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心情如浮萍
換洗的衣服,求之不得。
王純彥於是躺了下來,確定沒有暴露之後,才又開口:“沒事,你進來吧。”
女孩應聲推門而入。
確實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有著一張白皙的鵝蛋臉,眼珠很大,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一彎新月。
她紮著一個清爽的馬尾,穿著類似於製服的工作裝,年輕又規矩的模樣。
王純彥有些不好意思,吩咐她把衣服放在床邊就可以。
女孩點了點頭,放下衣服後又說:“冷太太,我是傅雪,您可以叫我小雪,我在外麵等您,您穿好衣服我帶您去見冷先生。”
王純彥沒有異議。
女孩出去後她快速從床上坐起,小雪很細心,她將衣服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仿佛是預見了她被子下的模樣似的。
王純彥的臉上立刻有種被人看穿的不加掩飾的火辣辣的羞恥感,她伸手去拿衣服,才發現冷遠清拿的,都是她平時穿的衣服。
那時候她留在房子裏的並沒有來得及帶走的衣服。
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所以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遊艇不知為何晃動了一下,王純彥剛走到門口腳步便有些虛浮,小雪快速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冷太太。”
“謝謝。”王純彥抽回手,頷首致意,“麻煩帶路。”
“好的,這邊請。”
王純彥一路走來,看到兩邊的房門緊閉,原本預留給自己同事的房間如今都是靜悄悄的,不免讓她驚訝。
但看天上的日頭,時間應該不早了,所以她問小雪:“小雪,現在幾點了?”
小雪拿出手機看了看,回答:“十點半。”
“十點半了?那我的朋友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的,有些不像話了。
小雪了然一笑:“您的朋友已經都在今早下岸了啊。”
“什麽?”王純彥大驚失色的看著她,“這是真的?那為什麽沒通知我?”
“這個……”小雪看著她有些駭人的臉色,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這都是冷先生的安排,也是冷先生的意思,他說您睡得沉,還是別打擾你了。”
王純彥麵色難看到極致,她也等不及小雪帶路了,直接問:“他在哪裏,我自己去找他。”
“冷先生在那裏。”小雪帶她走出五層的甲板,又指著甲板上那個頂端說道。
王純彥順著她的手指過去,隻能眯起眼才能將他的身影看清,他逆光而坐,身影虛晃,看起來很不真實。
王純彥氣不打一處來,衝著他喊:“冷遠清,你給我下來。”
小雪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隱退。
偌大的甲板上,隻有他們兩人。
他聽到喊聲後轉過身,王純彥倒抽一口氣,他竟然帶著黑色的墨鏡衝她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王純彥氣結,一跺腳又扯開了嗓子眼:“我說你給我滾下來!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高處的他還是衝她擺了擺手:“我還是聽不見,你說什麽?”
觀察四周,並沒有風,他說的話她能聽得那麽清楚,沒道理她說的那一點也聽不清,忽然間從他的笑容裏,王純彥明白自己是被他耍了!
該死!
她在泳池邊上找到了一個扶梯,那是上去的路徑。
她心一橫,便快速踏上了扶梯。
勇者無懼。
她一鼓作氣,立刻登頂。
冷遠清看著她布滿薄怒的臉龐,笑容更大了,他無辜的問:“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現在可以再說一遍。”
王純彥眯著眼,瞪著他那可惡的樣子:“冷遠清,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以為這種無聊的把戲很好玩嗎,你幼稚不幼稚,停船!我要回去!”
“回去?”冷遠清突然換了一臉的吃驚,“難道你打算遊回去?”
“你——”王純彥被反將一軍,臉漲成了豬肝色。
冷遠清若有所思:“那也可以,你要不要準備下,要是不用的話,直接從這裏跳下去遊回去就可以了,這裏距離最近的港口是二十公裏,按照你的體力的話,也不是沒有遊回去的可能,更何況今天風和日麗,確實適合春泳,今天的海水溫度是——”
“夠了!”他簡直是有備而來,抓著她話中的把柄連番打擊,二十公裏的單人泅渡,饒是她體力再好,也不可能完成。
最要命的是今天雖然風和日麗,可畢竟還是早春,空氣中的溫度還是低的嚇人,海水底下更加不用說了。
她沒有玩命的打算,更沒有搏命的勇氣。
冷遠清像是看不穿她內心的掙紮:“怎麽了?難道我的提議不好?”
“好個屁!”王純彥實在沒辦法維持好脾氣了,“你把蘇暖他們都弄下船,把我一個人困在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別告訴我你對我餘情未了,想跟我繼續前緣,嗬,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看不起你!”
