給他買幾個包子打發算了。
早飯的粥煮得清淡,淨是碧綠的碎菜葉子,一點肉糜,恰好對了沈書的胃。昨晚酒喝太多,嘴裏又幹又苦,起來之後,沈書連喝了三壺清水,才覺好些。
這麽問案子也太傷身了,沈書盯著紀逐鳶看。
紀逐鳶:“???”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你怎麽昨天不拿兩個壇子來,一個裝酒一個裝水,平日你不是不讓我吃醉酒?”
“………………………………”紀逐鳶不知想到什麽,臉上微微發紅。
“今天起來渾身都不舒服,又酸又痛。”沈書突然閉了嘴,屁股也痛,摸上去又沒事,真奇了怪了,光記得昨晚問了崔牌頭什麽,後來往紀逐鳶身上一倒之後的事兒,半點想不起來。怪道都說喝酒誤事,以後再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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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珠蚌活不了那麽久,但十年以上的老蚌也有人號稱見過。真作假時假亦真。
“夫天地為爐……………又何足患”引用賈誼《鵩鳥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