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作死
“哢！過！”張導拿著身邊的喇叭，大喊：“準備拍下一條！各個部門趕緊動起來，特別是道具組，你們……”
“等一下。”劇中飾演小艾的謝雨俽打斷他：“導演，我覺得我剛才的戲，演得不是很好，感情遞進到爆發，太突兀了？所以導演，我們把編劇叫過來，讓他在這裏再加一點內容……”
剛才和小艾演對手戲的龔蓓璧龔邲看到眼前上演的這一幕，不由自主的翻了個白眼，走到顧翹翹身邊抱怨：“又來了，這都加了多少場戲了，還加？再加下去，我看幹脆這戲直接改名為《小艾傳記》得了！”
顧翹翹看著被叫過去的刁一男，提醒她：“你還有閑心在這抱怨，導演已經把編劇給叫過去了，這戲是改定了。你還不趕緊過去聽聽，找找狀態，不然一會兒出現失誤，小心被導演罵。”
這種臨時改戲的行為，因為演員沒有多少時間去熟悉，在重新醞釀、揣摩的過程中，狀態很有可能一時找不準，因此表演的時候容易出問題。雖然事是謝雨俽引出來的，但是她的男朋友是這部戲的主要投資人，導演不好對她生氣，隻能遷怒到別人身上，因此每次改戲的時候，和她搭戲的演員免不了被連累。若是演不好，被導演罵是常事。
龔蓓邲雙手使勁揉搓了一下臉，將臉上的不滿掩藏好才過去。其實不僅僅是和謝雨俽搭戲的演員抱怨，心情不爽。下麵的攝影、場記、劇務、錄音、燈光、道具師、化妝師等劇組工作人員對她也意見多多。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劇組裏除了主演是按照劇的集數拿錢，群演不算，其他演員都是打包價。工作人員除了導演身邊的核心人員，其他人也都是一口價。所以劇組裏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是靠不停的混劇組維生。不管人在劇組裏呆多久，拿的錢是固定不變的，因此在同一劇組裏呆的時間越長，賺的越少。謝雨俽不停的加戲，拖進度，這幾乎跟搶他們的錢差不多。既然跟他們的錢過不去，就不要指望他們對她有什麽好印象。
……
下了戲回到賓館後，顧翹翹給自己找了點事紓解心情。聽到敲門聲，她走過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龔蓓邲麵露詫異之色。因為和徐婧蕾，還有謝雨俽這兩位關係不好，劇裏其他女演員不想摻和她們之間的爭鬥，免得成了炮灰，所以和她碰麵雖然會打招呼，劇裏劇外也會說上幾句話，但是關係並不親密，龔蓓邲還是她進劇組這麽長時間，不拍戲時第一個上門的女演員。
顧翹翹把屋門隻打開了一條拳頭大的縫隙，從縫隙中把臉露出來，還有一半掩在門後：“龔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看到她擺出的架勢，龔蓓邲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劇組的工作餐，我看你沒怎麽吃，我也沒吃多少。這會兒我肚子有點餓了，不如我倆出去逛逛，順便找點東西吃？”
顧翹翹扒著門邊，默默地看著龔蓓邲好一會兒，才說：“我正在剁餡，準備包餃子，你要不要吃？”
“包餃子？”龔蓓邲疑惑的重複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她的邀請：“要！”
顧翹翹鬆開拉著門的手，轉身進屋，站到桌子前，拿起菜刀，繼續剁餡。
跟在她後麵進屋的龔蓓邲看著顧翹翹板著一張小臉，拿著寒光閃閃的菜刀“梆梆”切到砧板上的模樣，不知怎地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勁頭來，汗毛都立了起來，下意識的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脖頸，出了一身冷汗。
顧翹翹很快就剁好了餃子餡，龔蓓邲這邊也和好了麵，兩人一起動手包起餃子來。
龔蓓邲看著眼前齊整的做飯家夥，笑道：“你這裏家什事兒倒是齊全。”
“心情不好，必須發泄出去才行，不然憋在心裏容易作病；心情不好的時候，大吃一頓也有利於恢複心情；因此，我就買了東西回來，準備自己做點，不知不覺中，東西就被置辦齊全了。”顧翹翹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她沒有說的是，這個習慣是她前世養成的。那個時候，一夕之間，她的生活發生巨大變化。為了照顧生病的媽媽，為了還債……她開始為生計四處奔波。當時，高中沒畢業的她，礙於母親的身體，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朝九晚五的上班，隻能打零工。