“你看不看得起我並沒有那麽重要。”冷遠清黑色墨鏡的眼神陡然眯起,他盯著居高臨下站著的王純彥,她站在這艘遊艇的最頂端,像個威武雄壯的女戰士,墨鏡遮擋了他大部分的臉龐,讓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她的一舉一動他卻盡收眼底。
她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間,竟有些怔忪。嘴巴張了張,但又悶悶合上。
冷遠清再次衝她一笑,從身下緩緩抽出一張紙來:“你留下的離婚協議,我沒有簽過。”
然後手一揚,那張紙便隨風飛入了大海。
王純彥伸手欲抓,但又硬生生放下,板著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意思還不夠清楚?我、不、答、應、離、婚,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要麽繼續跟我過日子,要麽交出團子的撫養權,我放你自由。今天是星期天,你在明天淩晨之前考慮我,遊艇才有返航的可能,否則,咱們就繼續一起在海上逍遙自在的度日吧。”
他神情慵懶的躺了下來,竟曬起了日光浴。
王純彥叉腰,這樣的選擇根本就是別無他選。
她氣得跺腳,誰知船身又是一個晃動,她重心不穩,整個人狼狽往前撲去。
冷遠清仰麵躺著,王純彥倒下去時,與他的頭正對著,嘴巴不偏不倚的重重磕在他的唇上。
這真的是一個意外。
有那麽一瞬間的唯美,是個適合親吻的巧合,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冷遠清的牙齦被磕出了血,上下嘴唇也破了皮,血流如注。
王純彥雖然也出了點血,但情況遠沒有冷遠清那麽糟糕。
她愕然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冷遠清忍不住大罵:“該死的,還不起來給我止血——”
“啊,哦!”
這個吻,吻大了!
原本振振有詞的王純彥,忽然啞然。
手忙腳亂的扶著冷遠清下船……
王純彥因禍得福。
因為遊艇上沒有處理傷口的醫生,冷遠清漱口幾次毫無效果,依然血流不止。
王純彥眉宇間透著並不明顯的擔心。
小雪等幾個服務生看到冷遠清的樣子都嚇了一跳。
問他是否需要返航攴。
這一刻,王純彥無比感謝小雪。
小雪說出了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冷遠清在逼著她妥協,但是現在老天助他,遊艇不得不返航姝。
她看著冷遠清懊惱的神色,心中竊喜,如果是這樣,再好不過。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冷遠清的命令。
盡管王純彥麵上不動聲色,但嘴角還是隱約透著喜色。
真是因禍得福。
他又漱了幾次口,但吐出來的依然是鮮血。
大口大口的染紅了一臉盆的水。
王純彥終於開口:“還是先回去吧,你需要看醫生。”
冷遠清眼角微微往上挑:“你就打著這個如意算盤,王純彥,我現在很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純彥啞然,看著他對自己憎惡的神色,聳肩一笑:“你要這麽以為我也沒辦法,如果我真是故意的,我應該把你整個牙床都撞下來。”
旁邊的服務生聞言都倒抽一口氣。
冷遠清這樣英俊帥氣的男人,要是整個牙床撞下來,也不過是一個帥氣的麵癱男。他不怒反笑:“是嗎,那我還真該感謝你的手下留情。”
說話間,又有血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就像是古裝的電視劇裏那些中了劇毒的演員,隻不過人家那時候都是氣若遊絲的,冷遠清卻是中氣十足吩咐遊艇上麵的人:“誰讓你們沒事的聚集在這裏的,偷懶是不是,該幹什麽都幹什麽去,我死不了。”
王純彥麵色一僵,就看到冷遠清轉過頭對上她緊蹙的眉頭,他幽深的眼眸深處閃著逼仄的光:“想回去?可惜了,我還不想回去。”
漱口無效,他索性也就隨那傷口去了。
王純彥看著他那樣子,掩不住的震驚,這人自負又霸道到極致,完全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但她也負氣,轉身朝甲板上走去:“隨便你,愛回不回。”
她內心隱秘的喜悅褪去,又被無端的愁緒所籠罩。
心情如浮萍,隨著海水起伏不定。
她在甲板上坐了整個下午,從光照最強烈的的中午一直做到太陽隱沒在海平麵之後,黑暗逐漸籠罩大地。
海水也隱藏起白天波光粼粼的蔚藍,變得神秘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小雪上來請她下去吃飯。
王純彥維持著雙手抱膝的姿勢淡淡的哦了一聲:“我還不餓,你們先吃吧。”
“是先生在等您。”小雪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先生說,您要是不下去,我們今天也不用吃晚飯了。”
王純彥一聲輕嗤:“他這算什麽,那你想吃嗎?”
小雪紅著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裏麵傳來咕咕的叫聲,雖然有海風,但那饑腸轆轆的聲音依然聽得分明,小雪不好意思的解釋:“下午一直在幹活,這上麵規矩很嚴格,一點東西都沒吃,當然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