麵對生活的艱辛，她隻能把眼淚往肚子裏咽。經濟窘迫的她在遭遇不愉快，想要發泄的時候，要考慮不能得罪人，實用和經濟實惠等諸多因素，因此諸如剁餡、做丸子、做肉醬……成了她心情不好時最常做的食物。這樣的發泄方式不傷人，而且手工做出來的東西更好吃，又省錢，一舉三得。
兩人一起動手，很快餃子就包好了。煮好了之後，顧翹翹將它們盛了出來。
龔蓓邲在放調料的地方翻找了半天，“你這好像沒醋了？”
“既然沒了，那就湊合一下吧。”
“不行，吃餃子沒醋怎麽行？”龔蓓邲在這方麵異常的堅持。
顧翹翹看了她一眼，找出錢包，開門往外走，“你在這等著，我下去買醋，一會兒就回來。”
“刁哥，你這是準備去哪呀？”顧翹翹拎著一瓶醋，在電梯門口，碰到了刁一男，笑著和他打招呼。
“我打算出去找點食，你這是做什麽去了？”
顧翹翹將手裏的醋瓶子對著刁一男晃了晃，“我和龔蓓邲包餃子，都煮好了，才發現沒醋了，所以下來買瓶醋。”
餃子？刁一男聽了她的話，眼睛頓時一亮，“算我一份的話，夠不夠吃？”
顧翹翹想了一下，“應該沒問題，我們包的挺多的。”
就這樣，顧翹翹下來買醋，順便帶回一個吃白食的。龔蓓邲看到跟著顧翹翹過來的刁一男利落的又拿出一雙碗筷來。
刁一男吃了一口餃子，誇道：“好吃。這餃子餡是人工剁的吧？用機器絞出來的不是這個味。”
龔蓓邲笑笑，指著顧翹翹說：“是她親自剁的餡，餃子皮也是現和的麵，現擀現包，不是從外麵買的機器軋的那種。”
“我說這餃子這麽香呢，原來都是手工的。要我說，還是手工做的好吃，機器弄得，不管怎麽吃都不對味。”刁一男大口大口的吃著餃子，嘴裏不住的誇著。
三個人很快把兩大盤餃子幹光，一人盛一碗餃子湯，原湯化原食。
龔蓓邲問，“刁哥，明天還拍酒吧裏的戲嗎？小艾的戲份都改出來了？”
刁一男笑道：“說不好，要看導演的安排。謝雨俽說小艾比較叛逆，所以想加幾場表現她叛逆的戲碼，我正琢磨呢。”
又要加戲？顧翹翹和龔蓓邲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刁哥辛苦了。”顧翹翹不解的問：“隻是刁哥你怎麽做起跟組編劇來了？”
作為編劇，把戲寫完，隻要導演這邊沒問題，就沒編劇的事了。跟組編劇地位比編劇低，在劇組裏要隨叫隨到，哪怕沒戲也要跟著，真的很累。
刁一男不以為意的道：“拿錢幹活，我就是幹這個的，有什麽好辛苦的，又不是不給我錢。再說，我要不來，就謝雨俽這個架勢，也得請個編劇跟著，誰知道到時會把這劇改成什麽亂七八遭的模樣。”
龔蓓邲神色不滿的說：“可是這麽加來加去的，拍出來的戲還能看嗎？情節拖拉冗長，加的戲和劇戲的主題幹係不大，純粹就是為了加戲而加戲，單純的為了突出謝雨俽演的小艾，變相的削弱了其他主角的戲，這故事不就主次顛倒了嗎。”
“放心，這戲是老張好不容易支起來的攤子，哪能讓人隨便給毀了。”刁一男向她倆透了一個底：“這後期不是還有剪輯呢嗎，因此這戲雖然是拍了，但是不等於播出的時候就是這樣。反正人家身後的金主有錢，也舍得往她身上花，就當陪她玩了唄。”
聽了刁一男的話，顧翹翹心中暗道：這算不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個時期的幕後主創還是比較有節操的。雖然一樣是幫金主捧人，但是至少拿錢之後，還是有拍一部好戲的心思的，不像二十年後，為了捧金主的人，胡亂給其加戲，結果把本來一部有可能是好戲的劇變成了垃圾。
龔蓓邲冷哼一聲，撇了一下嘴，不屑的道：“好大的手筆，從導演到編劇，還有演員、攝影、燈光、劇務、場記等等，全劇百十號人陪她玩，真了不起。”
刁一男笑笑，神色淡淡的道：“也就這麽一回了，今後誰願意陪她玩誰就陪她玩去吧，反正我估計咱們劇組裏的這些人大多是不會奉陪了。”
顧翹翹知道刁一男這話並非無的放矢。本劇幕後人員，包括導演，都是在圈裏混了多年的人物；徐婧蕾和謝雨俽表麵上關係不錯，但是在謝雨俽不斷加戲的情況下，身為女主的徐婧蕾要沒點想法才怪了呢。徐婧蕾在圈中打拚多年，她身後的大拿，關係網更是非常龐大；……其實謝雨俽本來拿著一手好牌，但是她自己作死，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這麽多人的關係網聯合起來，基本上判定了她在影視圈裏的命運。